剑动星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姬神霄
“哟,”许丽娘柳腰摇转,绕着秋艳娘走了一圈,眼神往聂冲那边飘着,一边出言打笑道:“观音妹妹有了宝贝新欢,怕我来抢是怎么的?”
秋艳娘不忌春光外泄,这时身上仍只有一件薄纱,一身妙处几无遮挡,会当同样体态勾人的许丽娘拿身子上去摩|擦,直令一旁那四尺头陀的呼吸都重了起来。
换做往常,聂丽娘也不会过多在意,可当着聂冲这等“正派”道友的面,她却不大愿意与好友来做春光游戏,只将许丽娘推开,啐道:“姐姐贯会调笑我。”旋即为她引介道:“这位是聂冲聂道友,出身于冥河剑派。”
她又转向聂冲,说着:“我这姐姐唤作许丽娘,乃是一位散修仙子;这位四尺头陀,则南方魔教一脉的罗摩寺出身,一身咒血神通煞是不凡。”
依着本心,聂冲是不耐烦与这后来之人论交的,可一想自家对仙门各派的了解实不算多,便也压下了转身离去的念头,权当长长见识,施礼与这二人见过。
一忽分席落座,许丽娘与四尺头陀交换了一个眼色,张口说道:“有聂道友在侧,我也不好再与妹妹做玩笑,以免遭人厌弃。”见得聂冲只是微笑并不搭话,她便又道:“还是先请四尺大哥来说正事吧。”
四尺头陀咧嘴一笑,望向聂冲说道:“我俩这回来东钱湖,是要请艳娘一同去谋一桩好处。聂道大派出身,倒未必看得上这些,不过既然恰好在场,便听说我说说也好;若真有意同去,我也乐得添个帮手。”
自斟了一碗酒水饮下润喉,四尺头陀使衣袖擦了一下嘴巴,“上个月我师兄查干朝鲁往北海行走,不料遭遇恶蛟,险些被害了性命。奔逃之际,他在北海一处水湾之下发现了一处前人留下的洞府,因有法阵禁制守护,一时也无法破开,只从铭文上读到那处归属一位名唤‘武神通’的散修所有。待他回转查访,才知武神通是一位曾有着盛名流传的北方散修,学了一身三宝同炼、佛道合流的妙法,据传是古仙樗散子的所作。”
“若此言当真,那武神通与倒还能和峨眉祖师长眉真人扯上瓜葛,只是可惜三百年前死在了六次雷劫之下。我师兄他有意往那洞府一探,待看能不能寻到武神通的道书、遗宝,又忖自家破不开高人留下禁制,于是托我寻些帮手。”
对那武神通的洞府,聂冲原本什么心思,可听到樗散子这道号,以及精气神三宝同练的佛道合流道法,一时却来了兴趣。想到这矮头陀话里尚有可疑处,他便问道:“前人法阵或许不凡,可那武神通已陨落三百年,法阵还能剩下几分威能?便是你那师兄要找帮手,何不尽邀同门,反倒来寻外人?”
未待四尺头陀作答,那许丽娘就先解说道:“聂道友有所不知。自打五方魔教遭正道联手打灭后,残留的耋老高人便都星流云散隐迹无踪。四尺大哥所在罗摩寺,道统早就残缺不全,且同门各自肚肠,平素多有罅隙在,相互难为依仗,反不如寺外道友来得可靠。”
四尺头陀点了点,“若非思及道友出身不凡,料来不会同我等苦命人相争活路,我也不会直言这前人洞府一事。我师兄有言在先——若寻得武神通的道书,同行的道友皆可抄录一部;至于遗宝法器,若真找见,便按出力多寡来分。”
聂冲听是这般说法,便不再多言,转而去看此地主人。
那秋艳娘似被好处打动,寻思片刻,问道:“何时去往北海?同行的又有谁?”
四尺头陀道:“我师兄查干朝鲁还要花上一个多月的工夫炼制一件破阵法器,届时动身,该会叫上两位成就了金丹的散修好友。而我这边,除却你与丽娘,还要去找三臂仙童周举与少阳子两位。”
听到那两人的名号,聂冲心道:“巧了……这些左道中人果然是同恶相济、臭气相投。”
察觉在场三人皆朝自家望来,他便不再去想旁的,望向四尺头陀说道:“我还要照料一位身受重创的友人,还不知到时有没有暇分身。若能成行,自会来寻秋道友一同前往;如去不了,几位也不需担心我会将此事外泄了去。毕竟我自有师门依仗,不缺道法与护身之物,没道理枉作小人坏了几位的前程。”
言罢,聂冲便起身向地主告辞,“今日叨扰已久,我便先告辞了。只等我那朋友的伤势有了起色,再来谢过就那秋道友盛情招待。”
秋艳娘自知此时不宜留客,便道:“姐姐与四尺大哥自饮酒吧,我先送送聂道友。”
等到出了门外,她竟对聂冲劝道:“那两人不是好来路,道友家数不凡,实无必要为那不知真伪的前人遗府犯险。”说到这里,她自叹了口气,颇有些感激地又道:“我也是经由道友点醒之后,才对劫数有了感应,如今便先将他俩稳住,择日要回佛掌山观音洞随侍姑母。道友若是不嫌,日后途经滇南,莫忘登门论道。”
聂冲原道此女终要为损友所累,没想到她竟有着此等慧性在,不由更高看了一眼,出言应道:“秋道友放心,我若往滇南行走,必不忘登门拜访。”随即不再多留,施展法力加持,一路踏水而去。
待到离湖上岸,他回首望了一眼,心道:“那一对男女所言,倒也未必就假。事关樗散子所作的道书,我或该暗中跟随一探?即便一无所得,宰杀几个邪祟之徒摄魂进补也是好的。”此念一转,苦恼又来,“只是我这一身修为,要去行险怕还不足为凭……”
叹了口气,聂冲从袖中取出两样事物翻掌来看,却是形如苍耳的老树真种与脱劫鬼仙留下的道果一颗。i1387
剑动星河 章二九 血影
聂冲入道年头不久,能有今日修为,一来得益于所修神部道法易于精进,再则就是自家所经历的凶险换来了足够多的道业资粮。正是这两点关键,使他里的修为远超同期入道之人。
冥河剑派外门弟子之中,也就只有修行《鬼神演圣法》的角命剑客吕莽与修行《黄泉摆渡经》的小剑奴律无伤或能与他走上一两招;其余修行真部、玄部道法的同门,道基都还不稳,如今已非他一合之敌。
这般进速说来已算喜人,但他连阴神都还没有成就,一身修为放在群仙之中委实不值一提。
就如这次,在他对那四尺头陀所言的前人遗府颇有些兴趣,可一想到掺和进去可能会遭遇的风险,心中便觉底气不足。
“对于道法不全之人来说,那前人遗府或许就是成道的希望所在;可对我而言,即便得手了三宝同修的道书,也只是锦上添花,最多增些见识、体悟,断无可能为了一部外道法门改换道基。如此看来,不去武神通的遗府犯险路倒也不碍什么……只是下一次,若真遇上关乎自身道业的机缘,而我却因修为不够无法参与其中,那岂不要抱憾终生?”
想到这里,聂冲愁眉紧锁,”看来当务之急还是要提升修为。”
心中有了决断,他便目光投向掌中事物,“杜老祖放我出山时,已言明了老树道法在取外力修行上有着独到之处,不需顾虑道基不稳,只怕丧失道韵,养不出视万物为资粮的凶性来。而论及出山后所得的资粮,这脱劫鬼仙的道果无疑用处最大。那演化幽冥地狱拘人的法门倒还罢了,我自家也不缺神通手段;但他渡过雷劫的一应心得体悟,对我而言却比天下任何灵丹妙药更为珍贵。原本我神魂有伤,怕在吸纳这道果时遭其蕴含的雷劫体悟损及到根本;眼下伤势尽复,也该做一番尝试大了。”
专又看向修行老树真种,聂冲深吸了口气,“这颗种子的凶险之处,说来还要大过脱劫鬼仙道果中的雷劫体悟。只是老祖传法的一团心念已被他吸摄了去,我若不能寻回,便没有续修行之法,只凭自己摸索,就怕行差踏错。唉……此事也不能再拖,只有犯险以神魂遁入其中寻索一番,希望能迈过这个槛去。”
对于今后道路有了打算,聂冲手掌重又攥合,将脱劫鬼仙道果与老树真种收好之后,快步赶起路来。
不久回到医馆之中,他却惊讶地发现燕赤侠正在后院演练着一路拳法,忍不住上前问道:“燕兄,你这是?”
“哈,”燕赤霞犹显虚弱地笑了笑,收了拳脚说道:“我自昏沉中醒来,就觉着周身气血完足。听祝郎中说,是因你给我服了一颗"气血丹"所致。再一自查伤势,又发现崩散的法力竟借着气血之助恢复了一丝,只是经脉多处断裂,这法力不能运转壮大。祝郎中听我说起难处,便提议用金针续脉的手段一试。不想此法竟真有效,一经施展便将行功需用到的几处经脉接续了上。如今我虽伤势未复,但也可借我助体术导引法力您穿行周身,哪怕不用伤药,过上一年半载改也能恢复修为。”
“没想到这郎中还有着行针走脉的医家妙术。燕兄,却要恭喜你,总算能放下心来,不必再担心道业中断。”
“是啊,亏了这郎中,让我早早放下心来。”我燕赤霞说完这话,自觉有些不妥,忙又道:“我欠老弟的也自不少。若无你同路相助,我燕某人怕已死在百味楼外。嘿……谁能想到一时大意除恶未尽,就让那无耻娼|妇引来了要命的劫数”
听他说起桃三娘,聂冲便道:“之前去六横山一寻法证求药,我却恰好在海上撞见了桃三娘一伙,于是顺手杀了个干净。”
“老弟竟有这运气!”燕赤霞拳头紧握,“我还道是祸害遗千年,没想到那些杂碎也已气数用尽。快和我说说,是怎么杀的?”
聂冲心知这虬髯道士仍不解恨,便将经过细细说了一遍,终而叹道:“世事总是牵一发而动千钧。先前你放跑桃三娘,就让她引来一场要命的劫难;这次若不是在海上恰好撞见手他们,还不知日后会有怎样的麻烦识找上门来。此事也让我长了记性,一旦与小人结怨,断不能手下留情;若使因果不断,纵然三头六臂我又挨得过几次纠缠?”
燕赤霞吃的苦头最重,闻言自是深以为然,当即连连点头。
聂冲不想再就此事多说,了这时便岔开话头问了一句:“怎没见祝郎中?”
“郎中想入仙道,我因感激他施针救治,便传下了一门炼气铸基功法,这时应是躲到房中验行去了。”
听到这话,聂冲也不觉意外,心道:“这郎中福运不浅,先有秋艳娘想收他为徒,如今又在燕赤霞这里求到了机缘。”此念一转就罢,他又从袖袋里取出剩下的两枚气血丹交到燕赤霞手中,说道:”此是法正所给的丹药,日服一颗就好。燕兄你还是好好休养着,只等三日后他送来黄精丹,服下调理好伤势,再做修行不迟。”
燕赤霞接过两枚气血丹,一边点头说道:“实也不急在一时半刻,便依老弟所言,等法正道友送来黄精丹再说。”言罢又道:“如今我的事已有了着落,老弟却也不必在此耽搁。你不是想是见见桃神、柳鬼二妖?不若自往金华烂柯寺一行,顺带帮我捎句话,就说燕赤霞伤愈之后必会登门践约,叫他们不要笑我怯战食言。”
聂冲原也不想久耽一处,闻得此语登时意动。
燕赤霞看出他还有着犹豫,拍着胸口笑说道:“我若还伤重难动也就罢了,如今既已能使拳脚,如何还肯拖累你来照料?瞧我,身上还糊着疮药,再等十天半月,也未必能陪你喝上一碗送行酒。仙道漫漫不愁再会无期,老弟这就去吧。”
聂冲听他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便也不再罗嗦,撇开道家礼节不使,抱拳与这勇烈剑侠作别道:“燕兄说得是。我这边往金华去了,等日后再与你切磋论道。
只因不想这带伤之人再往远送,他索施展起束气成梯的手段步空而去。
转眼出了医馆,聂冲也不落地,继续鼓催法力,一路赶到最初与周举等人遭遇的西方林地,这才收了手段。
眼下巳时将至,天光明而不烈,正好利于出行。聂冲走在林间小道之上,一路听着脚下草叶簌簌作响,心中自感惬意,脚步也愈发轻快了起来。直到行出二三十里,他才生出疲累之感,因此牵动肋间伤势,不得不停下歇息。
倚着一颗樟树坐下,聂冲习惯性去拿摸酒葫芦,手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此物已被那姓吕的老道打碎了。因此记起老道生平记忆还镇压在心景冥河之中,他自忖道:“那老匹夫一身习气厌人,想来所修道法也高明不到哪里去,还是不要动他的记忆,以免观之作呕。”
一念过后,他劈手打出剑丸,斩下一截树干削做葫芦托在手里,旋又放出一团心念,四下去找山泉所在。只是还未找到水源,就让他在六七里外发现了四尺头陀的形迹,心中不由猜测道:“这矮子曾说要找三臂仙童做帮手,莫非那周举的住所就在这林中?”
因是心中好奇,聂冲选了颗粗壮的古树藏身进去,神魂随即出窍,钻入屠神斩仙剑丸之中,化作一道细如发丝的剑气遥遥缒了上去。
四尺头陀还不知自家行事已落入旁人眼底,此刻正使着风行道术在林中穿梭。过不多久,他在一处有巨石遮拦的山东外面停了下来,颇有些戒惧地不敢靠前,隔着丈许远开声唤道:“前辈可在?”
应声,洞口巨石之上泛生血光,隐隐结成一张扭曲不定的面孔,出言回道:“说些废话!我若能脱身他往,何必托你做事!”
四尺头陀尴尬一笑,小心翼翼地说道:“前辈还请息怒。晚辈已按您的吩咐,将武神通遗府与樗散子道书一事告知了十数个修为尚可的无门散修。再过上一个半月,我便带那些人去往北海,只望前辈怜悯,脱困之后能将本门‘心魔咒血旗’的炼法告知与我。”
“仍是废话!”血影冷哼一声,“我丁引一向言出必果,只等被镇压在北海的那道血神子脱困,莫说‘心魔咒血旗’的炼法,便是亲手为你炼一面旗子出来又算什么?只是你须记得,引来的人里断不可有渡过二次雷劫的。此事你若办得差了,耽误我苦熬三百年等来的时机,待我真正脱困,必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四尺头陀吃这血影一吓,登时打了个激灵,忙就作保道:“前辈放心,我挑选的那些道友里却无渡过雷劫之人。”许是不想久留,这时出言告退:“离此不远尚有一个修行采补之道的,晚辈这便去引他入彀了。”
话落,瞧见石上血影消散无踪,这头陀举袖擦了一把汗,便又匆匆往北转去。
聂冲这时遥遥显化外道法相,往那山洞看了一眼,自道:“丁引?有趣……看来要寻那四尺道友好好问个究竟了。”旋又化成细如发丝的剑气,径朝头陀去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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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动星河 章三十 耳报神
一式“争渡”剑法经得聂冲推演完善,比之雏形时的雄浑猛烈更添了轻灵机变,不到爆发的一刻,杀机便都内敛不泄。此时他催动屠神斩仙剑丸演化剑气,就用上了这一技巧,相隔三里遥遥追踪,直让那四尺头陀一无所觉。
一路穿林过涧,来到一处傍水的石丘所在,他才见这矮子停下脚步,鼓足中气叫道:“三臂仙童可在?罗摩寺的头陀看你来啦。”
话落不久,石丘下方“嘎嘎”作响,却是有机关发动,将一方大石托举了起来,显露出一处门户。
下一刻,一个身着湖绿罗裙的婀娜女子举步行出,来到外间似觉得天光刺眼,忙就举手遮了遮。
见得此女,四尺头陀咧嘴一笑,撩开颊侧垂下的头发别去耳后,似极熟稔地说道:“细腰,怎是你迎了出来?莫非仙童不在?”
那被唤作“细腰”的女子先自屈身施礼,之后才道:“头陀老爷来得不巧,我家老爷昨日与少阳道长出门去了,今日尚未归返。”
听是周举果然不在洞府,四尺头陀皱起眉头,又问:“他们去往何处?有没有说过何时会回来?”
细腰摇了摇头,回道:“婢子也不知我家老爷去往何处,不过少阳道长被人断了一臂,老爷或是去帮他对付仇家了。至于何时回返……老爷走得匆忙,什么话都没交代下来。”
“哦——”次吃头陀先是有些失望地拉了个长调,而后眼珠一转,上前拉住细腰姑娘的手腕,“我找仙童实有大事,如今他不在,就到府里等上一等。”
也不知是被抓得痛了,还是嫌这矮子生得难看,婢女的一双蛾眉眼见就蹙了起来。紧接着识到自家身份卑贱,她又强作笑颜,只在心中痛悔不该给这劣货开门。
俄而二人进了甬道,不知是谁扭转机关,遮掩门户的大石顿又缓缓落下。聂冲遥遥见了,心中一念转过:“正合催动剑气抢入门中,趁那头陀不备斩首摄魂。挖出他心中算计后,我就来这洞府闭关炼法,先自取食脱劫鬼仙道果提升修为,再往烂柯寺去会桃柳二妖。”
可就在这时,他忽闻头上传来人声:“别动!”
饶是肉|身不在,聂冲的神魂也打了个激灵,心道:“是谁缒上了我?”
转又听那人说道:“倒不愧是我正教的弟子,自有着侠义心肠;只是莫将好心用错了地方。这处洞府的主人是个淫|邪之徒,内中婢子受他调|教,也早就堕为贱妇一流。你们居然担心她会遭那矮子淫|辱,实也太过好笑。殊不知淫|徒贱妇一相逢,恰成你好我好。”
听到这话,聂冲才知出言之人针对的并非自家,于是松了口气。复以神魂细细感应,他只发现自家靠着的大树上方隐隐有着不协之处,但却未见人影,心中不禁想道:“居然无法以神魂观照到,这些人当是用了擅能遮掩身形、气息的宝贝。”
至于这些人为何会躲在自家上方,他却不曾多疑,只因方圆里许唯有这颗大树生得最为粗壮,枝干之间便于栖身藏人。就不知谁是先来,谁是后到。
又过几个呼吸,那石丘上的门户隐没不见,树上之人便也收了隐身手段跳落地面,却见是一个马脸道士与两个英气勃勃身负剑匣的青年。
聂冲只觉其中一人看着面熟,细一思索,便想起此人乃是峨眉剑派的弟子,曾随妙一夫人往小冥河洞天走过一遭。
因知峨眉剑派不凡,他这时不敢妄动,只将剑气缩得愈发细小,深藏树下杂草之中。
一旁三人未觉异常,就在原地做起了交谈。但听那马连道士说道:“这矮子忙活了小半个月,前后已联络到不少左道妖人。听他与那丁引的对话,似已聚足了人手,不会再搞动作。如此一来,贫道也能省一省心,不必跟他到处奔波。”
这时聂冲见过的峨眉弟子不解地问道:“米师叔,我俩有一事不解。”
马连道士看了他一眼,“你说。”
“掌教真人既然早已算出丁引要搞动作,何不直接派人赶去北海灭了那他的血影分身,转要师叔带着我们盯紧那受他蛊惑的矮子?”
“兜来转去恁些天,我却不信你们到这时仍想不通关键。心中有何猜测,只管说给我听;猜错了也不要紧,贫道又不会打骂你们。”马连道士扬头示意发问之人,“潘绣虎,既然是你开口,便由你先说。”
潘绣虎便是跟随妙一夫人往冥河剑派走过一遭的弟子,这时听到自家师叔点名,便也放开胆子做出猜测:“最初时,我只道这差事是为了磨练我与刘师弟,同时也方便师长们把握邪魔动向,到时好将这些左道妖人与丁引的血影分身一并剿灭了去。”
“后来呢?”
“后来奔波久了,却想到真若如此,就不该劳累师叔明随在侧。于是……猜测掌教真人是想师叔暗中保住这矮子的性命,令他能够顺利地将各路妖人引到北海,给那丁引的血神子进补,使其顺理成章地脱困而出。”说完这桩猜测,潘绣虎长长呼出一口浊气,颇有些不安地看向了自家师叔。
“倒还不笨。”马连道士点了点头,“那丁引与本门长眉祖师同样师承于古仙樗散子,只是中途外道血魔引|诱,修炼起了血海一脉的《血神经》。因受长眉祖师指责行道走偏,这丁引怀恨在心,修为渐高后便专与我峨眉为敌。最初祖师念着同师学道的渊源不肯下重手,只将他赶走了事;直到将要飞升天阙仙府,怕这魔头趁虚加害峨眉后辈,祖师才用一道太清神符将他镇压了住,又把他练成的八百血影分身尽数封在北海海眼之下消磨炼化。”
“这魔头却也不凡,竟使一条血影分身躲过了劫难。之后夺了一副旁人的躯壳,更名‘武神通’,自称是得了古仙樗散子的道统,试图遮人耳目重练神通,日后救援真身逃脱镇压。这事终又被掌教师兄发现,三百年前出手打散了他的躯壳,将那血影封镇在他化名时所居的北海洞府之中。”
与那潘绣虎并肩而立的青年这时说道:“师叔,掌教只将丁引的血影分身封镇,却不曾使真火炼化了去,必定有着深意是不是?”
“自然,”马脸道士解说道:“我峨眉惯行正义,背后不知有多少邪魔咬牙暗恨。掌教留那血影分身不杀,就是为了在合适的时机放丁引脱困。那丁引身受镇压已近千年,一身修为已大不如前,偏还对我峨眉怨恨极深,到时必会四处联络帮手。匿迹潜藏的邪魔们一旦响应丁引,便从暗处浮出了水面,到时本门自会发动提前做好的布置,携手天下正道,将这些外道邪魔一网打尽。”
聂冲躲在暗处听得真切,自做一番思索,心道:“这道士讲的固然是峨眉的意图不假,但暗中或还另有一层算计——要借丁引之手酝酿魔劫,将天下仙门尽数卷入劫中?太清道祖欲行灭法之事,身为太清门下走狗,这些峨眉崽子为求功德飞升仙乡,只怕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循这念头推算下去,他越想便越笃定,“天下事因果纠缠,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就如燕赤霞剑侠跑脱了桃三娘,转眼就引来周举与脱劫鬼仙,周举等人落败,却又找上风月道人。那丁引修行也久,怀恨也深,一旦纠结起各路对正道报有怨恨的左道妖人,一场大战不知要到何时才能休止。”
联系到马脸道士所言的血海道法,聂冲转又想起当初妙一夫人曾在曲真面前说过“血海、幽冥、黄泉同气连枝”这样话,因而警醒道:“我虽因入门不久,不知这三脉道统有着什么关联,可只从这二人的言语推断,峨眉未尝就没有要借三脉渊源将我冥河剑派也拖下水的念头……嘿!依师长所言,本门根基还在星河大千,门中更有许多真正成就了长生的真人,劫难若真酿成,峨眉的算计却也瞒不过高人,那时必遭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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