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动星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姬神霄
旁人的事他也懒得多想,摇头甩掉这一疑念后,他却又是对那马车上拉的木箱更为好奇。
因是不想惊动带队的将领,聂冲也不恃强硬取,转是神魂出窍,暗中擒下了一位正在小镇里采备伙食的队官。待使厌咒印迷住此人心神,他便出言问道:“你们那马车上拉的是什么事物?怎地恁般紧张?”
闻听问话,受制之人不由自主地答道:“据说箱中封釉思宗皇帝的龙魂。”
聂冲闻言大是惊讶,心道:“崇祯身死煤山,居然还留下了阴魂未散?”
便在这时,城西忽起轰声巨响,他动念探去,就见城门口|爆起了一团烈阳也似的火光。i1387
剑动星河 章四一 长生丹
长乐镇的可用之兵早已被鲁王朝廷调往了别处,如今城中的太平全靠县衙役卒与士绅们联手支撑。这些人平素就不堪指望,此刻城门火光一起,更无一个有胆站出来主持局面,以至于城中群龙无首,许多百姓都出离家门夺路逃亡。
见此乱象,聂冲不知该如何做评,一时只在心中想道:“乱世之中人心不安,就算勉强维持个清平假象,一颗石子落下也就打破了去……可叹这一城百姓,多被忠、忍二字磨掉了血性,遇事只剩惊惶,成了异族眼中的无勇羔羊。”
心中一软,他使分出一道法力施展了厌咒神通。就见阴风忽起,转眼席卷四方,却令这满城百姓都迷神昏睡了过去。
做完此事之后,聂冲便感应到西门方向有一道视线巡梭过来。他自知形迹已露,便将神魂归窍,先自撤去身外掩饰,随后手按一口混洞归墟剑出了酒肆,大步往事发处走去。
等他赶到地头,就见先前载着木箱的一架马车已然烧成了灰烬,护卫在侧的军士也都倒地身死,只剩主将一人还在以符箓法术对敌。
向这队官兵出手的,乃是一个掌托青铜壶的老道与一个手持重剑的锦衣青年。
“谢进?”瞧见青年模样,聂冲立感惊讶,“当初他勾结峨眉来谋算我,因此遭到师长厌弃,早被打发出了小冥河洞天。算来已有两年没见,不料能在这里遇上。”
许是恨得太深,聂冲虽已形貌大变,却仍被谢进一眼认了出来。就见这位多情剑客暂停了攻伐,面色瞬息数变,终而强扭出一个笑容,收剑施礼道:“谢进见过大师兄。”
聂冲玩味一笑,“谢师弟居然还肯认我这个师兄?我只道你会走紫青双剑的路子,转投峨眉剑派;莫非所料有差?”
谢进听到这话,面容顿时一僵。
便如聂冲所言,他被玄部传功老师天休道人扔出冥河道场后,所动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借由熟人的路子试投峨眉剑派。可这时他却从旧识口中得知,自家那有着中原剑神之称的老父谢尧,竟被一个左道妖人使毒药害了性命,就连洛阳神剑山庄的基业,也被那人霸占了去。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谢进闻知此事,一时也顾不上其他,急忙就回转家乡报仇。熟料那杀他亲眷占他家园的之人亦有着道术在身,彼此斗过一场之后,两方都觉难以取胜,于是各邀帮手助拳。历时年余,前前后后斗了十几场,终才让他如愿报了大仇。
说来也巧,最后一次斗法时,谢进找来的帮手里恰有一人是冥河剑派丹房长老李长庚的晚辈。此人在斗法中受了重伤,事后就在谢家的庄园里休养。等那李长庚收到书信前来施药时,见谢进将自家晚辈照顾得极好,就许诺帮他能重入冥河。
谢进入门时所选的玄部《黄泉白骨秘传》,位列冥河九法之一,亦是一门直指长生的上乘道法。若非是遭逐弃,他原也舍不定中断这门道法的修行,因此在得到长老许诺之后,就又动起了回转冥河的心思,没有像当初所想一般去投峨眉。
此刻被聂冲点破心思,谢进心中暗骂,口中却道:“我当初执迷意气,坏了同门和睦,遭逐出门实乃自作自受。此后痛悔不该,哪敢另投旁门?正是一入冥河终生不改。”
那老道原本对聂冲心存戒备,听到二人对话之后才自放下心来,随即御使铜壶法器放出一道光圈把那将领困住,脱身问道:“你也是我冥河弟子?”
谢进这时抢先作答:“李长老,这位正是我等新晋弟子的大师兄。”
聂冲不知谢进是如何与门中长老勾搭上的,但他一听这老道的姓氏,再观其掌中法器,心下就有了猜测:“这人莫非就是阿幼朵所说的李长庚?”
下一刻,他就见老道面露讶色,呆了一呆才道:“新晋弟子入道才几个年头?我怎感应到他已渡过了雷劫?”
一听这话,谢进也自一愣,回过神后定定地望向聂冲,咽了口唾沫问道:“大师兄,这……别过不到两个春秋,你就已渡过了雷劫?”
见他二人如此神情,聂冲心觉好笑,暗道:“这位李长老被我法力中的一丝阳和气息所惑,看来本领也自有限。若他便是李长庚,我倒可试着做成阿幼朵托付的那件事情。”
分心做着盘算,他行动上却不耽搁,当下出言解说道:“哪有恁快,只是近来对雷霆真意有所领悟,侥幸启发了自性灵光而已;论修为,我还停留在内景外显一步,阴神都没结成。”
谢进闻言松了口气,心道:“还好,还好……神部道法前期进速最快,他如今将我甩开几步,日后再作追赶就是。”
那李长老的见识要高过谢进,这时所想恰与他相反,失声道:“阴神都没结成,就已化生了自性灵光?了不得,了不得……生平未闻有这等禀赋者。”
他却不知聂冲取了巧,借助脱劫鬼仙道果行事,凶险比在起直面天雷来少了一半还多,所得道韵也自残缺不全;若晓实情,虽也免不得会发惊叹,但总不至于如此失态。
只因牵涉到《十八地狱赎业图》,聂冲自不会将好处的来路与旁人细说,这时便只谦词说道:“不敢当长老谬赞,一时侥幸而已。”
一言引得李长老回过神来,聂冲顺势问道:“不知长老如何称呼?”
那长老既已见识了聂冲的不凡,自也不敢拿大,闻听问话便和声言道:“贫道李长庚,痴长你许多年头,一向在丹房任事。”
“果然是他,”聂冲心中一动,目光移向李长庚手中法器,“那定是炼妖壶了?”
便在这时,被光圈捆住的青年将领御使火符炸破了束缚,开口怒骂道:“尔等一门妖道,必定不得好死!”
边骂着,他反手抓住了立在灰烬中的木箱,另一手并指打出一道符箓,身子立时往地下陷去。
“土遁?”李长庚眉头一挑,手拍铜壶发出一道光环套了过去,“放你一马,箱子留下!”
不料对方咬破舌尖一喷,竟以一口精血骗过了光环,趁其回返之机,连人带箱沉入了地下。
李长庚见状情急,朝着谢进与聂冲吩咐一声:“你俩帮我护法。”旋即神魂出窍,要往地下追拿。然而阴神法相撞上地面后,却又觉被弹了起来,直气得他大叫:“究竟是谁教出的小狗,居然还懂得划地成钢法!”无奈之下,只有将阴神分化成数份,分走八方堵截。
聂冲见他走时竟将炼妖壶留在了肉身手中,两眼登时一眯,暗自动起了心思。
谢进窥见聂冲神情变化,心中却有些害怕,暗道:“这聂冲形貌大变,连带目光都比从前凶狠了许多,不知性情是否也有变化……如今李长老阴神出走,我身边没个倚仗,却得稳一稳他。”
此念一发,他便没话找话地攀谈道:“大师兄,你可知那箱子里装的什么?”
“据说是崇祯的神魂?”
“他竟也知晓此事?”谢进心中惊诧,面上却不动声色,自道:“不错,正是崇祯的神魂。人皇身负黎民重望,又与常人不同。我听李长老说,此人的神魂又唤作‘咒锁龙魂’,有着两桩妙处。”
“哦?”聂冲不知其中奥妙,出言请教道:“我却不知‘咒锁龙魂’有什么门道,就请师弟讲来听听。”
听到这魔头一样的人物开口唤了一声“师弟”,谢进松了口气,当下说道:“黎民之望,几同于香火愿力,聚在人皇身上,便成就了一朝‘龙气’。这龙气既不能延年益寿,也不能显圣施术,但却有着辟易外道诸法的妙用。李长老之所以来取崇祯神魂,其中一点便是看上他神魂之中蕴有人道龙气,可以至炼造护身之宝。”
聂冲听后点了点头,又问:“另一点呢?”
“明祚崩毁于崇祯一朝,天下百姓自将战乱之苦归结于这位皇帝无能。因在生前享着人道尊位,崇祯死后也难逃过万民怨责,神魂早被重重诅咒套锁。李长老说这咒锁虽比业火更毒,能将真灵拘锁得无法转世超生,但从另一面来看,真灵驻世亦可算作‘长生’。于是他打算剥取咒锁,试着将之练成一丸‘长生丹’……”
说到这里,谢进自感胆寒,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聂冲闻言也觉心底发凉,暗自骂道:“真灵一不能言二不能动,以之驻世,便得长生也是生不如死。那王八蛋真若炼成了所谓的‘长生丹’,自家却敢服么?料是要拿去害人。”
想到咒锁的歹毒,他转又动念想道:“十八地狱赎业神通擅能炼化业火提升修为,不知那万民咒锁是否也如业火一般能被炼化了去?若是可行,那条咒锁龙魂对我来说也有大用……”
此念一生,他忍不住又向李长庚的肉身望了过去。i1387
剑动星河 章四二 黑锅
阿幼朵当初指点聂冲拜入冥河时虽怀有私心,但也确实成就了他今日的功果。因此聂冲常怀感激,一向不曾忘过她的所求。
此刻炼妖壶就在眼前,时机也是千载难逢,聂冲抢夺之念一起,便再也收拢不住。因是关乎师门长老,他也不好明着动手,只在暗中分出心念,寄托到屠神斩仙剑丸之上,送去远处之后,又将其化作一尊形貌模糊的外道法相,大摇大摆地走了回来。
谢进修为不济,未发觉是聂冲动的手脚,一见有人现身,忙就掣剑喝止道:“来人且住!”
聂冲心觉好笑,暗道:“这位多情剑客,料是抱上了李长庚的大腿,这才会打起重返冥河的心思;只待心愿得逞,当又会惦记上我曾给他的磨难。嘿……我也没恁大度宽怀,既然瞧着碍眼,便送他一口黑锅好了。”
如此想着,聂冲便装模作样地伸手拦了谢进一下,出言道:“谢师弟,这位道友乃是脱劫阴神,你我加在一起也难做对手,举剑相对莫非是要讨死么?”
一言过后,他又向屠神斩仙剑丸所化的法相躬身一礼,“好让道友知晓,我乃冥河剑派弟子。如今门中长老出窍施法,留下肉身需人守护,故而我这师弟见了道友才会紧张出剑。无知冒犯,还请道友莫怪才是。”
“内情如何不需多言。”外道法相冷声道:“我只路过此地,却遭人用剑指点,无论如何都要还以报应。”
谢进已在聂冲那里得知了来人的修为,心中胆气早丧;此刻再吃言中杀意一激,背后登时就冒出一层冷汗来,忙要转头求助自家师兄。
可就在这时,来人劈手打出一道乌光,直骇得他惊惶举剑迎击。怎料那乌光并未及身,转是折落到李长庚肉身之上,轻盈一绕便将炼妖壶卷了过去。
聂冲佯作急怒,一边祭出混洞归墟剑去斩乌光,一边叫道:“道友何敢动我冥河长老的法器!”
外道法相则放出一道剑气将混洞归墟剑抵挡了住,一边作戏道:“我自有着急事,又不屑以大欺小,便只取这法器做个抵押。等你家长老神游归来,叫他带上你这师弟一同到奉化城外李家庄给我个交代,法器自会归还。”言罢,将炼妖壶捉在手中,身化长虹投向镇外。
谢进已被这场双簧骗了过去,眼见来人卷着李长庚的法器走过,急得不知所措,只将目光移向聂冲求问道:“大师兄,这该如何是好?”
“唉……”聂冲收回神剑叹了口气,随即两手一摊,“还能如何?我修为不及那人远甚,这时便想助你也是有心无力。如今也只能等李长老回转,带你去李家庄讨回公道。”
瞧见谢进摆出一张哭丧脸来,他心中暗笑了一阵,随后却将往地上一坐,又道:“也怪李长老走得匆忙。不知他能事毕回返。”
正说着,就有烈风卷着一口木箱飞了过来,到场便发声叫嚷道:“是谁动了贫道的炼妖壶!”
下一刻,木箱“轰”的一声砸落在地,李长庚肉身睁开眼来,复又嚷道:“谁动了我的法器?”
谢进见他盛怒难遏,直吓得面色煞白,一时也不敢出言答话。
此刻聂冲已用剑丸将那炼妖壶带去十里之外镇压了起来。自忖首尾处置得干净,他便起身说道:“适才有一尊脱劫阴神路过,谢师弟为护你肉身周全,情急之下动剑喝止了一声。那位道友道友因此生怒,随即出手夺走了宝壶,只说让你带着谢师弟去往奉化城外李家庄赔罪之后才肯归还。”
李长庚闻言,气恼地瞪了谢进一眼,然而他也知不能尽怪此人,于是压下怒火,皱眉忖道:“李家庄……却是何人道场?”
聂冲察言观色,接口又道:“数日前我曾路过李家庄,乃知那一方地界已被白莲妖人占据,并在里面立下法坛,引得神明无生老母降念观注。一旁不远的黄石山上,亦有许多神道中人蠢蠢欲动,据说是想建立地上神国?我虽不知长老你已渡过几重雷劫,但要前往那等险地取回法器,怕要倍加小心才成。”
李长庚原本就要动身去讨法器,闻听这话却又没了底气。沉吟片刻,他向聂冲说道:“那炼妖壶于我而言极不容有失,无论如何也要寻回才行。这时苦无帮手,不知你可愿助我?”
“哈……”聂冲歉然一笑,“以我的修为,如何能帮得上长老?不若传信门中,请高人出来相助。”
“本门高人自为道业奔忙,不到万不得已,怎好劳动他们?”李长庚愁眉不展地摇了摇头,“不过我有一法,可为这事添些成算。”说到这里,伸手一指木箱,“你可知这里面有着什么事物?”
聂冲点了点头,“谢师弟已同我说过些箱中事物的门道。”
李长庚闻言,先自不悦地扫了一眼心怀不安的谢进,而后才道:“我欲用这箱中封禁的‘咒锁龙魂’炼制两样奇宝。其一乃是一面‘万法入灭旗’,另就是一颗‘元灵长生丹’。前者以人道气运所结的龙气为材,能够打散仙道法力,压制仙流修为;后者却以万民怨咒为材,能保全真灵不散、驻世长存。”
“两样奇宝之中,要以万法入灭旗最为可贵。有它在手,我便对上修为高过自家的一筹的白莲妖人也不虞落败,如此才有把握去将炼妖壶讨回。至于那‘元灵长生丹’,却也妙用良多。你若助我早早将万法入灭旗练成,这丹赠你来做答谢。”
听是这般回报,聂冲腹诽道:“老儿想得倒美,却用一颗毒丹来做酬劳。”转又想起此丹或能相助自家修炼十八地狱赎业神通,他便没有拒绝,只说道:“我应杜老祖与曲祖师的吩咐,原本有着历练要做,不过长老将行之事亦自关乎本门颜面,我若能帮得上忙,自也不会推脱。”
“好!”李长庚面生喜色,托起木箱说道:“炼制这两样事物,原也花不了多少工夫,只是一人来做分不开手脚。你既启发了自性灵光,却恰好能助我行事。咱们这便找个安静的所在,最多花上两日也就能收功了。”
三人随即出了长乐镇,直奔会稽山中,寻得一处静谧山谷落下脚来。
待要施法炼宝,李长庚便对谢进说道:“你去谷口戒卫,一见有人靠近,速速回来禀报。”
谢进恭声应是,提剑走了出去,一边却在心中想道:“神部道法最善感应,何用我来戒卫?这老儿当是恼我惹上强人,令他失了宝壶,于是将我打发出去,不愿多看一眼。”
此念一发,他不禁有些心忧:“老儿已对我生怨……若能讨回宝壶还好,不然定不肯再帮我向师门求情。”随即又生懊恼,“早知会有今日波折,当初我便该径投峨眉门下,而不是想着重返冥河!”
不提这多情剑客如何悔恨,另一厢李长庚却已施法打破了木箱。
聂冲静坐一旁,就见木箱碎裂后,从中跌落出一只精光流转的玉匣来。
李长庚探手将玉匣捉住,把到眼前细细观看了一阵之后,出言道:“先前那小崽子使的是茅山道术,这玉匣上的封禁手段也同是茅山符箓。奇哉怪也——三茅真君的后人怎会参合进世俗事中?”
因是想不通内中情由,他摇了摇头撇开这一念头,转向聂冲叮嘱道:“我待以心火炼化此匣,只怕龙魂另具变化,会趁匣破之际出逃了去。你可使道术封禁八方,更添一重保障。”
聂冲也不多言,当即一拍腰间,混洞归墟剑化作一道红光飞起,当空划出一道冥河,“哗啦啦”流淌开来,化作穹顶将这山中小谷笼罩了起来。
李长庚并未得到冥河真传,眼见此剑神异,心中顿生羡慕。然而他也知晓门中上乘道法并非自家这等出身能够觊觎,于是自作安慰地想道:“这些年来我炼丹施药,积功已已是不少,想来再过不久,应就能从门中换得一部道法。只要能得长生结果,上乘下乘原也没差,这时何需羡他。”
虽如此想着,李长庚的心中却始终不大痛快,下意识地想在这小辈面前显摆显摆自家厉害,于是将一身道术全无保留地施展了出来。
聂冲只见这老道迈出一步后便跌坐了下去,一尊有着阳和气息的阴神法相却自囟门遁了出来,俄而化作一团烈焰,卷起肉身所持的玉匣炼化了起来。
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玉匣之上的符箓便都被被烧得模糊崩灭;匣身却似由玉石变成了油蜡,竟在火中融化了起来。
对比《水火阴神要述》上的传授,聂冲自然就认出此乃领悟火焰道韵后的神通变化,仔细观摩一阵后,在心中想道:“本门并无火行道法,这李长庚所施展的当是未入冥河时就已修炼的旁门手段。他这火法已得神髓,瞧来有着燃尽一切积累的炽烈味道,又一丝灭去旧有、再焕新生的道韵真意在。修习火法本就对长于炼化神魂阴渣,再加上他对这门道法领悟甚深,难怪能渡过雷劫……”
聂冲正沉心想着,那玉匣却已被炼化虚无。下一刻,一团难察形质的气息在火中爆发了起来,甫一加身便令他感到如受山压。i1387
剑动星河 章四三 福祸无常 各须担当
仙家言:龙气出万民,附于帝王之身,成其威仪。
聂冲曾经师门典籍中读到过这一论述,原以为这龙气与香火愿力本质无二。直到此刻玉匣破碎、龙魂脱出,他才真正见得厉害,乃知龙气中蕴含着从远古先民到当世子孙披荆斩棘、战天斗地、挣扎求存的顽强意志,可谓是人道沧桑的显化。
“厉害……厉害……若非我已借助脱劫鬼仙的雷劫体悟启发了自性灵光,使得真灵常明不晦,只怕甫一接触,神智就要被这龙气中所蕴含的人道意志所冲散;饶是如此,我一身法力也被压得难以运转,龙气梏锁之下,神魂都无法出窍。”
心中感叹了一阵,他转而又想:“难怪不曾听说哪位天子是死在仙流之手。灵感越是敏锐,受这人道意志的冲击也会更强。真要对在世天子出手,惹得龙气反噬,便是成就了长生道果,怕也吃不消吧?转是世俗中人,同在人道之列,弑君夺位也自无妨。”
便在这时,他见那李长庚的烈火阴神忽然转化为人身样貌,同样出言叹道:“不过是个尊位已失的亡|国之君,居然还有如此浑厚的龙气傍身!若非这崇祯亡魂蒙昧,不能主持龙气变化,哪怕贫道已然渡过一次雷劫,这时定也吃不消攻伐。”
说着,阴神一散,化作一方火焰大鼎,将模糊不清的龙魂关锁镇压了起来,随后传念叮嘱:“龙气拖累之下,贫道一身法力十成中只能动用五成。此刻要以心火先将龙魂上的咒锁炼化分割,少说也得耗五六个时辰。你且在一旁养神蓄力,一边为我护法。只等咒锁脱落,便分一团心念出来承托。”
聂冲闻言点了点,暗中却借李长庚将龙魂镇压之机,分神去沟通寄托在屠神斩仙剑丸中的一团分念。
此刻屠神斩仙剑丸已展开了九阴屠神的变化,正以九团剑轮结阵,将炼妖壶困在当中,隔绝了内外感应。
因怕李长庚查知方位,聂冲原本不敢轻易去炼化这法器中的法力烙印,只想等着此人远离之后再来动作。然而眼下李长老正全力以赴地祭炼咒锁龙魂,即便察觉自家法器遭人炼化,当也无暇分身,这就令他没了顾忌,当下收了剑阵,分念附剑丸之上,沿着壶口钻进了法器之中。
这炼妖壶里别有洞天,聂冲一入其中,就见到一片里许方圆的天地,下方陈设着一座略有残破的十七重法阵,粗一估算所用道韵符纹不下百万之数。法阵中央,则有一道人形虚影盘坐不动,看轮廓正是丹房长老李道人。
以聂冲的见识,自能就认出那身影乃是李道人常年祭炼法器而留下的烙印,只要将之打灭,这法器也就算易主了;且那李道人正忙于炼化咒锁龙魂,即便查知异常,也无法分出法力加持这边,这事做起来该不会太难。
只是眼前这法阵着实令他惊奇。
依照聂冲所知的炼器法门,只要将法器中的符纹法阵祭炼到第十八重,便能使其道韵圆满、灵性归一,孕化出器灵一类事物,就此成就一件法宝。
他曾经所用的九阴白骨锤,因是少人祭炼,只有三重天的品次,一应威能全赖材质不凡;屠神斩仙剑与混洞归墟剑,更因初成不久,品次都没祭炼上去,晋升法宝之日尚还遥遥无期。
而眼前这炼妖壶的法阵品次居然已有十七重天,距离道韵圆满、灵性归一的层次只有一步之遥,直让他不由想道:“瞧这壶中法阵有着残损,莫非曾是一件法宝,生生被人打破灵性跌落了层次?”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