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动星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姬神霄
再往那法力烙印所化的身影望了一眼,聂冲暗道侥幸:“我抢夺炼妖壶时,这件法器并未躁动反抗,显然李长庚尚未能以法力完全渗入这壶中法阵。想来是修为不到,要祭炼这品次极高的法器尚嫌力有不足?亏是如此,否则也不需他动念加持,只凭炼妖壶以灵性自发反抗,怕就能将我这初成不久的屠神斩仙剑丸毁去。”
定了定心神,他放出一道剑气试探,就见乌光一闪,落到了法阵中的身影之上。便在那身影被打得摇摇晃晃将要跌落的瞬间,最顶端的一层法阵却发散出蒙蒙清光,顿时其重新稳住了身形。
“看情形,李长庚才只渗透了一重法阵?”
聂冲正疑惑着,肉身就听到一声哀嚎,却是那李长庚感应到了自家留在法器中的烙印正被旁人攻打炼化。
许是太过紧张这件法器,这李道人阴神所化的火鼎一阵摇晃,险就被里面的龙魂冲破镇压逃脱出来。好在他也知晓炼化龙魂之事不能半途而废,这时强自压住心头焦虑,向聂冲传念道:“贼人显然不守规矩,这时已开始炼化我的宝壶,且他就在十里开外处。以贫道的感应,此人用不上一个时辰便能将我法力烙印破去。如今别无他法,只有尽快将万法入灭旗练成,我才有把握循着气息追上那人讨回失物。你且退去谷口,免受法力殃及。”
聂冲闻言自是不会多话,当下起身往外行去,一边留意着场中变化。直到停在谷口,他才见那大鼎火光渐盛,先自由赤转青,再由青色转白,周遭土石不耐烧灼,转眼就被烤得焦糊成粉,酿出滚滚浓烟。
身在谷口,聂冲犹觉热浪扑面,不久后就连身上衣袍都要枯缩破碎。见此情形,他忙以长发结茧,将周身包裹严实,一边更在心中赞叹:“这就是渡劫阴神的全盛之威啊……当初那位脱劫鬼仙若也全盛无伤,我又如何能活到今日?”
又自看了片刻,他才收敛心念,转去催动屠神斩仙剑丸继续消磨李长庚留在炼妖壶中的法力烙印。
因知法器主人难施变化,聂冲这一次放开了顾忌,使出九道剑轮围绞攻杀,只用了小半个时辰就已令壶中法阵光华暗淡,宝壶主人的法力烙印也自模糊将散。
山谷中,李长庚有着感应,直急得将火鼎变化催发到了极致,若非周遭有混洞归墟剑演化的一条冥河掩盖,百里之外当都能窥见火光。
见他如此不计消耗地运转法力,聂冲心中便又生出想法:“此番抢夺炼妖壶,却被李长庚记下了屠神斩仙剑丸的气息,若再将那丸神剑拿出示于人,戏码便要穿帮。以我如今在道业上的积累,日后自有把握赚个真传弟子的出身,那时他便将此事告上师门,我在老祖面前也底气分辩;就怕他不求旁人,自来记恨纠缠。真到那时,他有着龙气炼制万法入灭旗在手,对我来说就是一件头疼的事情。不若趁他虚疲之际,连带万法入灭旗一并夺取过来。”
心中推演了一阵,聂冲自觉颇有几分成算,暗道:“因这炼妖壶的关隘,我俩注定无法和睦相处,只为道业打算,也就别怪我会剑指同门了。到时他若还觉着郁愤难舒,不如想想当初为何迫害|精怪,埋下这桩因果。这正是福祸无常,各须担当。”随即赶在壶中法力烙印将要破灭前停下了攻伐,转又驾驭剑丸遁出壶外,展开九阴屠神剑阵隔绝了内外感应,只等李长庚快要练成万法入灭旗时再作最后一击。
李长庚不知已遭同门小辈算计,这时感应到对方停手,却自生出侥幸之念,“兴许对方有着急事,一时顾不得再去炼化我的宝壶了?”此念一生,运转起法力来便更加地不计本钱。
聂冲瞧见火鼎又曾一分威势,忍不住问道:“李长老,如此消耗之下,你便能早上几个时辰将万法入灭旗炼成,又怎有余力去追讨自家的失物?”
李长庚文闻言传念:“无需担心。贫道长于炼药制器,一旦宝旗制成,自有手段补全自身损耗。你只需管好自家,到时接稳咒锁。若使其挣扎回转,可就要毁了我一场辛苦。”
“如此就好。到时不必担心长老安慰,我也就自去游历了。”
口中应付一句之后,聂冲便在心中想道:“我已见过龙气的厉害,想来同样依附在崇祯亡魂之上咒锁亦不寻常。李长庚要我到时分出心念托举咒锁,当中未必就没有凶险在。此前若十八地狱赎业神通修成,过后自能增添一重保障。”
十八地狱赎业神通善能化用诸般罪业。以他想来,那龙魂之上的咒锁该也是罪业的一种,乃因人皇护持子民不利而生,当能为修炼此法所用;故而早就打算在咒锁脱落之前做完入门功课。
如今身边无事,聂冲自然不会虚耗光阴,当下凝神聚念,转在心中参研起了《十八地狱赎业图》。
以他如今的修为,要将此法修炼入门倒也不难,依着图录所示沉心观想,用不多久就观想出了第一重“拔舌地狱”的雏形,“轰隆”一声落在心景中的冥河之上。
依着经文所讲,这一重地狱能循罪业感应封禁挑拨离间、谣言诽谤之辈,使其尝受拔舌之苦。细细观来,地狱中的景象一如图录所显,乃是一方弥漫着森森碧火的天地;当中更有重重鬼影,形象俱都阴狠冷酷,手中或执绳索、或拿铁钳,令人望之心寒。
不旋踵,第二层“剪刀地狱”也自结成,轰然落在拔舌地狱旁边,自有通道勾连。随后便是铁树地狱、孽镜地狱、蒸笼地狱、铜柱地狱、刀山地狱、冰轮地狱、油锅地狱、牛坑地狱、石压地狱、舂臼地狱、血池地狱、枉死地狱、凌迟地狱、火山地狱、石磨地狱、刀锯地狱。
十八重地狱一一在列后,彼此勾连旋转了起来,不久缩成一颗更迭着地狱景象的圆球,“嗖”的一声飞落到了老树真种外围的归墟漩涡边沿。
聂冲这时睁开眼来,双眸中除却老树真种带来的凶光,又添了重重地狱景象流转,形貌更近妖魔。i1387
剑动星河 章四四 你去杀生害命吧
世间道法源出自三千魔神,道韵各有玄妙。就如老树道法,对应的是拘拿凶杀、吞噬掠夺,而鬼神演圣法对应的则是演变升华。
聂冲新成的十八地狱赎业神通,看似变化繁杂,实则仅根植于罪业果报。此刻神通一成,道韵流转心田,顿使他对这门神通有了更为深刻的体悟:“法出先天一尘不染,故而老树道法直接、霸道,不问根由一律吞杀,所为只是壮大自身;而罪业果报则是后天才有,因此这十八地狱赎业神通从道路上就比老树道法窄了许多。好在后天生灵俱都难脱罪业,若无一颗净澈道心,修为又不能盖过我去,就都要受这一门神通的克制。我不以此为根本法,只将它视作对敌手段,却也不必担心有朝一日会走进死路。”
又在心中揣摩了一番道法,聂冲动念散开了裹身的长发,双手解脱出来后一合一拉,两掌之间顿时显化一团寒光,内中有着无尽冰轮飞转,却是一座具体而微的“冰轮地狱”。
待那寒光脱手飞出,地狱幻景便渐发扩张了起来。最终落在身前,占地已有十数丈方圆,仅凭肉眼却看不出丝毫破绽,似乎山谷中原就有着这样一方世界。
那正用功炼化着龙魂的李长庚窥得变化,忍不住分出一团焰光上前试探,不料刚一碰触到,地狱景象就被烧化了半边。自觉一阵尴尬,他传念解说道:“我是见这寒冰幻境道韵不俗,一时心奇碰了碰,不成想就坏了你的道术。”
“无妨。长老自请用功,我在一旁演练些小术。”聂冲笑应一句,便又放出寒冰地狱抵挡身外火气,一边在心中忖道:“当初那郝愚老儿施术困我,也只是以心念演化地狱。而按图录所示,这门道法在观想出地狱之后,还需立下掌狱冥王、鬼判来增益神通。等到修为渐高,能够开辟出地狱洞天,亦由十八位冥王主持道场,转而走上代天行刑运转功德的路子……这功德一物,却真虚无缥缈。本门《黄泉摆渡经》,走的也是功德道路,等回了小冥河洞天,倒可寻师长请教请教。”
想到这门神通所需的掌狱冥王,他便下意识地看向了李长庚的火鼎阴神,火山地狱幻景应时在眼底闪现。只是下一刻,他又将这心思压下,暗道:“眼下还没撕破脸,我只想办法那‘万法入灭旗’取走就罢。终究是同出一门,实不该算计太深。”
修行之人修为越高,自性便越贴合大道,心念逐渐脱离俗染,对于自身福祸隐隐有着感应。
便连东钱湖上的欲观音秋艳娘都能在灵光来时预见安危,更不用说已然渡过雷劫的李长庚了。聂冲算计一生,这位冥河剑派的炼药长老便觉心神有些不宁。然而眼下时机玄妙,他只道心绪变化是因为炼妖壶被夺的缘故,浑不知霉运来自身边。
又过两个时辰,火鼎中传出“砰”一声响,却是怨咒之锁终于从龙魂上脱落了下来。
只因卖力施为,李长庚法力消耗极大。做成此事之后,他就无力再维持火鼎变化,阴神陡然还原人形,一手捉着条龙首人身的阴魂,另一手则提着一条恍如尘烟凝结的绳索,语气焦急地唤道:“快快快!你快动用手段,承托这条咒锁!”
说着,他扬手一掷,咒锁顿时脱飞了出去。
聂冲早有准备,这时动念一催,显化身前的冰轮地狱猛一扩张,却将正要半途回返的咒锁吞纳了进去。
然而他预料有差,此物竟是不惧神通消磨,入彀后一阵反转抽打,就使幻景天地开始坍塌。
聂冲眉头一皱,又将十八重地狱一一换过,结果仍是不能将咒锁炼化分毫。相持得久了,反将此物的凶性激发了出来,令其不再牵挂龙魂,转而要循着法力与神魂间的联系来拘锁他的真灵。
见是这般情形,聂冲一边加持法力运转神通,一边开声唤道:“李长老,咒锁非我能降,这般相持大耗法力,料来坚持不了几刻就要被它锁了真灵。你还要多久能将万法入灭旗练成?”
李长庚因是法力消耗太甚,这时又正以阴神御火炮制那龙首人身的亡魂,闻听问话颇有些不耐,瞥了一眼过去说道:“才刚接手就生畏怕?炼这宝旗,我便是全力而发也得花上三五个时辰。你且忍耐着,便是被真被咒锁染化,事成后我再想办法救你脱劫就是了。”
聂冲闻言,直被气得呵呵干笑,口中没有多话,心中却道:“老东西只怕早就打着这般主意?咒锁落于我身,自就不会再去干扰他炼制宝旗。算人者偏遭人算,这该就是报应了吧?”
想到此处,他牙根紧错,“罢罢罢……你既如此行事,我便也不再存那妇人之仁。只望你不要后悔就是!”
一发狠,聂冲燃烧了一团心念,待要借着法力保障,施展一路名为“地狱之门”的变化。
这地狱之门乃由十八重地狱合并而来,说来就如老树道法五门神通结成的归墟漩涡一般,乃是脱胎换骨的一层变化。
此法原需将地狱道法推升第四重天才能催发;但他倚为根本的老树道法别具神异,归墟漩涡一成,便能扭转道韵,拟化兼修的道法神通,只在威能上略有不及。
等到一团心念燃尽,聂冲便觉法力大涨,当下也不迟疑,立将十八重地狱逐次催显,使其在半空中彼此勾连,终而化成一道门户。
李长庚分心观望,就见这门户高约十丈,顶端门匾落有“阴司”二字,左右门柱上则分别写着“判罪”与“业罚”。俄而轰隆一声坠落,却将躁动挣扎着的咒锁死死压在了绘有地狱景象的门基之下。
受这震荡,谷中一时地动山摇。李长庚心感其威,诧异问道:“本门以冥河为基,你这阴司地狱的道法却是从何而来?”
“欲知其详,可去小冥河下毒心观里找杜老祖请教。”随口扯个谎,聂冲又没好气地说道:“长老最好不要分心,全力炼制宝旗才是要紧。”
李长庚吃这言语一噎,自然不好再开口多说什么,只在心中恼道:“小儿倒教训起我来了!只等法力耗尽,吃了咒锁的苦头,看他还敢不敢这般没大没小。”
正想着,他却见聂冲接连放出几团心念,融会一处结作漩涡,四下收摄起了野兽神魂。不久周遭生灵尽被杀光,那漩涡又待往远方挪移,这却急得他连忙开声喝止:“且住!如此行事,说不定就惹来旁人注目,到时坏我大事!”
“那也没奈何。”聂冲指着地狱之门说道:“若不摄魂弥补消耗,这门下的咒锁用不多久就能将我法力耗干,到时真灵遭染,长老该也知晓结局有多凄惨。”
李长庚急道:“我早也说过,哪怕你被咒锁染化真灵,我也自有手段救你脱劫!”
“哈!”聂冲摇头嗤笑道:“我能犯险助你炼制万法入灭旗,已是看在同出一门的份上;若要我将自家生死也交托出去,呵呵……这话由曲真人又或杜老祖来说,我还能做考虑;而长老你——说实话——我信不过。”
此言入耳,李长庚登时大怒,动念就要给这妖魔形貌的外门弟子一个教训。可他随即想到自家正依赖此人镇压咒锁,且一身法力还要用来炼制万法入灭旗,于是未敢发作,转是忍气劝道:“你我山外初见,情谊不长,不肯交托真心也在情理之中。可你使动这般魔头手段弥补法力,即便不怕惹上麻烦,造下的杀业却不也得一身承担?你入道时浅,或还不知业火的厉害。此物平素不显,一旦心……”
“无妨,”聂冲摆手打断对方,自道:“且不说我所修的根本法便能借由冥河道韵镇压业火,就连你眼下所见的地狱神通,也能赎业消罪反增修为。李长老,你还是专心去炼宝旗。完工越早,心病去得也就越快。”
那李长庚见聂冲听不进劝说,又实在担心他会引来外坏了自家的事情,思索片刻后肉痛地说道:“罢了,你且收了杀生手段。我肉身所携的腰囊里有着天龙香,擅能滋养神魂、回补法力。你且一支出来,一旦法力将竭便服下一份去。”
“哦?长老怎么不早说?”
“贫道平素所炼的灵药,大半兑给了师门,自家并无多少存货。囊中那几份,原要等到炼成宝旗再来取用,以便尽早恢复法力,好去追回事物。如今见你不肯信我,便也只有先供你来取用。”
聂冲才不管他如何心疼,得知灵药所在之后,便使动擒拿印一把将李长庚肉身之上的腰囊捞了过来。俄而打开一看,就见囊中存着四支品相一般的天龙香,另有几个不知究竟的瓶瓶罐罐在。
李长庚这时出言指点:“蜈蚣便是天龙香,以心火点燃,嗅其异香,自见神效。若非食香时会有片刻失神,而我炼化龙魂又最忌中断,这时自也取来用了。”
正说着,他却见聂冲已引燃了一支天龙香,鼻窍发力一吸,身子立如醉酒一般摇晃了起来。此举将他气得不轻,当即高声骂道:“你这混蛋!眼下犹有余力,如何就敢浪费我一支宝香!”
聂冲被这一声喝骂惊醒,却也不曾恼怒,只笑道:“未知其详,我怎能放心得下?长老也要体谅体谅我这见识短浅的后辈才是。”
“你……”李长庚虽恨不能动手撕了他,终因处境所限,不甘地将这怒火压了下去。
许是所食之香品相太差,聂冲这次并未像当初在龙蜈镇时那般收获到神通传承。但神魂受此一补,却又凝练了许多,施展地狱之门时燃掉的一团心念也又化生了出来。
自做一番回味,他心中暗爽:“好香!诚是养神的奇宝。以其主人气急败坏的神情来佐服,就更妙不可言。我便再卖力演一演戏,定要赶在万法入灭旗炼成之前将天龙香用光。”
抱着这一打算,才过半个时辰,聂冲便又取出一根天龙香来。
李长庚瞧在眼里,心中一痛,忍不住嚷道:“照你这般用法,剩下的宝香又能坚持到几时?你还是去杀生害命吧,给我留些存粮!”i1387
剑动星河 章四五 掌狱冥王
在补益神魂的妙效上,鲜有能及天龙香者。聂冲既已打算对李长庚出手,自不会将这灵药给他留下分毫,于是在服下第二支宝香之后说道:“此言忒也荒唐。但有一丝余地,谁愿辣手杀生?李长老,你若真舍不得剩下的两支灵药,不如先指点指点我该如何降服咒锁。你不是说要将此物炼成‘元灵长生丹’?何不将这炼丹之法传授与我。”
“这无赖!”李长庚心中气闷地骂了一句,才道:“元灵长生丹炼法无奇,但须将渡劫时领悟到的生灭同一的妙谛化入法力,才有资格炮制众生咒锁。因受修为所限,我便传下炼法,对你来说也只是屠龙之技!”
这位炼药长老自知行事不够厚道,已将聂冲惹出了怨气,故在解说一句之后便闭上了嘴巴,看样子已不再奢求对方会给自家留下恢复法力的灵药了。
见他如此,聂冲乐得省下斗嘴的力气,转是一边运转法力加持地狱之门,一边思索起了李长庚所言的“生灭同一”。
“生灭同一,指的自是雷霆真意的阴阳两面。郝愚乃鬼仙出身,根基浅薄、自性软弱,依靠香火积累强渡雷劫,只证见了雷霆的毁灭之威,未能体悟到这天地鼓角的生育之妙。也正因如此,他一身伤势才积年难愈。我借助他记忆中的雷劫体悟启化自性灵光,终究比不得真正渡过雷劫的高人。”
想到此处,聂冲面上浮现笑意,心道:“路要一步步地走起。我连阴神都还未成,能知几分雷劫真意已是胜过旁人许多,实无必要丧气。当务之急,却该改换手段对付咒锁,试看能省下几分法力,以便过会对付那老东西。”
施展出地狱之门之后,那咒锁实已被镇压了住,只是挣扎仍然激烈,时刻都在消耗着聂冲的法力。他先已试过几种神通变化,却都无法让此物安静下来,眼下得到李长庚的提示,却想到施展雷术活能建功也说不定。
打定主意之后,聂冲并未立刻施行,而是先取了一支天龙香在手。
就如脱劫鬼仙郝愚一样,以他如今的修为,以及对雷霆道韵的残缺体悟,一旦施展雷术,同样会损伤自身。若非有着天龙香在手,他绝不敢在此刻动起这样的念头。
准备妥当之后,聂冲深吸口气摒除心中杂念尽,随即闭目观想起雷霆道韵。不久双眼一睁,他并指朝着地狱之门疾点,“雷——去!”
应言,一团阴风从他指尖迸出,当空化作一条电蛇,猛地钻进到与之门下方,“噼啪”炸响开来。
镇压在地狱之门下方的咒锁受这一击,生像被打中七寸的毒蛇,陡然一僵失了动作。一息之后,此物才又活转过来,只是这一回却不再企图循着法力牵连去拘锁聂冲的真灵,转是要冲出地狱之门,重与龙魂汇合。
聂冲施术之后,自觉神魂似被一道雷火烧穿,几乎难以运转思维。好在这般滋味他早已经历多次,这时也不惊慌,强使余力燃香服食后,伤势便恢复了过来。
与此同时,他感应到了咒锁发生的微妙变化,心中登时一喜,忙又运转法力加持地狱之门,一边想道:“万法入灭旗还没炼成,李长庚的法力也不曾耗尽,这时却还不能放咒锁脱离。”
那李长庚眼见聂冲施展雷术,一时却忘了心疼灵药,只自悔道:“阴神未成就能强施雷术,看来此子对雷霆道韵的体悟比我先前所料还要深入许多。这般道种,冥河真传弟子中也不见几个,我今日令他涉险……唉……若非炼妖壶太过重要,实不该与此子交恶。”
各发所想之后,两人便都专心做起了手头的事情,谁也没再找话去说。
又过两个多时辰,便在聂冲服下最后一支天龙香后,李长庚忽作一声厉啸。
聂冲闻声警醒:“莫非是宝旗要成了?”
待将感应挪移过去,他就见,李长庚那原本凝如实物的阴神已变得虚幻、单薄,身前一团火光也渐渐转暗。
不久火光熄去,显露一团实物,见风招展开来,正是一面大旗。
此旗丈许见方,交杂青紫二色。一面绘有山川草木、日月星辰;另一面却有龙首人身的帝王正自分兵布阵。
“万法入灭旗!”
宝旗一出,聂冲顿觉修为受制,运转心念开始变得吃力了起来。
为能将李长庚引入彀中,他这时故意装作法力不支,身前一座地狱之门轰然崩解,却将镇压在门下的咒锁解脱了出来。
此物早也急着回归龙魂,这时少了牵制,立刻就循着气息往新成的一面宝旗上扑了过去。
为炼宝物,李长庚的法力几乎耗干,事成之后便以阴神卷了万法入灭旗,待要回归肉身鼎炉,借由气血滋养恢复修为。可他万没想到自家新成的宝旗居然这般“厉害”,只稍稍播散一丝龙气出来,竟就破了聂冲的地狱之门,使得咒锁逃脱出来。
欣喜之余,这位炼药长老又不禁有些头疼,暗道:“原想着借那外门弟子承托咒锁,不料他竟能使动雷术摆脱此物纠缠。眼下我法力将尽,却无法消解这桩麻烦……”
想到此处,他鼓起余力打出一团火球,待将咒锁崩飞远离后,却对聂冲吩咐道:“我这就收起宝旗;你且再使道术将咒锁镇压一时。只等我恢复些法力,便会出手助你。”
聂冲闻言,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将手一合一拉,两掌间就生出一团流传地狱景象的灵光生出。
李长庚不疑有他,一尊阴神卷起万法入灭旗就遁入了肉身之中。与此同时,他的灵觉却照见聂冲的一头长发随风飘起,转瞬绷直如针,“呼”的一声就将自家肉身扎成了筛子。
这变故来得突然,令他不及躲闪,心中惊怒刚生,阴神就已失了依托飘出体外。
“贼子好胆!”
怒不可遏地咆哮了一声,虚弱中的阴神抖开万法入灭旗就要将这同门小辈灭杀泄愤。可就在这时,他却又感应到自家留在炼妖壶中的烙印被人打碎了去,因此心痛失神,动作不由缓了一缓。
聂冲先毁肉身再破烙印,原就为使李长庚心疼分神,此刻他反应果如自家料算,便又使出事先准备好的手段,动念斩出了一条天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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