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倾天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田爽
她起身,跌跌撞撞地扶着一切可以扶的东西向门口走出去,玉蘅呢,玉蘅去哪儿了?
她走出了房门,颤颤的脚步几次让她几欲跌倒,头脑亦越来越模糊,意识亦混混沌沌,这便是喝酒的后遗症,更别说是十坛。
她摇摇晃晃地撞到一旁,瘫软在地上,垂着头,猛烈地呕吐者,口中散发着酒气的恶臭,她十分反感,越呕便越恶心。她揪着胸口的衣裳,似乎想要将其揪破。
呕了好一阵,呕得她没有了力气,头亦昏沉沉的,好像就此倒下去晕倒。可是不能,萧晗低低地告诉自己:“萧晗,倒下你就输了,不就十坛酒吗,你不能倒下!”
“萧晗!”神思正恍惚间,萧晗忽然听得背后一个好听又熟悉的声音响起,这声音好像有些凝重。
萧晗回过头,眼如蒙翳,朦胧得就像烟雾天。她看不清唤她的人,揉了揉眼睛,却将说话人身边的人看清了,她笑着说道:“周太傅,萧晗可没输!”
周太傅已不复了方才的言笑晏晏,转而是一张严肃的脸,眉头紧皱,满脸忧愁。
萧晗正想问什么,却听见那个好听的声音又说:“世叔先忙,小庾代世叔将萧晗送回!”
周太傅点头赞同道:“也好,我正要进宫,你且将萧晗送回吧!”
萧晗还没反应过来,腰间就被紧紧一箍,那人扶着她,向周太傅告辞道:“小庾先且告辞了,世叔也要尽快进宫!”
萧晗灵台一片混沌,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她转过头愣愣地将庾翼盯着,小脸红扑扑的,眼睫一颤颤的,看了好半晌她才忽然大悟,绞着舌头说道:“你,你是,是庾翼!”
怪不得这声音这般好听,这般熟悉了。
“世叔,小庾先去了!”说罢庾翼也不管萧晗如何惊讶,将她的手搭在肩膀上扶着就走了。
“庾,庾翼,你怎么会在这儿?”萧晗颤着声音,纵她被酒扰得混沌不清,可这几日庾翼的杀伐决断却在她的心里根深蒂固,她可被庾翼害得好惨,否则也不会有今日的大醉了。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了?”庾翼停下脚步,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散发出尖锐的光芒,道,“你都能醉在这了,我为何不能来!”这话多少有些责问之意。
言罢他有扶着萧晗的胳膊往前走着,满脸冷峻。
“放开!”萧晗奋力挣扎着,终于她发的酒疯见效了,庾翼放开了她。她冷着语气,厉声道,“庾翼,别假惺惺了,你将我害得还不够惨吗,你不要扶我,我萧晗还没到向你屈服的地步!”
庾翼冷着一张俏脸,没说话反驳她的话,竟直接双手一横将萧晗横抱在胸前,道:“我不扶你,我抱你走!”
他也是知晓萧晗不能饮酒的,可看她这副模样确实是饮了不少酒,真是不自量力敢与周伯仁拼酒。当然也可见她为达成目的多么不管不顾,或许自己真是将她逼急了。
“你放开!”萧晗一张红脸像是蒙了一层冰霜,冷得很。她揪着庾翼整洁的衣襟,可是因醉酒而软绵无力,就像挠痒痒。
“放开,庾翼”。萧晗冷冰冰地吼道。
庾翼顿住了脚步,叹了一口气,方耐心而温柔地说道:“你是不是答应你师父要护着我?”
萧晗点头。
“既然你承了诺言便要好生遵守,我觉着这一路也不太平,你就护着我不好吗?”
似乎庾翼的话很在道理,萧晗点了点头,可是又似乎有什么不对。
“可你会武功啊,比我还好!”
“那又怎样,我会武功是我的事,你保护我是你的事,左右你不能食言,对吗?”
这么想想也是对的。
“别闹了,晗晗!”庾翼大步流星地走着,温言细语,多像情人间的呢喃,“晗晗,你醉了!”
望着那一双耀耀的黑曜石眸子,萧晗迷离了,言语根本不受思想控制,自己在说什么也不清楚:“对,我醉了!”
庾翼哪里见过这样的萧晗,可爱、迷蒙,于是不禁绽放出一个好看的微笑,就像月下的玉簪花温暖而和煦,就像晨曦的第一抹曦光清透而温润。
萧晗痴了,迷蒙的脑子像是尘封了一切的清冷淡漠,她伸出修长的纤指缓缓攀上庾翼的轮廓,勾勒着那如玉雕琢而成的好看的五官,呢喃道:“你生得真好看!”
见此,庾翼脸上的笑更深了,弯弯的嘴角绽放的那朵花越开越盛,一直蔓延到眼角眉梢。
“你笑着更好看,我从来没见你这么好看的人!”萧晗三魂已失了气魄。
“公子!”依旧是那辆宽敞华丽车架,庾翼抱着萧晗走到车架前,白芷一脸惊诧,“这,这,这不是萧冰山吗?”
庾翼抱着萧晗上了车架,吩咐道:“驾车,沿着城多绕两圈!”
“是!”
车架缓缓而行,庾翼回过头发现萧晗仍旧津津有味地盯着他。他又笑了笑。忽然脑中神思一转,饶有趣味地问道:“晗晗,你可欢喜我?”
萧晗依旧如深陷迷雾一般,神思全无,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只潜意识地反应地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道:“我欢喜,这么好看!”
庾翼喜不自胜,可是又听见她叹了一口气道:“可是,你是庾翼啊!”
萧晗朦胧着双眸,看着他,话语不受控制道:“我不欢喜庾翼,我明明都那么帮他了,他却总是害我!”
庾翼一下僵住了笑容,伸手木然地抚上萧晗的嘴唇,喃喃道:“庾翼总是害你?”
萧晗眼睫毛动了动,顺口道:“他总是害我,从前在江州也是,现在在建康也是!”
“外面的人都不好,算计来算计去的!”
这样的萧晗,在醉酒后暴露出最怯懦的一面,不复往日男子般的坚毅。彼时她干净单纯,犹如一个婴孩一般。庾翼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将她柔软的身子安放在自己的胸膛前,心里微微吃痛,满脸柔惜道:“你为何不早说,你不喜算计却强迫自己精于算计。晗晗,你何至于此?”
“尤其是庾翼,我一心一意护着他,他却总是恩将仇报,我一年的千辛万苦都要毁在他手里!”庾翼的胸膛是个安适的地方,萧晗躺在里面很是享受。她闭着眼睛,紧紧靠着,努力汲取那寸寸温暖,嘴里喃喃地说着。
庾翼心神为之一震,正所谓酒后吐真言,原来她并不是无情无心的,原来她一直将自己记在心里,恨在心里。她素来冷情,能如此将自己记恨着,是否是自己做得过了,把她逼急了?
他搂着她,轻言细语,声音柔得出水:“晗晗,不若你嫁与庾翼,庾翼便不会为难你了!”
萧晗迷蒙着,张了张嘴,说道:“庾翼恼人得很,我不会嫁!日后我也要回桃源!”
“我恼人?”庾翼失神,自问着。他目光抚及怀里那绝美的面庞,定在那紧闭着的眼眸上,愧疚地说道:“卿卿,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应紧紧相逼!”
“我不会了,我定当好好待你!”
“我欢喜你,我不会再为难你了,然我定然要你欢喜我。你可懂?”
萧晗没有言语,呼吸平缓,正靠在庾翼的怀里安稳地睡着。她红红的小脸带着醉意,像极了那开得正欢的桃花;盈盈的嘴唇含着几许红润,仿佛鲜艳欲滴的果子。庾翼看着她的模样,笑了笑了,心里忽然欢喜无比。
他俯首,眼睫毛扫过她柔嫩的脸庞,软软的嘴唇轻轻柔柔地覆在萧晗的唇瓣上。那感觉凉凉透透的,就像含住了一片清新的鲜薄荷。
庾翼更加揶住了她的唇瓣,水润的双唇摩挲着,倏尔,庾翼移动嘴唇,将皓齿搁在她红润的嘴唇上,咬了一口,隐隐的疼痛让萧晗闷哼了一声,然而却因为醉意太沉,终究没有醒来。
庾翼放开她的嘴唇,皓齿上染上了殷红的血迹,他伸了伸舌头将咸咸的血迹卷入口中。看着萧晗那肿胀的双唇他笑了笑,道:“卿卿,你我可是已经歃血为盟了,你一定会欢喜上我的!”
说罢,他替她轻轻揉了揉嘴唇,将她搂得更紧了。
“白芷,去她府上。”
“是!”
仿佛过了几十年那么久,萧晗觉着头脑沉沉地,似乎要炸裂开来。她撑着身子起来,勉强睁开眸子左右环视了周遭的环境,发现是自己的房间。
“主子,你可算醒了!”玉蘅端着一碗汤药进来忙搁下,走至床榻边坐下道。
萧晗揉了揉太阳穴,哑着声音说道:“我睡了多久?”
“主子,你躺了一日了!你可从来没喝那么多酒,索性庾公子将你送回来了,并没什么大碍!”玉蘅一边说着一边将汤药重新端起,淌了淌,欲令其稍微冷一些。
“庾翼送我回来的?”萧晗惊异地问着,她努力地回想着,可是越想头越痛,只隐约回想起似乎庾翼见她扶起抱进车架里,其余的便无论如何也没印象了!
这便是醉酒的祸害了,可昨日那酒不得不喝。
“主子”,玉蘅舀了一勺汤药送到萧晗唇边。萧晗顺势喝了下去。
“呃!”吞下汤药后,萧晗抚上吃痛的嘴唇,抚摸着那痛处,略略感觉似乎有一伤口。
“主子,怎么了?”玉蘅搁下汤药用丝帕为她擦拭着嘴角。
“无事。”萧晗又继续喝起汤药来,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我回来之时可有什么不对?”
“许是没事吧,当时玉蘅还在周府寻主子,后来听说主子回来了,我才忙回来的,我回来之时庾公子已将你送回了!”玉蘅道,“不过我看主子的模样,至多也就饮酒过度罢了。”
“主子,怎么?”玉蘅看着萧晗微微思索的模样不禁问道。
“无事。”萧晗回过神来继续喝药。过了一会又说道,“只是庾翼这人我实在捉摸不透,他此番作为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玉蘅收拾了药碗,道:“捉摸不透便不琢磨。”
收拾完毕,她又抬头看着萧晗,道:“依我看,庾公子他兴许是欢喜主子也不定!”
萧晗心惊,难不成他不是说说而已?下意识地抚上嘴唇上疼痛的伤口,萧晗心想绝不是这样。
正恍神之间,忽然流觞闯了进来,欢天喜地地喊道:“主子,主子,君悦楼没事了,华伯也没事了,玄镜、如轩也从江州传来消息,一切安好!”
这个好消息一下便把萧晗从庾翼的思考中拉回。
“怎么回事?”萧晗掀开棉被,撑着昏昏的头脑拿起一件衣裳披上便下地了。
“不知,只是突然间传来消息说没事。”
萧晗不是被好消息蒙蔽的人,她心中很是疑惑,怎么会突然变好了呢?是周太傅同意帮她了,抑或是庾翼收手了?
如果非要选择的话,她情愿是前者。她现在真的想明白了,庾翼这个人能不惹最好,她真的惹不起。
萧倾天下 第三十章:神医妙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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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蘅,周太傅那边可有消息了?”都已经过了好几日了,周太傅那边却一直不声不响,萧晗倒不是担心周太傅食言,毕竟他是真君子。
轻叹了一口气,玉蘅道:“没有,这几日丝毫不见太傅的行踪!”
“主子,会不会是太傅故意避着你呀?”
萧晗心里笃定,凭周太傅为人断不会做出这等失信之事,可是究竟是什么缘故呢?她指节敲打着桌子反复思索着。
忽然,流觞进来禀告道:“主子,卫公子来了。”
子毓他平素不大出门,今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萧晗道:“请他进来。”
卫玹依旧一袭青衫,只是身子骨略显单薄了。
萧晗还未来得及问他,他便问道:“萧晗,那日你去了周世伯那儿,他可许了你什么?”
“他许我若十坛酒不醉的话便向陛下举荐我。”萧晗自动滤过了周太傅叫她远离卫玹的话。
“然至今,太傅他依旧没动静,甚至不愿见我。”
“也难怪”,卫玹这样仿佛知晓了内情,道,“萧晗你不知,此乃禁言,至多也只建康中的几个大族知晓。”
“出了何事?竟会如此!”萧晗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再回想起那日在周府的情景,似乎周太傅出去见了庾翼便变了脸色。
“我也是偶然听家里的叔伯说起的!”卫玹思考良久,这件事不能随便说,但是转念一想萧晗可是神医,此事说不定还得靠他。于是便直言道,“陛下得了恶疾,宫中太医束手无策,且近来越发严重了,似乎是疫病!”
怪不得是禁言了,皇帝得病关乎王朝的兴衰。怪不得萧晗一无所知!
再细细思索,那日周太傅神情异样还说要尽快进宫,原来竟是如此。
“萧晗,你有妙手回春之术”,卫玹道,“我想你不若进宫一趟。”
“陛下生病?妙手回春?”萧晗食指盖在鼻梁中心画着圈,心道这确实是个极好的契机。
“然我无官无职,卫氏终究也不像王氏庾氏那般,举荐你之事实在有心无力”,卫玹垂下眼眸,满心愧疚。
“此等之事我若治好了陛下便是功劳,若治不好便是死罪,是以即便你位高权重我也不会让你冒险。”萧晗安慰道。卫玹此人容易积郁成疾,这些事倒不如与他推心置腹一番,也好除却他的心思。
“不过萧晗,周世伯乃太傅,许是能帮得上忙!”卫玹黯淡的眸光一亮。“再说,世伯近日定是因此事忧愁着,你不定会帮他一个大忙。”卫玹一改方才的抑郁,为他这个提议欢喜起来了。
“玹公子此言有理”,玉蘅为卫玹添了一杯茶叹道,“可太傅他连给主子见一面的机会都不给!”
“这也不难”,卫玹轻轻一笑,如清泉的眼眸里绽放出无比的自信。
果不然上午卫玹离开了,下午周府的人便派了帖子来请萧晗,甚至连车架都为萧晗备好,可见周太傅确实急了。
刚见到周太傅,他便开门见山地说:“子毓说你治好了他的宿疾?”周太傅只知眼前这个少年有大才却实在不知他擅岐黄,给陛下治病,兹事体大可不能马虎大意,是以他对萧晗的医术也多有猜疑。
“子毓之病在于长年累月地休养,我不过是给了他一封方子,他觉着有效罢了!”这个时候她绝对不会自己何其厉害了,因为这样反倒会引起周太傅的反感,令其觉得她萧晗不过是江湖术士罢了。
“近日,我瞧他身子确实大好了些。”周太傅点头道。
“这原本是秘事,子毓原不应冒险说与你听的”,周太傅沉吟了半晌,才继续说道,“然,你若真有妙手回春之术倒也无妨!”
萧晗默默,听周太傅说着:“想必你也知晓一些了,就连太医令也束手无策,陛下之病乃疑难,你可有法子?”
萧晗摇了摇头,她不会轻易地答有或没有,而是说:“陛下之病我不曾见之症状,亦不能说有法或无法!”
“你这话语倒当真与桃源主人很像,果真是他的徒弟!”周太傅叹道,“当年,他给刘绥夫人治病之时也说过同样的话。”
桃源主人是新蔡王,然而因以月白无脸面具覆面,因而周太傅等人认不出他也不奇怪。
“若你师父在此便也好办!”说着周太傅似乎想起了什么,便忙拉着萧晗道,“你是他的弟子,想必也不会差!”
萧晗真想抚额叹气,这个时候才想起她是桃源主人的弟子吗?
“若萧晗能观陛下一面,或许也有法子未定。”见萧晗话语沉稳,目色清冽,周太傅也觉着她不是轻言乱语之人。
然而此中亦不是他能做主的。
周太傅深深叹了一口气,道:“陛下重病,如今亦是皇后主持中馈,你能否面圣还需皇后定夺!”
他这意思是他也不能做主吗,这些全落在了庾氏手里?
彼时又听周太傅说道:“你不若去寻小庾,小庾素有伟名,也好言说!”
真要去找庾翼吗,可她真心不想。
“庾公子恐对萧晗仍有芥蒂!”
然而周太傅完全不在意她这句话,反倒惊讶地说:“小庾心胸若海,倒不是这样的人。再说当日你那些商贾之事不是多有波折吗,如今却又大好了,难道你不知是小庾在暗中助你吗?他若对你有芥蒂便不会如此了!”
周太傅一语令萧晗醍醐灌顶,果然还是庾翼,果然只有庾翼。可庾翼他究竟要干什么呢?
“此事事关陛下性命,我会安排你见小庾的,就在你那‘君悦楼’”。周太傅说。
庾翼,庾翼为何总是你?
萧晗不知这一天是怎样度过的,脑海里全是周太傅那句话“小庾在暗中助你“。她不知多少次抚上早已嘴唇上早已愈合的伤口,神思越发混乱越发觉着不对。
翌日,周太傅约定的日子,萧晗穿戴整齐便去了君悦楼,依旧是清冷冷情的面目,再次面对庾翼,她一定不能乱。
方至“君悦楼”门口一辆华丽宽敞的马车便赫然在目,熟悉的风格,俨然是庾翼的。
于是萧晗大步流星,作态愈加从容。在小儿的带领下,萧晗步入了沁梅房。
推开门,却只见他一人。白衣如流云,青丝如黑缎,他倚在榻上,黑曜石般的眸子含着柔腻,温柔地看着门口的萧晗。
萧晗别过他的目光将房门掩上,又一脸肃穆地向另一座位走去。
“晗晗,可还好?”庾翼先一步开口,笑靥如花,温柔如水,他说过定要对萧晗温柔以待。
“庾公子”,萧晗坐下,面色清冷依旧,淡淡地道,“想必周太傅也与公子说了。”
庾翼笑了笑,脸皮厚得如城墙,道:“可我就是想听你亲自说。”
萧晗越发觉着他难以捉摸,时而狠辣,时而温柔,时而又无赖。
萧晗好耐性也好脾性,便稳稳地说道:“我懂岐黄之术,庾公子想必也清楚。我听闻皇上染疾,或许我有法子,欲面见圣上以观症状!”
“周太傅说如今是皇后主持中馈,他也做不了主!”
“所以你便想到了我?”庾翼嘴角一直挂着一轮下弦月,弯弯的,好温柔,好温润。他直起身子,亮亮的眸子似点了两束光,凝视着萧晗,笑道,“你才是大夫,应该是我来求你啊,你此举不是自减身价吗?”其实庾翼知道萧晗在打什么主意,此言完全是在揶揄她。
萧晗本不待见庾翼,如今面对庾翼的没正经竟一时语塞,只皱着眉,哽着气道:“你!”然后无言反驳他。
“卿卿”,庾翼就像一个浪荡子,松垮垮的衣裳,胸前的雪肤都可以窥见;无赖的语调,言语的轻佻竟能够坦白。萧晗都不知道世上人为何要说他温润如玉,乃是第一温雅公子。此人明明多变得很,可恶得很。彼时,他语气更加轻佻,道,“你如今怎么这么容易怒了,我可记得你以前平静如水啊?难不曾只是见着我才这样?”他是明知故问了。
萧晗按捺住胸中的怒气,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庾公子还是正经些吧,萧晗毕竟在与你商议正事!”
她神色肃穆,庾翼盯着她,忽然扑哧一笑,笑靥犹如一朵曦光下的太阳花,华美却不是温雅。他道:“好,谈正事!”
“你想为陛下治病?”庾翼收住了笑容问道,“你可知太医令都束手无策,你治好了方好说,若治不好担的便是性命之虞,你可是想清楚了?”这事毕竟风险太大了。
“你说我狂傲也好自负也罢,太医令算什么,终究不过穷酸腐儒,我虽未见过陛下病症,然却有七层把握!”萧晗神色淡淡,口气却不小,道,“再说,即便我治不好我也认了,我也难得束手无策!”
“好,我就欢喜你这狂傲自负的模样!”庾翼大笑,很是欣赏她。
“庾公子是答应了吗?”
“卿卿!”庾翼靠近她,黑黑的瞳孔似乎要巴在她身上,鼻息间淡淡的檀香轻轻浅浅的,很好闻,他说,“我又不会拒绝你,卿卿,你有必要心颤颤地吗?”
原来他一早就看出了萧晗情绪的不平稳,原来他在戏弄她。
“庾公子”,萧晗加重了语气,喝道,“请你自重!”
庾翼重新正回身子,挑着眼皮,含笑看着她,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好,我自重。那晗晗,你不要再脸红了!”
其实萧晗知道他这话不过是在轻薄自己,自己哪里红了脸,但是还是忍不住变了神色。
“罢了,罢了”,庾翼收回眼神,理了理松垮垮的衣襟,正色道,“我不戏弄你了,晗晗。明日辰时我会进宫,你同我一道吧!”
他就这么答应了,按理说庾氏不是外戚吗,应该巴不得皇帝早薨,然后便可以扶植傀儡幼弟吗?
“你!”萧晗愕然。
庾翼笑了笑,气息很是舒缓,道:“放心即便你没有对策也不会有什么的,毕竟还有我不是?”他给了萧晗一个保证,皇后最宠爱的弟弟给了萧晗一个保证,可是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呢?
他起身,理了理皱掉了衣裳,道:“最近事物繁忙,我先行一步,记住明日辰时!”皇上病重,大权落在了庾氏手中,庾翼虽实职,但要处理的事物也不少,是以这次见萧晗也还是百忙之中抽出的一点时间。
走到门口,他又折回了,他伸手为萧晗拂了拂被风吹乱了耳发,语气温柔而细腻:“进了宫后万事小心,宫里处处是勾心斗角,我难免顾及不全,你虽不喜这些,可终究多些算计的好!”
他轻轻一笑,垂下手便走了。
萧晗怔忡,他此举又算什么,之前他对自己的记恨真的一笔勾销了吗?还有什么时候她说过自己不喜算计了?
许是皇帝生病的缘故,这场春雨来得有些迟了。已值暮春,小雨才淅淅沥沥地浸润着大地。
辰时,萧晗撑着伞,方推开大门,赫然看见那辆熟悉的车架。她站着不动,纵然他不再对付自己了,可到底捉摸不透他,萧晗不喜欢在控制之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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