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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倾天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田爽
玉蘅小心地扶着萧晗,心中的喜悦一下烟消云散。
萧晗扶着榻沿盘腿坐下,闭着眼睛澄心静气地运气。夜幕初临,清冷的月华透过窗子洒在她脸上,越发显得她虚弱。
“诶!”萧晗身子摇摇晃晃的,颓然地吐了口气。
“公子,你如何了?”玉蘅在一旁迫切地望着,巴不得这苦自己替她受了。
“无碍”,萧晗回以她苍白一笑,“养一段时日便好了。”
玉蘅怀疑,伸手去探她的腕脉。
“公子”,玉蘅惊呼道,“你失了将近四层内力!”
“不是还有六层吗?”萧晗淡淡一笑,“凭这仅剩的六层内力我亦可在危难中全身而退。
萧晗用手盖上搭在她手腕上的手,言道:“你且放心,我也是累着了,今夜好生休息一晚,明日气色便好些了!”
萧晗越是这样说,玉蘅眼中越是泪光盈盈。
“公子”,玉蘅泫然欲泣,“早知这样就不该让你弹劳什子琴!”萧晗没有学过如何用琴声操控蜜蜂虫蚁,而她之所以成功了,拼的也只是一身内力。
“不过一两年便能补回来的事”,萧晗宽慰她道,“再说与其与这些人干耗着,不如趁机重伤他们,省得庾翼来时费时又费力!”
她是怕庾翼寡不敌众吧,如今她是能做一点儿是一点儿!
“我可不管什么庾翼不庾翼的”,玉蘅目光一横,顿时泼辣起来,“他费时费力是他的事,明明他才是祸端非要拿公子你作伐!”
想她前儿还说庾翼是如何如何好呢。
“倒是流觞说对了,但凡公子遇着他哪次不是祸端?”玉蘅关心着乱,须知庾翼也不希望萧晗发生这种情况。
望着眼睛通红的玉蘅,萧晗不禁笑道:“好了,别再说他了,待明儿他来了你再说他也不迟,倒时当面说!”
“公子知道他明儿会过来?”玉蘅啜泣之余还不忘问道。
“应该是明天吧!”萧晗道。
“明儿就明儿,当着他的面儿我也说。”玉蘅拉着萧晗的手臂,鼓着腮帮子说着,眼泪也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伸出冰凉的手指轻轻为玉蘅擦掉挂在脸上的泪珠,萧晗道:“可别当着白芷的面儿说不出来!”
“公子!”玉蘅红着脸嗔道,忽然像什么闪过脑海一眼,一下抓住萧晗的手指,掉着盈盈泪珠儿问道,“公子,你的手怎地这般冷?”
萧晗不以为意,道:“不过是内力骤然缺失的缘故罢了!”
对上玉蘅狐疑的眼神,萧晗又解释道:“我好歹也是神医,断不会说错的!”
她拍了拍玉蘅的肩膀,宽慰她。
“公子!”玉蘅忍不住嘤嘤低泣,抱着萧晗的手臂埋在她的臂弯里不愿起来。
“这是怎么了?”玄镜三人忽然进了来,看见哭得正欢的玉蘅问道。
玉蘅素来理智,哪有这样失态的时候,是出了什么事吗?
“公子,我听说你身上不太好?”流觞别过眼神,迫切而忧虑地望着萧晗。
“没什么,是累着的缘故!”萧晗又道,“玉蘅也是忧心我。”
“是不是,玉蘅?”萧晗连忙将玉蘅拉起。
玉蘅茫然地望着萧晗,好久方止住呜咽,哽着声音向流觞三人道:“公子没什么,是我关心则乱了!”只是她的神色却是恹恹的。
“没事就好!”流觞这才欢笑着,转移了话题,“公子,你方才好生厉害!”
流觞还在那儿喋喋不休,萧晗瞥过他看向玄镜如轩二人,理了理神色,肃然道:“我交待的事如何了?这是你二人的责任,不是其中哪一个人的!”萧晗这话有些严肃,与对待玉蘅流觞截然不同。
玄镜如轩对视了一眼,方敛起了神色,道:“属下即刻前去。”
在萧晗的默许下,他二人心有余悸地步出了房门。
“公子……”流觞小心地唤道,也觉察出了公子对待他二人的不同来。
“你们也都去睡吧!”语气突变,萧晗淡淡地说,不复了方才的亲昵。
流觞丈二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为何萧晗这般反复无常。
倒是玉蘅相当地坦然,默默地擦着眼泪,道:“公子也好生休息,玉蘅先回去了!”
玉蘅一回去,流觞自然也不好意思留下来,索性也出了去。
萧晗起身去关了窗子,拒绝了那满地的银屑。
她和衣躺在床上,就着一盏微微亮的宫灯入睡。





萧倾天下 第五十九章:如斯庾郎,烽火中央
天微微亮,萧晗便睁了眼睛。
用早缮时,玉蘅看着她稍稍好些的脸色才将提着的一口气松下,看来她的身子一时无恙,只是失去的内力要好生补补。及此,玉蘅已经在思考该如何安排萧晗的膳食了,得好生为她补补身子,来番禺一遭都不知瘦了多少,越看越清瘦了!
还是在城楼上一坐就是大半日的,萧晗是心静自然凉,就是难为方大人,他原本就富态因而汗如雨下,一双衣袖都擦汗擦湿了。
当最后一缕夕阳消失在了清淡的月光时,夜幕降临了。
萧晗抬头望了望天边,远方漆黑的夜空中一丝火星一闪而过。她邪魅地一笑,并不转头,道:“他来了。”
玉蘅自然知道萧晗口中的人。
“玉蘅”,萧晗喊道,“领着暗卫去把贼寇的营帐烧了,让他们知道是谁所为!”
“是。”玉蘅跃跃欲试。听萧晗这口气定是要他们有多张狂就要多张狂,这种风格她喜欢。
“切记,全部活着回来。”萧晗道。玉蘅与她的情谊不言而喻,至于那些暗卫,庾翼给她的她要亲手交给庾翼。
“是。”玉蘅飞身跃出,身后还尾随了许多黑影,若不仔细看在夜空中还真看不出那些暗卫。
“大人”,萧晗看了目瞪口呆的方大人一眼又望着前方,道,“大人好好看看这出戏吧!”
萧晗坐在榻几上,呷了一口茶,扬了语调道:“萧某可足足准备了三日之久!”
这语气真是轻狂啊!方大人暗自腹诽着,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恭顺。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萧晗隐约看见前头营地有星星点点的火光,旋即火光越来越大,映得半边天都红了,宛若白昼一般。
“方大人”,萧晗悠闲地说道,“比之夕阳西下如何?”
方大人讪讪笑,道:“公子当真不凡,轻而易举便烧了贼寇的营帐。”
萧晗却摇了摇头,不以为然:“若非之前他们疲软了,这营帐恐怕不那么好烧!”
“有公子在何事不容易?”方大人倒是极会锦上添花,“况且这些本是连环计,原是公子设计好的,左右都算公子有急智!”
“方大人一席话真是令得萧某好不惭愧!”萧晗笑着,只是笑容却是又冷又淡,倒是看不出她谦虚,竟有股狂傲的感觉。
这个无情公子性情真是反复无常,难以令人捉摸!方大人索性不再言语,只是一派笑颜。
“公子”,玉蘅奔了回来,脸上青黑青黑的,看来行事匆忙。她声音因欢快而颤抖,“玉蘅幸不辱命。”
萧晗满意地点头,问道:“暗卫呢?”
“他们武功高强,无一亡逝”,玉蘅又道,“只是他们说去迎接庾公子了。”
“由他们去,庾翼那儿也需要人。”
正当此时,忽然外头叫喊之声铺天盖地地袭来。
萧晗定睛一看,外头混乱了。
“报,有敌军来袭。”
“开城门”,萧晗吼道,“开城门!”
“不可!”方大人急忙喊道,“开城门不是等于自掘坟墓吗?”
萧晗瞥了他一眼并未理会他。
传令之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目光徘徊在萧晗与方大人之间。
“去,去,按公子说的做!”方大人无奈,苦着脸挥着手道。
他哪里犟得过萧晗呢?况且,凭这几日看来,萧晗的决断无一出错的。
“轰”地一声,城门沉重而缓慢地拉开。
“玉蘅,你们注意这这边,我去庾翼那儿!”话音一落萧晗便纵身而出,再也找不出身影。
“公子,小心……”玉蘅的话终究没有送到萧晗的耳中。
萧晗手中剑花四溢,如火树银花一般绽放出了层层月光。
目沉如水,萧晗手中的清霜剑如灵蛇一般,以难以估测的速度在白刃与红刃间转换。
漫天的鲜血似乎令这银光潋滟的寂夜回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刻,就连无形的空气都泛着隐隐可见的血色。
凌于空中,萧晗抬眸——阔别已久的身影,她早该想到他阴骘杀伐起来比她更狠。
他的脸越发地棱角分明,如此看上去她竟觉得他比自己还要冷上千百倍。重重的长戟在他手里如一根羽毛般轻盈,叱咤间,鲜血淋漓,丝毫不比萧晗差。
殷红的鲜血沾在了脸上,却没污浊了他的容颜,甚至平添了一份杀伐中的妖冶。
他似乎也看见了她,于是嫣然一笑,暖若春风。萧晗心中忽有一阵热流在流淌着,暖遍了全身。
“专心些。”忽然她耳边响起一阵温言细语,转身一看,他拉着自己而后长戟一扫,尸体横陈。
萧晗兀地还过神来,再也顾不得看庾翼,舞起手中的长剑,与他并肩作战。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氤氲在空中的血气开始下沉之时,漫漫的城外只剩庾翼等人。
萧晗对望着庾翼,这才发现一身戎装的他极其刚毅,清瘦的脸庞深邃的轮廓无一不显出他的杀伐果敢。
他不是江州时穿白衣的庾五,亦不是建康着玄袍的庾公子,戎装的他虽显得有些狼狈,可是却自有一股威凛冷酷。
庾翼泛了泛眼睛,展颜一笑,宛若三月之风,阳春之曦,又如盈盈春水,脉脉晨露,既柔且温。
前几日心中念念,这时相见话语却如鲠在喉。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吧!
萧晗只觉双腮发烫,忙垂下了眸子,不敢再看他,只剩略微有些嘶哑的声音徘徊不敢进:“进,进城吧!”
这样的萧晗庾翼倒不引以为怪,只是隐隐觉着阔别半月的萧晗变化似乎更明朗了些。他原是极欢喜她这样的。
“好。”他眉眼弯弯,哪里像方才嗜血如狂的将军。
牵着枣红色的骏马,庾翼方踩上马镫就感觉盔甲轻轻一动。
他回头温朗一笑,问道:“怎么了。”
萧晗讪讪收回手,还是不敢看他,只是说道:“别骑马,走进去。”萧晗胸中波涛汹涌,如何再要求她解释为何不能骑马进去,惟有待进去后自寻答案。
“好。”庾翼没有追问答案,又向后头的百十来号人道,“走进去。”
“走吧!”庾翼道,手却不知不觉地伸到萧晗衣袖底下拉住了她的手。
幸好萧晗的白袍衣袖宽大得很,这样看上去也不过是两人并肩而行,略略有些亲密,倒不易惹人遐想。
萧晗挣着他的手,可是那人依旧微微笑不为她所动,他的钳制很紧,她根本挣不开。
无奈,她只有颓然放弃,开始她的手指还僵硬着,手心也不断地冒着汗,可渐渐的似乎习惯了那双手,手指慢慢柔了下来,指腹所及十分粗糙,萧晗知道这是他长年累月握兵器的缘故。
萧晗心中翻涌着,她侧过头望着庾翼,发现他噙着笑的嘴角绽放着一朵朵花,尤其美丽,令人移不开眼。
谁知庾翼竟回过头,眸子仿佛能柔出水来,嘴角的笑亦更深。萧晗脸上红云翻滚,心亦不管不顾地狂奔起来。
“呵!”庾翼竟轻笑出声,眼中竟欢快得很。
萧晗一时气恼,瞪着眼看着他,谁知庾翼笑得愈发大声,引得后头的兵士一阵狐疑。
萧晗只觉臊得很,不顾一切地甩开了他的手,与他保持了距离,嗔怪地瞟着他。
庾翼好不容易才抑制住了笑,才与她闲话道:“这些日子可好,我瞧你瘦了些,恐极其艰辛吧?”
萧晗也不计较他先前的,道:“还好,我有玉蘅她们帮衬。”
说完萧晗惊觉庾翼脸色竟苍白得很,许是先前他大笑着脸上有血气还不甚觉得,这下乍一看忽觉他脸色很不好。
她心中警觉,忙拉到他的手问道:“你出了何事,怎脸色这般差?”
庾翼目光落在萧晗的手上,满含笑意,调侃道:“卿卿不臊了?”
听他这一番话,萧晗耳朵似乎滴得出血来,连忙收回了手,不再言语。
“卿卿,这有什么好臊的”,庾翼竟不再让她逃脱,扣住她的手指,嬉笑道,“我又不笑卿卿!”
他一口一个卿卿,惹得萧晗好不尴尬,她皱眉,道:“不要喊我卿卿!”
谁知庾翼却涎皮赖脸地说:“卿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亲卿,谁以亲卿!”
好啊,竟然给她套用起典故来了!
萧晗正要呵斥他,竟觉得他脸色越发白了起来,于是关心大于不满,问道:“你到底怎么了?”说着,手指亦探到他的腕脉。
庾翼轻轻握住她的手指,轻轻一笑,风轻云淡地说:“不过受了些小伤。”
“小伤?”萧晗很是怀疑。
“是啊!”庾翼笑着道,“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
他倒是说得诙谐,萧晗忧心忡忡地望着他,心想进了城定要为他诊治一番。
忽然她感觉手一紧,原来是庾翼手上的力道加了几分,他是宽慰自己吗?
“进城了!”庾翼微微一笑。
萧晗反应过来,想从他的桎梏中解脱出来,然而任她如何挣扎,却是无功而返。
庾翼这才全然明白为何萧晗不要他骑马进城了,只怕他若骑马,还不知怎样通过呢!
他不禁笑着感叹萧晗的狡猾,偌大的街道竟被她给挖了,而且挖得成了一个又宽又深又长的大坑,而冲进来的敌寇几乎栽倒了里头。
他摇了摇头,戏谑道:“你当真是鬼马精灵!”
萧晗很不满意他这个词,瞥了他一眼,扬起螓首,倨傲地说道:“什么鬼马精灵,分明是有勇有谋。”她嘴角泛起一个若隐若现的笑。
庾翼轻笑,这样的萧晗还真是少见,道:“倒真是不谦虚。”
“抱歉,家师从未教过在下谦虚。”萧晗一本正经。
庾翼捧腹,连声道:“你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
萧晗腹诽,说不过你还要说?
“公子。”一个声音从后头响起,“公子,你没事吧?”玉蘅拉着萧晗的衣袖担忧地问道。
“我没事。”萧晗看向了对她满是愤懑的白芷,很是不解。
再看白芷,捂着手臂,鲜血不住地往下掉。
“你这是怎么了?”萧晗挑眉问道。
“哼。”白芷却是没好气地别过头,一点儿不理睬萧晗。
玉蘅拉了他,笑着向萧晗解释道:“白芷受了伤。”萧晗当然知道他这是受了伤,只是惊诧他这样武功高强的人竟也伤得如此重。
“公子。”白芷越过萧晗直接看向庾翼,神情肃穆多了。
“庾公子。”玉蘅也喊道,眼睛却落在了他的手上。
玉蘅嘴角翕翕,却不好说什么,忙移开了眼神,装作没看到。
“回去包一下。”萧晗淡淡地说,然心中更加决心要为庾翼诊治一番,如白芷一样的都受了伤,她不敢肯定庾翼是否安好。
“公子。”前头流觞又小心地奔来,后面还尾随这玄镜如轩二人。
“这,这……”流觞的目光落在庾翼萧晗的手上,激动不得语。
萧晗想要挣开,可是依旧无果。然而待她放弃挣扎了,庾翼却突然抬起她的手,在空中徐徐放下,滑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萧晗敢肯定他是在挑衅流觞,因为随即便听到流觞怒不可遏的声音怒吼道:“庾翼,你……”
他想要朝庾翼冲过来却被后头的玄镜、如轩拉住了,动弹不得。
白芷冷眼旁观,不屑地对流觞嗤笑了一声。
这气氛着实不虞,玉蘅连忙打岔,讪讪笑道:“先回去,治伤的治伤,休息的休息。”
也只有面对玉蘅时,白芷才没有摆出那副趾高气扬的面孔。
白芷在等庾翼的安排。庾翼点头,示意他虽玉蘅去。
“你们将这些人安排好”,庾翼指着坑里的人对暗卫们吩咐道,“本公子自有大用。”
“是。”
城门口距离方府并不远,不过几步路的脚程。
“庾翼。”萧晗迟迟不见庾翼跟上来,回头一看他竟站在门口。
庾翼忽觉眼前迷蒙,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白色的影子,略略带着模糊的鲜红。他站地不稳,摇晃着,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直直地朝地倒去,唇还微微蠕动着,微弱地回应着:“晗晗。”然后便再没响动。
“庾翼!”萧晗凄厉地喊着,疯了一般地向庾翼奔去。
“庾翼,庾翼!”萧晗抱着庾翼,撕心裂肺地喊着。
玉蘅白芷也闻声而来,见却是这副情景,白芷不禁怒火中少,眼看着就要找萧晗打一架,却被玉蘅拉住了。
他不由气急,目光像刀子一样剜向萧晗,咬牙切齿地道:“姓萧的,若不是你,公子怎会这样。”
“姓萧的,公子若有任何闪失,我柳慕第一个不放过你!”
“白芷,到底怎么了,好好说!”玉蘅用力地抱住发疯一般的白芷。
“怎么了”,白芷狠狠地笑着,骂道,“若不是萧寒冰非要公子那十二位暗卫,公子也不会受伤。若不是你派暗卫来说沅城情况危急,公子也不会因心系你而不顾伤势彻夜狂奔!”
“萧寒冰,这一切皆由你而起!”
“怎么会?庾公子不是有许多死士吗,怎么?”玉蘅惊道。
“许多死士?”白芷嘲笑道,“庾家确实有许多死士,可大多各司其职。公子此行能调动的也只有几十个,路上为阻王敦已经耗去大半,到沅城时便只有区区十六位了!”
“然而,你,萧寒冰”,白芷指着萧晗愤懑道,“你轻轻巧巧地便要去了十二位,那十二位暗卫公子没有丝毫犹豫地给了你,你可知他只剩四位了,而丰城那边却是一个坑等着公子跳,萧寒冰你这无疑是卸掉公子臂膀而让他闯龙潭虎穴!”
“尔后若不是公子妥善安排,你以为你还见得到公子?”
“虽说公子胜了,成功控制了丰城等地,然你可知公子他受了多少伤,遭了多少难?”
白芷字字诛心,萧晗痛彻心扉,她轻轻巧巧一句话差点要了庾翼的命?十六个暗卫,他将十二位给了她只剩四位在身边?她还记得她当时问得多么不以为意,而他回答得多么果断决绝?却原来果真应了他那句话:晗晗,我怎会不答应你呢?
“庾翼”,萧晗紧紧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头发上,喃喃失神道,“你为了我真的连命也不要吗?”
“公子”,眼见着白芷平静下来,玉蘅又去拉眼眶通红的萧晗,道,“公子,先把庾公子弄进屋才是,总得好好为他治伤!”
萧晗抬起通红的眼眶,玉蘅一句话令她醍醐灌顶,忙打起精神道:“我不会让庾翼死的,我要救他。”
玉蘅微微叹气,公子哪里这般失态过!
“去我屋”,萧晗本是习武之人,力道本来就大,是以抱起庾翼也不算难事,只是庾翼高了些,这也不算得易事。
“玉蘅,你去为白芷包扎伤口吧!”萧晗已渐渐恢复了冷静。
“我先看着公子醒来。”白芷拒绝了玉蘅的好意。
玉蘅颓然,道:“倒时庾公子还未醒来,你便失血而亡了。”
白芷岿然不懂,目不转睛地盯着床榻上的庾翼,余光还恨恨地瞥向萧晗。
萧晗也不多言,小心地为庾翼撤掉身上的盔甲。
“公子,还是我来吧!”如轩皱眉,萧晗可是女子啊,怎能没有男女大防。
白芷冷哼一声,讥笑道:“我家公子为她出生入死,她凭什么连服侍我家公子都不行?”白芷可不知道萧晗是女子,在他看来庾翼为萧晗付出了那么多,萧晗做这些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又看向萧晗道:“萧寒冰,你别忘了我家公子为你甘愿披上断袖,你也别忘了是你将我家公子陷入如此境地的!你就该亲手精心照料公子!”
一时,如轩被他说得翕翕不得言,而玄镜不是多话之人,也立在一旁不言语。若是此刻流觞在此不要说与白芷吵起来就是与他打起来也有可能,只是可惜流觞已经被玄镜如轩二人打晕放进了房中。
面对白芷愤懑的讥讽指责,萧晗并没有怒,只是淡淡道:“我来。”
萧晗小心地将庾翼的盔甲脱掉,她说:“玄镜、如轩,你二人腾一见屋子给白芷养伤,玉蘅你去为白芷治伤。”
“是。”
“我不去”,白芷别过脸去,“我得确保公子无碍。”
萧晗皱眉,瞥了他一眼,旋即站起身,还沾着血的清霜剑便横在了白芷的脖子上。
“我可以让你再也见不到你家公子”,萧晗冷冷的脸上泛着杀气,“想必事后你家公子也不会因你而恼怒了我。”
“你……”白芷气得吐血。
“白芷,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玉蘅奋力地拖着白芷,劝解道。
与萧晗冷冰冰的目光对峙良久,白芷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出了去。
萧晗重新坐在床榻边,小心地为庾翼解着中衣。
她抽了一口凉气,颤巍巍地滑过那一条条伤疤。想他庾翼,一介翩翩贵公子,如今皆因萧晗而变得遍体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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