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吾谁与归
自己这位陛下,倒是十分喜欢发明创造,而且每次居然都会有些成果,而这些成果也在一点点的改变着大明。
“坐下说话,不必拘礼。”朱祁钰示意于谦坐下。
于谦从桌上拿来了一叠军报,将第一封军报递给了朱祁钰说道:“陛下,接到了大同府军报,东胜卫救治了一名伤员,此人乃是上皇身边的近卫,名叫袁彬,锦衣卫一校尉。”
“逃出来的?”朱祁钰打开了军报,看了良久,才终究叹了口气再次合上。
忠贞之士,在乱军中一直护着朱祁镇,不受流矢溃兵所扰,而后,又一直护卫在朱祁镇左右,保护他的安全。
德胜门一战,瓦剌步战在孛罗的带领下,冲击德胜门外民舍,孛罗被城门炮火击中,当场阵亡,瓦剌步战溃散,又是袁彬护着朱祁镇跟随溃兵逃离战场。
若是没有袁彬,朱祁镇怕是在土木堡就被溃兵流矢给杀了。
军队失去组织力,谁还管你是皇帝?
于谦犹豫了下说道:“算是逃出来的,只不过是迷路了,走到了东胜卫,一直闹着要回去尽忠。”
于谦还是照实情说了,即便是他不说,镇守太监会禀报,同样五军都护府也会禀报,毕竟事涉朱祁镇,那就没小事。
他犹豫的原因,是怕朱祁钰一怒之下,把这袁彬的大好头颅给砍了去。
毕竟他的陛下十分的推崇李世民,拿着李世民的《帝范》,手不释卷。
“糊涂!”
果不其然,朱祁钰用力一甩手中的军报,愤怒已经写到了自己的脸上,他用力的点了几下军报大声说道:“朕是大明皇帝,朕下敕喻招他进京,朕还不信了,他不想回家!”
凭什么!
朱叫门这种狗东西,还有人为了他如此愚忠!
他不配拥有忠臣!
袁彬都已经脱离瓦剌人的毒手了,跑到了大明治下的东胜卫。
那大同指挥使季铎,也告诉了袁彬,逃兵不杀,只要没有烧杀抢掠大明百姓,归队便是。
他居然还要跑回去,去为那朱祁镇尽忠去!
他回得去吗?
军报里说东胜卫那边下了四五天的大雪,雪深三尺有余,这种天气,回到瓦剌大营,跑的过去吗?
就算是找到了瓦剌人的营帐,朱祁镇身边的那些个宫宦,从喜宁到小田儿,再到朱祁镇本人,是怎么对这袁彬的?袁彬自己不知道吗?!
被人吊在了旗杆之上,大雪纷飞的天气里,倒挂着,到了第二天早上就被冻成一坨了!
而且他差点被野狼给咬死了!
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回去把命送掉,他家里的老母亲和妻儿,谁去照顾!
“糊涂!糊涂!糊涂!”朱祁钰连点着桌子,一直敲着那份军报,气的吹胡子瞪眼,就差骂街了。
这么忠心的臣子,他也有,比如卢忠,但谁会嫌自己的忠臣少呢?
这袁彬,大好男儿,能在乱军之中,护住朱祁镇安全的人,挣脱吊索,饮雪搏杀野狼为生,走了三天三夜才到东胜卫的狠角色,咋就眼瞎了,要效忠朱祁镇呢?!
宗族礼法大于天吗?!
朱祁钰很气很气,就像是被人抢了玩具的小孩一样,气急败坏,但是还没有气到要杀人的地步。
就差没喊,朕才是大明皇帝!
“陛下,袁彬思来想去,还是要回去,实在是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实乃为大明尽忠。”于谦赶忙劝道,这再气下去,朱祁钰真的要动肝火了。
于谦将一份密信递给了朱祁钰,看了看兴安和自己的夫人董氏,他挥了挥手示意董氏出去,兴安立刻退到了房门守着,不让任何人进来。
朱祁钰打开了密报,怒火盈天!
朱祁镇要娶伯颜帖木儿的女儿莫罗为妻。
朱祁钰为宫里整日里哭哭啼啼快把眼睛哭瞎了的钱皇后不值!
那个叫莫罗的女子,居然已经怀有身孕。
被俘了不思自己的过错,明知道是敌人设下羞辱大明的陷阱,还甘之若饴!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袁彬刚刚修养了一天,身体刚刚恢复了些,就不断请命要回去,从大同跑去东胜卫戍边的季铎没办法,只好将袁彬绑住,请示京城再做定夺。
袁彬是为了阻拦朱祁镇,真的迎娶莫罗。
忠国之事,朱祁钰对袁彬仅有的那些怒火,消散一空。
这是为了大明的颜面啊。
大明大皇帝陛下,怎么可以做瓦剌人的女婿,但是这朱叫门,偏偏就做了!
“有辱国体!有辱国体!”朱祁钰拍桌而起,他气的直哆嗦,连话都说不出来,嘴唇不停的颤抖着,他只觉得阵阵的眩晕,手胡乱的挥舞着,又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满眼的血丝,气喘如牛。
于谦赶忙劝着皇帝,将兴安喊了进来,兴安一看陛下的模样,吓的冷汗都冒出来了,赶紧跑去给朱祁钰顺气。
于谦不停的劝着:“陛下,气大伤身!不值当,不值当。”
朱祁钰好悬给朱祁镇这种行为,给气厥了。
什么人啊。
朱祁钰十分怀疑,历史上朱祁钰生病,就是给朱祁镇给气的,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呢?
礼义廉耻这四个字,但凡朱祁镇认得一个字,能干出这种事吗?
朱祁钰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咳咳。”他用力的咳嗽了两下,这股气儿,才慢慢顺了下来。
但是依旧是气的头晕目眩。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八十八章 跳着脚的作
“真是无耻之尤!”朱祁钰靠在椅背上,示意兴安去外面守着就是。
他看着天花板,阵阵的眩晕感慢慢退去之后,才坐直了身子,十分郑重的说道:“就让袁彬去吧,为国尽忠,朕准了。”
朱祁钰重重的叹了口气,有也只有袁彬能够阻拦朱祁镇干出这等事来。
朱祁镇就不怕到了地底下,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吗?
这种事干出来,说受到了胁迫,也得有人信啊。
有人强行把你弟弟塞进人家莫罗的裤裆里了吗?
你是人被俘虏了,怎么,小弟弟也被俘虏了不成?!
朱祁钰为什么会生气?作为大明的皇室,哪怕你现在已经不是皇帝了,怎么可以做瓦剌人的女婿呢?
作为皇室成员的一部分,他怎么可以挖大明的根儿呢?
大明的根基是什么?
是以儒家宗族礼法为核心的社会架构吗?
狗屁不是。
大明的根基就是反元暴政,在反元的过程中,驱除鞑虏,复我中华,复华夏衣冠,这是大明最大的政治正确。
朱叫门在迤北娶亲,这算什么?
这是在打大明列祖列宗的脸,这是在毁掉大明之建立至今,最大的、最基本的国朝构建的根基。
京师保卫战中,那些个预备役为何会奋勇作战?那些个百姓为何会帮助大军拱卫?
是大明朝的建立,将百姓解救于水火之中,这是大明的核心根基之一。
作为大明天下的代表,以太上皇之尊,跑到瓦剌人那边当女婿,怎么可能不让支持大明的百姓寒心?
更可气的是,朱叫门干的这些事,朱祁钰还不能大肆宣传,至少,在把瓦剌人挫骨扬灰之前,不能大肆宣传。
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的事,作为大明的新皇帝,朱祁钰不能这么做。
呼。
这狗东西。
“于少保,此行北上,要不要缓缓,过了冬天再去?”朱祁钰还是觉得于谦这身体,不能这么耗,这么耗下去,会把于谦的心力耗干的。
尤其是冬日跑去塞外。
于谦已经五十一岁。
诸葛亮鞠躬尽瘁,万古流芳,无不称贤,他夙夜哀叹,为了继汉用尽了毕生的心血,五十三岁就病逝于五丈原,病死在行军的路上。
于谦也是日夜为国分忧,这要是出了什么事?让朱祁钰去哪里再去找一个呢?
“暖阁好啊,暖和无风,再加几盆水放着,也不会太过于干燥。”于谦看着朱祁钰赏下的大宅子,颇为感慨的说道:“陛下,臣也乐的享受、享受。”
忙活了一辈子,谁不乐意歇一歇呢,看看大明的大好河山,颐养天年?
“可是…”于谦拍了拍密报,颇为无奈的说道:“瓦剌人贼心不死,来年春必然再犯我大明疆土,虽然过了危急存亡之关头,但是却不能懈怠。”
若不是朱叫门,如同武大郎喝长颈鹿的奶,跳着脚的作(嘬),于谦也不用这么辛苦,郕王也只是个闲散王爷,大明得少五十多万,妻离子散的家庭。
君臣互相看了一眼,重重叹气,久久无言。
次日的清晨,黎明的曙光终于划破了厚重的云层,再次照耀在了大地上,笼罩了北方大地。
十数日的大风雪终于停了,太阳的阳光并不炙热,但是却十分的耀眼,白茫茫的大地,晃得人眼晕。
朱祁钰这才知道,雪,真的会晃瞎眼的。
京营现有十团营,而于谦北上居庸关至宣府,再至阳和,最后才会到大同府。
这一路上,随行的事十团营中的勇字营,共计两万军士,携带了近万把火铳,征调了两万民夫、三万余驮马随行。
大军排成了四列,从德胜门外,向着居庸关的方向而去。
朱祁钰站在德胜门上的五凤楼,裹着大氅,看着于谦的车驾渐行渐远,而四列军士整齐的踩着雪,一眼望不到头,蔓延在了地平线上。
他们的脚步很稳,队列也很整齐,因为他们也确切的知道,大明皇帝会在德胜门的五凤楼,为他们送行。
整整齐齐的队列,一直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消失在了天边,朱祁钰才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感慨万千的看着大明军队的出征。
都是大明好儿郎!
值得注意的是,自从京营出城之后,于谦就再也没有调动他们入京城。
于谦直接上书言:「五军、三千、神机三营官军二十余万,见于东西二教场操练,人马数多,布阵窄狭,难于教演。」
「宜挑选游兵、哨马、敢勇,异其号色,分遣东直、西直、阜城门外空地筑场,别选善战廉干武臣,管领操习,臣等往来比验勤怠。」
杨洪称善,朱祁钰朱批,东直门、西直门、阜成门外的军营,拔地而起。
东直门、西直门和阜成门外本就有五军营土城,倒是方便。
为什么他们要驻扎在城外,而之前的备操军和备倭军,可以入东西两教场操练?
之前的备操军和备倭军都是预备役,没什么作战能力,现在这些军卒都见过血了,再入京城,多少都会招致皇帝的猜忌。
京师由皇帝带领的锦衣卫值守,皇帝放心,臣子们也放心,不会突然无缘无故被锦衣卫扔进北镇抚司,或者半夜被剃了头发、拿去了脑袋。
“朕其实不愿意让于少保远赴边方,不愿意让他冒着寒冬走这一趟,他年纪大了,诸葛孔明五十三岁星陨五丈原,于少保的病很重,朕很担心。”朱祁钰紧了紧大氅,低声说道。
兴安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如同睡着了,当做没听到这一番话。
陛下的心里话是不能听的,那只能是陛下自己知道。
“但是他必须得去啊,他保住了大明的江山社稷,朕就保住了皇位,朕保住了皇位,就能像于谦这样的人杰,有用武之地,而不是被清算,被党争,最后化作历史上的一声叹息。”
“大明也不应该,就此沉沦。”
朱祁钰在自言自语,他站起身来,向着郕王府而去。躺平很简单,但是他作为大明皇帝,怎么能躺平呢,权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
……
袁彬得到了大明皇帝的首肯,三人六骑,再次奔着瓦剌大营而去,袁彬必须要想办法阻拦朱祁镇娶瓦剌妻。
季铎强留了袁彬数日,等待着圣意,袁彬也得到了一些休息。
如果朱祁镇还是大明的皇帝,这场婚礼在京师举办,阻拦的人应当是朝臣。
其实朝臣们也不会太过阻拦,明太宗皇帝朱棣不照样娶了不少高丽妃吗?就是朝鲜进贡的美人,虽然最后都殉葬了。
但是这场婚礼,在瓦剌这里举行,意义则完全不同!这是类似于和亲的羞辱!
这是大明之耻!
但是现在只有他,能够阻止这件事发生了。
大明有了新皇帝,朱祁镇对大明这边的朝臣,已经非常不信任了。
但是他袁彬毕竟对朱祁镇有救命之恩,虽然朱祁镇认为那是应该的,但是多少能够博得一点信任。
大雪封路,太阳露出自己的身影之后,雪开始融化,变得更加泥泞不堪,袁彬的马几次脚滑,差点就把袁彬给摔了,幸好袁彬三人骑术精湛,又相互扶持,才没摔下马去。
但是袁彬用了一天的时间赶到瓦剌汗帐的时候,看着张灯结彩的大营,眼睛瞪圆。
显然,他不在这几天,那个被枕边风吹的头晕目眩的朱祁镇,已经…答应了瓦剌人的条件。
这是打算在迤北安家了吗?
袁彬从来没有如此心灰意冷过。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活的就像是个玩笑,打小被教育效忠的人,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物。
不过好在,大明新帝很好。
他现在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进,他没办法劝谏朱祁镇做下违背祖宗的决定了。
退,就没有人可以阻拦了。
“看这情形,咱们的上皇,已然应允了瓦剌人的条件。”袁彬安排了一名骑卒回东胜卫禀报情况,又留下一人在大营之外等候,相约昏时相见,了解详情,再次通传东胜卫。
“缇骑,若是昏时未见缇骑,当如何是好?”留下来的边军有些担忧的问道。
袁彬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说道:“那,且当我死了吧。”
袁彬再次驱马上前,直奔瓦剌大营而去。
这位留下来的边军戍卒,忍着寒冷,打着哆嗦一直等到了第二天的昏时,依旧没有看到袁彬的身影,他裹着大氅,蜷缩在雪窝之中,瑟瑟发抖。
下雪不冷化雪冷,这天气实在是太过于严寒,连眉毛上都是雪晶,风一吹,带着雪,吹得脸都是疼痛难忍,而且奇痒无比。
这是冻疮的前兆,但是这名边军已经在等,再有一个时辰,袁彬还没出来,他就得回东胜卫了。
再等一个时辰!
一直到了太阳耗尽了最后的力气,落到了地平线之下时,这位边军终于看到了袁彬的身影,只不过踉踉跄跄的袁彬似乎是站不大稳,扶着钩镰枪,一步步的靠近了边军。
“缇骑,你受伤了!”
“无碍,小伤也。”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八十九章 你在教朕做事?
瓦剌军查验袁彬,得知是朱祁镇的近侍归营,不知如何是好,就禀报了伯颜帖木儿,伯颜帖木儿下令以冒充之名杀人。
伯颜帖木儿担心袁彬如同过去一样,破坏和亲大事,就派了亲随要格杀袁彬。
袁彬力大,虽然这几天颠沛,体力有些不支,但是瓦剌的十几个人还不是他的对手,被他全部击伤。
虽然他也受了不少的伤,但总归是撑到了也先,知道了消息。
也先不是伯颜帖木儿那种鼠目寸光,也先入京朝贡过几次,自然知道大明的规矩,皇帝金口玉言,覆水难收。
既然朱祁镇已经答应了,而且这个太上皇,到现在还端着皇帝的架子,自然不会自食其言。
放袁彬到朱祁镇的身边,反而会让合作变得更加紧密。
袁彬十分失望,他走了这五六日的功夫,朱祁镇就在枕边风之下,答应了瓦剌人的条件。
袁彬踉跄的跪倒在了朱祁镇的面前,一如当初邝埜跪在大帐之外劝朱祁镇退兵一样。
他顾不得伤口的疼痛,声泪俱下的说道:“皇上,以皇上中原大国之君,若成为外族人的女婿,不但气节丧失,尊严丢尽,今后还将处处受制于人。”
“皇上若在作俘虏的时候娶亲,会让人觉得你身为流亡之君,不思返国,却在敌营贪图享乐。”
“于大明,于皇上,今后的声誉都很不利。因此,望皇上顾全大局,坚决辞掉这门亲事啊。”
“皇上!”
石敬瑭的儿皇帝之名,被燕云十六州的百姓骂了整整五百多年。
朱祁镇作为朱明天子,太上皇之尊,若是也做了儿皇帝,袁彬是万万无法接受的。
大明,也是万万无法接受的。
“放肆!”朱祁镇大怒,指着袁彬的鼻子大声的喊道:“你是在教朕做事吗?”
“臣不敢。”袁彬苦苦哀求,他不知道为何这五六天的时间,朱祁镇就态度大变的原因是什么。
站在旁边的喜宁嗤笑了一声,看着袁彬一脸的不屑,下里巴人就是下里巴人,哪里懂皇上的心思?
朱祁镇答应了也先的合婚的要求之后,答应了每两日进献一头羊,每七日进献一只牛,每十日,筳席一次,极尽尊荣。
现在朱祁镇最需要的什么?尊重!
大明已经不把他当皇帝了,也先把他当皇帝供着,这点小小的要求,怎么能不答应呢?
“皇上,大明臣工皆言皇上是君父,若是与台吉女儿完婚,我大明上下岂不是要称瓦剌台吉们为国丈?”袁彬虽然说自己不敢教朱祁镇做事,但是依旧劝谏的说道。
朱祁镇最好的就是面子,瓦剌人给他面子,把他当皇帝,所以他答应了瓦剌人的条件。
但是现在出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瓦剌的台吉们,成为了瓦剌的国丈这件事,的确是很掉辈分儿!
台吉,在蒙兀语中就是王子的意思,也先、伯颜帖木儿都是王子。
朱祁镇终于面露犹豫,他略有踌躇的看着袁彬,默默不语,这要是让大明臣工知道,他这个君父给他们认了一堆爷爷,那臣工还不得反了天?
他还抱着回到大明朝当皇帝的想法。
喜宁眉头紧皱,袁彬这个憨人,这是歪打正着还是已经摸清楚了朱祁镇的秉性,开始看碟儿下菜了吗?
不能让朱祁镇再犹豫下去了,再犹豫,大事不妙!
喜宁立刻站了出来说道:“皇上勿虑,此时臣等已经与也先太师商议妥帖了,此等有辱国体之事,臣怎么会谄媚皇上答应呢?”
“也先太师有个妹妹,皇上即便是在迤北,娶亲也是要一正二侧,这辈分之事,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哦?”朱祁镇面露喜色,笑着问道:“果真如此?”
“臣诚不敢欺君。”喜宁大声的喊道,恶毒的看了一袁彬一眼,差点被袁彬坏了好事!
“朕未曾看到婚书啊。”朱祁镇很快就发现了这件事的诡异之处,皱着眉头问道。
喜宁站起来,满脸谄媚的说道:“皇上,这等琐事,还要皇上亲自关怀?”
“草原人不比中原人,生辰八字这等事,草原人是不讲究这个的,这不,也先太师派人去寻当年的稳婆了。”
“明日问到了生辰勘验之后,婚书就到了。”
“莫罗贵人和也先太师家里还不尽相同,伯颜台吉仰慕大明鼎盛,崇尚汉学,莫罗贵人的生辰自然是记得清楚啊。”
喜宁什么人?
是王振之下头号太监,这谄媚的话,可不是张口就来?哄朱祁镇,那还需要思考如何应对?直奔要害而去。
“袁校尉,天子家事,你也要管吗!欺君罔上之辈!来人啊,给我拖出去!”喜宁转过头愤怒的喊道,他在维护朱祁镇的威严。
朱祁镇赶忙伸手说道:“毕竟北狩迤北,多仰袁校尉,你们都是朕之肱骨,何必要闹得如此难堪?”
“臣唐突!”喜宁长揖,跪在地上,额头触地,行了一个跪拜礼谢罪。
喜宁这套动作突出一个行云流水,而朱祁镇颇为满意的点头,喜宁这种恭敬的态度,让朱祁镇非常开心。
“袁校尉?”朱祁镇略有些不满的看着袁彬。
袁彬深吸了口气,他呆滞的、不敢置信的看着朱祁镇,这就是自己一直忠诚的皇帝吗?这就是从小到大,父亲、师长们反复叮嘱的要保护的人吗?
可是这个人,正在做有辱大明国体之事,甚至会动摇大明的根基,他是个武夫,他已经用尽了自己的词藻,去劝说面前曾经的皇上。
他心中那颗名为忠诚的东西,突然间就碎裂崩解了。
就像当初徐有贞看到了朱祁镇那封迤北而来的圣旨,要割让大同、宣府两镇之地,以乞平安归来。
徐有贞那时的样子,就是现在袁彬的样子!
似乎,似乎……他想要阻止朱祁镇和瓦剌人结亲,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杀掉莫罗?
但是也先可以找一堆美姬来,完成这次带着羞辱性质的和亲。
还有一个袁彬从未设想过的道路,一刀结果了朱祁镇!
朱祁镇死了,大明新皇帝就没有什么顾虑了,甚至还会对孤儿寡母更好些!
朱祁镇死了,大明对付瓦剌就不用大明皇帝亲自披挂上阵,冲锋在前!
朱祁镇死了,这等羞辱的和亲,便不会存在,大明便会怒而兴师北伐!将瓦剌人挫骨扬灰,为他的战友报仇!
朱祁镇死了,天下就太平了!
这个大胆的想法在袁彬的脑海里冒出来之后,就便再不可遏制。
他看着朱祁镇身边的两个怯薛壮汉,按住了自己的刀柄,杀心骤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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