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吾谁与归
这个他护持了一路的太上皇,似乎也没有什么存在的价值了。
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长途奔波之后,又与完颜帖木儿的亲卫作战,本就已经力竭,能不能对付得了那两个怯薛大汉?
而且袁彬也有牵挂,他的妻儿老母尚在京师,若是自己一刀结果了这个朱祁镇,自己的家人会不会受到牵连?
想到这里,袁彬咬着牙,咽下了心头的恨意。
他俯首说道:“臣领旨!”
喜宁走出朱祁镇的大帐,看到了莫罗点了点头,向着也先的中军大营而去。
也先听到了喜宁的说辞,嘴角抽搐的说道:“我哪有什么妹妹可言…这不是扯谎吗?”
“太师找点美姬不就是了?莫罗贵人已经有了身孕,这日后归京的皇后之位,自然非莫罗贵人莫属,太师勿虑。”喜宁十分平淡的说着。
也先则是冷汗直流,他不停的眨着眼,还能这样吗?
大明不是最讲究这种礼仪规制吗?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朱祁镇左右在乎的是名声,那就给他名声好了!
也先擦了擦额头的汗,举着铁槌战场杀敌,他是杀人不眨眼的,但是喜宁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招数,实在是瘆人的很。
这世间居然还有如此歹毒之人?
喜宁是极其歹毒的,他甚至有些歹毒的有些悲哀。
他作为宦官,最重要的是他的主子朱祁镇,但是现在喜宁连他的主子都背叛了。
若是朱祁镇能够在大明军夜袭的时候,换上他身上这套蒙兀人的行头,逃之夭夭,他又何必如此呢?
喜宁面色痛苦的说道:“太师,那郕王似乎是察觉到了宫中之人不可信,登基已经三月有余,朝臣百般催促,可是他就住在郕王府里,处理公文奏疏。”
“朝中大臣屡次请命,郕王都推脱了,关于郕王的动向,还得需要人靠近郕王才行。”
喜宁为什么痛苦?他对付朱祁镇的那些法子,在朱祁钰面前压根没用!
一点用都没有!
大明的新皇帝,可谓是滴水不漏,甚至连宫里太监们索贿的风气都被止住了。
燕兴楼更是被兴安把持,现在喜宁在京师里的势力,已经趋近于无了。
金英被埋了祭旗,新帝不在宫中。
那些过往和王振来往极其密切的朝臣,现在统统都被杀的一干二净,现在他的作用越来越小。
只剩下控制朱祁镇这个皇帝的作用了。
……
那位留下来的边军戍卒,忍着寒冷,打着哆嗦一直等到了昏时,依旧没有看到袁彬的身影,他裹着大氅,蜷缩在雪窝之中,瑟瑟发抖。
下雪不冷,化雪冷,这天气实在是太过于严寒,连眉毛上都是雪晶,风一吹,带着雪,吹得脸都是疼痛难忍,而且奇痒无比。
这是冻疮的前兆,但是这名边军依旧在等,再有一个时辰,袁彬还没出来,他就得回东胜卫了。
再等一个时辰!
一直到了太阳耗尽了最后的力气,落到了地平线之下时,这位边军终于看到了袁彬的身影,只不过踉踉跄跄的袁彬似乎是站不大稳,扶着钩镰枪,一步步的靠近了边军。
“缇骑,你受伤了!”
“无碍,小伤也。”
“你速回东胜卫,禀报前将军季铎,将此封迷信交于前将军之手,切勿耽搁。”袁彬从怀里摸出了一封信,他为了赶时间,甚至连火漆都没有封。
季铎他见过,这是泼天的大事,季铎决计不敢藏私,甚至不会看。
“缇骑你呢?不跟我回去吗?你的伤势。”边军十分恐惧的问道。
袁彬挥了挥手说道:“我得在太上皇身边,木已成舟,无法挽回,但是总归还是要做些什么。”
“去吧。”
“喏。”
边军领命而去,而袁彬撑着自己的钩镰枪,返回了瓦剌人的大营之内。
袁彬的称呼已经完全变了,他现在称呼朱祁镇为太上皇,也失去了对朱祁镇的所有敬畏。
只等京师新大明皇帝一声令下,他就会义无反顾的扑上去。
结束朱祁镇的生命,也结束自己如同笑话的一生。
若非他还有父母、有妻儿,他刚才已然动手,他不希望忠孝不能两全,忠孝两不全。
京城那个陛下,会答应吗?
可是陛下答应不答应,难道就不做了吗?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九十章 历史的风会把垃圾吹干净
袁彬让边军戍卒带着自己的书信赶往了东胜卫,而喜宁却在也先的大帐内,感慨朱祁钰的难对付。
朱祁钰这个人,很怪。
朱祁钰这个人不住在皇宫,住在自己的郕王府内,郕王府并不大,但是上上下下都是郕王的人,那可真是老虎咬刺猬,无从下手。
在喜宁眼中,朱祁钰这个人,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对付。
王振可以利用各种银两、花言巧语去迷惑朱祁镇,但是郕王手下的两号太监,兴安去颁圣旨,都不收茶水钱。
成敬更是把自己关在司礼监做秉笔太监,认真的处理繁杂公文,却不揽权。
都察院左都御史徐有贞过去带着言官们,在朝堂上,可以肆无忌惮的弹劾众人,哪怕是泾国公之子、宁阳侯陈懋,在言官们的三言两语下,甭管他陈懋做没做过,不都得被罢爵?
可是现在都察院们弹劾于谦,都已经词穷了,郕王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专门跑到后山伐竹取沥,上演了一出君圣臣贤的把戏。
喜宁,什么感受?
恶心!
惺惺作态,无耻之尤!
他伺候了这么些年皇帝,能不知道皇帝的疑心有多重吗?
于谦把持着京营二十二万十团营,这不就等于枕头边上,搁这一把随时捅向皇帝匕首吗?
他郕王怎么可能睡得着!
就像现在的瓦剌太师也先和鞑靼可汗脱脱不花一样,这才是君臣相处的模式。
怎么可以是君圣臣贤呢!
现在朱祁钰和于谦的相处模式,对于喜宁而言,是根本无法理解的。
就像井底的青蛙,以为天空只有井口那么大一样,喜宁伺候朱祁镇一十四年,压根没见过这种君臣关系,自然认为这种君臣关系不存在而已。
也先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说道:“我有一个汉儿名叫刘玉,乃是镇守守独石内官韩政的家人。”
“他机警聪慧,我打算将他派到京师去,查探一下京师十团营的虚实,军马草料等物,尤其是杨洪、石亨二人的驻扎方向。”
“最主要的是,大明城头火炮手中火器,威力巨大,这件事是一定要弄清楚的。”
那新火药之事,总是要查清楚才是。
喜宁的脸色一阵煞白,又一阵恼羞成怒的晕红,这是也先在提醒他,最近喜宁这边的情报工作,实在是太差劲了。
喜宁走出也先的大帐之后,看着天边,招来了小田儿,对着小田儿耳语了几声,小田儿面色惊骇,但还是不住的点头应了下来。
作为朱祁镇手下现在最大的太监,他之前一直在为瓦剌人做情报工作。
之前的燕兴楼没有被兴安接管之前,那就是他收集情报的重要的地方。
现在他虽然情报工作收集不利,但是依旧能够往外传递消息。
喜宁让小田儿,把那个叫做刘玉的奸细给卖了,上次郕王午门监斩,杀掉了无数的阴结虏人的人。
大明现在正在抓奸细,只要将镇守独石内官韩政家人刘玉乃细作也这句话,通知给大明。
大明自然可以把他的竞争对手刘玉,帮他给做了。
这就是喜宁。
朱祁镇以为他投靠了也先,其实喜宁只是投靠了自己罢了。
朱祁钰收到了袁彬的军报,袁彬将营中之事,悉数以闻。并且请求圣裁。
袁彬请求的圣裁是什么,是太上皇朱祁镇有辱国体,袁彬的意思很明确,他想杀人。
虽然袁彬没有明确指出杀谁,但是袁彬说在击杀之后,他会引颈受戮,以谢皇恩。
杀喜宁是不用引颈受戮的,杀掉喜宁也解决不了问题。
袁彬在书信里提到,他有顾虑,担心自己的家人。
这就是袁彬想出来的法子。
朱祁镇的没有下限,总是一步步的伤透了那些忠于他的臣子,最终让这些臣工走上穷途末路,最终走向死亡。
吴克忠、吴克勤和他的四万骑,就是这样死在了鹞儿岭;
朱勇、薛绶和他的四万骑,就是这样死在了鸡鸣山;
英国公张辅、兵部尚书邝埜以及在廷文武六十六人,大明京营十数万精锐和民夫,死在了土木堡。
大同府总兵官刘安,因为朱叫门的一纸诏书,只能进京请罪,若非大明战事紧急,刘安私离镇守之地,焉有命在?
现在终于轮到了袁彬的头上。
朱祁钰拿起了笔,写了一封敕谕,在敕谕中,他明确的表示了一旦结亲,立刻格杀。
至于袁彬家人,世代荣养。
朱祁钰这封敕谕也是要在古今通集库里备案,日后有人说起此事。
也是朱祁钰要杀朱叫门,而不是袁彬,袁彬只是奉命行事。
朱祁钰不在乎青史之名,说他不守孝悌也好,说他贪恋皇权也罢,都无所谓。
是非公道,自有公断。
正如慈父所说:「我知道,我死后有人会把一大堆垃圾扔到我的坟上。但是历史的风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把这堆垃圾刮走!」
袁彬是条汉子,朱祁钰至少得给袁彬的家人,留下后路。
朱棣当年不是就逼得建文帝自杀了吗?
难道朱祁钰要像建文帝朱允炆一样,下一道模棱两可的诏书:「毋使负杀叔父名」,领导都不愿意承担责任,会让属下相当难做的。
皇权更替,血雨腥风。
“可怜了一条大好的汉子。”朱祁钰写完了敕谕,让兴安送到东胜卫,由东胜卫军转给袁彬。
袁彬做出了弑君的事,即便是有朱祁钰的敕谕,他依旧是只能以死谢罪,即便是回来,也是口诛笔伐,不得安寝,家人也会跟着遭殃。
兴安面露难色的说道:“陛下,宫里听闻来了消息,有些着急,催着要,太上皇后钱氏,又开始哭了。”
朱祁钰将手中的军报递给了兴安,无奈的说道:“你说这消息,朕怎么跟皇嫂说呢?”
兴安接过了军报,看了半天,重重的叹了口气。
钱氏是个好女子,朱祁镇北狩之后,一直来回奔走,情深至此,让人感慨。
可惜了,钱氏遇人不淑,她碰到的是朱祁镇,这家伙,啥事都能干的出来。
朱祁镇的极度自私自利和利己主义,让他身边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无法醒来的噩梦之中,也带着大明走向了噩梦。
“掐头去尾送入宫中?”兴安看着军报,犹豫的说道:“太医说,太上皇后不能再哭了,再哭下去,怕是,怕是眼睛就要不得了。”
朱祁钰犹豫了片刻,点头说道:“孙太后那里,原样送过去,皇嫂那里,就掐头去尾吧。”
掐头去尾,自然是告诉钱氏,朱祁镇在迤北过得很好,两天一只羊,五天一头牛,吃嘛嘛香,让钱氏不再忧心。
至于孙太后那里,就没必要了。
“于少保走到哪里了?”朱祁钰放下了朱祁镇的事,问起了自己的肱股之臣去向。
兴安翻了翻找出了于谦的奏疏说道:“于少保的奏疏在这里。”
朱祁钰认真的看完了于谦写的奏疏。
于谦人已经到了宣府,并且已经转了十七个军堡,将这些军堡的种种,说的非常清楚。
里面有个小细节,那就是秋雨冬雪,山外九州一尺之土皆为冻土,来年无蝗之虞。
朱祁钰才知道原来蝗虫是秋季产卵在土中,秋收之后,深耕翻土,冬日一到,蝗虫卵都冻死了,来年不会有蝗虫的灾害。
于谦在奏疏中陈述了许多他治蝗的经验,都是他二十四年来巡查地方,所有的经验总结。
“翰林院和国子监那帮人整日里没事干,喋喋不休,把于少保之前关于治蝗奏疏,全都整理成册,日日诵读,若有一天前往地方任职,治蝗是头等大事。”朱祁钰将于谦的奏疏拿在手里。
治蝗很重要。
于谦在奏疏里,用了一个词,叫泣血以闻。
具体来说,于谦在奏疏里,写到了一件事,天下蝗旱,至父子相啖者,真禽兽之不若也。
如果有了蝗灾,甚至会有父子自相残杀,只为吃掉对方的事情发生,那时候人连禽兽都不如了。
蝗灾之下,人不是人。
“臣领旨。”兴安俯首说道,其实治蝗二字,岂止是于谦在说,可是地方吏员,也知道其危害,可是却是时有发生。
京师保卫战打完了,于谦是个很擅长打仗的人,但是他更是一个二十四年的经年老吏,他对于治理地方有许许多多独到的见解,有着更多更好的经验和方法,可以与朝臣共享。
总之就是一个取之不尽的大宝藏。
但是大明京官、两京一十三省的地方官们,是不愿意听这些见解、经验和方法的。
蝗虫起来了,闭上门,又饿不死他们,治蝗又累又苦,干嘛要受那个罪呢?
没事,朱祁钰可以摁着他们的头,让他们听。
于谦在奏疏中,最大的内容,还是说的农庄法,除了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之外,他断言,农庄法在宣府必然可行。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于谦对于朱祁钰的农庄法是赞同的,他知道那是一种解决大明膏肓之疾的一种思路,也是军屯卫法的一种延伸,是有很强的执行基础的。
但是他却并没有立刻马上的推行,而是暂行军屯法,深入调查之后,才确定,这法子切实可行。
具体怎么做,于谦在回京之后,会面圣奏禀。
“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朱祁钰收起了奏疏,于谦行至塞外,依旧对朱祁钰这个皇帝行其教育讲经之职。
器指的是车服,名是爵号,这些东西不可以随意给人,这是君王所需要考虑定夺的事。
器名二字,有非名不著,非器不形。名以命之,器以别之的说法。
近来,朝中对于征南将军宁阳侯陈懋封公之事,多有议论,于谦这句大概也表明了他的态度,希望朱祁钰慎重一些,不要给陈懋封公。
陈懋的功劳可以封公吗?不可以。
陈懋的征南大将军征伐的不是安南,而是福建民乱,在大明的功赏制度中,西虏人头一颗五十两,民乱人头一颗才二两,而且不给银,折给米粱,而且因为是民乱的原因,对于杀良冒功查的极严。
那为什么那么多人撺掇着为陈懋封公呢?
德不配位,功不享爵的下场是什么?
唯死也。
这群人撺掇着给陈懋封公的人,压根不是为陈懋请功来了,而是为了捧杀。
将其捧得高高的,然后让他重重的摔下来,摔得他,死无葬身之地。
弹劾不了,就捧杀,自古这群文人的招数,大同小异,没什么新鲜的。
于谦提醒陛下慎重,自然是提醒陛下,一些事,得辩证的看待。
“朕有那么好忽悠吗?”朱祁钰来自信息大爆炸时代,各种翻转又反转的消息,看了不要太多,让子弹飞,都变成了一门显学,让学了。
自己哪里有那么好忽悠。
他感慨万千的说道:“王恭厂那边最近有什么好消息吗?”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九十一章 临时抽检
“那边的大工匠说燋炭倒是烧出来了,但是炼钢失败了,温度太低了,铁水直接凝固了,现在大工匠们正在琢磨着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兴安颇为无奈的说道。
大明皇帝的性子有点急切,总是想一口吃个胖子,木炭烧了几千年,工艺及其成熟。
这燋炭也是个新东西,需要时间去梳理,炉火烧到多旺,煤到底放多少,这都是问题,需要一步步的来。
朱祁钰点了点头,他其实也装了一袋水洗煤回到了郕王府,也曾试着弄,但是总是有点缺陷,具体问题出在哪里,他也不是很清楚。
但是不怕,只要延着这条路走,就是了。
“礼部的胡尚书将匠爵的事,梳理清楚了,等到明年开春就先拿京师工部和兵部军器监的一些厂试一下,若是可行,则可推而广之。”成敬侍候在朱祁钰的旁边,将礼部的奏疏放在了桌上。
朱祁钰拿起了胡濙的奏疏看了半天,办事十分周全,并没有可以调出毛病的地方。
让朱祁钰有些奇怪的是,胡濙这次的奏疏抬头,用的字眼是奏,而非启。
原来胡濙上奏疏都是礼部启,而现在变成了礼部奏,这个变化很奇怪。
之前的奏疏都是礼部启开头,突然变成了奏,当然引起了朱祁钰的注意。
而且其他各部都是如此,比如吏部喜欢用具启铨注、户部会用具启裁度、兵部会用启报声息、工部会用覆启施行、刑部会用具启决放,所有的字眼都是启。
礼部突然用了这么个奏字,引起了朱祁钰的主意,有点怪,但是说不上哪里怪。
“陛下,当年太宗文皇帝在永乐六年离开京师来到北衙,一些大事都是奏北衙奉行。”
“而当时在京师监国的仁宗昭皇帝,臣子们国事都是具启监国位的昭皇帝。”成敬赶忙解释道。
跟皇帝说,就用奏,跟监国说就用启。
朱祁钰还是第一次知道这种细节。
不过从各部的奏疏来看,之前朱祁钰虽然名义上是皇帝,但还是不那么认可的。
他们现在真的把朱祁钰当做是皇帝了,字眼都变得不一样了,由启变成奏了。
“原来如此。”朱祁钰点了点头,朱棣日常巡视京营,可谓是皇帝的教科书了,皇帝不抓着刀子,难道让别人抓着刀子攮自己?
他开始认真处理六部奏疏。
六部各部有部议,部议结束后,奏于文渊阁做批注之后,送到司礼监,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们,将自己的意见写到了纸上,送到了朱祁钰的郕王府书房来。
最后由朱祁钰去批红,决定如何去做,大明千万事,其实需要朱祁钰亲自处理的并不是很多,文渊阁和司礼监的出现,就是为了给皇帝分忧解难。
朱祁钰手中的奏疏并不多,但都是需要皇帝亲自拿主意的大事。
如果将皇帝的政务分为庶政和武备两种,那么庶政大部分都是文渊阁在处理。
但是,比如在京六部、都察院、翰林院、太医院、钦天监上官、六科给事中等等在京衙门官员调度,需要皇帝亲自批复。
而法司问拟罪人合决死罪者,死刑犯的生死,也需要朱祁钰朱批,才会杀掉。
武备则是皇帝亲自负责。
小到调遣官军勦捕处分事务,大到在京文武衙门内外军机,王府切要事务,都是朱祁钰亲自批示。
嗯,大明皇帝还有个活儿,就是巡视京营,每日操阅军马…
操阅军马,就是每天最少要去京营转一圈,哪怕是光露个面,也行。
但是大明皇帝是没有kip的,懒一点的把皇帝的活儿,让司礼监的太监们帮忙处理,这就是阉宦擅权的根基了。
大明的太监的权力,全都来自于皇帝。
一旦惹到皇帝不满,立刻就会不知所踪,比如之前的司礼监太监金英,现在已经不知道被兴安埋到哪条臭水沟里去了。
“走去十团营看看。”朱祁钰合上了奏疏,伸着懒腰对卢忠说道。
卢忠看了看天色说道:“陛下,这都子时了,现在出城吗?”
朱祁钰伸着懒腰为之一僵,之前十团营都是驻扎在东西两个校场,现在都到了城外。
“嗯,备马吧。”朱祁钰点头说道。
每日操阅军马这件事,太宗、仁宗、宣宗都没有歇过一天,哪怕是生病了,也要让锦衣卫的左都督去一趟。
朱祁镇这正统一十四年,则是一天都没去过。
朱祁钰不是朱祁镇,京营对于大明何其的重要,朱祁钰一清二楚。
麓川之战需要京营、平定东南起义需要京营,北伐北元汗廷、打瓦剌需要京营,京营对于大明而言,就是最精锐的机动部队,边军九镇有边军戍卫之要务,轻易不得调动。
如何重铸京营荣光,就看朱祁钰和于谦的经营了。
尤其是现在于谦巡视边方,就是让大明皇帝重掌京营的契机。
大明六师尽丧,朱祁钰现在重要的使命之一,就是赶紧恢复京营的战斗力。
懈怠?
他怎么能懈怠呢?
瓦剌人就在山外九州外虎视眈眈,东南起义、西南叛乱,大明内忧外患,只要大明稍有点破绽,瓦剌人就会挥师南下。
他一旦懈怠,麓川思禄就会撕毁盟约再度侵扰云南,而东南则会再次乱成一锅粥。
朝堂上还有一帮宗族礼法的卫道士们,整天盼望着朱祁镇平安归来,延续传嫡不传庶的辉煌,继续把皇帝框死在礼制、宗法那一套里面。
到时候他这个庶皇帝,就得下罪己诏了。
朱祁钰看着自己那匹神俊异常的大白马,最终还是选择了黑不溜秋,甚至有点矮的战马。
这匹战马跟随朱祁钰在德胜门外,破瓦剌步战,击杀也先的胞弟孛罗,骑得比那匹军马更舒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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