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吾谁与归
现在终于有了个好法子。
朱祁钰完善了自己的想法,让卢忠带着火速送到了塞外的于谦手中,顺便给了石亨一份,让他参谋参谋。
石亨的回复很快,只是他觉得打固定靶标没意思。
不如从西山煤田上把那群瓦剌俘虏,放到围场里,以瓦剌的首级为准,这样才有效果。
石亨在这些方面总是非常的有想法,他的主意,真的很不错。
当然这种做法被朱祁钰拒绝了。
俘虏的瓦剌人可是京师三大厂,煤炭出产的主要劳动力啊,怎么能白白浪费呢?
于谦拿到了朱祁钰的书信已经是两天后了,他拆开之后,看着朱祁钰的奇思妙想,愣了很久。
陛下对军械极为重视,集思广益,发动大明九镇边军的工匠,去一起集思广益。
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陛下之前所说,众人拾柴火焰高,果然是没错的。
于谦并没有马上写回书,陛下的这个主意很好,但是缺少了很多细节,需要于谦去补充。
而且这种事,不是一拍脑子就能做的,至少今年是做不得了。
他收起了书信,带着五六个亲从,走进了村落里,他现在还有重要的是要做,那就是赈济百姓。
大风大雨之后,又是兵祸,紧接着就是大雪纷纷,这叫瓦寨的村里,人丁稀落,个个面黄肌瘦,勉强活着,他们瞪着麻木的眼神,看着于谦的到来。
“兴,百姓苦,亡,百姓更苦啊。”于谦看着这群百姓们的脚底板上的草鞋,感慨良多。
亲从拿着一个锣鼓,一边敲一边说道:“来来来,放粮了!”
一队队的独轮车停在了村寨的广场上,稻、麦、黍、菘的袋子,挨个打开。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九十四章 徙木立信,杀人立威
这个名叫瓦寨的村落,之前于谦就来过,甚至有年长者认出了于谦来!
于谦赈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轻车熟路的将放粮之物挨个准备好,便开始了放粮。
那名年长的人,走到了于谦的身边,愣愣的问道:“你是前些年来我们这的巡抚,于谦于青天吗?”
“是我。”于谦一愣,他认真的辨别了一下,但是走过的路太多了,已经完全记不住了。
于谦想要把面罩摘下,但是想到了皇帝的叮嘱,最后还是没有摘下来,皇命不可违。
“青天大老爷啊!你可算是回来了!”年长的老倌一听声音,就要跪下,声音里带着颤抖,他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但是下跪却被于谦拦住。
于谦巡抚二十四年,是一个很擅长和百姓打交道的人,再说了,大明禁止私自跪拜礼和稽首礼,那是对陛下才能行的礼节。
他不接受这种礼节,是因为他认为那是对陛下的不敬。
虽然大明的官场上,稽首礼和跪拜礼极为普遍,皇帝也屡次申斥,但是效果甚微。
于谦将手中的斛交给了军卒,拉着老倌的手问道:“我带着面罩你都能认出我来。”
“老倌,我有点事想问你。”
“村里可有恶霸横行?”于谦问到了第一个问题。
他深入基层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放粮之后,恶霸抢粮是第一大事,他要将这群人揪出来。
这群恶霸很好解决,带到军伍里操练几年,一身的戾气,就磨得差不多了。
军队是一个很容易让人成熟的地方,虽然他看石亨那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是他也承认,石亨带出来的兵,至少遵守军令,不强取豪夺,不杀人越货。
所以石亨带的兵很强。
“有的有的。”老倌详细的将村寨里的两个恶霸的情况,告诉了于谦,于谦示意随行的勇字营校尉,前去寻访拿人。
于谦看着破败的村寨,四处都是残垣断壁的模样,重重的叹了口气继续问道:“老倌,这村里可能还有缙绅?”
“都跑了,瓦剌人,来之前就跑了。”老倌的脸色反而露出了轻松的神情,似乎是这些个缙绅,比瓦剌人更可怕。
于谦不由的点了点头,将陛下的农庄法法的想法,跟老倌反复交流了一番。
这种集体耕作再分配,陛下拿一成半,其他人再分的方式,极其新颖,但老倌还是非常的疑惑。
老倌却眉头紧皱的说道:“那万一村里的懒汉不干活,又当如何是好?”
于谦再次解释了一番和索道:“这不就落到了农庄的头上吗?陛下说不得私刑、肉刑。”
“懒汉嘛,说得多了,自然就不懒呢,屡教不改的那种,就扔到军队里,练几年便是了。”
“老倌你觉得咋样?”
老倌再次摇头说道:“那荒地呢?每年都要开荒的话,那荒地又该怎么算呢?”
“每年县里会来人勘定啊,村里开的荒地,自然归农庄。”于谦立刻说道,这都是在之前和陛下商议了很久的事。
“鱼鳞册年年都造,可是县里有,知府衙门里没有。”老倌乐呵呵的说道:“于巡抚乃是住在九重天上的人物,哪里知道民间疾苦?”
于谦立刻明白了老倌所说何意。
鱼鳞册,是大明的田亩册,县里每年都会有人在征收春秋二赋的时候,派人勘验,可是往往造册,也只是造册,却从不上报。
瞒报的目的其实非常简单,鱼鳞册涉及到了税赋二字,瞒着自然是卡吃拿要,百姓该交的一分不少,那自然和县衙沆瀣一气的缙绅们就可以少交了。
于谦立刻明白了这农社法之不易,田亩勘验涉及到了清田二字,那次不是血雨腥风?
他比老倌却是知道的更多一些,不过他没有反驳,老人家总喜欢说教人,这样的沟通方式,更容易听到真话。
“老倌,这附近可有山贼马匪?”于谦问到了另外了一个问题,对于百姓而言,压在他们头上的不仅仅是缙绅、官府,还有各种落草为寇的山贼马匪,时不时的烧杀抢掠。
尤其是大明在土木堡新败,这贼匪陡然增多,杨洪和郭登在宣府大同四处梳理,但贼匪横行是绝对的。
老倌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说道:“有!前些日子,还把隔壁的村寨给烧了,于巡抚是没看到,可惨了。那俏生生的小娘子,都掳走十多个。”
“孩子都被倒挂在房梁上,放血放死了,那叫一个惨哟!”
“某知道了,老倌可派人带个路吗?”
“老倌有所不知,某呀,升官了,现在领兵了。”
“只是山路多崎岖,某不可得贼人巢穴,若是再有贼匪,可至县衙找县尉禀报,县尉自然会通禀宣府。”于谦眉头紧皱,语气里带着许多的肃杀。
京中那些囤货居奇的奸商和贼匪的手段,有何两样呢?
都是该死之人。
受到朱祁钰的影响,于谦这个老好人,似乎变得也有了几分暴戾,不过也不是什么坏事,他又不会对老百姓们动怒。
“老倌岁数大了,但是村里还是有一小厮知道,我这就寻他来。”老倌听闻连连点头。
于谦发现百姓们对于农社法其实并不热情,他们对于这种脱胎于军屯法的田法,清楚它的好处,但是他们比于谦更清楚这其中的难处。
居九天之上,可察一时之疾苦,可察一世之苦?
但是百姓们对于剿灭贼匪之事,颇为在意,积极性很高。
于谦不由的想起,之前金濂、陈懋提起福建减赋三年的时候,陛下颇为震惊的问百姓要的这么少?
百姓们心中对于公正二字,没什么概念,他们只想要活着,仅此而已。
于谦重重的叹了口气,求上才能得其中的道理,于谦怎么可能不知道?
大明的百姓要的不多,只要给口饭吃,活着,他们就会对朝廷无比的忠心。
剿匪之事,于谦都懒得去。
剿匪的最大的难处,是知道对方在哪里,而不是打不过。
大军围山,大将军炮推到山下,一阵炮轰,轰破山门,一排子母炮摆在山下,接连不断的发射,大明军队平推。
然后将整个山寨一把火点了就是,这些匪徒的下场是连灰都看不到,就被一阵山风给吹散了。
这是震慑!
徙木立信,是商鞅的典故,说搬木头就可以给五十金,有人照做,立刻就给了,所以政令通达。
但其实商君真正立信的,是禁止私斗时候,直接斩首千余私斗之人,私斗之风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哪怕是吵翻天了,也不敢私斗。
另外一件就是惩处秦惠文王嬴驷。
嬴驷当太子时,犯了禁条,商鞅说:「国君果真要实行法治,就要先从太子开始。太子不能受墨刑,就用墨刑处罚他的师傅。」
墨刑是什么?
黥刑,在脸上刺字。
嬴驷犯了罪,公子虔和公孙贾被刺了字,而后公子虔甚至被剃了鼻梁。
陛下以雷霆手段惩戒贼寇,就是为了徙木立信。
当然,陛下也放出风了,若贼寇肯下山,无不法者,窑山服役五年、十年、二十年,可赎其罪。
陛下还是很仁慈的嘛,不是一股脑都直接把人都给扬了,还是给了改过自新的机会。
于谦将自己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所见所想,都写到了书信里,陛下的想法是极好的。
但是于谦浸淫官场多年,知道最大的弊政就是好心办坏事。
明明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却没有经过充分的调查和了解,在执行的时候,准备不够充分,执行出现了偏差,最终导致了良政变成了弊政。
这种事并不少见。
比如北宋时候,常平新法之一的青苗法,本来是惠农良法,百姓们没有钱去买种子,没法耕种,土地荒芜,朝廷用常平仓放,春秋收回。
可是最后被人执行成了青苗贷,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于谦尽量将问题写的具体,告诉陛下其中的难点和自己的补充意见,由大明官府主导的农庄法,正在一步步的趋近于成熟。
大名的集体农庄的进程,在朱祁钰提出,于谦补充的情况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完善着。
“官人,喝药了。”董氏端着陛下封好的鲜竹沥递给了于谦,于谦摘下了面罩,一口饮尽。
自离京,出门之后,他的口罩就从未摘下,主要是怕夫人董氏唠叨。
再加上太医院的药也对症,这往年咳嗽到不能睡觉的症状,立刻得到了缓解。
于谦重重的松了口气,这顽疾终于有了缓解的可能。
于谦并没有停下自己写书信,东胜卫消息,他已经知道了,关于上皇在迤北娶亲之事,他有点楞楞的,愁云满面。
大明一片欣欣向荣!那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就在眼前!
奈何这太上皇突然来这么一下,谁受得了?
不过于谦二十四年,有一十四年的时间,是正统年间,自然是知道这位到底是个什么人。
可能陛下怒气冲天,但是他多少有点心理准备,关前叩门的事都干了,这些事,算不得什么。
他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思虑之后,继续写着奏疏,此时唯一能够阻止的法子,就是把朱祁镇从迤北接过来。
“岳谦,你带着这封书信回京之后,就留在陛下身边听用,陛下应该会让你去迤北寻到瓦剌人,商谈接回上皇之事。”于谦将手中书信郑重的交给了岳谦。
岳谦握着手中的书信,他带着那封没有印绶的禅让诏书回京,然后在奉天殿宣讲的人。
于谦让岳谦回京,意思非常明显了。
如果说满朝文武,最不希望朱祁镇回来的就是岳谦了,伪造诏书的事,虽然不是他做的,但是的确是他宣讲的。
作为太上皇,在迤北结亲,天下震动,朱祁镇越不得人心越好。
岳谦握着于谦的奏疏,俯首领命,乘快马赶往了京城。
于谦虽然没有名言,但是陛下要杀人,他是一清二楚的,让岳谦去,意思非常明确。
接可以,能不能回来,那就两说了。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九十五章 天寒地冻,来往不便
朱祁钰手里翻着一本书,是坊刻本的《水浒传》,而这本坊刻本,是由坊刻印的,在京师颇受欢迎。
水浒传作为四大名著之一,朱祁钰早有耳闻,但是重生到大明前,他忙忙碌碌,从未真的看过这本书,有限的也是看过电视剧。
这坊刻版《水浒传》版面较为宽大,字大如钱,多用赵体行格疏朗,黑口双鱼尾,刻有句读,纸墨俱佳。
还用到了标点符号,而且用的白话文,读起来颇为轻松。
这是大学士陈循送来的,他站在旁边等着陛下的训示。
“为何坊刻百姓读物都有了句读,朕的奏疏却没有呢!”
“为何坊刻百姓读物有这么多俗字,朕的奏疏里全是生僻字??”朱祁钰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这不是增加阅读难度吗?每次断句,断的他头疼不已。
之乎者也,引经据典,还得断句,生僻字还很多。
陈循被问的一愣,随即俯首说道:“额…毕竟是公文,还是正字好一些,若是用俗语俗字,那成何体统啊。”
朱祁钰点头说道:“传下去,以后公文加句读,能用俗字就用俗字,省得朕理解错了,误了事。”
陈循俯首说道:“臣领旨。”
大明皇帝喜欢用俗文俗字下诏,那是从太祖爷传下来的传统,虽然正统年间已经不那么干了,但是陛下要求,并不超脱皇明祖训的礼法。
陈循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这书印的不错啊,我大明的坊刻原来如此厉害啊。不错,这个陈靖吉,办这个汝安诗社非常不错。”朱祁钰翻看了第一卷,连连点头,比经厂本还要好很多。
经厂本,就是内署司礼监下设的三大经厂,汉经厂、道经厂、番经厂,有刻字匠、雕印匠、裱褙匠、折配匠等工役已达千余人,但是这是司礼监设立的。
印刷精美归精美,但是校勘不精,常有脱误,为时人诟病不已。
太监读书少,制作好归好,却是脱误极多。
“建阳、建瓯坊刻极盛,书坊林立,余氏、刘氏、熊氏、郑氏、杨氏、陈氏、虞氏等均为刻书世家,代代相传,运营兴隆。”
“建阳永忠里、崇化里,每月逢一、逢六,都有书市,天下客商云集,这是天下其他地方所没有的。”陈循俯首回答着。
这是天下的文功武治啊。
“以前先帝下西洋时,这建阳书刻,也是万金难求啊。”陈循乃是永乐进士,自然是知道当年盛况。
可惜,自宣德九年停止了海贸之后,这民间坊刻,是一天一不如一天了。
建阳所在的福建,因为叶宗留-邓茂七的民乱,也是一片狼藉。
文治武功赫赫的大明朝,居然在陈循活着的时候,有种日落西山,垂垂老矣的暮气,让陈循这个大学士,焦虑至极。
汝安诗社也是十四人,和凤阳诗社那群人一养,都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
汝安诗社笔正陈靖吉,更是虎林双桂堂的堂首,这刊印之事,做的自然极好。
朱祁钰瞄了一眼地图,总觉得这建阳极其熟悉,认真思索了半天,吐了口浊气说道:“建阳是在福建吧,宋新误朕文治名城!”
虽然朱祁钰知道冬牲导致的叶宗留揭竿而起,矿工导致的邓茂七忍无可忍,是社会矛盾的结果。
但是福建布政使宋新,的确是加剧了矛盾。
“陛下,这《水浒传》按制是不能印的。”陈循看着这聊天越聊越远,赶忙将陛下的思绪拽了回来。
“为什么不能印?”朱祁钰一愣,奇怪的问道。
陈循俯首说道:“正统七年,上皇下旨,凡遇此等书籍,即令焚毁,有印卖及藏习者,问罪如律。至今已七年有余,但禁而不止,屡屡有刻印之人。”
“这汝安诗社之人,将书拿来问臣,是不是可以印售。”
朱祁钰看着陈循,皱着眉头说道:“正统七年还弄过禁书的事?”
禁书…别的不说,这水浒传碍着他朱祁镇什么事了吗?
水浒传里有个奸臣蔡京,正统朝有个奸臣王振,虽然骂的是奸臣,但是基本逻辑是,奸臣是谁养的…
这逻辑就说得通了。
陈循俯首说道:“与《水浒传》一起禁刻的还有《剪灯新话》,还有倡优唱的杂剧和戏曲、小说,都在封禁之策。”
“洪武十三年,太祖皇帝制大明律,言:凡造谶纬、妖书、妖言,及传用惑众者,皆斩。若公有妖书,隐藏不送官者,杖一百,徒二年。”
什么是妖言惑众?就是迷信邪异书籍,这种东西历朝历代都会封禁。
蛮清除外,蛮清还试图用白莲教经,镇压真武大帝。
民间传言,太宗文皇帝乃是真武大帝转世,蛮清就用教经镇压,也不看看真武大帝什么等级,白莲教经镇得住吗?
朱祁镇在正统年间却把《水浒传》抬到了禁书的目录里。
朱祁镇这厮,搞别的没啥本事,霍霍大明,倒是老母猪带凶罩,一套一套的。
朱祁钰拿起了《水浒传》,提起了朱笔写道:“让百姓们说话,天也塌不下来。”
“印!”
水泊梁山的一百零八位好汉,投降之后,什么下场?
战死沙场无数,得罪权臣只能远走更多,就连及时雨宋江最后都被蔡京、高俅、童贯构陷,被毒死。
这书,好!
凤阳诗社那群人摇唇鼓舌,战时宣传割地赔款迁都,作茧自缚,最后走向了断头台。
汝安诗社这也是十四个人,却愿意印这被封禁的书,印百姓喜闻乐见的书,朱祁钰自然支持。
文艺界为什么多数时候十分垃圾?
因为搞文艺的,并不是一个独立的阶级,是一个需要依附予其他阶级才能存在的群体。
所以文艺界追捧的是什么,其实就能知道他们依附于什么。是什么样的土壤滋生了这些虫豸。
朱祁钰翻看了一下,很快就说道:“你让陈靖吉在刊印后面的时候,把王禀迫害阮小七的那段删掉。”
王禀是两宋交际时,太原的守将,乃是国之忠臣,在数万大军围困之下,曾经鏖战两百五十多天,最后殉国而死。
于国于民都不应该被编排。
改编不是胡编,戏说不是胡说。
水浒传乃是虚构,历史上的水泊梁山闹得很小,阮小七此人,压根没有。
但是王禀确实真实存在,而且于国于民,王禀这种英雄人物,都不该被编排。
“臣领命。”大学士陈循其实有话想说,但是仔细想了想,还是俯首领命。
水浒传本在大明本就不是禁书,非要抬到禁书里,大明百姓喜闻乐见,怎么可能禁得住呢?
陈循松了口气,陛下既然亲自朱批,并且给出了具体的指导意见,那自然是可以印了。
王禀是个忠臣良将,陈循乃是状元郎,读史极多,自然是知道的。
两宋交际的时候,那么多的奸臣贼子,随便找一个替换掉就是。
比如那掘开了开封段黄河堤坝,水淹开封城,让黄河夺淮入海的杜充,最后还投降了金人,就可以替换掉。
本就是奸臣贼子,背负些许的骂名,也是应该。
“这书不错,印好了送到文楼一套,朕没事就看看。”朱祁钰点头将手中朱批的书递给了陈循,让他照章办事就是。
水泊梁山、方腊、邓茂七-叶宗留,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农民起义,有着很强的局限性,往往声势浩大,最后或者被招安,或者被剿灭。
他们的目的非常简单,就两个字,活着。
但是有的人,就是不让他们活着,逼着他们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用天灵盖接狼牙棒拼命。
兴安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将于谦的奏疏,放在了案桌之上:“岳指挥在门外候着呢。”
朱祁钰拿起了奏疏,打开了看了良久,又慢慢的折上,他敲着桌子陷入了沉思之中。
于谦说要迎回太上皇朱祁镇,却派了岳谦。
那封没有印绶的禅让诏书,可是岳谦念出来的。
朱祁钰的确是巴不得,朱祁镇死在迤北。
否则迎回之后,无论怎么做,都是大麻烦。
不过些许弑兄夺位的骂名而已,他不在乎。
但是这厮回来之后,就不好杀了啊!历史上闹得沸沸扬扬的金刀案,不就是朱祁钰打算对朱祁镇下手未果吗?
死在关外最好,少折腾多少事,大家安安稳稳的建设新大明多好啊。
“岳指挥一路舟车劳顿,让其回府休息,明日朕再宣见他。”朱祁钰对着兴安嘱咐道,从几近阳和骑马直奔京师,至少奔波了数百里。
“陈学士,是不是该考虑迎归太上皇之事了?”朱祁钰将奏疏放下,里面内容极多,他还要认真再看几遍。
但是“迎归”朱祁镇这事,应该提上日程了。
否则真的等莫罗把朱祁镇的孩子生下来,木已成舟,朱祁镇这个太上皇真就在迤北,娶了瓦剌人。
那岂止是宫里的太上皇后钱氏要哭瞎眼睛,那丢的是整个大明的脸面!
往后史书上,总要浓墨重彩的记上一笔,他们大明老朱家,是迤北蛮族的女婿!
这种事,朱祁钰绝对不允许发生。
“这事不急吧,天寒地冻的,来往不方便。”陈循却不觉得迎回朱祁镇是啥好事,太上皇搁迤北待着呗,回来霍霍大明朝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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