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吾谁与归
“大明新帝执掌乾坤,也日趋稳定了下来,本来还以为那于谦和那大明新皇帝,必然有一番冲突,于谦军权在握,定会是个乱臣贼子。”
“可是没成想,却是个君圣臣贤的局面,大明新君每事垂询于谦,对其颇为信任,而这于谦在战后,居然卸了专权,一门心思做自己的兵部尚书了。”
每个人都会以己度人,也先这个太师,联合阿噶多尔济,架空了大汗脱脱不花,也先以为于谦,也定会如此!
而且因为打仗,于谦大权在握,这权力在手,又怎么会舍得撒手呢?
但是于谦就是于谦。
这是也先没有料到的局面,他还以为可以趁着君臣相隙的时候,再次出兵,这下子完全没有机会了。
“现在唯有一个机会,让这位皇上正式迎娶你,然后太师那里,我们再去商定。”伯颜帖木儿郑重的叮嘱道。
莫罗眼中一亮,女人最重要的不就是名分吗?
她低声说道:“皇上身边的那个锦衣卫袁彬,寸步不离,我一说起此事,袁彬就会讲一堆的道理,你让喜宁和小田儿,把袁彬支开,我好去劝说皇上。”
“好。”伯颜帖木儿点头,喜宁和小田儿是毡包里那位皇上的宠臣,只要能够支开袁彬,此事并不难办。
莫罗搓了搓手,回到了毡包里,她可是用了不少的炭火烧水,沐浴之后,换了干净衣服来的。
草原人不是不知道洗澡的好处,尤其是天天和牛羊牲畜打交道,洗澡必然是好处多多,但是没那个条件。
柴米油盐,柴自当头,草原贫瘠,普通人家每每都要储存大量的牛粪风干,烧火取暖。
再有就是洗了澡之后,那万一受了风寒,就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莫罗为了伺候朱祁镇,可谓是费尽了心思。
为什么不筑城呢?
筑城的话,不是给大明一网打尽的机会吗?中原王朝强势的时候,没有草原部落会筑城,那是在自掘坟墓。
袁彬很快就被喜宁给叫走了,而莫罗也开始跟朱祁镇聊起了娶自己的事儿。
“皇上,臣妾已经有了皇上的身孕,可是这一直名不正,言不顺,臣妾这心里着实是苦。”莫罗说着说着就眼中带着泪,委屈极了,却又故意扭着身子,不让朱祁镇看见眼泪掉下来。
这的确是有点娇作,不过朱祁镇好像特别好这口儿。
朱祁镇重重的吐了口气,娶了莫罗,他就成了伯颜帖木儿的女婿,伯颜帖木儿和也先是兄弟,他这一下子就从一统四海之大君,变成了倒插门女婿。
这种身份调换,五味陈杂,一言难尽。
他依旧认为自己是皇帝,绝对无法接受这种身份的转变。
“朕尚流亡,岂可玷辱公主?日后回京,当婚聘之,明媒正娶。”朱祁镇摇头说道。
那是万万不能娶的。
莫罗早知道朱祁镇会如此说,神情顿时悲苦了起来,叹息的说道:“臣妾本来只是觉得下人笨手笨脚,无法伺候皇上,也一直好奇这汉人的天子是如何神俊。”
“承蒙皇上垂帘不弃,春宵一榻终无悔,蒙长生天不弃,又有了龙种,只是…只是臣妾一想到孩子出生了,却连父亲都没有,臣妾这心里,就一阵的难过。”
“皇上啊!”莫罗便扑到了朱祁镇的怀里,哽咽了起来。
朱祁镇一时间百感交集,拍打着莫罗的背,满是叹息,要不就在迤北娶亲?要不就这样过日子?
他的好弟弟,在德胜门外就敢对他放铳,这回大明朝的半道上,自己岂不是就一命呜呼了吗?
娶了莫罗,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八十五章 朕的前半生
朱祁镇是一个已经被下人伺候惯了的人,他不会自己穿衣服、不会用牙刷、不会用香盒,他在京城的生活,是莫罗完全无法想象的。
比如莫罗就十分不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朱祁镇的周围,为什么总是围着一大群人。
比如朱祁镇说,他在皇宫里,从这件屋子,走到那间屋子,就会有一窝蜂的人跟在后面,如同尾巴一样。
在宫里稍微走动下,两个总管太监和数十位鸭行鹅步一般,缀在后面。
莫罗总是在想,难道这些人不用放牧、不用干活的吗?
但是莫罗却不怀疑朱祁镇在撒谎,因为朱祁镇身边还在的太监们,就像尾巴一样跟着朱祁镇。
不过想想也是,这么些太监,大约是少了。
毕竟朱祁镇说,皇上走个道都要人搀扶,两个太监要举着大罗伞,捧着马札的太监等待着皇帝的休息,还有要捧着雨伞旱伞的太监随时为皇上遮阴。
各种御茶房太监,提着点心茶食,端着茶具、拎着热水壶,万一皇上要喝茶,却没有,可是会降下雷霆之怒。
御药房的太监,各类小药,灯心水、菊花水、芦根水、竹叶水,夏天还要备着藿香正气丸、金衣祛暑丸、香薷丸、万应锭、痧药、避瘟散,不分四季都要有消食的三仙饮等等。
很多词,莫罗在草原上,听都没听过,也不知道怎么用,只当是个稀奇事儿听来。
朱祁镇满是感慨的说道:“朕记得刚登基那会儿才九岁,朝中还是三杨辅政,朝中众事,一应听母亲和三杨师父的就好,上下皆是井井有条,朕就觉得无聊的很。”
“大概是十岁的时候,朕就知道了,朕,是大明的皇帝,是圣天子!为了验证朕是个圣天子,朕就琢磨着试试这群太监是不是听话。”
“宫里养着两队骆驼,我就让跟着身边的太监,去吃屎,看看他们是不是听话,他们趴在地上,把骆驼屎给吃了,生怕吃不干净,嘿,还舔!”
“有一人没吃干净,就被朕的大伴王振,给踹倒了,吓得那人,差点死掉去。”
莫罗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面前这个阶下囚一样的朱祁镇,还有如此威风的时候?
她给朱祁镇添了点炭,面色古怪的问道:“皇上必然是圣天子,他们哪里敢不听话?”
朱祁镇一击掌,满是笑意的说道:“这话你就说对了,朕是圣天子,谁敢不遵从?”
“宫里有专门的取乐用的宫宦,他们为了讨好朕,就给朕表演木偶戏,朕会用御茶房的茶点赏赐。”
“当时朕一琢磨,就准备塞进去点砂石,看看这吃砂石是何等模样。”
“乳母看到了就说糕点放了砂石还怎么吃,朕还是很喜欢乳母的,就听了乳母的话,把砂石换成了绿豆。”
“诶,这太监咬起来,嘎嘣嘎嘣响,脸上时青时白,比那木偶戏好看多了,改天让你看看。”
莫罗用铁钳子戳着炭火,下雪天气,皇上的身子骨比她这个女人还要娇贵,稍有冷风,就起一片的冻疮。
“听说你们中原的大臣,都有规劝君王的职能,他们没有劝谏吗?”莫罗撩动着发间,好奇的问道。
朱祁镇满是回忆的说道:“师父们当然劝过朕,但是他们老是讲一些仁恕之道,讲一些以前的英主圣君劝谏,可是说来说去,却对朕说,朕与凡人殊。”
“那这种劝谏又有何用咧?”
“也就是朕的乳母,教了朕不少的事儿,知道这太监们是近侍。”
“他们有眼有鼻,朕不吃的掺着砂石的糕点,他们也不愿吃,他们也是人,而且是近侍,算是可以相信的人。”
莫罗看了看朱祁镇满是回忆的神情,十分确信,这位皇上,从来不会思虑别人,也不会与别人相提并论。
这可能就是帝王吧,莫罗如实想着。
莫罗眼睛反射着炉火的红光,似乎是不在意一样说道:“那皇上既然是圣天子,娶谁,不娶谁,疼爱谁,也需要别人同意吗?”
“皇上是怜惜臣妾的,可是那袁彬屡次喝止臣妾谈起完婚之事,皇上也不责怪他。”
“到底是皇上娶亲,还是他娶亲?亦或者皇上在骗臣妾?根本不像皇上说的那样,一言九鼎,是皇上说了算咧?还是袁彬说了算。”
朱祁镇眼睛瞪圆,大声的说道:“朕乃是圣天子,当然是朕说了算!”
“哦。”莫罗嘴角牵出了一道忌讳莫深的笑意,不再言语。
朱祁镇眼下颇为的愤怒,因为有人在质疑他的权威!
而且是他的侍妾,他感受到了冒犯,但是这种冒犯,却说得颇有几分道理,怒气让冰冷的天气都显得不那么寒冷了。
袁彬被喜宁骗走了,没走两步,就被瓦剌人按到在地,随后被绑缚起来,倒挂在了一个旗杆上,喜宁乐呵呵的看着倒挂的袁彬,笑意盎然。
“好你个校尉,屡次坏咱家好事!”喜宁翘着兰花指,冷笑的说道:“就在这里吃吃风,这么冷的天气,看你能撑到何时去!”
“走!”喜宁趾高气昂,带着人离开了这旗杆,回到了朱祁镇的毡包。
为什么不直接一刀剁了袁彬,还要把他挂在绳索上呢?
夜里有狼,狼会动嘴的。
喜宁是朱叫门的大伴,怎么能对主子的校尉动手呢?
“袁彬怎么还没回来?”朱祁镇蜷缩在被窝里,看到只有喜宁回来,却没有袁彬,面色古怪的问道。
喜宁掏出一个茶包,无奈的说道:“袁彬被太师委以重任,现在带兵巡防去了,这草原上,不比关内,四处都是野狼,万一惊扰了皇上,臣等罪责难逃啊。”
带兵巡防、野狼很多、被野狼咬死,这是一套很完美的说辞,喜宁依旧是朱祁镇最忠诚的太监和走狗。
朱祁镇不喜欢喜宁这身左衽剃头的打扮,像个蒙兀人,不像是汉人,而且朱祁镇也敏锐的感觉到了,喜宁现在大概是换了主子。
他现在的主子是那位瓦剌大石也先,而不是他朱祁镇了。
但至少喜宁还维持着最基本的表面上的尊重,而不是像那袁彬一样,事事仗着自己护驾有功,多有不敬之语。
袁彬总是觉得自己功劳很大,三次救下了朱祁镇,就可以随便干涉朱祁镇的事了,尤其是朱祁镇和莫罗的事,弄的朱祁镇很是下不来台。
朱祁镇并不笨,他清楚的意识到了喜宁叛主这件事,所以才会更依仗袁彬,而不是喜宁。
讨厌袁彬和倚重袁彬并不冲突,朱祁镇就很讨厌张辅,但也颇为倚重张辅。
“哦,巡防去了?”朱祁镇看了看外面风雪交加,也没太过留意,躺在了榻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而此时的袁彬,冻的瑟瑟发抖,血液倒灌,让他整个人的脸憋得通红,眼睛通红肿胀,头晕目眩。
他在被冻的有点意识模糊的时候,突然被一阵狼嚎,吓了一个激灵。
一群浑身都是白雪,眼中泛着油绿的野狼出现在了旗杆之下,对着倒挂的袁彬,龇牙咧嘴。
“吾命休矣!”袁彬心中,悲愤至极,袁彬其实不怕死,只是死于狼吻之下,多少有点不值得。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八十六章 老歪脖子树
袁彬如同一只离开水的虾一样,不停的抻着身子,不让自己身体太低,那群野狼在不停的扑击着。
他旺盛的求生欲,不允许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
他想活,不想死!
他抻着身子,不停的向上,或许是求生欲的原因,他猛地一抻,居然咬住了脚上脚上的绳索,整个身体变成了一个圆环。
但至少野狼们跳不了这么高。
命居然保住了!
这让袁彬大喜过望,尤其是为了求生这用力一抻,让他咬住了绳子。
草原上的绳子都是麻绳,他用力的咬着,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的时候,他终于咬断了脚上的绳子,从旗杆上掉了下去。
昨夜那群野狼已经消失不见了,毕竟这食物再美味,却是够不着。
袁彬就这样捡了一条命来,他挣扎着将绳索完全挣脱,用力的做了几个动作,恢复血液不畅,深吸一口气,向着大雪之中走去。
喜宁居然直接对昔日的同僚,下如此毒手,所图甚大!
他要赶回去,防止太上皇朱祁镇被蒙蔽!
天大雪,天地茫茫然,皆是白色,浑然天色,让人无法辨别东南西北,袁彬仅仅凭着印象在走。
很快,袁彬迷路了。
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迷路了,并没有向着他的君主行进,而是越走越远,他的脚步极其坚定,只留下了一行深深的脚印,但是很快又被风雪掩盖。
袁彬完全不知道走了多久,渴了就饮一口雪,饿了,就抓狍子、野狼生吃。
袁彬是个锦衣卫校尉,他从小到大,打熬的身体,让他在这茫茫的草原上,完全处于食物链的顶峰。
尤其是他还有一把没有被喜宁拿走的匕首在插在腰间,野狼压根就不是他的对手,反而会成为他的食物。
“东胜卫?”袁彬走到了城下,看着城头上的三个字,喃喃的说道。
好像走错路了?这是大明的城池吗?
他意识到自己走错路了。
守东胜卫的是孙太后所说的英勇善战的季铎,他是大同府守将,大雪纷纷之时,他带领两千军来到了东胜卫城。
来到这里的原因是,每到大雪天的时候,就会有附近的蒙兀人想要寻求庇护,而这群人是鞑靼马队的主要兵源。
大同府总兵官郭登怀着忐忑的心情,上书朝廷,问今年是否还揽收鞑靼人。
朝廷的回复是:兹事照旧,可纳妇孺。
大明朝廷,不放过任何削弱蒙兀整体实力的手段,这种手段,其实像极了金国以前对付蒙兀人和后来蛮清对付蒙兀人的法子。
减丁。
成年的壮劳力,被大明吸收,那蒙兀会越来越弱。
现在朝廷连妇孺都让招揽,可谓是断子绝孙的招数了。
季铎志得意满,今年超额完成了任务,入城的妇、孺、丁,差不多都是一比一。
之前朝廷的政策上,是有一些偏差的,只要壮丁,不要妇孺。
但是鞑靼人老婆孩子在塞外,今年归附,明年就逃了。
这现在妇孺丁口都要,一下子就解决叛逃的问题,今年比往常年份,收获更多。
季铎看到了城外有人摔倒,立刻顺着滑索来到了城下,仔细辨认之后,才惊骇到了极致,他认得此人,他去给朱祁镇送金银衣物之时,见到过袁彬。
“来人!”季铎抓着袁彬的手挎在肩上,将其扶起,大声的喊道。
在袁彬被季铎救起的时候,朱祁钰却带着兴安等人出玄武门,到了大明的煤山。
玄武门非常有名,因为曾经爆发过一场惨烈的政变,而后大唐的玄武门之变情景复刻了三次,一共四次玄武门之变。
煤山,是存储煤炭木料的地方,这里也是皇家园林。
煤山,也非常有名气!
这里有一颗歪脖子树,几乎人人都知道!
因为大明的最后一位皇帝,朱由检,挂在了歪脖子树上自缢而亡。
煤山,谈起大明,自然会想到这煤山来,说到这,天天看着正大光明殿的歪脖子树了。
这大冬天,为何朱祁钰要来煤山?
当然不是拴根绳,把自己挂上去。
因为于谦的痰疾需要一味药,那就是竹子。
竹子是南方的物产,北方很少有种植,而煤山作为皇家园林,自然是有的,他带着兴安来,就是为于谦伐竹取沥。
皇家园林,自然是他这个皇帝来办这事了。
“寒疾攻人寐不成,惺惺欹枕候天明,十朝九病非无药,一刻千金浪得名。”朱祁钰砍下了不少的竹子,放在了兴安推着的小车上。
他可没有朱祁镇那么大的排场,后面跟着一大堆的尾巴,除了锦衣卫外,也只有兴安一人了。
不是不能有,是他懒得弄,自己又不是没长手,没长脚,非要让人当高位截瘫一样的伺候着,才舒服吗?
他刚才读的两句诗,是于谦写的《嗽疾达旦不寐》。
于谦因为痰疾咳嗽,一整夜睡不着,靠着枕头到了天明,也不是没有药可以医治,但是忙忙碌碌,这病就慢慢落下了病根。
至于诗词怎么到朱祁钰手中的?
朱祁钰作为皇帝,参观下于谦的书房,顺便顺两首诗,很合理。
于谦的痰疾严重的时候,会咳嗽的非常厉害,晩来扶病只强登楼,傍晚的时候,因为这痰疾,上楼都困难。
鲜竹沥,可以有效的化痰,也算是名药了,是太医院的太医们开的药方,太医们除了给皇帝看病不靠谱以外,多数时间相当的靠谱。
正如于谦所言的十朝九病,并不是没有药,只是顾不上。
朱祁钰要赶在于谦去宣府之前,给他熬点药带着,化痰虽然不能除根,但是可以大幅度的缓解症状,至少让于谦不那么难受。
于谦本身身体也很健壮,能上阵杀敌,不壮实那是绝对不行的。
缓解症状之后,这病慢慢也就好了。
“陛下,够用了。太医院没要这么多。”兴安看着小推车上的鲜竹,赶忙说道。
“于少保此去少说也要两个月,回来就过年了,山外九州未闻有种竹者,就是有,鲜竹沥制备不易啊,还是多砍点。”朱祁钰又伐了不少,才让兴安送去太医院。
“那棵老歪脖子树,现在就已经在了吗?”朱祁钰翻身上马,看到了山顶的那棵树摇了摇头。
“是,陛下要砍了吗?”兴安还以为朱祁钰不喜欢那树的模样。
朱祁钰笑了笑说道:“不用,回府。”
他走的御道,就奔着郕王府而去。
他处理了一些公文之后,兴安就带着药回来了,装在瓷瓶里,白瓷瓶,装在一个书桌大小的箱子里,内衬软布,倒是绝对颠不坏。
“不错。”朱祁钰认真检查了箱子的包装之后,非常满意,大明能带着瓷器远渡万里去做买卖,自然也可以带着瓷瓶让于谦有药可用。
他郑重的取了一个小匣子,笑着说道:“你推着箱子,朕拿着匣子,给于少保送药去。”
朱祁钰带着东西,踩着雪,就奔着于府去了,今天的于府,可是九重堂,距离郕王府不到一里路。
相比较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朱祁钰更喜欢和于谦说道朝政。
朝堂上的有些朝臣,面目实在是可恶。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于谦知道朱祁钰要来的时候,朱祁钰已经走到了前厅来。
“天寒地冻,于少保就不必拘泥于虚礼了。”朱祁钰让于谦平身,兴安则是将药交给了于谦的夫人董氏,反复叮嘱一日三次,一个瓷瓶可服用三次。
为了服药方便,兴安还弄了几个分药的匙。
“倒到这个刻度的地方,就是一次,一瓶正好三次。”兴安还拿起了茶壶演示了一次,生怕董氏不明白。
“这是何物?”于谦看着小匣子,里面放着一叠物品,颇为精巧。
朱祁钰乐呵呵的说道:“此物名为口罩,是朕名尚衣监用棉纱制成,里外十六层,于少保此行西北,塞外风沙极大,此物可遮掩口鼻,有效滤尘。”
“一共两百多副,于少保可放心取用。”
于谦是必然要去宣府大同,恢复军屯,防止瓦剌人再次南下,布置边防,都需要于谦去做。
于谦没有功夫在京师,在朱祁钰赐下的大宅子的暖阁里,修养身体。
但是朱祁钰还是想尽力让于谦已经有些脆弱的肺,有更多的保护。
他重生之前,得过鼻炎,而且有很严重的花粉过敏,这种棉纱口罩,虽然防不了病毒,但是防尘还是极为好用的。
至少到了冬春交际戴上口罩,他的鼻炎和花粉过敏就再没犯过了。
于谦带上了口罩,并不觉得憋闷,却忽然走向了室外,没过多久,就又回到了厅堂,他摘下了口罩,满是感慨的说道:“塞外将士有福,陛下此物造价几何?”
“一支不足三钱。”朱祁钰虽然有疑惑,但还是说道,三钱不是银两,只是三枚铜钱。
“大明将士有福啊!大明将士,有福啊!”于谦喃喃的说道:“陛下有所不知,此物甚好,甚好!”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八十七章 朕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陛下可知,塞外伤员多半都是冻伤,尤其以脸颊,塞外的寒风一吹,寸寸龟裂,春冬交替,伤口溃脓,稍有不慎就是高热不退,轻则大疾,重则殒命。”
于谦拿着朱祁钰给他的棉纱口罩,十分恭敬的俯首说道,他是真心实意的替大同宣府两镇的军卒、百姓感慨。
这个发明倒是十分的简单,棉纱遮蔽脸颊,可以有效的防止冻疮和痨症。
痨症是什么?
于谦身上的痰疾,属于痨症的一种,大约就是后世常说的慢性支气管炎,主要表现为咳嗽、咳痰、喘息和气急。
于谦长期任职于河南、山西、北京等地,巡抚可不仅仅是巡视一方,也常常和治水、抗旱、治蝗为伍,北方干燥多风沙,而且最近于谦经常去校场指挥军士操练,就会出现痰疾。
朱祁钰本来只是打算让于谦北上的路上,稍微轻松一些,倒是无心栽柳柳成荫,这东西居然还有如此妙用。
三个铜钱一个,一两银子可以做六百个,几千两银子就可以让大明军士免于冻疮之苦。
这东西乃是棉纱所做,清洗也简单,朱祁钰点头说道:“那就让尚衣监抓紧时间赶制一些,送到宣大卫所。”
东西不贵,制作不难。
“谢陛下隆恩。”于谦长揖,恭恭敬敬的说道。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