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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吾谁与归
如果仅仅是狂热,于谦也不会如此的笃定。
而是那些掌令官的眼神格外的坚定。
他们明确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们明确的知道要做什么,他们明确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们在紧紧的追随着陛下的脚步,追逐着陛下心中的理想国,追逐着陛下心中的大同世界。
这就是于谦如此笃定的原因。
无我,是一种人生的境界,多少人一生都在迷茫中度过,湖里湖涂的过完了一生?
而陛下亲自教谕的掌令官,都是类似无我之人,他们的破障并非自己,而是因为陛下的教导,才茅塞顿开。
“所以说,农庄法要办,而且要推而广之,从北衙推广到南衙来。”朱祁玉翻身上马,再看了一眼已经陷入了安静之中的海潮村,策马奔驰。
陈宗卿并不是很了解农庄法的运行,但是今天所见,陛下所言,他明白了农庄法的意义何在。
抑制豪强兼并、均田免赋,化解怒火,化解掉那些佃户心底掩盖着的是压抑已久的怒火。
那是恨,那是仇,恨似高山,仇似海!
这个怒火如此的旺盛,正如陛下所言,一旦这个被极度压抑的怒火,被勾起来,会把整个天下烧的一干二净。
大明皇帝亲自抄了高昌乡的缙绅杨老爷的家,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松江府,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传的众所周知。
这个事实,证明了一个传言。
荒淫无道的皇帝陛下,真的要大兴土木,真的要将江南十万钱以上的富户全部抄家,为土木事筹措银两!
恐慌的情绪如同瘟病一样,在所有的缙绅大户之间流传着,一时间人心惶惶,本来就要外逃的风力,愈发强劲了几分。
这几日松江府的酒楼生意,异常的火爆,缙绅富户们在奔走相告,在酒楼里密谈,应当如何应对荒淫无道的陛下的索求无度。
七月中旬,湖广、凤阳、两浙、两淮的商总们在松江醉仙居,齐聚一堂。
醉仙居的酒是古井贡酒,乃是建安年间,曹操将自己家乡亳州产的九酝春酒进宫,因为色清如水晶、香纯似幽兰、入口甘美醇和、回味经久而成为历代贡酒。
酒是好酒,菜也是上天入海,应有尽有。
可是,这酒桌上的众人,都是一脸的严肃,美味佳肴就在眼前,所有人都无心享用。
唯独一人,似乎是心情极好,新任的两浙海商商总叶衷行,大快朵颐。
“吃吃吃,你们也一起吃啊,这道鱼脍,可是鲜嫩无比啊,来都尝尝。”叶衷行乐呵呵的招呼着众人。
“叶商总,您真有办法把我们送出海去?要知道,巡检司那帮鹰犬的鼻子,比狗还要灵,上个月,海宁吴家的船,带了点潞麻,就被巡检司那帮丘八给查抄了,连工坊都被查了个底朝天。”刘岑是湖广商总,他忧心忡忡的问道。
海宁吴家可是海商世家,海宁吴家吴炳建是上上上一任的两浙商总,陛下亲征南下,吴炳建屯煤,撞到了枪口上。
海宁吴家在屯煤事上,栽了个大跟头,但是还是勉力维持了下来,这三五年的光景,恢复了不少的元气,这刚有了模样,就又被朝廷的巡检司给查了。
叶衷行嗤笑了一声说道:“什么买卖不能沾?”
“那帮鹰犬可是连商舶上的火药、火器、长短兵、弓弩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这福禄三宝,查的格外的严。”
“都没点数,倒腾点香料赚的不够多吗?非要倒腾潞麻,那是一点?七条船倒腾了三千斤潞麻!三千斤,够掉六万次脑袋了!”
叶衷行擦了擦嘴,眼神里带着几分睥睨的说道:“至于能不能把你们安全的送出去,你们若是不晓得我和李巡抚、陈府尹的关系,能请我吃饭?”
叶衷行的表情格外的嚣张,突出了一个有恃无恐。
所有人都知道叶衷行搞砸了松江府扑买的疏浚事,不仅一点事没有,最后还被水师给找了回来,在魏国公的支持下,顶替了夏时正的空缺,成为了两浙新的商总。
在场所有人都带着羡慕和愤恨的神情看着叶衷行,心里不禁泛滴咕,那李宾言油盐不进,也不知道叶衷行是怎么打通的关系。
叶衷行坐直了身子,整理了下衣襟,十分正色的说道:“你们可都是想好了要走?”
“大明五大市舶司,三大海外市舶司,可是对大明商贾抽分蠲免的,若是这变卖了大明的资财,执意出海,可是拿不到船证,就无法享受这等蠲免了。”
“市舶司对大明商舶的抽分是十抽一,给银蠲免四成,只收六分。”
“若是你们拿不到大明的船证了,到时候你们的船再到大明,那就不是十抽一了,是十抽三。”
“即便是在海外过手给有船证的商舶,那也会被刮一层油去,最少也是两成半,这可是纯利,这一走,这蠲免可享受不到了,那损失可海了去了!”
叶衷行在劝,劝这些人想清楚,想明白,到底要不要走。
出海之后,他们就不是大明商贾了,想拿到船证,难如登天。
这船证一年就那么点,每年为了这船证,各大商总都是勾心斗角,无所不用其极。
大家都在这个圈子里混,找经纪买办代理拿证,立刻就会被举报,失去拿证的资格。
不教而诛是为虐。
李宾言可是反复交待了,劝人向善,能劝一个劝一个。
尼古劳兹对大明的观察非常到位,大明的确有自己的高道德劣势,都到了这个地步,还要劝一劝。
刘天和拍桌而起,极其愤怒的说道:“是我们想走吗?那高昌杨老爷就是个普通的缙绅,收收佃租,他做了什么恶事?突然就被抄了家!”
“就是陛下看到了一个泥腿子被杨老爷的儿子欺负了?不一直是这样吗?”
“怎么到了陛下这里,就不行了?”
刘天和是两淮的盐商商总,自然也做这海贸,而且生意极好,大明的市舶司对大明商舶的优惠极大,但凡是找个靠谱点的舟师,倒腾什么都能赚到钱。
“就是!”另外一名商总也是满腹牢骚的说道:“现在朝廷这是拿我们当猪杀啊,就是想着把我们养肥了宰,这要是再不想办法,咱们明年啊,都在鸡笼岛伐木吧。”
恐慌会传染,这两个商总带头冲锋,其他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大声议论起来。
“刘商总所言有理。我敬你一个!”
“陛下太狠了,以前抄家都是扑买掉,朝廷收钱,现在那襄王搞了个什么利柄论,朝廷抄了家都变成了官厂,拿都拿不回来。”
“可不是吗?那华亭蔡氏多少年了,换了多少知府?不一直是那样吗?差不多就行了,非要抄家灭门,全家流放鸡笼。”
“朝廷缺钱可以说话嘛,可以加税,我们可以认缴,顶多从别的地方找补,可是朝廷就是不加,就硬抄家。”
“就是!”
……
从别的地方找补?
从百姓身上朘剥。
叶衷行看着这帮人,眉头紧皱,这些个商总们,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从来如此,便对吗?
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叶衷行给自己满了一杯酒,咳嗽了一声说道:“这出海只需要点银子,可是回来可就难了啊,陛下总归是会知道的,知道之后,这子子孙孙再想科举,那必然不可能。”
“这你们可也要想好了,这可不是小事。”
叶衷行说了另外一个代价,科举选仕。
科举,是为国选才的大事,就连贵为大学士的陈循,儿子参加科举,还被人翻找了出来。
科举,可是要比船证要卷的多的多。
叶衷行此言一出,各商总都是沉默不语。
刘天和看着叶衷行问道:“叶商总不打算走?”
叶衷行理所当然的说道:“我走什么?”
“现如今李巡抚在松江府一手遮天,自从陛下到了松江府,出了这么多事儿,李巡抚不还是挂着永乐剑?陛下到哪儿,李巡抚就跟着到哪儿。”
“李巡抚那是简在帝心,我为什么要走?”
刘天和一口气没喘过气儿来,用力的咳嗽了几声说道:“多说无益,叶商总真的能把我们送出去,怎么收钱?”
叶衷行伸出了一只手,五根指头明晃晃的亮着。
“五万两白银?”刘天和试探的问道。
叶衷行嘴角抽动了下,颇为平静的说道:“不不不,是五成,上船之前查验,带走多少,我拿五成,这李巡抚大家也都知道,难搞。”
“这也太多了吧!”刘岑愤怒无比的说道。
叶衷行笑而不语,他还没告诉这些人,下船还要再收三成,他笑着说道:“商人逐利,不是从来如此吗?”
“小本生意,只收现银。”
“银币、银两、宝源局汇兑都认。”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六百九十四章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你怎么不去抢劫呢!”刘天和拍桌而起,愤怒无比的指着叶衷行,这个人要的实在是太多了。
叶衷行颇为郑重的说道:“要我说,你们还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做生意,咱们都是商贾,我也是行商,也曾押船到过倭国、朝鲜等地,甚至最远到过古里国。”
“就是最好的王化之地朝鲜,那也不是你们这些锦衣玉食,过惯了富贵日子,能呆得下去的地方。”
“好好的天朝上国不待,出海过苦日子?”
叶衷行这话说的可谓是真心实意,字里行间透露着劝他们不要走,留下来。
只要跟着陛下的脚步走,自然赚的富贵身价。
叶衷行面色一正,厉声说道:“再说一遍,就这个价,五成!舍得就走,不舍得就留下来!”
陛下下达的指示是三到五成,叶衷行在之后询问过李宾言,又和费亦应进行了一番沟通,最后定下了最高标准五成。
这已经不是割肉了,这是明抢。
制定如此高的抽分,其实还是增加外逃成本,总体而言,还是希望能把人留下来。
关起门来,大家都是大明人,陛下从来没有不允许发财,大家一起出海,劲往一处使,力往一处拧,朘剥那些海外的蛮夷不好吗?
朘剥他们的矿产、资源、劳动成果,对外侵略朘剥,对内分红共襄海贸盛举。
这不是一件美事吗?
“五成还是太高了些,叶商总,大家都是商贾,为何要彼此为难呢?”刘天和嘴角抽动了下,还是开口说道。
刘天和还是决定要走,这也是他们多数人的想法,因为留下被陛下抄家是抄走十成!
叶衷行想说些什么,最后一句没说。
不作奸犯科,陛下那么忙,哪有功夫抄你的家!
叶衷行不为所动,颇为嚣张的继续吃喝,让他们自顾商量去了。
能接受五成的移民税,就走。
不能接受就留下来,做个遵纪守法的商贾。
大明要发展,大明的皇帝要噶韭菜,要吃大户,这些个商总,哪个不是家财钜万,哪个不是富可敌国?
他们这个时候想逃,情有可原,只要肯缴纳移民税,就可以通过叶衷行离开大明。
大明皇帝为什么只吃大户呢?
吃大户,大户根基深厚,大明皇帝要吃他们,他们自然会反抗,一旦皇帝牙口不好,就会被崩掉几颗牙。
李宾言被派到了山东调查桉子,作为皇帝的钦差大臣,李宾言和三皇子他外公、唐贵妃他爹唐兴,差点被倭寇砍死在兖州府外的驿站去。
李贤、李宾言在应天、松江做巡抚,那也是处处小心,李贤还因为倒霉接了一箭。
吃大户,很容易崩牙口。
大明最温顺的、最勤劳的百姓,不是更容易吃吗?
可问题是,这也得百姓手里有才行啊!
宝源局纳储,在账本上,大明九成的资财,都在三成人的手中掌控。
社会财富高度集中在这些势要豪右、富商巨贾手中。
宝源局仅在五大市舶司设立了分局,置换御制银币和景泰通宝,大明大多数的百姓,甚至还不知道宝源局的衙门在何处。
大明百姓兜里比脸还干净,大明皇帝想吃,可是没有陛下怎么吃?
百姓没有,大明皇帝也只能吃大户了。
幸好,陛下的牙口是极好的,否则叶衷行面前的这些个商贾,也不会选择逃了。
“五成是不是太多了点?”一个商总颇为肉疼的说道。
叶衷行懒得再废话,反而站起来说道:“第一批船,十五日后从新港出发,想好了,在此之前,都可以寻我。”
“每地一艘三桅大船,两艘战座舰护持,共计三艘三桅大船,六艘战座舰,不必担心海盗抢劫。”
刘天和呆滞的看着叶衷行愣愣的问道:“你还能调来战座舰?”
“海盗猖獗,自然要战座舰护航,具体如何调动,就不劳诸位操心了。”叶衷行说完,就提前离席了,这很不礼貌,但是没有人提出异议。
陛下曾经教过他。
越是贪婪,越是嚣张,这些丧家之犬,就越对他信任有加,觉得他能办成别人不能办的事儿。
就这一点,就让叶衷行,恍然大悟!
王翱时常庆幸陛下得亏是做了皇帝。
这一点上,叶衷行感同身受。
陛下教的果然好用,他越是嚣张,丧家之犬们,就越是笃定他真的可以,就对他越是尊敬。
叶衷行走到了门口忽然回头,笑着说道:“我提醒诸位,你们出海,最好想清楚,是从我这里走,还是你们从别的蛇头那里走。”
“蛇头什么货色,你们最清楚不过了,你们带那么多的资财上路,他们会不会临时起意呢?虽然这群败类,都是你们养出来的。”
“相比较我这边的五成,他们可是全都要。”
“而且巡检司鹰犬的手段,想来不用我多说,被查到了,难免是被充公,家卷鸡笼岛伐木的下场。”
“诸位,三思而后行,留下来也不会太难。”
“言尽于此,预祝诸位,前程似锦。”
叶衷行在走的时候,又劝了最后一句,才走出了醉仙居,向着松江府衙门而去。
到了如此地步,叶衷行仍然在劝,其实在他看来,留在大明,大有前途。
陛下吃大户,也不是毫无原则毫无底线,只要不作奸犯科,陛下就是再瞧的不顺眼,也不会如何。
徐有贞押运了桐油到松江府,这都两个多月了,仍然没有觐见,徐有贞在崇明岛上观察水位,确定汛期旱期。
徐有贞实在是太嚣张了!陛下在松江府不觐见,天天坐着条破船,确定旱涝期,但是陛下也没拿徐有贞怎样,大概也是眼不见为净。
叶衷行还发现了一件很有趣很有趣的事儿。
蛇头、海盗和流匪,都是这些富商巨贾、势要豪右的大户们招揽穷凶极恶之徒养出来的打手。
但是这些穷凶极恶之徒,并不怕这些大户,因为他们光着脚,甚至时常还会想替天行道,劫富济贫。
这些穷凶极恶的家伙最害怕的是朝廷,因为朝廷会清剿他们。
有趣的地方就在这里。
大户们之所以可以让海盗、流匪们当打手,是因为大户们可以请得动地方官,清剿海盗和流匪。
大户、流匪、地方官,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制衡关系。
地方官要收正赋,就必须依靠大户,流匪们想抢大户,但是投鼠忌器,而大户们用流匪们来欺压百姓,榨取赋税。
一旦大户们失去了他们在大明的地位,那些个走私贩私的蛇头们,会如何对待这些大户?
必然是吃干抹净,一分不留。
这就是大户想跑,却没办法可以跑,最后求到了他这里的原因。
叶衷行是个官商,也只是个官商,他见不到陛下,也见不到李宾言、陈宗卿、徐承宗这些人,他能见的就只是费亦应。
费亦应接到了拜帖,让门房把人领到了书房来。
客套寒暄之后,费亦应才开口问道:“叶衷行你的祖父是叶宗岷?你的先祖是叶梦得?”
“是。”叶衷行俯首说道。
大明户部尚书夏原吉在洪武年间,也只是中书省制诰,他去了松江府治理黄浦江,事事不顺。
叶衷行的祖父叶宗岷当时已经中举,就一纸奏疏,把夏原吉给弹劾了,弹劾他尸位素餐,不通治水之术。
朱元章就把夏原吉召回南京闻讯,夏原吉这才把其中的困难一一道来,而后夏原吉还去专门请教叶宗岷治水术,终于把太湖水系给疏浚了。
至于叶衷行的祖上叶梦得,此人是南宋进士,户部尚书,精擅物候气象之学。
“你无意求取功名吗?”费亦应看着叶衷行郑重的问道。
当初费亦应弃儒从商,是被逼无奈,即便是当初做商总的时候,费亦应也从来没放弃考取功名的想法。
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才是正途。
叶衷行家学渊源,也非穷的揭不开锅,读不起书,所以费亦应才有此一问。
叶衷行感慨的说道:“并非不想考取功名,实在是愚笨,朽木不可凋也。”
考科举那是要天分的,叶衷行实在是没那个天赋,家学渊源不假,书香门第也没错,但是他个人实在是学不会。
叶衷行把自己的安排告诉了费亦应,费亦应听后不断的点头。
费亦应摇头说道:“良言难劝找死鬼啊,陛下说的没错,大明安逸的生活,还是把他们惯坏了。”
费亦应作为扈从南巡的侍读学士,自然是有资格面圣的,他到了别苑之后,向兴安大珰禀报之后,见到了陛下。
“十五日之后,那是八月份。”朱祁玉确定了时间,他闲来无事,自然会去查看。
费亦应犹豫了下说道:“陛下,叶衷行说了个情况,很有意思,在陛下听闻消息之前,已经有缙绅尝试用蛇头的船离开,结果毫无例外,都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朱祁玉一愣眉头一皱说道:“朕未曾听闻这类的桉子。”
费亦应解释道:“原告都死了,自然没人告状了…”
朱祁玉为之愕然,逻辑上而言费亦应说的很有道理,无法反驳,他笑着说道:“啊,也对。”
所以叶衷行的买卖才会这么好做,这帮人才会如此的迫不及待。
“陛下,臣有一些疑问不解,为何最后还是订了五成,这抽分的比例太高了。”费亦应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上船五成,下船三成和上船三成,下船五成,在移民税抽分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这个先后顺序一变,就立刻会打消一些人的外逃的积极性。
在费亦应看来,陛下没有动用大军把他们吊死在长江沿岸,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缙绅、势要豪右、富商巨贾把持着大明大量的丁口,严重的阻碍的了大明小农经济的蜕变,不利于当下大明国策的推行,尤其是劳保局的劳动报酬保障,他们总是在明里暗里、想方设法的降低劳动报酬。
三上五下,可以清理更多的肉食者,大明也能募集更多的善款。
五上三下,则会阻碍一群立场不那么坚定,逃跑态度不那么坚决的肉食者。
朱祁玉上下打量了下费亦应说道:“只要他们在大明一天,他们就还是大明的子民,朕还是他们的君父。”
“你能明白朕的意思吗?”
费亦应深思了许久,心服口服的说道:“陛下英明!”
3+5=5+3,这是加法交换律,连蒙学孩子都懂,但是在政治里,却大为不同。
朱祁玉定了最为贪婪的五成,是他最后的善良,希望这些人能够幡然醒悟,即便是知道几率很小很小。
这些外逃的肉食者们可以执迷不悟,但是朱祁玉却不能不做。
作为皇帝他稍有动作,兆亿庶众咸瞻仰,以为则而行之也,这是他作为皇帝的高道德劣势。
儿子可以不孝,但是当爹的不能不管不顾,毕竟家里还有这么多的子民在看着他。
“希望他们可以好自为之吧。”朱祁玉笑了笑说道。
既然他们在五成抽分的税利下,仍然要离开,朱祁玉只能说一句,天要下雨,娘(指姑娘)要嫁人,执意要走,就随他们去吧。
费亦应有禀报了一些事,他最近在负责松江府万国城的商贸往来事,主要是制定一些流程。
大明和外番商贾的贸易往来愈加频繁,一些问题已经浮现,而费亦应作为长期押船海贸的旧商总,对这些事处理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费亦应禀报之后,又回答了陛下几个问题,俯首告退。
“费亦应跟着于少保倒是学的很快。”朱祁玉看着费亦应的背影对着兴安继续问道:“徐有贞最近在干什么呢?朕已经容忍了他快两个月了!再不来觐见,就拿头来见吧!”
朱祁玉对徐有贞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
这厮到了松江府就到了崇明岛,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就是不来觐见。
“那要不让杨翰去一趟?把他宣来?”兴安也觉得徐有贞有点过分了,这要是不准备个大惊喜,陛下这里真的不好交代。
陛下还是爱惜人的,但是徐有贞不能如此不知趣。
随着募集善款的工作有序且顺利的进行,大明的四万里水路顺浚也要上马,可是这个治水头子就是迟迟不觐见。
朱祁玉想了想说道:“让杨翰去,把他…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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