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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吾谁与归
刘吉看着健步如飞的胡濙,只能赞叹胡尚书养生有道。
他紧走了几步问道:“胡尚书,一会儿讲武堂要有盐铁会议,胡尚书要去吗?”
“去,你也一起去。”胡濙自然是要参加盐铁会议,否则礼法成了不便之物,礼法成为了阻碍大明前进的绊脚石,那礼法还有存在的必要?
刘吉想起最近京中的事,满是笑容的说道:“襄王殿下除了朝会和廷议的时候露面,这都一直躲着朝臣,这得亏是五皇子出生,让殿下好生的缓了一口气。”
“据说这几日襄王殿下都没回襄王府,一直在御书房待着。”
朱瞻墡不回襄王府是因为回不去,大明的宗室都在澄清坊十王府住着,这降袭制一出,大明的宗室就一直登门,闹得襄王府鸡犬不宁,襄王是有家不能回。
就连朱瞻墡的三个儿子,也是对朱瞻墡横眉冷目,怨念极深。
有的人想削减待遇,得到自由,有的人只想混吃等死。
胡濙略带几分感慨的说道:“襄王殿下,不容易啊。”
胡濙和刘吉赶到了讲武堂聚贤阁的时候,稍坐片刻,就等到了襄王。
朱瞻墡坐在了次座上说道:“无须多礼,今天的议题只有一个,利柄论之专卖。”
“孤以为柴米油盐等四类,朝廷最少掌控六成甚至更多,防止商贾哄抬物价,引起民生凋零。”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七百一十六章 陛下是仁君圣主
朱瞻墡坐直了身子,非常严肃的说道:“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财,收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
“自古治世乱世,未尝以财不足为公患也,患在治财无其道尔。”
作为利柄论的第一作者以及理论主张的践行者,朱瞻墡简明扼要的提出了自己提出利柄论的初心。
天下的财富由天下人的劳动创造,朝廷收赋税课役,供给天下使用。
无论是治世和乱世都不是因为财富不足成为国朝的心腹大患,是因为在治理财富上没有正确的道路。
那么这个道路在哪里?
朱瞻墡继续说道:“天德纯粹,陛下无声色畋游之好,亲政以来,拨乱世冗疾,反诸正朝堂,若披云雾而睹青天也,天下骎骎向治矣。”
治理财富的道路,在陛下指引的方向里。
胡濙在心里对朱瞻墡竖起了大拇指,陛下在京的时候不让吹嘘陛下的英明,陛下不在京了,自然要好好的吹一下,这都是要写道盐铁会议的盐铁论之中的内容。
朱瞻墡看盐铁会议上并没有人反对便继续说道:“国未尝无弊政,而不足以累天下向治;朝未尝无小人,而不足以胜刚正之气。”
“君臣上下恻怛之心,忠厚之政,仁义皆施。”
他话锋一转说道:“社稷之托,封疆之守,陛下其能久以天幸为常,而无一旦之忧乎?”
朱瞻墡的意思很明确,政令虽然有不完善的地方,朝里也有小人,但是君臣一心,仁义皆施,天下向治。
但是江山社稷的重任,陛下能够一直英明下去,但全靠陛下一个人吗?
“我来补充一下。”胡濙忽然从老僧入定的状态睁开了眼说道:“诸位且听老朽一言。”
“南宋之初,绍兴元年,宋高宗扑买官田,五十八年后,也就是绍熙四年,官田扑买停止。”
“除一部分划为寺院、书院外,其他公田,全部卖断给私人经营。”
“通过变卖公田,南宋朝廷,在短时间内迅速获得了一大笔相当可观的财货,这笔钱七成上交朝廷,三成留给地方。”
胡濙说完停顿了一下,让群臣们理解下他的话。
南宋有大量的公田,大致可分为户绝田、籍没田、抛荒田、沙田、涂田、营田、屯田。
这些田亩,在绍兴元年到绍熙四年这五十八年的时间里,大量被扑买给了私人。
胡濙说的是南宋,又未尝不是说的大明。
大明当年军卫法有多少的屯田?到了今天又剩下了多少呢?
胡濙敲了敲桌子继续说道:“这官田扑买,膏腴之地自然抢着购买,那贫瘠之地,自然无人购买。”
“大约只有三成左右的膏腴官田被抢买,剩下七成的贫瘠田亩,却没有人要。”
“不仅没人要,也没人种,谁知道会不会被扑买掉,所以百姓们也不敢种官田。”
“绍熙四年,南宋朝廷试行官庄法,这官庄法,除了没有天子门生的掌令官之外,其他和现行的农庄法几无区别。”
胡濙此言一出,引起了群臣们议论纷纷。
两宋不立田制,不抑兼并,贫富无定势,田宅无定主,有钱则买,无钱则卖,千年田换八百主。
胡濙居然讨论起了南宋的田制?讨论一种不存在的东西?
但没人质疑胡濙在史一道上的修养。
吴敬眉头紧皱的说道:“没有天子门生的掌令官,胡尚书,这才是南宋官庄法失败的关键吧。”
吴敬是浙江三司使的老会计了,主持地方财会十余年,他能不知道地方赋税课役那堆烂事?
他完全没法想象,没有了天子门生的掌令官担任乡长,那农庄法得是个什么模样!
刘吉赶忙补充道:“是啊,所以南宋的官庄法仅仅建立了二十二所,就建不下去了。”
胡濙略微有些出神的说道:“官庄法就是再差劲儿,那也是田制,南宋朝廷,就这么稀里湖涂的过了七十四年的时间。”
“这七十年的时间,南宋的钱引贬值,物价攀升,军费短缺,南宋朝廷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但是北方是越来越强大的蒙古,巨大的军事压力,逼迫南宋朝廷必须做出改变。”
“景定四年,贾似道基于限田制,在知临安府刘良贵、浙西转运使吴势卿的建议下,推动公田法。”
“南宋限田,是一品官限田五十顷,以下每品递减五顷,至九品为五顷,无官百姓最高田额两百亩。”
“公田法,就是回买公田,但凡是超过了限田制的超标之田都要官买赎回。”
户部尚书沉翼听到这里,坐直了身子问道:“胡尚书前面也说了,景定年间,南宋朝廷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哪来的钱官买赎回超标之田?”
所有人都看向了胡濙,钱,从哪里来?
胡濙笑着说道:“官买赎回超标田亩,是折半价购买,浙江当时三石良田价四百贯,官买两百贯,付款是形同废纸的会子,连飞钱都不给,只给纸钞,时人殊死抗拒,称其为白没。”
所有人了然,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朝廷穷的都当裤子了,还能给钱?就是白白没收而已。
陛下在南衙推动的农庄法,是白没吗?
陛下给船证。
船证最大的好处是低税,六分的税,那是外番商舶想都不敢想的低税,几乎等同于没有。
船证的第二个好处就是可以悬挂北斗七星旗,这个旗帜在海上代表着大明势力,等闲之下,互相碰到了七星旗,大家打个招呼,一般不会升级到抢劫。
海盗看见了也要掂量一下,这抢了大明的船,会不会引来大明水师。
船证的第三个好处,也是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将商舶武装,只要入港不张弓填药,就不会招致巡检司击沉。
这些武装商舶的武备,皆是大明武备,在海上可谓是罕有敌手,武装商舶劫掠起来,那可谓是如鱼得水。
所以,船证在南衙被戏称为私掠船证。
谁有船证,谁就可以武装商舶,进行劫掠。
船证在南衙可是硬通货中的硬通货,而且在陛下春秋鼎盛的这些年里,会一直硬通下去。
胡濙抿了口茶继续说道:“景定四年二月,贾似道定公田法,到六月时就官买了三百五十万亩田,开始设立官田所。”
“景定五年春,尚书省上奏宋理宗曰:中外支用粗足。”
“景定五年冬,宋理宗龙驭上宾,失去了宋理宗的支持,贾似道深陷党争无力继续推动官田法。”
“咸淳三年贾似道落败下野,宋度宗废官田法,满朝文武弹冠相庆,庆贺大宋,众正盈朝。”
“九年后,元军攻破临安,太皇太后谢道清带着五岁的宋恭帝出城跪迎,向元军投降。”
贾似道死后一年,元军就攻破了南宋的都城临安,太皇太后和小皇帝出城投降,南宋实质性灭亡。
胡濙说完之后,群臣们不胜唏嘘。
刘吉有些好奇的问道:“敢请问胡尚书,若是贾似道的官田法能一直推行下去,南宋是不是能够再撑些时日?”
胡濙连连摇头说道:“怎么可能。”
“南宋名将人称南天一柱的孟共,灭金国武仙军团,联蒙灭金,报了当年二帝北狩之耻辱,屡败蒙古,收复襄阳,统领南宋川蜀、京湖两大战场,以一人之力统御南宋三分之二战线上的战事。”
“孟共为国奋战,可称得上忠臣、能臣?”
“孟共打的蒙古河南行省范用吉暗中向南宋投降。”
“朝廷担心孟共势力过大,不准孟共接受范用吉投降,还逼迫孟共致仕。”
“致仕那年九月,孟共哀呼三十年收拾中原人,今志不克伸矣,抱憾逝世。”
重文轻武的大宋,到了行将朽木的时候,依旧担心武人作乱,担心一个将死之人的势力过大,那不是一个公田法就可以挽救的。
贾似道不是南宋的救世主,贾似道一定程度上激化了人地矛盾,导致南宋朝廷加速灭亡。
胡濙带着群臣们复习了一遍南宋的灭亡,目的是为襄王殿下的【自古治世乱世,未尝以财不足为公患也,患在治财无其道尔】观点做旁证。
南宋从建立之初,宋高宗就开始扑买官田,膏腴之田卖光了之后,开始停止扑买官田,稀里湖涂的过了七十多年,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又开始白没。
南宋这个朝廷无法调和阶级矛盾,所以它失道天下。
胡濙看着群臣开口说道:“观五代之存亡,而不用其长策。睹前车之倾覆,而不改其辙迹。”
“是以,圣王安不忘危,存不忘亡,故天下有变而无倾危之患矣。”
胡濙说完之后,慢慢的闭上了眼,老僧入定,像是睡着了一样。
当今陛下有手段、有决心、有能力,可称之为圣主。
群臣应当紧密的团结在陛下的周围,君臣上下恻怛之心,天下才能向治。
相比较襄王干巴巴的几句话,胡濙这个大明的洗地大师,在不经意间,为大明皇帝在南衙的的暴戾,洗了一下地。
朱瞻墡听闻亦是不断的点头,不得不说,胡尚书不愧是大明的师爷。
相比较南宋朝廷的白没,陛下可谓是宽仁至极了。
陛下没印大明宝钞作为补偿,不是仁君圣主,是什么?
“略有几分浅见,抛砖引玉。”朱瞻墡示意罗炳忠将他写的《利柄论专卖》发给了在坐的群臣。
在这个利柄论的专卖里,朱瞻墡增加了柴米油为官办专卖。
贺章一只手翻动着面前的利柄论,眉头紧皱的说道:“朝廷要设立官铺,购买农庄手工制品和农副作物?而且还要向农户售卖原料、工具?”
“官办营商,成何体统?”
柴米油盐铁专营也就罢了,朱瞻墡的这个《利柄论专卖》提出了朝廷对农庄进行统购统销,设立官铺购买集散百货。
沉翼看完之后直摇头说道:“农庄、乡、县州、府、省,五级购销,殿下,这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尤其是分级管理、分级核算、各负盈亏、上交七成利润,自留三成,殿下,这账,算不过来的。”
沉翼天天算账,他清楚的知道算账想算明白,有多麻烦,这么庞大的、依托于农庄法的五级购销的官铺,那得多么庞大的账目?
吏部尚书王翱看完了之后,感慨的说道:“殿下,恕臣直言,这官铺会因为这无法监察,最后变成藏污纳垢之地。”
“而且会有很严重的冗员问题,即便是农庄和乡不设官吏,但是这县州府省朝廷能不设官吏?”
王翱就是反贪厅的郎中,他专门反腐抓贪,这官铺天然滋生贪腐。
其他的明公们,也都是对这个官铺,持反对意见,难度太大,甚至成为某些人朘剥百姓的新手段。
朱瞻墡面色不善,开口说道:“孤当然知道难度极大,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百姓需要啊!”
“多少农户家中的菜刀都是世代相传;犁具用了数十年,坏了修,修了坏,却没地方买新的;家中的纺车也是破破烂烂,跟城里那些工坊的纺车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纺出的纱线,地里长出的作物,只能低价卖给进村寨收货的扁担郎。”
“杨铁一家甚至只有两条裤子,杨春杨夏两个大姑娘,甚至在家里只能光着腚!”
朱瞻墡越说越气,厉声说道:“收租简单,卖地简单!”
胡濙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着剑拔弩张的气氛,笑着说道:“殿下消消气,消消气。”
“殿下是为了大明百姓设身处地的照想,群臣也是为了大明百姓照想,大家都是为了大明好不是?”
斡旋,是一个师爷必备的技能,很显然胡濙是个合格的师爷。
在监国和群臣的意见相悖的时候,就需要师爷出来斡旋彼此之间针锋相对的气氛。
面红耳赤,那是吵架,不是盐铁会议。
胡濙看朱瞻墡面色平和了一些,才开口继续说道:“我常与尼古劳兹坐而论道,他总是说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我也总跟他说,罗马不是一天就灭亡的。”
坐而论道,就是要往对方肺管子上戳,否则怎么能论出道来?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七百一十七章 谨防嫡皇叔被造反
胡濙看着诸多朝臣,沉默了片刻,继续开口说道:“诸公,君臣上下恻怛之心,方能仁义皆施。”
襄王朱瞻墡从入门就开始引经据典,咬文嚼字,好好的夸了一下陛下。
而后胡濙又用南宋田制变迁,进行了一番长论,甚至得出了陛下是个仁君圣主的结论来。
随着农庄法的缓缓推进,大明皇帝的新政,终于伤害到了一些人的根本利益。
陛下在京师之战打完之后,陛下推行了几个新政。
有吏治的考成法和《宪纲事类》九十五条,成立反腐司反腐抓贪那是祖宗成法,陛下没把人剥皮揎草,也算不上虐。
有新货币政策,这個政策下,是在计省和户部共同管辖的大明银庄所下辖的宝源局、宝钞局和兵仗局完成,具体而言则是御制银币、景泰通宝和宝源局纳储票证。
海陆并举之下,还有大明官厂的恢复和开海,市舶司对商舶的管理,并且再次开海,恢复水师,讨论海权。
以及最近在推动的以工代赈,这在大明人的理解里,就是隋炀帝大兴土木,朝士们骂两句亡国之策亡国之君,再背地里骂两句大皇帝真有钱之外,也说不出什么。
但是田制的农庄法,这个在最初看起来和军卫法并无二致的田制,随着讲武堂和讲义堂的天子门生不断增多,终于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这是陛下的万夫一力,这是陛下的天下无敌。
新政的不断推行,终于来到了矛盾激化和针锋相对的时候。
大明皇帝前往江西‘白没’十八宗族的田产去了,这让朝中多了许多不同的声音。
襄王和礼部尚书为大明皇帝洗地,其实就是团结队伍,统一人心,防止忠诚的顺天府不再忠诚,那会出大乱子的。
毕竟人心散了,队伍就没法带了。
胡濙斟酌了一番开口说道:“我大明以业著籍,曰:凡户三等:曰民,曰军,曰匠。又云:凡军、匠、灶户,役皆永充,皆世袭。”
大明的户制一共是三大类,民、军、匠,而军户、匠户和灶户(匠户的一种)的差役,是世袭的。
其实大明还有一种户籍,叫贱籍,被流放之人和教坊司的娼妓,以及没在大明编民齐户的蛮夷,都是贱籍。
“诸位可知,两宋户制是何等模样?”胡濙抛出了一个问题,看着所有人。
朱瞻墡有些迷糊,这说建立官铺之事,怎么又绕到了大明户制和大宋户制的区别之上了?
户部尚书沈翼稍微回忆了下,立刻说道:“两宋的户籍分为主、客户,有常产者为主,无常产者为客。”
“又以常产多寡,分为五等户,州县公吏的官户与一等、二等户,为形势户,就是势要豪右之家。”
按照陛下的说法,这类的人就是占据了分配地位的肉食者。
胡濙含笑说道:“那乡村户和坊郭户呢?乡村户为五等,那坊郭户分为十等,敢问沈尚书,这个坊郭户,这十等又该如何划分?”
沈翼不明所以的回答道:“住在县州府城池外民舍草市的为下二等户,有产则为九等主户,无产游堕赁舍而居,为十等客户。”
“住在外城的分为上中下三等,住在内城又分为甲乙丙丁戊五等。”
“住在城里的大部分都为主户,以居住坊不同划分。”
“这和官铺法有何关系?”沈翼对户制自然是聊熟于心,所以回答的速度很快。
胡濙看着沈翼说道:“乡村户和坊郭户,分主客,乡分五等,坊郭十等。”
若以大明京城为例,这东城西城为内城,则为甲乙丙丁戊五等户,距离核心地区越近,则门第越高。
一等户自然是大小时雍坊的官户。
若是住在外城则为上中下三等户,距离内城越近,则门第越高。
城外民舍和游堕之民,则为下二等户,居无定所,受雇于城中的老爷们,做牛做马不说,还要被坊郭户骂成臭要饭的。
胡濙看着沈翼再问道:“沈尚书,城外民舍和草市的下二等户人数最多,他们从何而来?”
沈翼愣愣说道:“自然是…乡村户里失地的百姓。”
胡濙嘴角勾出了一个笑意说道:“官铺既然困难重重,那不办也行,把乡村户赶到城里来做下二等户讨饭便是了,两宋就这么做的。”
沈翼摇头说道:“那怎么行呢?咱大明又不是两宋。”
“咱大明税赋课役还是以正赋为主,两宋的税赋课役是按等输纳,不一样的。”
“《崇宁方田令》定:诸州县寨镇内屋税,据紧慢十等均定,并作见钱。曰:日来坊郭十等之法。”
“据此,两宋划分坊郭户十等的依据主要是屋税,咱们大明就没有乡村户、坊郭户,这户制不同,把百姓赶到了城里去,怎么收正赋呢?”
胡濙这才图穷匕见的说道:“我大明眼下虽然没有宋制,但也在这么做啊,所以税基才会萎靡,正赋累年灾逋蠲免啊,沈尚书!”
“我说的是两宋,未尝不是在说大明!”
沈翼终于回过味儿来,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大声的说道:“我同意官铺法!办,再困难也要办!必须办!”
无论如何,沈翼也不能接受,收不上来税赋!
胡濙看向了兵部尚书江渊。
江渊想了想说道:“办,军卫法败坏后,大明军户逃户者众,眼下京军征兵,大抵来自农庄法的义勇团练,我同意此事。”
王翱对着襄王朱瞻墡说道:“殿下,臣只是说会有冗员和贪腐问题,并没有说不同意官铺法,反腐抓贪是要一起做的,而且要从重从严,否则就是朘剥百姓耳。”
六部尚书之中已经有三位明确表示要办。
刑部尚书俞士悦向来有些墙头草,他见风向变了,想了想说道:“理当厘定法例,有法可依,而不是如同草原上的荒草一样,野蛮生长。”
胡濙这才开口说道:“官铺法难,但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可以一点一点来,先从顺天府开始,再由点及线,由线及面。”
“缺少打算盘的,就培养打算盘的;制度不完整,我们可以随着增补;缺少监察,可以让计省多担一些担子。又不是今日定法,千秋不移。”
胡濙斡旋了襄王和朝臣们剑拔弩张的关系,又以两宋户制为例子,告诉朝臣们,大明没有办法,也做不到像两宋躺在户制上收租子,也没有那么多的官田扑买,像是个朝廷的样子。
说服了户部尚书沈翼之后,胡濙再次闭目养神。
朱瞻墡想了想说道:“此事今日议定,就呈送陛下,皆由圣裁。”
官铺法既然多数同意要推行,那自然是好好商量定制确权。
三代之上,讲斗斛、权衡、符玺、仁义,大明此时讲行制、厘法、确权、量度。
其实就是商量规则和制定规则,确定了规矩才好办事。
这次的盐铁会议开的时间很长,各抒己见,吵得很凶,但最后还是拿出了一份可行性奏疏,襄王检查无误后落印送与了水马驿。
群臣们离开了整个盐铁会议厅,而朱瞻墡、胡濙、罗炳忠、刘吉则单独留了下来。
胡濙岁数大了,如此长时间的会议,把他熬的够呛,中途就睡着了,一直睡到了会议结束之时。
人走光了,胡濙就醒了。
胡濙到底睡着了,还是没睡着,在场的人,只有胡濙自己心里清楚。
“人老了,精神头就弱了,让殿下见笑了。”胡濙略微有些歉意的打了个哈欠。
朱瞻墡犹豫了下说道:“胡尚书辛苦了,孤有些事儿想不明白,还请胡尚书解惑。”
胡濙颇为严肃的说道:“臣倒是知道殿下想问什么。”
“臣斗胆,敢请问殿下,殿下对于陛下而言,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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