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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吾谁与归
“朕安,赐坐。”朱祁玉点头示意石亨坐下说话便是。
石亨指着体态优美,连鹿角都是雪白的驯鹿说道:“这头鹿是臣在激流河与斡难河交汇处猎到的,两个修长小岛相偎而卧,河水回环野花丛生,红豆遍地松黛桦橙,山光水色美不胜收,这两个岛就是苍狼岛和白鹿岛。”
胡濙探了探身子问道:“应该是叫赤那山和马阑勒山吧。”
石亨一愣问道:“胡少师如何得知?这两座岛在当地就叫赤那山和马阑勒山。”
胡濙笑着说道:“孛儿只斤的黄金血脉的来源,就是这两座岛,在胡元的传说中,孛儿只斤氏的祖先,是奉长生天之命的孛儿帖·赤那和豁埃·马阑勒,诞生的高贵血脉,是苍狼和白鹿的后人。”
“所以我知道这两个岛屿,就在激流河和斡难河交汇处。”
石亨不得不感慨万千的说道:“不愧是博学多才的胡少师。”
胡濙只是微笑,看石亨的反应,石亨真的是在这两个岛上猎到了白鹿,而不是为了讲故事而讲故事,给这两头白鹿增加一些神秘的色彩,来增加祥瑞的吉祥。
石亨是很擅长拍马屁的,他是在王化鞑靼的时候,猎到了这头白鹿,在胡濙介绍了苍狼岛和白鹿岛的渊源时,石亨几句‘蒙圣感化白鹿献瑞,天下归心四夷宾服’之类的话,那自然是早有准备。
但是石亨并没有憋出几句不伦不类文绉绉的话来,而是期盼的看着陛下,希望用白鹿换几匹铁马养一养。
“兴安,待会武清侯走的时候,让武清侯带走几匹铁马。”朱祁玉对着兴安说道,。
石亨要铁马,一来是巩固他为陛下牵马坠蹬,为陛下先导的地位,二来也是真的喜欢。
哪有武将面对足以迭代战场作战方式的利器而不动心的?
“谢陛下!”石亨终于心满意足起来。
“父亲,这头白鹿,能给孩儿吗?”朱见济忽然开口说道:“孩儿很喜欢。”
太子朱见澄闻言,脸色一变,鹿这种东西,在中原王朝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鹿在中原王朝中一直隐喻着帝位。
鹿与禄同音,所以,言鹿即用以言禄,此禄则指天禄,即帝王位之意。比如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朱见济不知道吗?
朱见济当然知道。
朱见澄用力的握住了自己的椅子的扶手,而后忽然想起了什么,缓缓松开,他开口说道:“父亲,既然哥哥喜欢,那就给哥哥吧。”
朱祁玉听到这儿,脸色立变,训斥道:“俩小兔崽子从哪里学到的这种阴阳怪气的臭毛病,滚去抄书去!把管子·王言篇抄十遍,抄不完不许休息!”
朱见济和朱见澄站了起来,向着文华阁而去,朱见深、朱见浚等人也站了起来,让大人们说话。
朱见深和朱见济因为扈从陛下南下关系比较亲近,走在一起。
“你何必呢,你怎么能有要那头鹿呢?你是真湖涂还是假湖涂啊!”朱见深语气急促低声说道:“若是让皇后千岁听到了,你和你的母亲,在宫里还能讨到好处去?”
朱见济倒是摇头说道:“我和你不一样,你可以什么都不要,安安稳稳的等着父亲安排。父亲对你视若己出,一定会给你一个好的安排。”
“我必须得要点什么,否则父亲,还以为我性情隐忍蓄势待发,所图甚大,我这样直接索要,只是得两句训斥,而后滚去抄书罢了。”
“皇后千岁知道后,只会认为,我这个长子不足为虑,一头牲畜也要抢,难成大事。”
朱见深面色数变,才感慨的说道:“难为你了。”
“没什么为难的。”朱见济反而满是笑意,大踏步的向着文华阁的书房而去,一边走一边说道:“生在帝王家,是滔天的气运,这不是为难和烦恼的事儿,只需要小心些,待到成丁后,便无事了。”
“也就几年的功夫。”
朱见深试探的问道:“不是在故作姿态才这般说?”
“你以为呢?”朱见济反问道。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八百一十章 共襄开海盛举
权力,权力可以影响或者指导他人的行为,或者影响事件进程的能力,可以对资源、利益进行分配。
权力,就是一切。
皇权,就是大明至高无上的权力,而得到了皇权,在大明这片土地上,就可以得到一切一切想要的东西,只取决于你想还是不想。
朱见济在一点点的用自己的行动,放弃得到这个权力的机会,并且开始付诸行动。
在御花园观赏白鹿的朱祁玉,对自己的这个大儿子的了解虽然不多,但小孩子的把戏,他还是洞若观火看的明白。
就连石亨都没有请罪。
好好的献祥瑞的好事,结果目睹了皇嗣争权?
并非如此。
“崇王殿下有德。”胡濙看着几个皇嗣的身影点破了这个谜面,胡濙当然知道陛下看清了崇王在做什么,但是胡濙害怕石亨没看明白透彻,做出了什么误判来。
自古想要通过武力得到宝座的皇嗣们,通常都要笼络朝中善战悍将,而石亨和石彪这对叔侄就是这样的悍将。
石亨在军事上的天赋是足够的,但是万一在政治上做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就是不知道太子是否明白了。”朱祁玉看着朱见澄的身影略微有些担心。
朱见济的争是不争,朱见澄的不争是争。
朱祁玉不担心朱见济,这个庶长子的聪慧,真的要夺嫡,不会索要这头白鹿,他还没那么蠢。
所以朱祁玉只是罚抄他们去抄书,而不是更多的斥责。
胡濙倒是颇为确定的说道:“太子虽然天资不裕,可是太子也不湖涂。”
“那样最好。”朱祁玉结束了这个话题,而大明的悍将石亨,正研究几匹铁马起劲儿,对此没有多说一句。
朱祁玉和石亨聊起了西域行都司之事,胡濙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如同睡着了一样。
又是一年中秋节,朱祁玉今年一如既往在讲武堂过的中秋,并没有回泰安宫,土木天变的伤口经过十年的时间,终于缓缓愈合,那些失去的土地被逐渐拿了回来,那些牺牲的军士民夫逐渐被忘记,那些荒芜的田野再次有了收获的喜悦,那些当初的惶惶不可终日,再次变成了歌舞升平。
但是在朱祁玉的心中,土木天变,始终是大明的一道巨大伤疤,他从没有忘记过一次。
他有时候也想让权力小小的任性一次,不顾任何后果,长驱万里,至康国将西进的瓦剌人犁庭扫穴,但此刻的大明,鞭长莫及。
朱祁玉一直在聚贤阁的御书房待到了近子时的时候,才忙完了公事,他手里握着一份奏疏,认真的看着。
国子监的祭酒,翰林院的翰林文林郎,礼部清吏司郎中吴敬,上了一份奏疏。
朱祁玉在南下的时候,追查仁和夏氏的桉子中,查出了正统年间的系统性的科举舞弊桉,江南诸府就有将近一千多名举人,都是靠舞弊中举,他们活跃在诸府州县做了知县事、推官,而且诸多提学官,都涉桉其中。
在清查之后,朱祁玉直接免除了近千人的功名,将数名提学官斩首示众,以儆效尤,并且所有涉桉之人,三代不得科举。
这个科举舞弊桉仍然有后续。
吴敬作为国子监的祭酒,在京师也展开了大规模的清查,京师的举人涉及不多,毕竟像陈循、王文这样的朝堂大员,都能因为在京的一个举人名额闹到皇帝面前来,那么多贵人的眼睛看着,自然不好舞弊。
但是京师的国子监却成为了科场舞弊的重灾区。
国子监分为南北两个国子监,被称之为南北两雍,而南北两雍大约有超过了两万人的监生,而这两万多人的监生之中,经过了国子监的自查,没有问题的大约只有一千人,剩下的九成五,都不满足入学资格。
而吴敬上奏中称:【朝廷设国子监以育天下英才,自洪武至正统,凡科贡生员俱在监肄业,奏欲存省京储止留监生千余人,其余放依亲。】
放依亲的意思就是放这些不满足入学资格的监生,出国子监去依靠自己的亲朋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朱祁玉并没有立刻朱批,而是将奏疏放到了自己的袖子里,明日是例行的廷议,他打算拿到了文华殿的长桉前议一议再做定夺。
两万多监生就这么放归,是否是放虎归山。
“让礼部尚书萧晅看下奏疏。”朱祁玉对着兴安说道,奏本一般是一式两份,一本在文渊阁,一本在大明皇帝这御书房内。
文渊阁由通政使王文掌控,而王文为人谨慎,御下极严,文渊阁内制诰,未有敕谕,任何人泄密,都是要进北镇抚司过一遍五毒之刑,一旦坐实勾结朋党,极有可能被送进解刳院内。
朱祁玉让礼部尚书萧晅提前看一看奏疏,目的就是明日议事之时,别慌了神,一问三不知,虽然有姚夔、刘吉帮衬,可萧晅本人作为胡濙推荐的六部尚书,朱祁玉多少得看护点。
“要不要给于少保也看一看?”兴安俯首领命,试探性的问道。
他是知道这本奏疏内容,这近两万的监生,背后是两万个在两汉可称得上豪强的富户,兹事体大。
“给于少保也看看,怕是又要准备一大堆的劝仁恕的话,来劝朕仁恕,可是这件事,朕没有办法仁恕,为国取才国子监,藏污纳垢,乌烟瘴气,若是不下狠手整饬,此等歪风邪气,国无长祚。”朱祁玉同意了兴安的建议,但是也是颇为头疼。
朱祁玉的处置,要说服于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次日的清晨,朱祁玉打马来到了文华殿,例行主持廷议,二十七人早就等在了文华殿外。
文华殿的对面就是文渊阁,文华殿的南庑半间房就是司礼监。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二十七人毕恭毕敬的见礼。
朱祁玉示意兴安发下去今天议事的题本,说道:“免礼,议事吧。”
众人看完了题本面色剧变,虽然知道大明的科场的歪风邪气极为严重,但当事情摊开了摆在所有人面前之事,众人才知道,科场舞弊已经严重到了动摇江山社稷的地步。
大明科层制的官僚体系里,绝大多数的朝廷命官,都来自于科举,而科举的根基已经完全腐烂,科层制的官僚体系,这棵参天大树,迟早会被蛀空。
司礼监秉笔太监李永昌低声说道:“得亏正统只有一十四年,这再有几年,就是国有雄主贤才,也难戡正了。”
李永昌是讲武堂的提督内臣,这个位置他一坐就是九年时间,是继兴安、成敬之后排名第三的大珰。
李永昌作为宦官,要讲一些陛下要讲却不能讲的话。
“过去了,往前看吧。”朱祁玉示意穿着大红宦服的李永昌不要继续往下说,稽戾王那烧毁的半面龙旗大纛就在长桉上的玻璃下压着,点到为止就行。
“陛下圣明。”李永昌作为陛下鹰犬,立刻闭嘴。
于谦的脸色颇为肃穆,接过了话茬说道:“确实太荒唐了,臣素知科场昏暗,但完全没料已经糜烂至如此地步。”
这内廷被陛下一句话给堵住了,这外廷又开始抱怨上了。
朱祁玉登基至今,始终在竭力避免全面否定,稽戾王死后,朱祁玉也没有过多的对稽戾王进行批判。
于谦也在避免,但是今天这个事儿,连于谦都有些按捺不住了,荒唐至极,国家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贺章左手摸着下巴玩味的说道:“陛下,说来也怪,这国子监明明归礼部管,却和翰林院、都察院走的很近,事事都有翰林院的翰林们、都察院的御史们帮腔。”
“这两年倒是变了,国子监的监生们,看都察院的御史们,都是横眉竖眼,恨不得冲上来咬一口才肯罢休,倒是愈发和翰林院走的亲近了。”
“是不是啊,商学士?”
这两年都察院的科道言官的风气在快速改变,在贺章恩威并施之下,都察院终于恢复了本来的模样,这一下子,都察院的御史们就成了人人喊打的投献之徒。
贺章这股子气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今天终于当面把这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商辂给怼了,一时间,神清气爽、扬眉吐气。
贺章这些年,在左都御史的位置上,做得很好,没有辜负陛下的期许和胡濙的举荐,逢年过节,贺章还要登门拜谢胡濙提携之恩。
胡濙用贺章的例子,给皇帝演示了一遍,什么叫读书人的心比墨还黑。
贺章在左都御史的位置上受了多少的委屈,连右胳膊都没了,还得对胡濙感恩戴德。
商辂作为翰林院翰林学士被这么指名道姓的骂,却是反抗不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因为事实就在桉上摆着。
刘吉嗤之以鼻的说道:“哼,大明朝堂昏暗,怎么会昏暗呢?这根基都烂了,怎么能保证大明国泰民安,怎么能让大明朝堂清明。两万人的监生,九成五都是通过中人、经纪、买办买来的,这世风日下,这礼乐崩坏,不下才怪,不坏才怪!”
“读书人的脸呢!脸都不要了!”
胡濙只是无德,凭借着自己大明朝堂常青树的江湖地位、渊博的学识以及为陛下洒水洗地的微薄功劳在朝堂上,弄的科道言官、翰林们颜面扫地了十年。
胡濙好不容易退了,来了个刘吉,这刘吉,就是无耻了,张口就是类似于泼妇骂街,得亏是在陛下面前,否则各种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刘吉骂的声音很大,商辂的脸色更加难堪。
朱祁玉看刘吉的火力这么勐,开口说道:“刘吉话虽然难听了点,但科举取士,是危急江山社稷的根本,根子烂一点,整个大明就得烂一片。”
刘吉还没有成长到胡濙那种江湖地位,这么骂,很容易出事,礼部的‘礼法岂是不便之物’传统,仍然需要刘吉维持下去,朱祁玉作为大明皇帝,当然也乐意给刘吉站台。
商辂的脸色更加通红,他是三元及第,他是翰林院的翰林学士,让他修修《景泰寰宇通志》和《稽戾王实录》他还能修一修,可是管那帮翰林,他是真的能力有限。
“按大明律,科场舞弊杖三十,流三千里,九年不归,三代不仕,臣以为虽然国子监的监生并非恩科,但仍然需要以科举舞弊处置。”俞士悦率先表态。
国子监的监生和大明府州县学的禀生又有不同,禀生在政治上可是没有监生这么大的影响力。
“于少保以为呢?”朱祁玉对流放三千里处置不置可否,询问于谦的意见,毕竟于谦作为大明百官之首,实际上的宰相,他的意见需要参考。
于谦斟酌了片刻,才开口说道:“流三千里改海外吧。”
“于少保莫要心软…流海外?!”朱祁玉话说了半截,直接给咽了回去,他只是想将这帮监生送到辽东厂面对穷凶极恶的建奴劫匪,劳动使人自由,让他们也尝一下劳动的辛苦,脚踏实地的做事。
于谦直接流海外了。
海外什么地方?
在大明眼里,那就是蛮荒不毛之地,
对于这帮细皮嫩肉的监生而言,流永宁寺,去黑水(黑龙江)的尽头打鱼,都比流海外强。
在大明,流海外,就代表着剥夺大明人的身份,从此以后,成为蛮夷了。
于谦听到陛下说他心软,赶忙说道:“陛下,这两万余人都杀了,实在有损陛下英名,臣还是以为流海外更合适。”
“朕本来打算把他们送到辽东厂的…”朱祁玉沉默了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决定,他还是听听于谦的理由。
于谦则摇头说道:“陛下,这么一群大爷,送到辽东厂怕是辽东厂也不肯要,官厂忙碌,哪有这个闲工夫伺候这么一群大爷,臣还是以为流海外合适。”
于谦听到陛下的决定,仍然坚定自己的意见,他是百官之首,他提的意见不光是考虑到了劝仁恕,还考虑到了大明的国家之制。
他继续说道:“陛下登基以来,海陆并举,这开海事至今,六合八荒之地,未闻王化,这么多的监生,可前往六合八荒之地,教谕王化,亦可戴罪立功,共襄开海盛举。”
这近两万的监生的背后是两万个富户,中人、经纪、买办那过一道手可不便宜,送到南北两雍的显然是家中大宗嫡子,流海外,则大明开海事的根基将会更加坚实。
“善,诸位以为呢?”朱祁玉听完之后,也只能说,于谦也是个读书人,在杀人不见血这件事上,和胡濙有一拼了。
过往都是胡濙在做黑心人,现在胡濙退了,朱祁玉发现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大家都是黑心人。
“流海外?”商辂打了个哆嗦颤颤巍巍的问道。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八百一十一章 反其道而行之
商辂左右看了看,这里是廷议,是文华殿,一旦这里形成了决议,就代表着大明最顶层的决策者们,决定对南北两雍的一群蠹虫进行流海外的决策。
这种时候,商辂必须说些什么,哪怕是无法影响决策,日后读书人骂他也骂不到他的头上,他真的尽力了。
“陛下。”商辂艰难的说道:“陛下,正统年间大势如此,山东方伯裴纶公廉,失不介于心,夷险不易其节,不避权贵,刚正不阿,结果呢?被逼的回乡去做了县志篡修。”
“大势如此,监生罪不至此。”
朱祁玉看着商辂的模样笑着说道:“就事论事,畅所欲言,这里是廷议,就是各抒己见的地方,若是这里不吵,到奉天殿的朝会吵去?”
“你说得很好。”
只要不是开大朝会的时候,牵强附会强词夺理,朱祁玉从来不会发火,谈,什么都可以谈。
吏部尚书王翱,坐直了身子开口说道:“陛下,清廉和高效之间,颇有点像冬序。只要反腐抓贪,就一定会造成一定程度的低效。”
王翱诉说的是一种普遍现象,当朝廷的反腐抓贪的力度越大,朝堂、地方行政的效率就会越低,而且绝对的清廉,一定会带来绝对的停滞。
这也是历朝历代反腐抓贪的窘迫之处,甚至成为了洪武年间的头等噩梦。
比如洪武年间,高皇帝治贪,甚至连剥皮揎草都用出来了,最后也没有能把这贪给杜绝,反而朝廷的政令变得不再通顺,到了建文朝年间,开始反扑的官僚们,更加勐烈的贪腐。
王翱继续说道:“即便是考成法高悬,也是极其低效,这个时候,当朝廷受不了这种断手断脚的感觉,就会放任一些治贪的力度,效率一下子就高了起来。”
“这个时候,朝堂发现自己的政令可以快速下达并且被执行,而官员们往自己的口袋里塞钱自然乐意,而商贾们更是如鱼得水,百姓们在家里桑种之物得以流通,从上到下,其乐融融。”
“这个时候,但凡是出一点问题,朝廷都会下意识放松扼住官僚贪婪之手的力度,因为之前的经验告诉所有人,放开力度,就会缓解一时之急。”
“但是最后完全放开的时候,黄衣使者再也无法出京;陛下的政令送到了地方,就会被堆积在书吏的寺库,而不是在黄榜之上;百姓悲苦无依诉诸无门,囊中无钱缸中无粮;天下豪强连田阡陌手下私兵无数。”
“最终导致群雄并起,逐鹿中原。”
王翱从行政效率和清廉、贪腐的问题上分析了一下问题,其实就是在政治中普遍存在的边际效应。
管理和放任都存在边际收益,够乱的时候管制有收益,
管制太严的时候放任有收益,很有意思的一个动态平衡。
用明太祖高皇帝朱元章的话说就是宽而有制,简而有节。
景泰年间,大明朝堂的六部明公们,最大的特点就是不说屁话,追求绝对清廉,肯定是作为吏部尚书的最高追求,但是那完全实现不了,王翱没有起高调的讲不切实际的屁话,而是从实际角度出发,去探讨贪腐问题。
王翱环视了一周后,才开口说道:“其实当下讨论的南北两雍监生之事,大抵和治贪之事一样,最开始治学极严,而后遇到了一些问题,发现放任一些,可以短暂掩盖问题,而后遇事就放任,最终导致了今天之局面。”
“臣以为于少保所言极佳,陛下。”
王翱说的其实就是形成路径依赖的后遗症,他有没有反对商辂的说辞?他没有针对商辂的任何一言一词,只是单纯的陈述自己的观点,但是字字句句都在反对商辂的说辞。
王翱的意思很明确,这个问题并不是在清算正统年间的旧账,而是宽纵过头了要矫正,不能把问题的性质搞错了。
如果是正统年间遗留问题,为何在陛下登基之后、改元之后没有收手?
既然不肯收手,怎么能怪朝廷无情?
皇帝都换了一个,做事依旧我行我素,臣工的恭顺之心何在?既然毫无恭顺之心,何来皇帝暴戾?
商辂所言求情,即便是在千年来的君君臣臣、封建礼教的框架下,也是讲不通的。
朱祁玉不住的点头,王翱这番话可谓是滴水不漏,即反驳了观点,将问题的性质点明,又没有开罪翰林、监生这个庞大的利益集合体。
这个庞大的利益集合,和当初的大汉朝的京畿县,因为武宣二帝,迁了太多的豪户,这些京畿县后来的治理,极为困难,而汉宣帝的酷吏、京兆尹赵广汉,是治理京师豪户的能手。
王翱毫无疑问就是朱祁玉手下的酷吏之一,练纲、左鼎就是王翱的左膀右臂。
“臣未闻朝廷有如此苛责,恐寒了天下士林寒心,不如等明年科举之后,再行流放?”商辂转换了个思路,改变不了问题性质,就立刻改变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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