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吾谁与归
兴安声音十分低沉的说道:「陛下舍沂王是稽戾王长子。」
兴安终于把自己埋在心里这么些年的话说了出来,旁的都好说,兴安也愿意看着沂王府满门都在,维持这表面上亲亲之谊,但是军权,不能碰。
「这京营是朕的京营,兴安大挡,那小张屠户之事,还记得不?」朱祁钰笑着说道:「朕要是怕他一个黄口小儿跟朕争兵权,朕也不要做这皇帝好了。」
小张屠户,朱祁钰拆了朝阳县堂的起因,小张屠户打眼看去,先看到的不是壮硕的武清侯石亨,而是皇帝。
小张屠户一张嘴,就把千年难题给解决的干净,大明武清侯石亨对小张屠户那一句话,感恩戴德。
「臣糊涂了。」兴安这才想起了小张屠户的事儿,自己都笑了。
大明能在京营军权上争一争的大抵只有文安侯于谦,可是于谦这个武勋,常年在讲武堂当值,京师大营,于谦除了督军时候,从来不去。
朱见深的从军北伐,也不是冲锋陷阵,而是操持政务文书,参赞军务,他现在这个年纪,又不是岳云那种天生神力,冲锋陷阵不是给将士们捣吗?
「日后啊,这沂王府便真的是沂王府了。」朱祁钰颇为欣慰的看着朱见深的那封奏疏,这孩子在自己手里,没长歪,没走那些歪门邪路,而是走了正道。
正如汪皇后所言,钱氏是嫡母不是亲娘,朱见深使些招数,这沂王府自然是朱见深说了算,但是朱见深走了一条正道,外出任事,证明自己不是个孩子了。
塞外苦寒,从军更苦,朱见深九岁就在讲武堂
旁听,他怎么能不知道这里面的苦?
朱祁钰笑着说道:「殿试的策论,就以北伐二字为题,也不要弄什么玄而又玄的四书五经了。」
「臣领旨。」兴安俯首领命,会试决定了是否是进士,殿试决定了名次,殿试里皇帝的决策权重更大,命题更加宽泛自由。
朱见济、朱见深和朱见澄其实都在讲武堂,他们每日都要到讲武堂来旁听。
「你这狠劲儿,我比不了。」朱见济听闻朱见深要从军北伐,啧啧称奇。
朱见济对朱见深有一个压倒性的优势,那就是《我的皇帝父亲》,朱见深也够狠,爹不行,我自己争气便是。
朱见深颇为确切的说道:「叔父皇恩浩荡,我若是不为大明做些什么,就太该死了。」
「你知道北伐意味着什么吗?」朱见济反问道。
朱见深点头说道:「知道,我若是死了,万贞儿就劳烦崇王殿下照顾了。」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八百六十五章 忘记为何出发,便是忘本
朱见深是个可怜人。
他的父亲是大明朝的罪人,他的生母在白衣庵里落发为尼,他的嫡母生性柔弱还要担起之前稽王府内外大事,他心爱的人不能成为妻子,只能做小。
朱见深旁人不担心,唯独担心自己若是在草原上出了意外,心慕之人跟着一起出了意外,无人照料。
因为其他人都是贵人,只有万贞儿是个下人。
「万氏你自己照顾,我爹要是知道我参与你们沂王府的事儿,我还过不过日子了?」朱见济嗤笑了一声,拒绝了朱见深的托付。
朱见深满是笑意的说道:「那也成。」
朱见深听懂了崇王话里的意思。
人要有个念想,要有个奔头,在绝境的时候,就会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若是在绝境之中,没有了这个念想和奔头,那便会在绝境面前低头。
袁彬被喜宁吊起来喂狼,而后落地后在白毛风的漫天大雪里迷失了方向,他是怎么走到了东胜卫?
就是心心念念的要回去规劝稽戾王,尽人臣的最后一丝本分。
朱见济不答应托付,不是无情,反而是有情有义。
人如此,国亦如此。
一旦忘记了为何出发,便是忘本便是万事皆休。
在忘记为何出发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只不过过于魁梧的身躯,会在漫长的岁月里慢慢崩塌,最终成为历史长河里的一段岁月,甚至不堪回首。
「你先去,我等两年再去。」朱见济颇为不在意的说道:「咱们这些个宗室,受万人供养,总得做些什么,才算是没白活一次。」
「我能去吗?」朱见澄略带着几分向往的问道。
朱见济听闻弟弟如此询问,笑着回答道:「你是太子,你不能去。」
朱见澄略微有些恼火的说道:「太子不能去吗?「
「不能,再大些,你就明白了。」朱见济颇为确信的说道:「太子可是国本,哪里能担这样的风险。」
朱见澄第一次发现,作为储君,并不是常人所描述的那般美好,至少哥哥们能征战的地方,他去不得。
次日的清晨,东南的暖风吹拂着大明的京师,通惠河两岸变得绿意盎然,可是今日这通惠河畔上,少了许多游玩踏青的士子,就连这画舫的生意,都冷清了许多。
因为今天是殿试的日子,即便这殿试和大多数人并没有太多的干系,但是依旧是万众瞩目。
这次的殿试和以往并无什么不妥,奉天殿内,朱祁钰正襟危坐的打量着所有的士子,而锦衣卫和番子们组成的纠仪官,在来回巡视,防止出现殿前失仪。
早在三国末年,魏晋南北朝之初,晋武帝在九品中正制上加了一个策问的环节,并且亲自阅卷点了阮种为头名之后,这殿试的制度便是定了下来,一直发展到两宋时候,成为了常制。
一甲进士及第,二甲进士出身,三甲同进士出身,这三甲之中,都是进士,但又有差别,三百余位进士们,有很多可能是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面圣的机会。
这殿试只考策问,也就是皇帝出的策题,而这策题,历来都是时务策为主也就是时政,眼下大明最重要的事儿便是北伐,自然以此为论。
作为监考的朱祁钰,并没有随意走动打扰考生们作答,除了午膳的时候,他也没有发出多少声响,埋头作答的考生们,甚至都没有注意到皇帝的动作。
在暮鼓敲响的时候,考试结束,殿试只考一日,日暮交卷。
众多考生双手下垂,待考官们拿走了他们精心书写的策文之后,才会在内宦的带领下谢恩离殿。
商辂将每一本都封顶并且举起让士子们
看到,这是糊名,以示公正。
朱祁钰也站起身来,这坐了一天,都坐木了。
考生们还要精心准备考试,朱祁钰则是什么都不能做。
他其实可以不用监考,一切都交给商辂便是,但是作为皇帝,连殿试都不露面,这满殿的进士,真的能叫天子门生?
所有的士子谢恩,朱祁钰伸手示意所有人平身,也站了起来,正当所有人以为这殿试如此顺利结束的时候,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
「陛下,学生有本要奏。」
朱祁钰抬起的脚放下,看了半天,才看到了有一个身穿儒袍的学子在人群中,仍在行礼。
「陛下。」商辂一时间有些着急,这面圣的礼仪,千叮咛万嘱咐,这万万没料到,最后一哆嗦的时候,还是出了事儿。
朱祁钰则是摆了摆手说道:「无碍无碍,让光禄寺卿给士子们准备晚膳,不急,听听有何本要奏。」
上一次,朱祁钰被这么叫住的时候,还是李宾言在景泰元年的最后一次朝议,弹劾驸马都尉赵辉。
朱祁钰并不反感这样的意外,相反,他很欣赏这个读书人的胆气,在所有人都恭敬行礼打算离去的时候,这个读书人这一嗓子,需要多大的勇气?
于谦当年策语伤时,硬生生把自己从进士及第搞成了同进士出身。
朱祁钰坐稳,对着那名读书人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学生名叫汪谐,乃是顺天府州香河人。」汪谐颇为恭敬,而且感觉如芒刺背,殿上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他怎么能不紧张?
商辂手一划,拿起了一本花名册,翻动到了汪谐那一页,递给了兴安,这花名册上,简述着每一个进士的大概生平。
朱祁钰看着汪谐的生平,也是愣了片刻,让他愣神的原因是这汪谐是第二次金榜题名。
这考进士,还能二次金榜题名?
汪谐本是浙江仁和县人士,幼时便跟随父亲进了京,他的父亲考了一辈子科举就中了个举人,这汪谐在景泰七年,在顺天府的乡试里是第二十七名,在景泰八年的会试中是第二甲五十三名。
这汪谐的父亲应考屡次不中,后来便弃儒从商,挣下了好大的一份家业,这孩子中了进士,自然要大摆宴席。
汪谐的父亲喝了二两马尿,说话便没了把门,出了意外。
汪谐的籍贯仍在浙江仁和,但是汪谐是在顺天府参加的乡试,这参加筵席的某个人,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一个落榜的举子,这举人心怀不满,便告到了礼部。
这礼部仔细查验之后,便革去了汪谐的功名。
这落榜的举人寻思着这革除一人,就会递补,自己就有机会,但是礼部并没有递补,这落榜举人的心思便落空了。
礼部不得不革除汪谐功名,因为大明的南北卷难易程度不同,汪谐异地参考,显然有投机取巧的嫌疑,若是没人告诉也就罢了,但是有人告状,那就只能革除了。
汪谐心里不服气,在景泰九年返乡回到了浙江仁和,在景泰十年在浙江杭州府再次中举,而后在景泰十一年,名正言顺的走进了大明神器所在的奉天殿内。
这才有了二次金榜题名。
朱祁钰注意到,这花名册上简述中的注脚,那个举报了汪谐的举人,今年仍未能金榜题名,再次名落孙山。
这一行小字,是商辂写上的。
细微之处可见商辂做事的认真,事无巨细,甭管有没有人看到,也要做好。
「嗯,香河人士。」朱祁钰合上了花名册问道:「有何本要奏?」
「学生斗胆,有三问不解,还请陛下解惑。」汪谐的话有些颤抖
,有紧张,也有害怕,毕竟在民间,朱祁钰的形象大抵都是暴戾的形象。
但汪谐还是说了出来。
朱祁钰笑容更加灿烂了几分说道:「不用紧张,尔等既然是天子门生,心中有惑,朕自然应答,问吧。」
朱祁钰很欣赏有胆气的读书人,至少汪谐这个读书人没有辱没自己十数年的寒窗苦读,汪谐尊重自己读书人的身份,朱祁钰也尊重他。
汪谐真的非常紧张,这春天的季节里,他的额头上都是汗,但他还是把话说的很清楚:「陛下,和林苦寒,尤以永乐元年起,塞外一日寒与一日,牲畜不兴水草不丰,和林之地,于大明而言,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瓦刺西逃,盘踞和林贼寇不足为钱虑,如此劳师远征,臣有异议。」
「其一,盘踞和林贼寇已然为一盘散沙,此时出兵征伐,会不会令其同仇敌忾,拧成一股绳,攥成一个拳头?」
朱祁钰眼前一亮,颇为认可的说道好,问得好!」
「自匈奴起,草原这些部落,分分合合,其实大抵还是那些人,那些个部落,今日匈奴做大则为匈奴,明日鲜卑做大则为鲜卑,后日突厥做大则为突厥,契丹、金人、蒙古亦是如此。」
「今日是铁勒十三部,明日是蒙古六十六部,七十二部,不都是如此吗?」
「若是大明大军进犯,这草原上本来狗咬狗,为了河流、为了草场打的你死我活,这一看到有人拿着大棒要敲打会不会同仇敌忾?」
「你这个担忧,很好。」
汪谐有些懵,陛下这一顿夸奖,可就是不回答问题,若是真的拧成了一股绳,大明军北伐岂不是要难上加难?
朱祁钰之所以夸汪谐,是汪谐这第一问,问的不是仁义道德这些形而上的东西,汪谐书读的很好,否则也不可能两次金榜题名,但是汪谐并没有把书读死,这也是朱祁钰夸奖汪谐原因之一。
朱祁钰稍加思索才笑着说道:「你在顺天府亦在关内,其实不了解塞外,在草原上大抵就是,做大明的狗就是最大的荣幸。」
「草原上有句谚语,草原上的恶狼不会臣服于其他的恶狼,只会向老虎低头。」
「大明就是那头老虎,这么讲,你能否明白?」
汪谐认真的品味了这番话,才俯首说道:「学生明白了。」
「太史公曾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一群分食不均的恶狼,如何能够放下过去分食之痛,同仇敌忾呢?」
朱祁钰满意的点头说道:「然也。」
「学生第二问,则是问义。」汪谐说这句的时候,生怕皇帝误解,赶忙解释道:「若是不义,学生以为不进为上上之策。」
不义之战的结果是什么样的?
朱祁钰的脑海里立刻浮现了四个字帝国坟场。
在那个遍地都是沙子的喀布尔地区,埋葬了三个世界帝国,带英在那里铩羽而归,苏联在那里折戟沉沙,美利坚在那里狼奔豕突,丑态百出。
无论是四百万一头羊,还是起落架上的走狗,都给帝国蒙羞。
不义之战最大的影响是士气,军士不知为何而战,那便无任何胜算可言。
朱祁钰不紧不慢的问道:「大明立国,是大义否?」
商辂赶忙俯首说道:「胡元失道天下,大明取而代之,自然乃是天公地道的大义。」
这可是大是大非的问题,可容不得这学子胡说,要不然陛下还以为是他商辂教这汪谐如此说,那商辂这唯一合法的三元及第头衔,也保不住他的命。
「自然是天公地道的大义!」汪谐抬起头,颇为笃定的说道:「投献之说,无稽
之谈!」
汪谐还未踏足仕林,他不明白,这食君俸,为君分忧的本分,怎么就变成了投献?
朱祁钰才满是感慨的说道:「那便是了,洪武年间十三次北伐,永乐年间五次北伐,不就是为了这个天公地道吗?」
「朕继列祖列宗之遗志,自不敢忘。」
为了这个宣称权,朱元璋捏着鼻子在洪武元年的登基大殿上,认了胡元为正朔,受这个委屈,不就是为了日后做事有大义的名分?
朱祁钰的语气变得冰冷了几分,掷地有声的说道:「一地可遏三北之地,太祖高皇帝睡不踏实,太宗文皇帝睡不踏实,朕也睡不踏实。」
「学生明白了。」汪谐再次俯首说道。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这不是大义是什么?
事涉大明的国土安全问题,就是江山社稷的根本问题,自然是大义。
汪谐再行大礼,才颤抖着开口问道:「学生有第三问,问,若是战败了怎么办?」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八百六十六章 断子绝孙的毒计
汪谐是十分惊惧的,在所有人口中以暴戾著称的陛下面前,问陛下战败了如何,这不等同于在老虎头上抓風子,羊入虎口吗?
但是汪谐被这个疑惑困惑了许久,他必须考虑这是不是他此生唯一的机会,唯一一次面圣的机会,唯一一次朝见陛下,问出自己心中疑惑的机会。
一次春闱就将近三百进士,绝大多数的进士,大多数只能见皇帝一次,也就是殿试这一次。
正统十四年中秋节,大明不可战胜的京营,在土木堡丧师,皇帝被俘,大明风雨飘摇。
常言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只有想明白了这句话,才算是略通军务。
大明军是不可战胜的吗?
在正统十四年中秋节之前,所有的大明人都是如此认为,可是土木天变,在大明的身上,划出了一道巨大的伤口。
汪谐忐忑的看着月台上的陛下,他在等待着陛下的回答,或者等到陛下的问责。
朱祁钰看着汪谐,颇为平淡的说道:「若是大明军在塞外全军覆没,和林的阿刺知院举兵犯边,朕便提领老营两万军士出塞。」
「就是死,也不能让虏寇再踏入长城之内一步。」
「朕临危受祖宗成命登基为帝,朕在这宝座上坐着一天,虏寇就不能入中原一步。」
「除非他们踏过朕的尸体。」
朱祁钰从未忘记为何出发,他的皇位虽然有稽戾王在金水河桥的禅让诏书,但是他的皇位是继承祖宗遗志,临危受祖宗成命登基,而不是那一张找补的禅让诏书。
那张禅让的诏书,是为了保住当初行废立事儿臣子们的清名,比如于谦、胡濙、王直、陈循等人。
甚至可以说王谦恭未篡时,但是不能说大明群臣搞出了废立事,那稽戾王亲手盖下的宝玺,认可的禅让诏书,无论怎么讲,都没有废立事。
朱祁钰记得自己为何出发,自然便不会让自己腐朽,这也是十余年来,他所有的坚持的动力。
不忘初心。
「陛下…」汪谐大惊失色,想要说话,他万万没料到得到了这样一个答案。
堂上的士子们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月台上的皇帝,他们这才知道陛下早就做了打算。
朱祁钰摆了摆手,站起来说道:「不用跪,也不用高谈阔论,诸位用膳去吧。」
他说完也没管士子们的反应,走到了后殿,上了车驾,向着讲武堂而去,他今天监考了一整日,积压下来的奏疏,还得他去处置。
江渊听到消息后,立刻就跳了起来,向着讲武堂急匆匆的赶来,他不是来面圣的,他是来找于谦的。
于谦是兵部尚书进的少保,在河套之战封侯之前,于谦一直兼任着兵部尚书和京营总督军务,时至今日,于谦的京营总督兵务的差遣,依旧没有卸下。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江渊作为兵部尚书,自然要找于少保沟通。
江渊将奉天殿殿试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于谦,这消息早就传的京师遍地都是。
「知道了。」于谦听闻江渊如此说,显得极为平静,丝毫不感觉到有任何的惊诧。
「于少保早就知道了?」江渊看于谦的反应,眉头紧蹙的说道。
于谦笑着说道:「猜到了,陛下虽然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明说,但是依陛下的性格,陛下会如此做,而且一定会这么做。」
「把襄王殿下从大宁卫唤回来的时候,你作为六部明公也该想到了,不应如此惊讶才对。」
于谦太了解自己这位主上的脾气了,一旦战事不顺,陛下就是单枪匹马也会拦住瓦刺人南下的铁蹄。
于谦语气一变,脸色变得森严,整
个人多了一丝平时所没有的锐气和锋利,他嗤笑一声说道:「可是,凭什么呢?
「当初贼酋也先,抓了还是皇帝的稽王,陈兵十数万在京师城下,凶焰滔天,可是又能如何?」
「也先在京师碰了一鼻子的灰,灰头土脸的回了和林。」
「现在和林的阿刺知院,凭什么赢我,赢武清侯,赢大明军?」
「就凭战场在草原上吗?
「他赢不了。」
于谦这个模样,江渊见过,那是在土木天变后,在京师之战的过程中,于谦就是这副必胜的模样。
于谦的军事天赋是料敌于先,是综合战场情报进行分析的军师,于谦这不是为了涨士气才如此说,若是他觉得胜算不大,一定会竭力阻止陛下北伐。
既然于谦同意北伐,那便是胜券在握。
于谦的看向了北方,目光深邃。
而此时的阿刺知院焦头烂额,在他的估计中,绝没有郑王自缢、萧晅被斩首,但是事情还是发生了,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皇帝就查清楚了女干细,并且枭首示众。
阿刺知院压根就没有想过要跟大明军正面对垒,他希望大明军因为后方不稳,在草原耀武扬威一番,回转京师,进而阿刺知院在大明王化的铁拳之下,有喘息之机。
但是大明的应对,可谓是雷厉风行。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阿刺知院急得团团转,茫然无措的看着另外一个人,眼神里带着急切和闻讯。
赛因不花看着阿刺知院的模样,无奈的说道:「我当初是不同意咱们和萧晅等人瞎搅和,就他们那一套,对付大皇帝不好使。」
这一套对付稽戾王绰绰有余,但是对付眼下的大明皇帝,那便是有去无回的下场,要对付大皇帝得跟大皇帝争道,搞些阴谋诡计,伤不了大皇帝分毫。
赛因不花在土木天变前是大明将领,在稽戾王被俘后,赛因不花投靠了瓦刺人,本来想做从龙之臣,结果瓦刺拉了,被大明一顿暴揍,狼狈的逃回了和林。
赛因不花立刻就尴尬了。
当年赛因不花和石亨在草原上,合称双煞,现如今,一个是大明朝赫赫武勋世爵,一个在草原上吃沙子,朝不保夕。
赛因不花因为和王复合谋拯救了一部分的夜不收,收敛了遇害的夜不收的遗骨送回了大明,家眷得以归明,但是赛因不花这辈子是回不去了。
赛因不花从一开始就不同意阿刺知院和萧晅等人瞎搅和,他们什么人?跟陛下斗,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道行?
就是朝里人老成精的胡淡,那要给陛下耍阴谋诡计,也要天时地利人和,方有一丝稍纵即逝的可乘之机。
「当时我也是鬼迷心窍,寻思着这一旦打起来,这大明后方不稳,那不得立刻班师回朝?这样一来,咱们士气大涨,多少能喘口气不是?」阿刺知院的语气很是柔和,他现在就是没头的苍蝇,得让赛因不花拿拿主意。
赛因不花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愤怒,他质问道:「你这是喘口气吗?你把贡市都给断了,这不等同于说,要跟大明不死不休吗?但凡是大皇帝尚有一口气在,岂能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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