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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吾谁与归
这也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政令的滞后性,权力需要分配,而分配需要斗争和妥协,这都需要时间,朝廷办事向来比民间慢一拍,这也是原因之一。
迫于人才旺盛的需求,这海事堂扩大规模的事儿,终于以朝廷的意志,算是办了下来。
围绕着官船官贸还有一大堆的廷议内容,有的自然要在朝议上宣布,有的则是直接从文渊阁下敕谕至地方督办。
这海贸事儿在朝议之中占据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大抵和最近的北伐不相上下。
「陛下,昨日贡院大火,门已落锁,烧死士子举人共计九十余人。」礼部尚书姚夔在朝议快要结束的时候,终于站了出来,怀着忐忑的心情,讲了一件京城人人周知的大事。
「朕昨日在文华楼登高望远,看到贡院方向火光冲天,烧死了这么多人?」朱祁钰的语气多少带了点幸灾乐祸。
若是贡院大火,还得礼部尚书奏闻朱祁钰才能知晓,他这皇帝也不用当了。
其实昨天贡院起火之后,朱祁钰就让卢忠走访调查了一番,上朝之前,卢忠就把初步调查的结果呈到了朱祁钰的面前。
事情说简单,其实还是略显复杂,但是说复杂几句话也能说清楚。
都是请师宴给闹的。
春闱揭榜以后,花了大价钱请了师父的举子们却没中榜,自然是有点情绪,这师父们收了束脩却没办成事儿,自然也是有愧,这些请师的举子们,多数被老师父们安排到了国子监入学做了禀生,为下一次科举做准备,这也是往常年的惯例。
本来请师,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情我愿之事,不中是你没本事,难道指望在京这不到月余的师徒关系,就把你从不中培养成进士出身?
可是今年的举子里出了个刺头,这个刺头联合了一众未曾中榜的学子便闹了起来,这个刺头闹腾着要敲登闻鼓喊冤,老师父们一看这是要造反啊!便把这贡院的门给锁了,防止举子们生事。
结果贡院走了水,这啸聚的学子,都被烧死了。
九十多个举人,在漫天火光之中,化成了灰烬,现场的惨状,卢忠都不知道如何提笔记录。
朱祁钰之所以幸灾乐祸,大抵和他一贯的主张有关,他不乐意这种座师的风气在朝中弄的四处都是乌烟瘴气,他一直态度非常明确的反对这种风气的蔓延,这出了事儿,他自然抱着一种看出殡不嫌事大的态度。
「那个佥都御史焦显,门是你锁的吧。」朱祁钰挥了挥手示意姚夔归班,这件事姚夔不说,他也要处置。
焦显立刻出列,立刻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说道:「臣,臣按制落锁,压根不知道里面还有人未走啊。」
朱祁钰勃然大怒,厉声说道:「焦显!朕面前你还张口就来,那翰林大学士钱溥的前车之鉴才过去了不到月余,焦显你这么快就忘记了?你当真不知道里面有人?」
朱祁钰最烦这个,出列噗通就跪下,看似恭顺,但是一开口都是扯谎,似乎不扯两句谎话,就不会说话。
焦显落锁的时候,还和那些举人发生了推搡,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里面有人?
「臣罪该万死。」焦显本来打算糊弄一二,再做处置,这一看陛下早就调查清楚了,只能请罪了。
「好啊,既然你罪该万死,那就送解刳院万死吧。」朱祁钰嗤笑了一声,他就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在别的年代,罪该万死不过是虚指,一种请罪的套话可是在景泰年间,罪该万死,那便是解刳院雅座一位,真正的万死无生。
「陛下开恩,陛下开恩,臣的确落了锁,可是臣没放火啊,还请陛下开恩啊。」焦显吓傻了,他就那么一说,结果陛下来真的。
胡濙看再说下去,这焦显就真的被送进了解刳院,赶忙出列俯首说道:「陛下,佥都御史按制落锁,本就是尽忠职守,臣以为罪不至死,送解刳院,他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还不至于。」
「还有焦显,陛下问什么你就说什么,陛
下明朝秋毫,洞若观火,是你的干的,你狡辩两句,也躲不过去,不是你干的,你狡辩几句,反而落罪,成了替罪羔羊!知道你惊闻大变慌了神,可是陛下面前,你这等胡言乱语,是在蒙蔽圣听,罪该万死,把你送解刳院有何不妥?!」
朱祁钰看胡淡打了圆场,便开口说道:「行了,胡尚书别骂了,朕又没打算真的把他送解刳院,事儿又不是他干的,这就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朕一问,他就满嘴的谎,朕就是气他诡辩,好了好了,胡尚书年岁已高,不必动怒。」
「殿前失仪,罚俸半年便是。」
事情不是焦显做的,朱祁钰就是问问,结果这家伙,开口就是扯谎,朱祁钰不恼才怪。
这个时候,大明常青树、极其擅长和稀泥的胡淡,就起了作用,这一顿搅和,这焦显算是躲过了一劫。
刘吉相比较胡淡,还是缺了火候。
胡濙和焦显其实没什么私交,这番算是仗义执言了,也是胡濙留在朝堂之上的作用,皇帝动了怒,其他的臣工莫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就胡淡站出来看似在骂,实际在回护。
「焦显,这就是放火之人要的结果,知道你这人胆子小经不起大事,让你触怒朕,获罪做那替罪羔羊,你明白吗?」朱祁钰看着跪在地上的焦显继续说道:「散了朝,到锦衣卫衙门,把这件事从头到尾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便是。」
兴安看了眼陛下的脸色,才甩了甩拂尘说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退朝!」
朱祁钰站起身来,和胡濙走在最后,胡濙要坐他的车驾前往泰安宫去,朱祁钰也有话要跟胡濙说。
胡尚书对这件事怎么看?」大驾玉辂上,朱祁钰看着窗外,眉头紧锁的说道。
胡濙思虑了片刻,才颇为笃定的说道:「贡院不是失火,显然是有人刻意纵火,否则,贡院空旷,这些举子一个个大活人,能被烧的一个不剩?显然是经过了精心设计的纵火。」
「正统七年壬戌科贡院也起了大火,烧死了百十多位举子,想来这次和那次,差不太多。」
朱祁钰一愣,满是奇怪的说道:「正统七年贡院也失火了?」
胡濙感慨万千的说道:「是,那次是王振主持要查王戌科科场舞弊,这百十多个举人算是证人,这还没口供,便一把火烧的干净了。」
王振要查科场舞弊,可不是为了科场公平公正和正义,完全是借机争权夺利,要不说这最是狠心读书人,直接一把火把百十多个举人给烧了,来了处死无对证,这科场舞弊案,只能不了了之。
朱祁钰面露不解的说道:「可是这次商辂主持科举,朕未曾听闻科场舞弊,也未有学子状告,朕更没有要人督查,这怎么就闹到了杀人灭口的份上?」
胡濙面露不忍的说道:「这些个学子大概是知道的太多了,有时候,知道太多秘密,可能不是什么好事。显然,这些学子知道的那些秘密,一旦暴露要比一场贡院大火的后果还要严重的多,所以才铤而走险。」
朱祁钰再问:「那会是谁呢?反正不是焦显,那厮朕知道,连个鸡都杀不了,让他杀人,还不如杀了他得了。」
杀鸡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抓着鸡脖子来那么一刀,别的不说,就是抓鸡,焦显穿个儒袍都抓不到。
显然是有人希望焦显能把这个锅给抗住了,把事情遮掩下去。
「陛下,臣又不是卢都督,臣不擅长断案啊。」胡淡听陛下询问谁是元凶,无奈的回答道。
朱祁钰则满是笑意的说道:「这不是闲聊吗?胡尚书心里没个怀疑的人?」
案子一发生,大抵胡濙就猜出来是谁了,这老狐狸心里门清儿,可就是憋着不
肯说。
胡濙认真的思考了一番,还是摇头说道:「有,但是臣不能说,没有证据,臣胡说八道是挑拨离间的佞臣之道,臣不能为。」
「那就写下来,等到朕查出来,看是不是。」朱祁钰并没有再为难胡淡,而是选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在京师放火,等同于在皇帝头上动土,今天你能在贡院放火,明日就能到泰安宫放火,皇帝还睡不睡了?
卢忠昨夜就开始带着人彻查此案,到了陛下上朝前,就出了初步的结果,到了日暮时分,卢忠便把案子查清楚了,请旨拿人了。
「等下,你先别说,朕把胡尚书的盒子打开,看看是不是你查到的这个人。」朱祁钰没让卢忠说完,而是先打开了一个匣子,是胡濙写下的两个字。
卢忠看陛下打开了匣子,便开始汇报案情。
朱祁钰看着手里的两个字,感慨万千的说道:「这老狐狸,猜的很准啊。」
胡濙留下了两个姓,和卢忠调查的结果,一模一样,至于那个值得铤而走险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就得卢忠去查了。
胡濙显然是知道那个秘密的。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八百七十六章 快刀斩乱麻,办个加急
为什么会推焦显为替罪羊呢?因为焦显姓焦,象征着烧焦了的意思。
宋神宗元丰三年,户部侍郎李定主持会试,蔡京的弟弟、王安石的女婿蔡卞同知贡举,考场设在了开宝寺,临近考试的时候,天宝寺大火,李定、蔡卞等人差点被烧死,若不是营救之人砸了个大洞,这两位主考也要死于非命,但仍然造成了试官和执事多焚而亡,四十人被焚与火场之中。
朝廷处置之后,只能重新设立考场,最后的状元名为焦韬,谚曰:不因天宝火,安得状元焦的说法。
所以,这次落锁的人是佥都御史焦显,那荧惑守文昌,贡院大火便不足为奇了。
荧惑守文昌是一种天文现象,荧惑是火星,文昌为上将、次将、贵相、司命、司中、司禄六颗星,在这句荧惑守文昌的天象之中,文昌专门指的是司命,因为这颗星职司文武爵禄科举之本,荧惑守文昌,便是火星和这颗司命星离得最近,这种时候,最容易有火灾。
可是钦天监监正许敦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专门上表此说法为无稽之谈,钦天监对这种说法表示不认同。
谶纬之言祸乱朝纲,那是要被陛下斩两遍脑袋的,有任何人搞任何谶纬之言,钦天监都会第一时间站出来表示和自己无关。
犹记当年陛下要亲征平叛的前夜,有流星划过天穹,当时朝中多有谶纬,钦天监依旧表示正常天文现象,不是什么凶兆。
卢忠的调查结果显示为礼部右侍郎邹干、郎中俞钦、主事张祥、御史唐彬一起做下了这桩惨案。
而胡濙写下的两个姓氏正好就是邹、俞。
卢忠靠的是环环相扣的证据,而胡濙靠的显然是洞悉人性和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秘密。
「这也太狠了,不就是贪腐吗?就为了保住自己的仕途,就搞出这种惊天大案来,对于他们而言,仕途比人命还要重要?」朱祁钰看着手中的案卷,怒气冲冲的说道。
邹干、俞钦、张祥、唐彬四个人的秘密,其实并不是什么大秘密,就是贪腐,这些人拢共贪了二十多万两银子,这啸聚的举子便是行贿之人。
在大明朝贪腐案,大抵是不会死的,顶天了也就是流放三千里,不是永宁寺便是鸡笼岛,若是送到鸡笼岛,那也不算什么苦寒之地。
可是贡院纵火,那便是死罪难宥了,朱祁钰自然有点想不明白,这为了仕途,搞出这种惊天大案来至于搞到这个份上吗?
「陛下,多数时候仕途比人命重要的多。」卢忠俯首答话,跟着陛下这么些年,卢忠办了太多太多的案子,对于百官而言,升迁二字,那比命可重要的多,礼部多事,自从胡尚书退了之后,萧晅人头落地,这礼部便有些乱,这等关键时刻,为了更进一步,自然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拿了吧。」朱祁钰朱批了卷宗,这一部主事尤其是尚书的选择,的确是很重要,萧晅就在礼部尚书的位置上做了几个月,闹出了这么多的幺蛾子事儿。
卢忠并没有让案子过夜的打算,立刻就带着缇骑们去了官邸,将一应案犯全都拿回了北镇抚司。
而佥都御史焦显刚刚在北镇抚司把事情交代清楚,这焦显和邹干等一众案犯,走了个照面。
「这是…」焦显看着这几位都带着枷锁,惊讶无比的问道,他和御史唐彬算是同乡,而且私交不错,这个时候,焦显也意识到了,自己被这位同乡好友给骗了,差点就成了替罪羔羊。
「焦御史是聪明人,还需我多言?」卢忠则是颇为客气的和焦显说着话。
焦显又不是案犯,卢忠自然客气,若是焦显也是纵火案犯之一,那卢忠的态度,可想而知。
「唉。」焦显看着灰头土脸的几人,只是叹息一声,
看着他们进了北镇抚司的诏狱,才离开了锦衣卫的衙门。
回到家中的焦显也没停从家里挑选了几副字画,便急匆匆的赶往了胡淡的府邸拜访。
今日在朝堂之上,若没有胡淡站出来说话,他焦显绝对不会如此轻松过关,那可是在陛下面前扯谎,真的轮起来,陛下以非刑之正治他一个欺君罔上之罪,天下也无处喊冤去。
胡濙让焦显进了门,但是却没让焦显拿的字画进门,道谢胡淡可以接受,可是这字画进了门,就说不清了,胡濙是个谄臣,又不是佞臣,不想自己的恶名再加上结交广甚,私结朋党、贪腐成性了。
「知道你听闻贡院大火,这坊间传闻御史姓焦,妨了贡院文脉,这场大火都说因你而起,你便是慌了神,可是在陛下面前扯谎,你也是胆大包天!」胡濙看着恭顺的焦显,仍然是训诫的口气。
「谢胡少师仗义执言,若非胡少师为某说话,少说也要去北镇抚司过一遍五毒之刑了。」焦显心有余悸的说道。
「你仍不知错,仍不知错啊,焦显,你没有恭顺之心!」胡濙一听焦显如此说话,便是更气,语气更加严厉了几分。
「学生何错之有,还请胡少师明示。」焦显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赶忙询问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胡濙看着焦显语气颇为郑重的说道:「你当真今天是我一席话语,消了你去解刳院的罪责?那是陛下宽仁,压根就没打算跟你计较,若是真的跟你计较,我一个退了的佞臣,三言两语管什么用?别说我退了,就是我没退,陛下真的要办你,我说什么不过是火上浇油。
「之所以陛下不办你,是陛下知道你冤枉,这是你第一错。」
「第二错,便是你这句五毒之刑了,在你心里,或许是听闻流言,总觉得陛下喜怒无常,暴戾无度,嘴是别人的,人心是自己的,别人的话你听了,是非要你自己判断,陛下的确爱杀人,可是这哪个不是该死之人?」
「所以,我说你没有恭顺之心,这是你最大的问题,若是你有恭顺之心,也就不会在奉天殿,陛下询问之时撒谎了。」
焦显这才恍然大悟,俯首说道:「谢胡少师教诲,学生必然谨记于心。」
胡濙打量了一番焦显,人心隔肚皮,焦显到底是真的记下了,还是没有,胡濙不清楚,他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到底有没有真心记下,那是你的事儿,也不要指望每次出了事儿,会有人出面帮你你明白吗?「好了,天色不早了,回吧。」
胡濙下了逐客令,他一个退了的老头子,让朝廷命官以弟子礼在自己面前如此谦恭,也不合适。
「学生告退。」焦显再以弟子礼见礼离开了胡府,临走的时候,他拿的那些字画,到底是没有送出去。
「父亲,为何要跟他如此推心置腹?」胡长祥有些想不明白,这焦显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父亲如此语重心长?
胡濙站起身来,看着门外说道:「焦显和唐彬是好友,可是唐彬贡院纵火,银铛入狱,犯下了杀孽。这俗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焦显近墨未黑,这算是持节守正之人了,朝堂之上,每多一个这样的人,对我大明便是有益之事,自然值得我这把老骨头多唠叨几句了。」
「当年贺章就走在岔路口上,他去云贵巡抚之时,跟刘吉说出了那句倍之,明知道怎么跟陛下作对最是有效,可是这些年来,贺章成了陛下的肱骨之臣,在岔路口上,劝一个人便是一人。」
「父亲后悔吗?贺章的事儿。」胡长祥很明显的听出了父亲的唏嘘。
胡濙略显有些颓然的说道:「他那条右臂,我也有责任啊,当年我就不该对他下手这么重,逼他那么狠,当时只以为贺章要误入歧途,便拿来给陛下做例子,
总觉得贺章有一天会成为那乱臣贼子。」
胡长祥却非常不赞同的说道:「那贺章的右臂,和父亲关系不大,都是那杨善里通外贼,若非如此,贺章出使鞑靼,那是大功一件,何来父亲苦苦相逼之说?我不认同,贺章几次以弟子拜访父亲,也从未对父亲有何怨怼。」
胡濙思忖了片刻,才摇头说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胡濙这辈子做事,从来都讲究一个无愧于心,贺章这个忠臣良臣的胳膊,大抵是胡淡唯一于心不忍之事,人老了,就会对自己的一生回头看,胡淡这越看,自然心有所不安。
贺章本人从来没觉得自己丢了一条胳膊跟胡老师父有什么关系,相反当年的事儿,还是贺章拿着无德弹劾胡濙,在封建礼教之下,用无德弹劾,就是不死不休往死了得罪,倒是胡濙不计前嫌,对他有提携之恩之外,还有传道受业解惑之恩,官场上有些道理,看似简单通透,可是要领悟,那都得需要教训的,比如焦显这次就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才领悟了一些为官之道。
有人指路,是一件难得的幸事。
杨善的女儿杨莹,就是贺章从教坊解救出来,送到了南衙织造局,算是把这断臂的事儿,彻底揭过了。
次日的廷议,气氛格外的压抑,朝中又有正三品的大员银铛入狱,所有人都有些心有戚戚。
「朕不明白,邹干、俞钦、张祥、唐彬四个人贪这二十万两金花银,是正统年间的事儿,按照朕的意思,既往不咎过往不补,这正统年间的错,就是案发,朕还能拿他们如何?他们至于这般铤而走险,贡院纵火,天塌地陷的大事,朕怎么可能不一查到底?」朱祁钰将卷宗分发了下去。
礼部右侍郎邹干的贪腐案,还是正统年间的旧案,按照朱祁钰的规矩,是不会过分追究的,再加上正统年间,有些事儿身不由己,连朱祁钰颇为倚重的胡淡,都贪了两万多两银子。
那年头,你不拿,想要持节守正,怕是要遭牢狱之灾,于谦都因为两袖清风,进过诏狱。
「会影响仕途。」襄王朱瞻墡低声回答着,今天廷议,朱瞻墡接到了敕谕,也要参加,一大早就赶到了。
卢忠坐在末位的位置,他思考了片刻说道:「根据邹干的交待,邹干也是被那个举子给惹恼了,这些年,因为这些银子邹干屡次被威胁,这才打算给个教训,这天干物燥,这水火无情,便死了这么些人。」
邹干要杀九十多个人,也并非本意,其实他就是想烧死那个啸聚威胁他的举子,结果一把火烧起来谁还能管得住?
朱祁钰点头说道:「一念之差,这件事从速从快吧,查清楚了,移送三法司,朕以为斩立决最佳。」
「臣亦以为斩立决为宜。」贺章作为三法司之一都察院的总宪,自然要表态。
商辂已经去了中路军,参赞昌平侯杨俊军务,太常寺卿空着,自然没有人因为职务必须要说八议,这邹干的案子,便只能加急了。
斩了一了百了,若是案子拖拖拉拉,反而有可能演变成党争。
快刀斩乱麻,几乎成为了景泰朝办京官大案的标准,不牵连广众,是陛下的宽仁。
皇帝真的要拿这案子做斗蛐蛐的草,反而对皇权有益,毕竟是斗蛐蛐,蛐蛐斗起来,那便没有精力跟皇帝争权了,这大抵就是民间传闻极广的平衡帝王术。大明皇帝走大道之行,自然用不到这等帝王术了。
朱祁钰拿出了一份塘报,示意兴安将印好的塘报发给所有的廷臣,才开口说道:「昌平侯杨俊传来了塘报,鞑靼孛来、麻儿可儿袭扰大明军,被大明军击退,这孛来和麻儿可儿是什么来路?」
对于礼部右侍郎邹干的处置已经形成了决议,朱祁钰也开始了今
天的廷议。
这第一件,自然是北伐军务。
昌平侯杨俊带着中路军北上,这还没跟瓦刺人打起来,先跟鞑靼人的孛来打了起来,大明军克敌,可是草原人来去如风,杨俊善战,也没有形成可称之为捷报的战果。
倒是这冒出来的鞑靼人孛来和麻儿可儿,的确算是个麻烦。
不过,也就是个麻烦而已。
朱瞻墡显然了解这个孛来,也是他在大宁卫王化鞑靼的老对手了。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八百七十七章 此间乐,不思黎
朱瞻墡坐直了身子,认真的思虑了一番开始介绍这两个大明的敌人。
「在王化鞑靼的过程中,自然有不服大明王化之人,而其中为首的便是孛来,孛来是喀喇沁部的台吉,他的态度也代表了一部分鞑靼人的态度。」朱瞻墡颇为郑重。
「永乐年间,大明北伐主要征讨的便是阿鲁台,阿鲁台是阿苏特部的台吉,这阿苏特部和喀喇沁部同源,他们的都是当年蒙古西征后,由西域而来的阿速人和钦察人,再加上乞颜部本部组成,在胡元建立之后,被编为了怯薛亲军,组成了阿速卫和钦察卫。「
「胡元败北草原,阿苏卫和钦察卫扈从元顺帝北上,最终成为了今日的阿苏特部和喀喇沁部,这两部可并列视之。」
「永乐年间阿鲁台不敌大明文皇帝,远遁母纳山苟延残喘,直到宣德九年,阿鲁台被也先的父亲脱欢袭杀,阿鲁台死后,阿苏特部和喀喇沁部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之后,这孛来和麻儿可儿便脱颖而出,成为了台吉,现在反明,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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