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吾谁与归
「贺总宪迎可汗脱脱不花入明的时候,阿苏特部和喀喇沁部就反对,并且组织过了袭杀,贺总宪的胳膊,便是他们做的。」
朱瞻墡将这个孛来的来历做了介绍,其实这两个部族由来已久,并不是凭空在草原上就出现了,他们代表的是一种声音,反对大明王化的声音,他们团结的就是那一批反对大明王化,不愿臣服之人。
在大明看来,阿鲁台被击败后,伯颜帖木儿作为左翼诸鄂拓克,成为了阿苏特部和喀喇沁部的台吉,这是大明对草原了解甚少导致,其实,阿苏特部和喀喇沁部虽然名义上归伯颜帖木儿约束,但其实一直有自己的台吉,听从脱脱不花的调遣,而不是尽数归附了瓦刺人。
所以,孛来和麻儿可儿是作为鞑靼人出现,成为了大明的敌人,而不是以瓦刺人的身份出现。
若是论血统的话,阿苏特部和喀喇沁部的血脉可比瓦刺人这些塞外的奴仆更加高贵,乃是阿苏卫和钦察卫,乃是正经的怯薛出身,班直戍卫。
奈何这草原上靠的是拳头,不是血脉。北元灭亡,北元汗廷慢慢被瓦刺人所架空,汗廷名存实亡,北元汗廷慢慢的变为了元裔,脱脱不花那可是正经的黄金家族血脉,不照样被也先架空,受尽了屈辱吗?
「没有争取的可能了?」朱祁钰斟酌了一番问道。
朱祁钰在询问这两位还有没有统战价值,如果仍然有一定的价值,自然值得大明朝廷下点力气,将孛来和麻儿可儿拉拢到大明的阵营,这次北伐伐的是阿刺知院,把草原人尽数变成敌人,不符合朱祁钰的本意。
景泰朝的北伐方略基本延续了永乐朝的北伐方略,拉一批、打一批、消灭一批。
朱瞻墡摇头说道:「没有可能拉拢了,当初武清侯在大宁卫剿匪,臣在大宁卫也多次和这两位斡旋,希望可以通过对话,化干戈为玉帛但是孛来和麻儿可儿上位的根基就是反明,他们不可能自断手脚,后来武清侯便多次剿匪,可是这草原广袤,几万人散在草原之上,哪里那么容易剿。」
要是那么容易剿灭,哪里还需要现在劳师动众的北伐?
朱祁钰点头说道:「朕知道了,那便无须留手了应剿尽剿,不留后患。」
昌平侯杨俊送来塘报,一来是汇报中路军的进兵,二来则是询问这些鞑靼人的处置方案,打还是不打,打又用到几分的力气?之前一切的斡旋,在皇帝金口玉言说出无须留手之后,便不会再有斡旋。
孛来和麻儿可儿率领的阿苏特部和喀喇沁部便成为了大明的敌人。
无论之后如何王化,如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都要打过之后再谈,王化从来不是请客吃饭,是要消灭敌人的反对力量后,才能消
灭敌人的抵抗意志,迫使对方臣服大明的意志之下。
相比较中路军和东路军,大明的西路军则是以防止瓦刺残部西逃布置,并没有太过于明确的敌人,一旦瓦刺残部有西进的打算,西路军的作用才会发挥出来,此时的大明西路军主要以巩固大明在西域的影响力为主,驻守在轮台城,巩固城防维护商路畅通,加大对西域的军事羁縻。
「奥斯曼的使团已经到达了宣府,说是来践行当年之约,来送公主的,后日进京,陛下,应当如何处置?」鸿胪寺卿马欢说到了奥斯曼的使团,这走了这么久,终于到了京师。
朱祁钰嗤笑了一声说道:「什么送公主的,就是来探听大明虚实来了,不过是个由头而已,既然他要探听虚实,就大大方方的给他看,让奥斯曼的使者四处走走,也让奥斯曼的苏丹想清楚,到底该怎么跟大明打交道。」
「皇叔。」朱祁钰说着话便看向了朱瞻墡,面色颇为平和。
「臣在。」朱瞻墡一听这送公主就知道,陛下这是打算循惯例,继续往他府上送了。
「有劳皇叔了。」朱祁钰满是笑容的说道:「这几个公主就送到襄王府便是,朕可是把这几位公主,送到了朕的嫡皇叔府上,无论是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臣遵旨。」朱瞻墡俯首领命,他没有谢恩,只是领命。
朱瞻墡是喜欢胸前四两肉的那种类型,并不喜欢麻杆成精的柴火人,自然也不大乐意,这日后青史留名,说他这个嫡皇叔喜欢这口,那朱瞻墡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陛下不肯要,他这个皇叔只能受着了。
冉思娘就是当初造反的播州杨氏献上的,陛下对冉思娘的宠爱连外廷都是知晓的。
可自从这冉思娘后,无论是谁,再想方设法往陛下身边塞女人,难如登天。
在陛下心里,即便是四方之地,仍然有所差别,交趾是四方之地,陛下不要交趾的郑氏女,播州是大明四方之地,陛下就肯要冉思娘。
「大明在交趾的王化顺利程度,远超朕的预期。」朱祁钰拿出了浚国公陈懋的奏疏,这封奏疏兴安已经让司礼监抄录,分发到了所有廷臣的手中。
朱祁钰的面色愈加奇怪的说道:「朕还以为要经过很长时间的动荡,才会初有成果,但是今日看来,是朕有些料敌从宽太宽了些。」
朱祁钰对交趾的料敌从宽宽过了头,也不能怪朱祁钰,在后世,那交趾是个独立国家而且和中国发生了不少的龌龊。
后世交趾的法理,其实是***战争后,鞑清签署了《中法新约》,放弃了对越南的宗***,将交趾的宗***转让给了法兰西,而后交趾在反殖民的运动中,获得了独立。
可是景泰年间的交趾,从政治、军事、文化、经济等各个角度而言,都高度依赖大明,大明对交趾王化顺利,也不在意料之外了。
陈懋的奏疏里说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儿,交趾人里的读书人本就讲汉话习汉文,而大多数的交趾人学汉文汉话,只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就可以顺利沟通了。
这代表着大明在交趾有着极其深厚的统治基础,这也是当初于谦坚决反对皇帝陛下日拱一卒打法的主要原因,交趾在很长时间内都是中原王朝的四方之地,和倭国完全不可混为一谈。
事实证明,于谦的谏言是正确的,大明军队在南下消灭了黎宜民政权之后,并没有朱祁钰预想的那般三日燃狼烟,五日袭军民出现,大明在交趾并没有打成治安战,而是打下来后,便开始了稳定统治,尤其是陈懋在交趾基本延续了在福建安土牧民的方略,成果显著。
黎越僭朝在宣德年间能够成立,和当年大明在交趾的统治天怒人怨有很大的关系。
「嘉王黎
思诚也还不错,并没有明面上恭顺,背地里却行那谋叛之事。」礼部尚书姚夔对黎思诚的评价还不错,至少到了大明后,黎思诚很是老实,并没有和自己的旧部再生事端。
嘉王黎思诚本就是大明当初封的交趾国王,若是黎思诚打定了主意要反明,大明还要跟黎思诚进行几番较量,这交趾才能彻底安稳下来。
大明打下了升龙府后这黎思诚便仿了琉球王尚泰久的先例,移居了天津卫,这几年,黎思诚更多的是作为一个和朝廷沟通的渠道,也颇为老实。
朱祁钰笑着说道:「他就是想,交趾的老百姓们不跟着他起哄,没那个民意基础,他怎么能兴风作浪?这交趾乱了这么些年,百姓们颠沛流离,这好不容易才过上一段安稳日子,这黎思诚不老实也没地方撒欢。」
「就是这嘉王黎思诚最近沉迷于女色,王府里养了三百多的艺伎,倭女、高丽姬都有。」礼部尚书姚夔面色略微有些难看的说道。
黎思诚作为大明册封的王爵,是正经的王府,大明有禁令在,黎思诚搞不到大明的艺伎,但是弄点大明不禁止的倭女、高丽姬还是很简单的。
在姚夔看来,王府豢养艺伎这么多,这实在是有伤风化。
朱祁钰的面色有些奇怪的说道:「此间乐,不思黎?」
「大约如是。」姚夔一愣,随即便笑着回答道。
黎思诚的境遇的确有点像被俘的阿斗,无论黎思诚个人秉性如何,黎思诚都得表现出无害的样子来,那么豢养艺伎,就是一个表达自己是个胸无大志的好办法。
若是黎思诚在天津卫整日卧薪尝胆,表现出一副胸有鸿鹄志的模样,那是找死,命不久矣。
「不涉大明律法,便由他去吧,黎思诚是个聪明人,他不会让大明为难,更不会让自己为难的。」朱祁钰对黎思诚的评价很高,这是个聪明人,知道哪些地方能碰,哪些地方不能涉及。
大明对交趾的郡县化,其实是大明海陆并举大战略的一部分,尤其是开海事,唯有郡县安南,才能南下西洋,才能将开海事进行到底。
「陛下,琉球巡抚陈镒病重,上奏请求致仕。」吏部尚书王翱怀着沉痛的心情,将陈镒的奏疏放在了桌上。
朱祁钰打开了奏疏,面色越发沉重,这已经不是陈镒第一次请求致仕,只不过这次,陈镒的病很重很重,奏疏并非陈镒自己写的,而是口述找人代笔,这奏疏是通过鸽路发来的,与其说是奏疏,不如说是遗书。
在奏疏中,陈镒事无巨细的交待了琉球、鸡笼岛的许多问题,并且着重强调了鸡笼岛这座大岛对大明的重要性,鸡笼岛乃是大明开海之门户,一旦有失大明就是龙困浅滩。
「太医院那边怎么说,没有办法了吗?」朱祁钰看着王翱问道。
王翱摇了摇头,太医院的太医在陈镒上一次生病就过去看过了,这次真的是大限到了。
朱祁钰合上了奏疏,闭目片刻,才睁开眼说道:「礼部,准备谥号吧,传朕旨意赐琉球巡抚陈镒为嘉义伯,子陈伸恩荫锦衣卫镇抚使。」
陈镒的嘉义伯大抵和金濂的沐阳伯一样,乃是流爵,并不是世袭,只是表彰陈镒一生对大明的功绩,给陈镒的儿子陈伸恩荫镇抚使,领俸禄不视事,和胡淡的儿子胡长祥恩荫官一样。
对陈镒,朱祁钰可谓是备极哀荣。
陈镒不同于陈循、王直,陈镒在张秋和河套都有生人祠的,陈镒和徐有贞在张秋、在河套深一脚浅一脚的治水,那是脚踏实地的为大明百姓谋福祉之人。
胡濙犹豫了下,才开口说道:「陛下,臣以为陈伸恩荫之事,能不能缓缓?陈伸素有才学,只是碍于父亲食君俸,多年未曾科举,若是再试不中,再议恩荫?」
胡濙就是把自己儿子的科举给耽误了,胡长祥这些年也无意科举,做了恩荫官也就罢了,这陈镒的儿子陈伸也是因为父亲位居高位,不能参加科举。
「又不冲突。」朱祁钰眉头一皱,自己给人恩荫官位,怎么听胡淡这意思,他给陈镒的儿子恩荫,反而是耽误这陈伸的前途一样。
「陛下。」胡濙笑着说道:「陈伸若是恩荫了这锦衣卫镇抚使,自然不便出仕了。」
朱祁钰看了眼胡濙,再想到胡濙因为谁在台上支持谁被贺章弹劾无德,也就明白了,若是他给陈伸恩荫,陈伸日后真的在科举一途出仕,并且有所成就,也会被嗤笑为幸进。
皇帝给陈伸恩荫官,的确是耽误陈伸的前途。
朱祁钰权衡片刻说道:「这镇抚使朕给他留着,若是考不中进士,就到朕这里领个镇抚使的差事做。」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八百七十八章 国祚绵延,要靠抢
朱祁钰给了陈镒极高的尊重,包括了给陈镒流爵这等罕见的殊荣,若是徐有贞仍然以现在的模样继续为大明的百姓谋福祉,朱祁钰在徐有贞死后,大概也会给这样的殊荣。
给陈镒盖棺定论时候,给他足够的尊重,就是朱祁钰对自己的尊重,也是因为陈镒对自己足够的尊重,才能获得这份尊重。
国祚,就是朝代的寿元、是朝代的生命、是朝代的血条,那么这个血条由什么决定?
其实就是组织度。
组织度就是一个政权的生命,随着组织度的下降,政权内部也会越发腐朽,具体表现为世风日下、礼乐崩坏,而组织度的下降是必然的,那么一个政权的成住坏空,便是每个政权必然的过程。
那么应该怎么增加或者说补充组织度来延续国祚呢?生灭变化灭亡。
赏罚分明是其一,朱祁钰的暴戾之名深入人心便是他的罚,无论是陈循还是王直、还是现在的陈镒,死后的殊荣,都是赏。
赏罚分明是维持组织度的必要条件,若是犯了错,只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三五个月官复原职,纲宪事要犹如废纸,那组织度的流逝便不意外了。
其二便是抢,抢能抢得赢,而且还不会被清算的肥肉,这个天下就那么几块,一个是印度广阔的棉田,一个倭国的银矿,一个是慢八撒遍地的人力资源,一个便是印第安人的头皮。
当然在十九世纪末,还有一块肥的流油而且不会被清算的肥肉,那便是鞑清的赔款。
开海就是在抢,用倭国的银矿补大明流逝掉的那些组织度。
朱祁钰拿起了另外一份奏疏放在了桌上说道:「五月寒流过暖流至,季风正好,锦衣卫指挥使唐兴,将会带领大明官船,再下西洋,预计一年为期至慢八撒,唐指挥将会带领部分的船队,继续向西而去,而官船返回锡兰,至旧港、岘港,返回广州市舶司。」
「这是自宣德九年后,大明第一次南下西洋,朕还是那句话,要反对,就在这里反对,不要搞那些民变纵火烧船之事了,朕南巡至松江府,松江府造船厂那艘连名字都没有的宝船就那么烧了,朕以为可惜。」
「假托民变之名,只为散碎银两耽误朝廷大计,朕决不轻饶!」
朱祁钰记得海宁号和庐江号的强横战力,自然也记得那艘没来及下海便被焚毁在船坞上的宝船。
朱祁钰这是警告,玩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作为皇帝的他,真的要发飙的!
官船官贸的路线是郑和下西洋第六次下西洋的路线,之所以选择第六次的针路,是这次的航行最为成熟,而且资料最是丰富,无论是各种星图,还是度过赤道无风带的种种方法,都是宝贵的经验。
唐兴的环球航行和官船官贸是同时进行的,在慢八撒,唐兴会带着三十艘船只和官船官贸分道扬镳,踏入完全未知的海域之内。
官船官贸在廷议上已经是一个议烂的话题,和永乐年间的下西洋有所不同的是,这次的官船官贸,不再是大明朝廷或者说内帑独断专营,而是带着大量的商舶随行,官船官贸更多起一个锚定价格的作用,而随行的战座舰起一个护航的作用,大明官船的主要目的是对南洋和西洋诸国宣告:大明,回来了。
这个议题早就议论的烂到不能烂的地步,但是朱祁钰仍然旧事重提,自然是发出了最后的警告,不要在这件事上生事,于少保不在京师,他发起飙来,没人劝仁恕的。
若说大明皇帝独断专行,胡濙第一个不乐意。
就以这次官船官贸之事而言,陛下在廷议上和廷臣商议,又和国帑户部沟通确定了官船官贸的分账,最后还让松江巡抚李宾言和天下商贾沟通有无,具体协商分配货物、随行商舶等等具体事物
,前后历经一年有余,内外沟通次数极为频繁,力求达到一个多数满意的结果,这要说陛下独断专行,那还有不是独断专行的事儿?
虽然不能说结果尽善尽美,但能做到多数满意陛下已经尽力了,在履行皇帝职责和发挥朝廷调节各阶级矛盾职能上,陛下已经做到了自已能做的所有事儿。
「陛下,朝鲜王首阳君上奏说希望可以随行,就是让朝鲜的商贾也出去见见世面。」鸿胪寺卿马欢面色古怪的说道:「他们有四艘三桅大船,是从松江府造船厂买入的。」
「倭国也有这方面的想法,主要是细川胜元为主的倭国商贾,希望以山野袁公方的名义,请求朝廷恩赏,这次随行的还有室町幕府的御令今参局,所以,倭人并不缺节制。」
「发财的事儿,倒是一件不拉下。」朱祁钰满是疑惑的问道:「朝鲜能卖什么?高丽姬吗?高丽姬这种商品只有大明能消费的起,而且是遮奢豪户,普通人家,哪里能养得起这种贵物?」
「难道首阳大君想要去婆罗洲兜售他的高丽姬?
首阳大君做了朝鲜国王之后的基本国策便是事大交邻,任何事儿都没有和邻居交好重要,所以大明有所动作,朝鲜响应并不意外,只是他们卖什么?
马欢哭笑不得的说道:「那倒不是,陛下,这首阳君卖高丽姬,也只卖大明,那些高丽姬也就肯伺候大明人,若是让她们去倭国去琉球,去交趾、去暹罗,她们自己也是不乐意去的。」
显而易见,陛下对这方面的贸易关注仅限于大明得利几何,至于其他则是表现出了漠不关心的态度。
高丽姬在南衙诸府可是和扬州瘦马相提并论的豪奢物,这些高丽姬即便是在朝鲜也是千金难求,琴棋书画这些培养起来,哪一个不是靡费钜万?高丽姬走的是高端路线,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高丽姬,即便是送到倭国,这高丽姬也不乐意伺候的。
「首阳君的理由是这样的,大明乃是天朝上国,虽然不知道大明此举所图,但跟着做,准没错。」马欢说出了首阳君上奏请命朝鲜商舶随行的理由。
虽然看不懂大明在做什么,但是跟着大明一起做便是,若是等到有了好处再跟着做,那便晚了。
「这首阳大君真的是有趣,准了。」朱祁钰准许了朝鲜王的请求,不过是四艘三桅大船,朝鲜愿意跟着大明同行,朱祁钰也乐见其成。
辽东都司都指挥范广在辽东对建奴的钳制,还需要朝鲜协力,自然没必要交恶,毕竟大明要济州岛做市舶司的时候,首阳大君也没有任何的犹豫。
「细川胜元所请,容朕缓思。」朱祁钰眉头紧锁。
此次唐兴出任番都指挥南下西洋,是会带着今参局一起前往,在文华殿廷议今参局就不仅仅是唐兴的亲眷,还是倭国的御令。
今参局在倭国的威望极高,能在室町幕府三代将军足利义教被刺杀后,室町幕府风雨飘摇之时,撑得住室町幕府的体面,今参局的个人威望和能力,可见一斑。
「朕其实不乐意倭人参与此事,可细川胜元以山野袁公方所请,便准了吧。」朱祁钰权衡再三,最终还是准了细川胜元所请。
原因很简单,就像是鞑靼人在草原上的优势一样,倭人在海洋这方面有自己的优势。
阿苏特部、喀喇沁部台吉孛来和麻儿可儿敢在草原上对昌平侯杨俊出手,可是让他们到了关内,他们面对昌平侯和昌平侯带领的京军,那绝对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唐兴是要进行环球航行的,一批生在水面、长在水面上的倭人,的确有益于大明的环球航行,况且细川胜元不是以倭国或者室町幕府三管领的身份请求,而是以山野袁公方的名义请求随行,随行的便不是倭人,而是山野袁公方治下
武士随行。
朱祁钰对唐兴的环球航行的目标是:不求成功,但求唐兴等一众能够活着回来,培养经验足够丰富的舟师和水手,这次不行就下次,下次不行就下下次,多去几次,总能成事。
廷议在争吵之中结束,吵的内容不是海贸事儿而是关于被烧死的九十举人。
礼部认为朝廷应该做一些补偿,比如赐予这九十多个举人同进士出身,生不能及第,这死了,给个名分也不为过。
而都察院只手遮天的贺章,并不同意礼部的说法,这九十多个举人的死是和邹干的私怨,纵火杀人斩立决,朝廷已经给了足够的公允,不应该再增补偿了,这若是烧死就给同进士出身,恐怕会有人竞相效仿。为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同进士出身的名分,真的会有人竞相效仿?
答案是肯定的在当下的大明,读书就是为了科举,科举就是为了及第,若是无法及第,还不如死了算了。
礼部和都察院之间的矛盾,应该从贺章以无德弹劾胡濙起,这梁子根深蒂固,可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开的,吵了半天,最终朱祁钰还是拍了板,赐了这九十多名举人同进士出身。
没有实质性的俸禄,更没有官职,只有一个同进士出身的名分,算是给九十多名举人的家眷一个交待。
就是想要模仿,除了把命搭上,也得先跟朝中正三品的侍郎有仇怨,而且这正三品的侍郎还得铤而走险,想要模仿这个路数,难如登天。
朱祁钰从头到尾都没变过,他愿意给这些年轻的学子们,更多的一些宽容。
次日的清晨,朱祁钰便收到了来自琉球诸府府衙的讣告,琉球巡抚陈镒病逝,朱祁钰封陈镒流爵的奏疏还没有走到琉球,陈镒便逝世了。
朱祁钰听闻讣告,辍朝三日以示哀悼。
琉球诸府请求将陈镒葬于鸡笼岛,这也是陈镒最后的遗愿,他希望看着鸡笼岛成为大明的四方之地也不希望朝廷忘记这块土地,鸡笼岛对大明的重要性,陈镒一清二楚,临到了,陈镒心心念念的仍然是大明国事。
但是朱祁钰要以皇帝的身份夺情,非但不同意陈镒的遗愿,还要求将陈镒的遗体冰藏运回京师,埋在金山陵园,配享皇陵。
胡濙听闻之后,前往了泰安宫,和陛下论了很久,最终才算是确定了金山陵园设衣冠家,陈镒埋在鸡笼岛上这一折中的方案。
「兴安大挡留步,也多劝劝陛下,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不必过分哀伤。」胡濙离开泰安宫的时候,对着兴安叮嘱着。
对于陈镒的病逝,陛下的悲痛表现的并不是非常明显,但是胡濙还是看出了陛下的悲戚,从陛下一反常态的要夺情,不遵从陈镒遗愿要将陈镒的遗体运回京师,胡淡能明白陛下内心深处的哀伤。
陈镒是从龙之臣,虽然也曾经喊出过赞之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可陈镒最终没有做,去了趟张秋后,陈镒在朝阳门外并未计较苦作劳力砸到了他的轿撵那一刻起,陈镒就坚定的站在了陛下的身边。
这一路走来,十余年匆匆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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