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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吾谁与归
石亨和杨汉英当年在山西行都司,也就是集宁、河套等地区,有着草原双煞的外号,而且两人的私交甚笃,当年也是没事就一起吃酒的酒肉朋友,杨汉英的妻儿到了河套的时候,是石亨去接的人。
石亨一点点都不希望陛下是为了他,或者给他面子,才对杨汉英宽宥了一二,若是皇帝给臣子,尤其是将领面子,而这个将领还是大军的大都督,这个时候,石亨就要打起一万个小心了。
于谦打量了下石亨,石亨这些年在朝中也不是养尊处优,着实是长了不少的心眼,至少等闲的手段,石亨不会上当,这是好事。
“武清侯多虑了。”于谦想了想说道:“说起来也是旧事,胡少师曾经跟某讲过一段旧闻,建文年间,靖难之战中,各地募兵勤王的文臣武将被俘虏,你猜是如何处置的?”
“那自然是立斩不赦,这建文君败了,燕府胜了。”石亨想都没想的说道,靖难之战,可是争道天下的藩王造反,这站错队了,安能有什么好下场?
于谦摇头说道:“并没有,这些被抓的文臣武将大多数都被赦免了,若是稽查无罪庸碌,则罢免放归依亲,若是稽查并无差错有才能,则官复原职。比如工部侍郎张显忠,江西布政使杨涟、江西按察使房安,更是带着江西募集的乡勇勤王,到了应天府的时候,文皇帝都登基了,轻易把他们活捉了,最后全都官复原职了。”
“这里面也有咱们的胡少师。”
“永乐十一年,文皇帝下敕宽宥靖难旧臣及家卷,当初所有被流放的旧臣和家卷如数赦免,尽数归乡,为此朝中的一些老人颇为愤慨,还跟文皇帝闹了一场,这老人们就问文皇帝,这要是宽宥了,咱们当年拼死的靖难,岂不是成了笑话?”
“文皇帝说,这都十多年了,得向前看不是?”
“啊?”石亨面带不解,他不懂,这是传闻中诛了方孝孺十族的暴君明太宗朱棣?
于谦看着石亨的模样,笑着说道:“故事只是故事,对于文皇帝而言,流言蜚语耳,无足轻重,不足挂齿,任由他们胡说便是。”
“可是杨汉英这情况,和杨涟、张显忠、房安、胡少师又有不同,他是叛逆。”石亨仍然有些奇怪,杨涟等人那是各为其主还能以君臣大义遮掩一二,这杨汉英也能用君臣大义遮掩?
“杨汉英带着一堆人马跑去投奔瓦剌,这走着走着就散了不少,到了集宁之战后,更是鸟兽群散。杨汉英也没有给也先出谋划策,更没像喜宁那般,亲自跑到紫荆关诈开了关隘,所以喜宁入了解刳院坐上了雅座,而杨汉英,陛下仍然可以容他活着只要不回大明便是。”于谦耐心至极的解释了其中的差别。
杨汉英没有造成恶劣的后果,反而到了和林之后,杨汉英对大明夜不收的活动多有助益。
于谦继续说道:“陛下也是一以贯之,两广总兵官、安远侯柳溥附逆作乱,兵败后跑到了交趾,在大明郡县安南之事中,对大明进军多有助益,柳溥即便是不自缢,陛下也不会下旨杀了他,柳溥子嗣仍为大明安远侯,不过留在交趾永不回朝就是了。”
“原来如此。”石亨这才了然,他没有参加郡县安南之战,那会儿他在大宁卫剿匪,当时还有不少人说武清侯失去了圣卷,直到陛下回京到了通州,诏石亨觐见,仍任石亨为先导,石亨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回了肚子里。
“陛下宽仁,时人受流言蛊惑,多有误解。”于谦略显无奈的说道,都说陛下暴戾,可是于谦觉得这话不对,陛下这个人其实非常简单。
陛下心里的对错评定的标准,一向非常明确,危害大明利益和不危害大明利益。
只要不危害大明利益,那便不会闹到生死的地步,好说好商量,但是危害到了大明的利益,那朱祁玉这里便只有雷霆,没有雨露。
于谦也非常坦然的说道:“凭心而论,当初京师之战的时候,就连我都没有必胜之心,毕竟那会儿身为皇帝的稽戾王都被俘了,京师老营只有两万,那会儿朝阳门还专门安排了人,若是事有不顺,便随时扈从陛下南下,再做打算。”
土木天变,就跟天崩地裂了一样,杨汉英的叛逃硬要是洗地,也能从君臣大义的角度去洗地,毕竟稽戾王被俘了,杨汉英叛逃瓦剌,那不是追随自己君主的君臣大义吗?当然这样洗地,过于生硬了。
“于少保以为杨汉英该如何处置?”石亨倒是好奇于谦的态度。
于谦毫不犹豫的说道:“该死。陛下问我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说的,该死,不过他不重要,就像这里对大明而言一样,不重要,只不过他活着对大明有利。”
于谦能够理解陛下的决定,甚至还能解释一二,只是代表他不反对,但是不代表他支持这个决定,他是个忠臣,这种贰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留杨汉英一天在人世间,就是对忠义二字的侮辱。
杨汉英不重要,于谦也犯不上为这样一个不重要的人,和陛下起间隙,陛下要杀要留,自然陛下说了算。
尤其是杨汉英活着比死了有用,杨汉英活着对大明有利,那于谦便不反对这个决定了。
次日的清晨,天朗气清,万里无云,可是这和林并不酷热,于谦出门还裹着一个大氅,草原风大,于谦随行的医倌还是给于谦挂了一件大氅,裹得严严实实,医倌是皇帝陛下派遣的,这不过都是陛下的任务罢了。
于谦裹着大氅,军旗在草原的大风吹得猎猎作响,而大明的炮兵阵营被拉到了卡通塔山口外,漫长的炮兵阵线之下一望无际,人数过万则不可计量,山口之外,皆是神机营的火炮,掌令官骑着马四处传递着军令,整个军营一阵的忙碌。
“神机营最薄弱的地方就是在侧翼,侧翼一旦失守,这炮兵、火铳兵就是砧板上的肉,所以两侧要有轻骑策应,而且还要楯车防止敌军的骑卒冲阵。”石亨对于谦讲解着军阵的布置,对于炮兵和火铳兵而言,正面就是炼狱,可是两翼就是突破口,如何防守两翼,就成了石亨一直以来研究的事儿。
在最外围是轻骑防线,而后是楯车和钩镰枪兵的防线,如果这两道防线都被突破,火铳兵的阵营还未即使调转方向,那便是败局已定了。
于谦和石亨讨论着大明火炮的军阵部署,讨论良多,军事天赋,于谦也有。
“大将军,诸营准备就绪。”几个掌令官来到了石亨的面前,禀报着各营的准备情况。
石亨往前走了两步,转动了牙旗,示意扛旗的掌令官正反挥舞了两下,这个旗语就是两个字:开炮。
平日里石亨很少通过牙旗进行指挥,不过这次炮击卡通塔山口是为了威慑,那自然要整齐划一,才更有威慑性,吓唬人这块,属于兵家必修之事。
牙旗挥舞之后,军士们开始行动了起来,而正中十门黑黝黝的火炮还带着龙纹,正是黑龙炮。
这是大明口径最大的火炮,此次北伐,大明也不过就带了十门,这种规格的火炮用在船上更能发挥它的威力,而在陆上,这种火炮的作用就只有一个,那便是威慑。
黑龙炮在京营,代表着陛下的意志,有恭顺之心的石亨第一炮打的就是黑龙炮。
于谦是有军事天赋的,在第一次指挥作战的时候,就说大明兵部军器监发明创造了那么多的火器只有子母炮最为堪用,一句话就看出了火炮的大趋势,后膛炮,而陛下觉得浪费就浪费呗,大明在景泰年间的军事发展走在世界的最前沿,前路一切都是未知,只有大量试错,才能找到结果。
于谦对这话深表赞同,黑龙炮就是这样诞生的,在最初的时候,黑龙炮压根就打不响,就是个典型的礼炮,在春秋大阅的时候,拉出来吓唬蛮夷使臣用的,毕竟彼时大明仍然虚弱,需要吓唬人,现在这黑龙炮成为了陛下的一个象征,是陛下的意志的具体体现。
“那是什么?”阿剌知院站在城关上看着那黑黝黝的火炮,心中升起了不妙,问着身边的杨汉英。
只是阿剌知院没等到回答,他一扭头,就看到杨汉英带着阿贵,急匆匆的下城墙了。
跑了!
阿剌知院也不管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了,立刻紧走了几步,追上了杨汉英,对于大明杨汉英显然比阿剌知院更了解,这东西一看就不好惹。
阿剌知院刚跑下了城墙,就听到了巨大的撞击声和爆炸声,震的他脑袋嗡嗡作响,再回头,城关上的五凤楼已经在炮火之中,轰然倒塌。
阿剌知院拔腿就跑,因为这只是第一炮,大明军除了黑龙炮之外,还有近千门的火炮在整装待发。
“我何德何能啊!”阿剌知院追上了杨汉英的时候,已经没力气了,他无力的瘫软在墙边,在炮弹爆炸的那一刻,他腿都软了,什么站着死,这被轰成碎片的恐惧,简直是要人命。
“太特么的阔绰了。”杨汉英恶狠狠的说了一句,他现在对死去的孛来说的那句话非常赞同,大明皇帝真的是丧心病狂,这可是火炮,就早上这一轮火炮齐射,就足够买阿剌知院的命了,
杨汉英更加悔恨,这当初要是不叛逃,留在大明的日子该是何等的潇洒?想打哪里,只需要两个字,开炮。
这火力,天下哪里还有攻不下的坚城?
播州杨氏对杨汉英的想法高度赞同,当初海龙卫那可是近百丈的悬崖峭壁,都被大明的火炮给轰了个稀巴烂,若是攻坚损失巨大,火力覆盖是一种很常见的战术,可是哪也得有那么多的炮,那么多的火药,那么多的炮兵才是。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阿剌知院大声的说着,他的耳朵被暂时震的失聪了,什么都听不到只有嗡嗡声。
“没什么,就是说火力太强了。”杨汉英也是大声的回答着。
可是阿剌知院还是一个字都听不到,只能看到杨汉英在张嘴。
石亨检视这十门黑龙炮的战果,非常满意,十门黑龙炮的齐射,就已经把这城关炸的破破烂烂,城关上的瓦剌人死的死、伤的伤、跑的跑,威慑的目的达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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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千门火炮齐鸣,这卡通塔山口的城关被覆盖在了炮火之下。
“塌了?”石亨放下了千里镜,不太确信又看了一眼,在烟尘和硝烟之下,看似坚不可摧的城关塌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完全没有修复的可能了。
于谦也颇为确信的说道:“塌了。”
卡通塔山口的城关承受了它本不该承受的火力,塌了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在设计之初,就没有被近千门火炮齐射的这个打算。
“塌了就塌了,继续炸吧。”石亨哭笑不得的说道:“还以为能撑三天,结果这一轮都没撑住。”
“那就继续炸,炸到完全塌了为止。”于谦对石亨的决定颇为赞同,虽然塌了个豁口,可城关仍在。
攻坚困难,当坚城不在,那困难就不在了,非常合理。
在傍晚的又一轮火炮齐射之后,这城关的城墙,已经完全成为了废墟,而卡通塔山口的葫芦形也变成了直筒,成了大明的形状。
大明的火炮实在是太大,这卡通塔山口完全容不下这份火力。
“阿剌知院求和了。”石亨将一份塘报放在了桌上,第一天火炮齐射的效果,比他想的更好。
于谦却摇头说道:“晚了,大明劳师动众跑这一趟,他想求和就求和的吗?告诉阿剌知院,把自己的脑袋放在盒子里送来,人头来见,再言和战。”
阿剌知院当初和鸿胪寺沟通,居然说出了要杀了他于谦,才能议和这等狂言来,现在论到他于谦说狂言了,不过于谦是站在实力的基础上,跟阿剌知院谈人头的事。
其实于谦多少有点不理解阿剌知院的想法,杀了他又有什么用呢?大明的主心骨可是陛下,若非如此,于谦作为百官之首,也不能出来总督军务,跑到哈拉和林耀武扬威来了。
阿剌知院这个条件,可谓是把大明逼到了墙角,大明朝堂有些不成文的规定,比如谈起两宋,尤其是南宋,都是历史教训为主,这条件,大明便是退无可退。
阿剌知院要杀于谦才能议和,是在痴人说梦,可于谦说要阿剌知院死,那要阿剌知院死的就不只是于谦了。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九百章 既然大明要这头颅,那便拿去
于谦的面色略微有些不解,这个表情,在于谦脸上很少能够看到。
石亨非常了解于谦,无论当初作为生死对手,还是今天作为抵背杀敌的战友,于谦如此模样,引起了石亨的好奇,他疑惑的问道:「于少保这是在疑惑什么?」
于谦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在我的想象里,这次的作战应该是这般模样。」
「火炮轰鸣阻碍敌人的冲锋,瓦解对方老弱先登的冲锋信念,箭矢火铳大量射杀敌人,两翼骑兵阻拦对方骑卒的骚扰,而后大明军队多次变阵,骑卒、火铳手、楯车、钩镰枪阵等等紧密配合,展现我军十年枕戈待旦的训练成果,在奋战之后,敌人的骑兵接近了我方阵型,所有的军士开始白刃死战。」
「当初我们在河套的时候,就是这么打的,在东胜卫,昌平侯杨俊甚至被逼到了亲自领兵冲锋,才赢得了东胜卫大捷。」
「可是现在的作战,完全都是炸炸炸,随后在火铳手顶多三轮齐射,对方就已经溃不成军了,骑卒的作用反而变成了追击,着实与我预想的不同,也和当初在讲武堂都督府的庙算完全不同。」
杨俊在东胜卫的窘迫,完全是渠家人在河套几辈人的经营,导致东胜卫的火药库被点燃,袁彬都当地听了,还是没防住。
可即便如此,那一战还是大明军赢了,敌军的战斗意志在东胜卫之战后,便完全瓦解,随后大明军如同秋风扫落叶之势,一举拿下了整个河套平原。
朝堂的庙算和于谦的估计都是一样的,他们认为的作战是精密配合,可是真正作战的时候,反而更像是陛下所说的那般模样,排队枪毙。
石亨眉头稍蹙,他想了片刻说道:「这样很好,我觉得没有问题,于少保以为呢?」「完全没有问题,大都督是征虏大将军,是我大明的京营总兵官,在指挥作战的时候,因为战备的不同,战技术上大都督发挥的完全没有任何的问题,我不是在指摘,我只是认为有些不同,而且我觉得这种暂且称之为排队枪毙的战法,非常的合理。」于谦赶忙摆了摆手,他完全没有指责石亨的意思,具体的军事作战,于谦从不插手,石亨打的非常漂亮,而且处置得当,已是帅才。
「确实合理,奈何嘴笨,说不明白我的感觉。」石亨就像是个壶,肚子里都是饺子,可怎么都倒不出来。
军事天赋本就是老天爷赏饭吃,而能把自己内心的感悟完整的表述出来,著书立传,还能留下兵书的,整个中原王朝数千年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石亨说不出来,可是于谦可以,于谦是读书人,相较于带兵打仗,他更擅长讲道理。「排队枪毙的战技术非常合理,这是因为我们在军营。」于谦开始讲述自己的感觉。
军队,是人类历史上诞生的最精密的和最残忍的杀人机器,他们自诞生而来,就和暴力二字,紧密结合,如何最快速的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如何最快速的瓦解敌人的战斗意志,就是军队的天职。
而这台精密的机器,在运转的时候,指令越简单,效率越高,而排队枪毙,目前是于谦能看到,或者在他能想象到的未来里,指令最简单,效率最高的方法,配合紧密的京营固然是精锐,可擅长排队枪毙的京营,同样是精锐。
于谦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了石亨,石亨恍然大悟的说道:「不愧是会元,果然如是。」
石亨作为将领,他深切的知道,在军事行动中,任何冒险行为,其实都是被逼无奈,所以这些年,石亨的作战风格,变得更加稳重,结硬寨,打呆仗成了他的风格,这种战法固然显得拖沓,可这是对将士们的生命负责。
而石亨想要实现这样的作战风格,需要后勤的保障,没有后勤,结硬寨就是作茧自缚,打呆仗就是首尾不顾,最终的结果就
是死的非常难看,而能保证石亨实现自己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野望的也只有陛下。
「我要把于少保说的写下来,到了咱打不动的那天,咱也搞一本石公兵书,流芳百世。」石亨说做就做,提笔之时,还说道:「到时候,给于少保署个名,我第一,你第二。」
「谢武清侯。」于谦被石亨的话给逗笑了,他一个会试会元,大明进士,百官之首,写兵书实在是力有未逮,可是石亨对军事的精通,只是不知道如何说出来,打个配合,也算是联名青史留芳了。
「这次的黑龙炮几次齐射都没有任何的滑膛,更没有炸膛,这么多年了,终于成为了可靠军备了。」于谦和石亨说起了黑龙炮。
这次的黑龙炮齐鸣,是军备可靠性验证,陛下对军备的要求极为严格,即便是因为操作失当造成的负伤等事故,陛下也要对军备和十大历局进行商议改造,可靠性就成为了大明军备除了充裕之外的另外一个代名词。
而这次长途跋涉,经历了复杂地形和气候的考验,如此距离的运输之后,最终在这卡通塔山口发出了怒吼,这黑龙炮可以正式入列了。
「确实很可靠了,可还是得上船,这陆上也就听个响。」石亨说的平静,可是这话里话外都有些笑意。
黑龙炮可不可靠,能不能响,其实都是礼炮,代表着陛下的意志。
放眼寰宇,除了大明,哪里有需要黑龙炮攻坚的城池?这黑龙炮到了海上,成为战座舰和宝船的主炮之时,才能彰显它的威力。
「武清侯,这次杨汉英是有功的。」于谦面色严肃的又说起了杨汉英,而且说他有功。「如果把敌人的作战意志分成十分,东路军和中路军打掉了他们五分的胆气,而内讧则至少消耗了他们三成的胆气,剩下两成,在火炮齐鸣中,消散一空,敌军胆怯,杨汉英有功。」于谦又解释了一番自己的话。
军事行动的目的,就是消灭敌人的抵抗意识,迫使对方臣服于我方意志。
在于谦看来,不是杨汉英在中间里拱外撅,龙庭的内讧绝对不会这么快,而且也绝对不会这么激烈,火并把整个龙庭的都杀的天昏地暗,而内讧,最是消耗作战意志,无论何等的军事奇才,都无法领导一支内讧的军队获得胜利。
「不能给他请功。」石亨停笔,抬起头说道:「于少保,这天底下没有绝对的公平公正,我能理解于少保总督军务职责所在,可是于少保,不能给他请功,若是于少保给杨汉英请功,陛下怎么看于少保,朝臣怎么看于少保,陛下又怎么堵得住天下的悠悠众口?」
「站在我的立场上,若是于少保为他请功,我是不会落印的。」
石亨的态度颇为明确,一改好说好商量,坚决无比,不给请就是不给请,闹得失和,也不给请,石亨知道于谦素来刚硬,要是真的要给杨汉英请功,石亨只会暂时收起来,等到战后再论。
他表了态。
于谦想了想说道:「军队最是讲究赏罚分明,可他都不是大明人了,我只是有些犹豫,既然大都督觉得不妥,那便作罢,此事日后我绝不再提。」
于谦说话向来算数,正统十年进京,说给稽戾王一个***斗,两袖清风应对王振的索贿,一个***斗打在了王振的脸上,可是于谦能在那般境遇下还躲过了王振的毒手,于谦也不是一个不懂变通的人。
能在殿试上得罪文皇帝,而后在地方履任多年,得罪权臣,最后以兵部侍郎回京,于谦绝对不是一个不懂变通的人。
这世间本就不公平不公正,更遑论杨汉英连大明人都不是了,他自己不当大明人,怪不得于谦不公正了。
大明军的火炮阵连续炸了三天,卡通塔山口的城关彻底被夷为平地,这城关成了一片废
墟,再无法阻碍大明军前进的步伐。
在第四日的清晨,大明军正式通过了卡通塔山口,而瓦刺方面,完全没有任何埋伏的打算,将这龙庭之外的唯一关隘之地,拱手让人。
不是阿剌知院被炸糊涂了,他能不知道卡通塔山口的重要性?那就是他的命!
可是无论派谁去修缮城关、驻防卡通塔山口,这台吉们没一个想去的,倒是被阿刺知院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赛因不花,反而是发挥了一些作用,阿刺知院求和的书信,就是赛因不花送过去的。
赛因不花是大明人是汉人,而大明的征虏大将军石亨,是赛因不花的至交,可是阿剌知院和赛因不花的交情,还不足以赛因不花去央求石亨放水,赛因不花有那个自知之明,求也是白搭,当年的至交,是大家都是指挥使,都在草原上发财,现在石亨是什么身份?他赛因不花又是什么身份?
「大明羞煞我也!」阿剌知院看到了大明的条件后,出离的愤怒了!大明居然要他的人头才能议和。
赛因不花一句话怼了回去:「这话于少保说的。」
阿剌知院面色悻悻,握着大明来的战书,是放也不是,不放也是,他就像是大叫着我要杀了于谦的泼皮,结果于谦带着十六万精锐来到了他家门口,要杀他。
「大明军已经过了山口,应如何应对?」阿剌知院满脑门的官司,他现在耳朵还嗡嗡作响,也不知道是被震破了耳膜,还是起了心病。
赛因不花看着堪舆图看了很久说道:「本来可以把鞑靼誓要反明的孛来和麻儿可儿拿去送死,现在他们也都被杀了,你问我怎么办?要我说,你就自杀,大明既然要,把脑袋给大明,大明因为高道德劣势,也不好食言,瓦剌人还能感念你的恩情。」
「都到了眼下的局势,那还不是大明要什么,咱么就得给什么吗?」
赛因不花一向说实话,这也是他的实话,到了这个份上,阿刺知院已经指挥不动军卒了,早死晚死,伸头缩头都是那么一刀,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选个死法,也算有几分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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