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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吾谁与归
「能留给全尸吗?比如自缢?」阿剌知院反而平静了下来,左思右想说了一句让赛因不花眼珠子掉地上的话。
「啊?」赛因不花摸了摸胡子,嘴角抽动了下问道:「你真的肯自杀?好死不如赖活着。」
「唉。」阿刺知院无奈至极的说道:「我也想过跑,全都留下,独自逃跑,这天大地大,我一个人带几个心腹,舍下这和林的一切,一走不回头。」
「可是走的脱吗?大明的夜不收千里索命,我就是跑到泰西去,夜不收也要把我抓起来,死了反而体面些。」
「即便是走得脱,我两个儿子在撒马尔罕走得脱?大明问康国要人,也先乐意至极,康国公不敢不给,还是自己了结自己,还能留些体面。」
赛因不花完全没料到这阿刺知院已经有了轻生的念头,他完全没有考虑过这样的结果。
「那你自己考虑清楚,若是要走,就不必打招呼了,若是要自缢,跟我说一声,我来送你一程,我问大明求给你个全尸,大明给不给,全看大明的决定了。」赛因不花说完便离开了龙庭大帐,让阿剌知院自己想明白。
阿剌知院等赛因不花离开后,脸上露出了苦笑,他其实也想跑,蝼蚁且偷生,可是他的身体不支持他跑了。
在卡通塔山口的城关上,他跑的慢了几分,被开花弹爆炸的余波给殃及到了,这几日耳朵时灵时不灵,脑袋嗡嗡响,五脏六腑也是内伤,通俗来讲就是吓破胆了,他现在骑不了马,更受不了颠簸,虽然这伤势养些日子还是能好起来,可大明会给他养伤的时间?
跑是跑不了了,既然结局已定,何不选择个体面的法
子。
而此时的大明军营里,石亨和于谦之间有了一些小分歧,军中的斥候和夜不收抓到了一批盐贩子,这些人逃脱不及,被堵在了龙庭里,想要翻山越岭的离开,被夜不收和斥候逮了个正着。
石亨主杀,于谦主留。
「他们贩盐至此,就是资敌,该杀。」石亨并没有生气,他的语气还是和于谦讨论这些盐贩子的处置,表达意见,其实石亨也想不明白,为何陛下不严禁边关,商贾仍然正常放行。
于谦极为耐心的说道:「这草原上,没了盐,再壮士的汉子,三五日也变成了软脚虾,浑身无力,可是敌军不会缺盐的,即便是不能从大明买,他们也能抢百姓手中的矿盐,所以陛下不肯严禁边关,也是因为没必要。」
军事胜利石亨去保证,政治胜利则由于谦去保证,而这供盐之事,便是政治胜利的一部分。
于谦接着说道:「法无禁止则可为,陛下既然不禁,他们被我们拿了,自然不做处置,放归大明便是。」
「于少保说的很有道理。」石亨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真的禁了盐,耽误了王化鞑靼的大事,大明军这趟儿北伐,岂不是要得不偿失?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杀光就是,全都杀光了,就没这么多事儿了,死光了一了百了。」于谦提出了另外一个意见。
石亨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说道:「不可不可,打仗是生死搏杀,可这烧杀抢掠,我这京营的军士们还带不带了?军士们的心也是肉长的,不是铁石做的,不可,不可,于少保好狠的心,要杀于少保去杀去。」
「我也是读书人嘛。」于谦则不在意的说道:「不肯杀光,便是这么些麻烦,可是杀光了,又有其他的麻烦。」
「大将军、总督,夜不收传来塘报。」掌令官将塘报放在了桌上。
石亨看完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将塘报递给了于谦说道:「那阿刺知院打算自己了结,请大明军善待林中百姓。」
「他要死?」于谦都愣住了,这着实出乎了他的预料之外,他说让阿刺知院拿头来见,再言和战,只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回敬,并没觉得阿刺知院真的会自己了解。
于谦眼睛微眯,稍加思忖的说道:「这阿刺知院大抵是负伤了,跑不脱,便求个美名,之所以没有消息,可能是这阿刺知院也没敢找人看,受伤的事儿,没人知晓。」
于谦发动了自己的军事天赋料敌于先,对眼下局势分析之后,得到了事实真相的结论。「那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石亨斟酌片刻说道:「我觉得可以答应下来。」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九百零一章 阿剌知院投降伏诛
阿刺知院受伤的消息,阿刺知院没有告诉任何人,但是他并没有马上去死,而是强撑着让赛因不花跟大明沟通投降的条件,在得到了大明军不对龙庭进行屠掠的承诺后,阿剌知院宣布投降。
阿刺知院宣布投降的理由是,龙庭经过了内讧之后,实力消耗严重,已全然不是大明的对手,故此投降,若要继续抵抗可从北侧山口,越过杭爱山向北入山林,以图以后。
阿刺知院本来以为会有台吉反对,可是龙庭之内,完全没有任何的反对之声,本来打算用强硬手段来肃清的阿刺知院也知道,仗到十万男儿齐卸甲束手就擒的份上,这仗已经败局已定,上下已经完全被吓破了胆儿,再继续,就是对自己的不尊重了。
大明的火力实在是太过于强大,以致于大明军进入龙庭腹地之后,瓦刺上下,连一个去骚扰的都没有了。
让阿刺知院意外的是,大明军给出的具体投降时间为八月十五,这一天是大明的中秋节,同样,也是土木堡天变的日子,大明始终记得这个仇,牢牢的记在心里,连投降的日子,都要选在这一天。
敲定投降的时间之后,阿刺知院还有一些侥幸的心理,万一伤势康复,就立刻北逃入漠北山林之中,大明的夜不收就是长了天眼,也找不到他,至于日后,逃走再言。
可是接下来几日,阿刺知院的病情愈演愈烈,到最后痛不欲生只能依靠福禄三宝硬挺着,在挨到八月十五这天,阿刺知院甚至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这一日晴空万里,绚烂而炙热的阳光笼罩着草原大地,阿剌知院坐在大撵上,无精打采的奔着合儿失而去,合儿失,是窝阔台汗的夏宫,在景泰十一年八月十五日的时候,早已因为年久失修,无人打理变成了一片的废墟,当年由色目工匠精心打造的宫殿,现在只剩下了高台、柱石,而这每一个柱石之间都是一箭之地,这些柱子的位置,在胡元的时代,几乎等同于文华殿廷议的座次。
而现在,这些柱子之间都是大明军的驻军。
旌旗在风中被吹得猎猎作响,号角声悠扬而深远,战鼓沉闷的声音惊扰了无数的飞鸟惊慌失措的飞向远方,而于谦和石亨站在夏宫的正殿,等待着阿刺知院的到来。
经过了繁琐的仪礼之后,阿刺知院终于来到了夏宫,他站在夏宫门前,看着完全变了个样子的夏宫,有些疑惑,这真的是他熟视无睹的废墟?
大明军这些日子一直在按兵不动,于谦便组织了一千工兵营的工兵,把这里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工兵也是就地取材,没费多大劲儿,就把废墟变成了眼下堪称富丽堂皇的模样。
「宣,阿剌知院。」宦官甩着拂尘,站在宫门前吆喝着。
阿刺知院进了正殿,看到月台上放着一把剑架,上面是皇帝赐给征虏大将军征虏所用的永乐剑,月台之上只有一把宝剑,再无其他,而于谦和石亨及一种武将参赞军务,都站在月台之下。
「跪!「宦官再甩拂尘,这是让阿刺知院跪宝剑,便是跪陛下。
这是早就商定好的议程,阿刺知院颤巍巍的跪下,三拜五叩之后,将头埋的很深。
宦官示意两个小黄门拉开了圣旨,厉声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至亲皇叔襄王墡不顾千乘之尊,亲至和林与你等誓盟,祈天下泰安,再无刀兵,大明并无亏待林中百姓分毫之处,所行所为皆依盟约而行,朕,大疑惑,素问草原以誓盟为信,背信弃义难道就是草原人所为?」
「阿剌知院答。」
这次大明平叛打出的旗号是平叛,阿刺知院和朱瞻墡的誓盟,在大明、在草原都公认了阿刺知院已俯首称臣,而这次起兵作乱,大明平叛,是大义所在。
阿刺知院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说道:「大明并
无背弃誓盟丝毫,皆罪臣心起歹念,轻信歹人挑唆,悍然谋叛,罪臣万死。」
宦官继续说道:「朕闻草原兵变,心甚忧虑,草原苦寒,庶民衣食安定尚且不济,天象有异苦寒更甚,再起刀兵,恐内外不宁,遂遣使沟通,可朕的使者始终不得入龙庭半步,如此薄待,大明兴师北伐,捷报频传驿马忙,朕,大疑惑,大明兵峰正盛,不愿逼迫过甚,遣使再次沟通,阿剌知院何故要朕股肱?」
宦官说完之后,低声说道:「于少保乃是陛下股肱之臣,辅佐兴亡柱石,鸿胪寺与你沟通,你却要把陛下杀掉于少保,这不是要陛下的手足吗?」
宦官还给阿刺知院解释了一番,哪怕是这人要死了,也得做个明白鬼。
如果阿刺知院不说出杀于谦这种离谱的条件,条件只要不过分,朱祁钰真的会答应。
在大军开拔之前,石亨要立军令状,朱祁钰立刻让石亨打住,而且借着宗泽和岳飞讨论胜负乃是兵家常事,许大明军败,只要败的不那么难看,朱祁钰完全可以接受。
大明军的北伐,毕竟是重组之后的第一次北伐,这第一次嘛,总是无法窥得门路,不过一回生二回熟,多试几次,便是水到渠成了。
可是在阿刺知院说出了要杀于谦的时候,朱祁钰便无论如何不能答应议和了,他已经被人骂成隋炀帝了,这要是答应了,岂不是又要变成赵构了?
阿刺知院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骑虎难下,迫不得已,彼时和林嘈杂,罪臣万死。」
宦官继续宣读圣旨:「朕祈修睦,边境泰安,山河无恙,你为林中百姓之王,不思百姓疾苦,悍然谋叛,今闻阿刺知院愿死,乃熄兵戈至德之事,故此不以斧钺,留你全尸,安葬和林,愿日后再无兵祸。」
「钦此。」
宦官们取来了毒药药丸,拿到了石亨和于谦的面前眼看之后,才打开了火漆,将药丸放进了酒瓶之中,摇晃均匀静置,而几个夜不收在石亨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这是验明正身,验明正身的环节非常的繁琐,这几个常年在龙庭活动的夜不收,只是最后的一环罢了。
「饮了吧。」宦官将毒酒倒在了酒杯里,来到了阿刺知院的面前说道:「既然要体面,就别到最后关头不体面。」
阿刺知院挺直了腰身,接过了酒杯,手抖的厉害,但还是一饮而尽。
「还请大明庇佑林中百姓周全。」阿刺知院最后还说了一句场面话,便将头埋的很深,静静的等死。
既然要体面,既然走到了这里,再挣扎,的确是不礼貌也不体面了,阿刺知院本来以为要经过撕心裂肺的痛苦,但是等了片刻,只感觉一阵阵的困意袭来,而后昏昏沉沉。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阿刺知院似乎看到了一把刀扎进了自己的心口,那拿刀的人却是鞑靼的台吉,孛来。
这是幻觉。
在大殿内,阿刺知院的身子一歪,翻滚到了地上,手脚摊开,全然没有了呼吸和心跳,便死的不能再死了。
阿刺知院死的并不痛苦,大明皇帝一直如此,要体面他就会给体面,要不体面,那大皇帝也不体面。
「这什么毒药,如此厉害。」石亨的眼皮轻跳,有些惊恐不已的说道。
石亨在清风店,面对瓦刺人千军万马冲阵的时候,连眉头都没拧一下,下了马就和敌人厮杀在了一起,死在战场上,对石亨而言并不可怕,可是眼前这一幕,让这个铁打的汉子心抽抽了一下。
「不知道,太医院送来的,确实是厉害。」于谦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觉得脊背发凉,挥了挥手,示意将阿剌知院抬下去,准备安葬便是。
生命是极其顽强的,死亡是极其痛苦的
,这世间几乎找不到不痛苦的死法,而这太医院的毒药,实在是让人心惊胆战,连死亡的痛苦都可以避免,还说太医院解刳院不是阎罗殿?!
卢忠要是知道石亨和于谦的想法,那一定有一肚子的话说,每次卢忠去解刳院送人犯,卢忠都觉得自己在走鬼门关,明明一转角就是熙熙嚷嚷的惠民药局,是热闹的人间,可是这东郊米巷那条街,连耗子都绕着走。
「我的事儿结束了,接下来就是于少保的事儿了。」石亨一身轻松的说道,他当然不是没事做了,那么多的瓦刺俘虏还需要他去安置,不过他的大活儿已经干完了,而于谦忙活的事儿才刚开始。
于谦倒是无所谓,他没入京在地方二十五年,做的就是安土牧民的事儿,这算是老手艺了。
再说了,大明又不打算在和林驻军,也不打算把和林变成四方之地的一部分,那安土牧民的标准就不需要那么高了。
「杨指挥,你且随我等来。」于谦对着发愣的杨汉英说道。
这大殿收拾出来就是放永乐剑受降的,一来是代表了陛下的尚方宝剑,二来,也让文皇帝看看,阿刺知院降了,当年文皇帝北伐未竟之事,还有人在做。
杨汉英低着头,他其实想和石亨说几句话,毕竟过去称兄道弟,杨汉英甚至连腹稿都打好了,可是到了眼跟前,杨汉英一句话说不出去来。
「杨指挥?」于谦没有听到回答,又叫了一声,杨汉英还是不说话,他不是没听到,他是真的不知道在叫自己。
石亨嗓门大,开口说道:「杨汉英?」
「啊?」杨汉英被人叫了十几年的赛因不花,骤然听闻有人叫他汉名,立马哆嗦了一下,赶忙应道。
杨汉英一抬头就看到了石亨那个标志性的笑容,这个笑容很容易联想到两个字,痞子。
杨汉英跟石亨有次喝酒喝大了,杨汉英就指着石亨的鼻子说,日后石亨一定会是安禄山,这体型,这模样,这秉性,和安禄山一模一样,石亨还满心不乐意,灌了杨汉英一肚子的酒,才解了气。
石亨还是那个样子,可是指挥大明京营北伐的正是石亨,虽然杨汉英没有和石亨作战,但是战报他都知道,石亨现在可是厉害多了,具体而言,过去石亨就是个将,现在石亨是帅,将帅常合用,可是在军中完全不同。
再见面,物是人非事事休。
「怎么十多年没见不认识了?走走,偏廷说话。」石亨笑着说着话,来到了偏殿。
石亨笑容满面的说道:「今天阿剌知院投降伏诛,外面给他安葬,且等着呢,咱们来下盘兵推,让我看看你这手艺拉下了没。」
「坐坐。」
石亨和杨汉英当年私交极好,现如今,杨汉英在石亨面前,更是连坐都不敢坐,两手下垂,低着头,一副恭顺的样子。
杨汉英落座,于谦在旁处理公文,偶尔会看一眼,每次看,于谦都看得出杨汉英败局已定。
「你这手艺生疏了啊,这兵事是咱们吃饭的家伙,你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石亨下了几盘,他还留了情面,可是杨汉英哪里是石亨的对手,处处都是破绽,几盘都是完败。
杨汉英重重的叹了口气,神情落寞的说道:「怎么变成了这样?不是大明人了,就是有些天赋,又有什么用?久未历战阵,变成这副模样,实属咎由自取。」
当年杨汉英的实力和石亨相差无二,算是旗鼓相当的对手,现如今,杨汉英在石亨放水的情况下,连一点好处都讨不到了。
「我来下几盘,杀杀大将军的锐气。」于谦示意杨汉英让开,让他来,于谦看着杨汉英拘谨的模样说道:「坐,不必拘束。」
换了对手,也换了棋盘,石亨打起
了十二分精神,酣战一场,石亨最终艰难取胜。「你这措大,不当武夫着实可惜了。」石亨看了看棋局,由衷的说道,于谦这军事天赋,实在是让石亨叹为观止,最关键的是,于谦除了京师之战,就再没领兵打仗了。
「我是武夫啊,文安侯,武勋,陛下赐了世券,武清侯不认?」于谦端着手看着棋局,他棋差一招,差点就把石亨赢了,但是差了一招,就是满盘皆输。
「这兵推棋盘叫什么?」杨汉英终于忍不住问道。
「天下伐明。」于谦解释道:「就是大明六合之地合纵攻打大明,这要是有能把六合之地诸番联合起来的本事,到了大明怎么也能弄个国公当当了,陛下总是料敌从宽了些。」
天下伐明绝无可能,可是于谦这话里意思却是再清楚不过了,杨汉英再次认可了孛来的话,大明皇帝,真的是个丧心病狂的人。
杨汉英是要留在和林的,得让杨汉英的清楚的知道,当今陛下是什么人。
「杨指挥,你和大将军私交甚笃,大将军有些话不好意思说,我替大将军说出来,杨汉英,你都自误了一次,莫要再自误一次了,这十年的苦也吃了,十年的教训也要记下,人记吃更要记打。」于谦的话语重心长,话里话外,则是恩威并重。
于谦认可杨汉英在龙庭的里挑外撅,属于军功,可就是杨汉英已经不是大明人了,功劳便无从谈起了,所以于谦还叫杨汉英一声他的旧官职指挥使。
「谢于少保教诲。」杨汉英跪下,赶忙道谢。
石亨坐直了身子,想了想,颇为严肃的说道:「老杨啊,你说你,当年就不能再等等再看看?急赤白咧的投了瓦刺,混成了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怪谁?」
「这次陛下给了你差事,机会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你这么些年在龙庭为夜不收活动提供便利,陛下雨露,你要是抓不住,可不能怪我不念旧情,你要是起了什么歹念,战场之上,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相反,一定会全力以赴。」
有些话,于谦这个读书人给杨汉英留面子,石亨就一点不客气了。
「谢大将军教诲。」杨汉英再拜再谢,十年了,他终于不再叫赛因不花,而是叫杨汉英了,这十多年,度日如年。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九百零二章 马放南山,刀枪入库
「陛下差遣你在和林做事,我本是不赞同的,但是陛下说服了我,说你杨汉英真的就是那没有心肝肺的墙头草,那现在大明势大,你也得对大明有那么一点点的恭顺之心,这总比一群豺狼虎豹要强上那么一点。」于谦对杨汉英说着话,这一字一句都是教训。
在阿刺知院投降之后,杨汉英将会被封为和林卫指挥同知,而和林卫和当初的关西七卫、兀良哈三卫的性质相同,高度自理,只要不复叛,每年朝贡、贡市都有它的份额,有好处可以沾点,若是大明有战事也要他们出工出力。
和林卫,变成了大明的卫所,不过是六合之地的卫所,而不是四方之地的卫所。
要区分这两者,其实非常简单,只要看有没有对这个卫所改汉名即可,比如兀良哈三卫,其实是泰宁卫、朵颜卫、福余卫,改名发生在永乐七年,明太宗文皇帝第一次北伐之前。
当初为了北伐,朱棣设立奴儿干都司,铺设官道驿路,将三卫所同归奴儿干都司管辖。
可惜,大明并没有将东北完全消化掉,奴儿干都司随着兴文匽武,和吉林造船厂一起,成为了历史的一片尘埃。
于谦不同意启用杨汉英,不过陛下说的也有道理,和林这地方穷的荡气回肠,大明若是在此地驻军,完全是得不偿失之举,大明眼下也养不起这广袤的漠北,让瓦刺人继续霸占此地,不出几年,大明仍然要再次兴兵,索性就让杨汉英管着。
杨汉英没有表态,到了他这个岁数,他这个身份,很多事儿,做,远比说要更重要。
杨汉英离开了窝阔台夏宫遗址,又看了一眼热闹无比的阿刺知院下葬的事儿,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他一甩手负手而立说道:「阿贵!从今儿个起,我又是半个大明人了,,嘿,走着,上任和林卫指挥同知。」
阿贵和杨汉英相处已经超过了八年的时间,对于杨汉英,阿贵是很了解的,这个人真的很丧,对很多事都是漠不关心。
万事不争不抢,做什么事确实是做了,但完全没有不过心,具体而言,杨汉英之前在和林,完全就是一具会走动的尸体,没了心劲之后,做什么都是敷衍了事。
而现在的杨汉英,容光焕发,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连走路都带了几分昔日的龙行虎步,甚至有几分霸气,阿贵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杨汉英。
杨汉英的军事天赋和石亨是大致相同的,水平相近,才能成为朋友,可今非昔比,十年匆匆而逝,杨汉英在失去了大明人的身份后,失去的远比得到的要多的多的多。
杨汉英上任和林卫指挥同知的第一件事,便是配合大明军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清理,三万余众的瓦刺人成为了大明军的俘虏,而这三万余众将会被押解回大同府,阉掉之后,送入煤窑,暗无天日,劳作至死。
杨汉英认为大明真的是有些多此一举,在这草原上就地砍了脑袋,总比押回去处置要省事的多,若是觉得杀俘不祥,这毕竟是军队的规矩,杨汉英可以代劳,押回大明虽然进行了阉割,但也让他们活到了终年,有些仁慈了。
这个处置结果,是经过了大明朝堂博弈之后,朱祁钰又担上了一顶暴君的帽子,才得到的。
按照翰林院的翰林们的说法,就该像景泰三年陛下南下亲征平叛之后,设立俘虏营,进行教化放归,而当年的教化非常成功,当初的俘虏现在有很多都是江淮厂、马鞍厂等官厂的中流砥柱,手艺极其扎实,为大明的安全有序生产做出了贡献。
兴教化之功,大概是读书人这辈子的追求,就连于谦也倾向于如此做,当年俘虏营也是于谦负责的,乃是大功德一件。
但是朱祁钰却完全不赞同这种做法,平定南衙僭朝后,设立俘虏营,朱祁钰还亲自去视察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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