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吾谁与归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今有康国公元配刘氏,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人品端方,嘉惠成于自然,仁孝本于天赋,特赐一品诰命夫人,钦崇天道,永保天命。」
「咸使知闻。」
这就是汪皇后给朱祁钰的那本诰命懿旨,里面的内容是册封王复元配为诰命夫人,这道懿旨并不难懂,开篇引《诗经·卫风·伯兮》之言,这是先秦时一个女子在丈夫从军之后,为了表达对丈夫的思念所作。
其整句译为:我的丈夫真威猛,真是邦国的英雄。我的丈夫执长殳,做了君王的前锋。自从丈夫东行后,头发散乱像飞蓬。膏脂哪样还缺少?可为谁修饰我的颜容!
这个引用,便是引经据典,王复为君王前驱之事不能明说,引经据典,大约就是懂的都懂。
命妇皆由六宫之主管束,恩封诏书理应太后懿旨,可孙太后交了权,吴太后不掌权,自然是皇后懿旨。
「宣一品诰命夫人刘氏。」朱祁钰对着兴安说道。
登闻鼓案是头等大事,朝议大会本就是宣布为主,真的做决定在文华殿的廷议廷推之上。
「宣一品诰命夫人刘氏觐见。」兴安吊着嗓门喊着,站在奉天殿前的小黄门们,朗声齐喝,就将大明皇帝的天语纶音传到了宫门处。
刘氏拉着两个孩子,候在左顺门,在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情况下,就被套上了诰命夫人衣服,旨意也传到了刘氏的手中。
刘氏带着两个孩子一步一步的走进了奉天殿内,三拜五叩后,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说道:「罪妇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妻告夫,无论对错,都要入监,刘氏自称罪妇,若不是听闻阿史那仪带着那个王永贞那个野种回了大明,她也不会去敲登闻鼓。
兴安看着面前拉开的圣旨,又看了眼陛下,大声的喊道:「奉天承运皇帝,有旨:无罪,钦此。」
这是兴安这些年宣读圣旨里最简单的一个,里面就俩字,无罪。
这是朱祁钰在动用皇帝的司法特权,启动了非刑之正的程序,不讲任何道理、不讲任何原则的宽宥了刘氏妻告夫的罪状。
妻告夫有罪,这不是大明独有的,比如两宋著名词人李清照,就告了她的夫君张汝舟不法,张汝舟有罪褫夺了官身充军柳州,而李清照也锒铛入狱。
刑部尚书俞士悦握着笏板,多少有些无奈,陛下昨日已经照会,刑部也拿出了章程,打算从这亲亲之谊的五常大伦的角度去请皇帝宽宥,再加上今日诰命夫人的荣恩,要想治刘氏有罪,得先褫夺了这一品诰命夫人的荣恩。
俞士悦大抵能理解陛下为何会直接下旨,不想让刑部难做,让刑部尚书被仕林们口诛笔伐为佞臣罢了。
俞士悦作为大明朝堂十一年不倒的刑部尚书,这点风雨,他还是能承受的住的。
「陛下,如此儿戏宽宥,臣以为不妥!」刑科给事中程思敏听闻如此荒唐诏书,立刻站了出来俯首说道:「大明国法在前,贼酋王复本为我大明官员,在奉天殿上逞口舌之快,行不法忤逆圣意,而后奉贼为主,已成贼酋,陛下英明以国事为重,不计前嫌,恩荣封康国公,以靖边安臣肯陛下还请三思。」
俞士悦听闻立刻头皮发麻,程思敏虽然是科道言官,但他是刑科给事中,程思敏是完全不懂。
俞士悦立刻出班俯首说道:「陛下容禀,程给事中刚刚从云南巡检边方归京五日,京中事多有不察,此言此语,皆因知其一,不知其二。」
朱祁钰还以为这程思敏是这跳上来的第一条鱼,结果看着程思敏一脸迷茫的模样,摇头说道:「归班吧。」
程思敏入京五日,并不懂这《京官的自我修养》,也不知道帝不动,我不动,帝一动,我惶恐的惯例。
陛下这饵连个钩子都没有,程思敏也要咬,属实是涉世未深。
朱祁钰看着刘氏的状态,就知道刘氏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本来打算宣阿史那仪和王永贞入殿的皇帝,也打消了这个念头,开口说道:「王夫人,你敲响了登闻鼓,现在见到了朕,有何冤屈,一一道来。」
刘氏状态很差,差到离疯癫只有一步。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九百三十九章 在让人失望这件事上,从不让人失望
袁彬打算进行一波大规模的讨伐,来惩戒赤松家的夜袭行为,作为山野袁先生,袁彬并没有冲动,而是坐了下来。
他要认真的盘算下山野银山的实力,是否能够和赤松家硬碰硬,如果不可力夺,那就智取。
“赤松家其实并不强,他们在刺杀了六世将军足利义教之后,才开始慢慢扩大,占据了山野银山之后,他们才开始了扩张。”
“而这段时间,随着山野银山被我们占领,赤松家当然输急眼了。”陈福寅脱掉了甲胄,把手洗了下,认真的研究讨伐赤松家的可能性。
唐兴认真的思考了许久说道:“我们今天被偷袭,如果忍一忍,赤松家会更加衰弱,我们日后讨伐的话,胜算更大。”
“但是,我们现在不讨伐的话,今天是赤松家,明天就是三管四职,他们都会认为咱们山野银山好欺负,然后每天过来讨便宜。”
“讨伐是必然的,而且要尽快,否则他们就会如同苍蝇一样,紧盯着我们不放。。”
唐兴、袁彬、陈福寅三人当然清楚的知道,赤松家为何会狗急跳墙,如果再有一段时间,赤松家会更加虚弱。
袁彬深吸了口气颇为认真的说道:“我们打得过他们吗?如果明天我们就去讨伐,他们一定会有所防备。”
陈福寅接过了话茬说道:“输了也无所谓,反正死的都是倭国人,实在不行,我们去石见银山,把孔府余孽抓到手里,回大明也能交差。”
死的都是倭国人,不流干倭人的最后一滴血,山野银山没必要畏惧。
弱小会被人凌辱,怯懦会被人看不起,死的又不是大明人,死的只会是倭人罢了。
袁彬放下了最后的顾虑,点头说道:“山野银山有银锭,也有费家的商路,犒赏是没有问题的。”
“那么,我们就来讨伐赤松家吧,可能需要室町幕府的配合。”
赤松家有三个令制国,营寨数百,及大规模的郡首就有七个,这些堡垒、村寨,早就被袁彬等人摸得清清楚楚。
但是赤松家的大本营在平安京,他们在平安京有豪宅一座。
这也是各种名主的一种常态,有钱就上洛置办家产,谋求开办幕府的机会。
赤松家的所有重要人物,平日里都在平安京内活动。
如果室町幕府能够配合山野银山对赤松家的讨伐,那么讨伐的最后一个环节,就补全了。
“我去吧。”唐兴想了想说道:“如果咱们赢了,我保证赤松家在平安京的宅子里,没有一个人会活着离开平安京。”
赤松家当年以家宴为名义,将六世将军足利义教邀请到了家宴上,然后摔杯为号,杀掉了足利义教。
现在的八世幕府将军足利义政,是六世足利义教的儿子,首先这就是杀父之仇。
唐兴当然不会寄希望于足利义政这个懦弱的人,他准备打算找妖妇今参局去商量下。….今参局来到山野银山并没有立刻回平安京,相比较那个压得她喘不过来气的平安京,今参局更喜欢这有山有水的山野银山,这里有一点点的自由。
今参局来山野银山商量银山名主的事儿,打算逗留三天,再回平安京。
唐兴在第二天早上找到了今参局。
“你能不能穿好衣服?那些伺候你的银阁寺的侍女,回去乱嚼舌头根儿,那不是不妙?”唐兴看着穿着薄如蝉翼的纱衣,吃着早点的今参局,就是一阵无奈。
主要这女的穿的太少。
说正事,把衣服穿好。
今参局不为所动,就半倚着身子,满是妩媚的看着唐兴,才开口说道:“李大老好狠的心,昨日妾身哭到那个模样,李大老说走就走。”
唐兴眼睛珠子一转说道:“御令,虽然山野银山有温泉也有地暖,但是这天寒地冻,还是太冷了些,不穿厚点,该着凉了。”
唐兴换了个话术套路,既然正面无法突进,那就迂回。
今参局一听,明知道唐兴是有事要说,明知道唐兴在哄骗她,明知道唐兴根本不在意她,但她还是让侍女拿来了一件大氅披在了身上。
女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她们不是不明白,只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唐兴从昨日夜袭开始说起,把讨伐赤松家之事摆到了台面上来。
“好。”今参局坐直了身子,简单的吐了一个字。
她先把这件事的大方向定下来,然后再讨论细节。
室町幕府不是仅仅口头支持,他们会派出武士和刺客与山野银山一起行动。
“如果败了,李大老能回大明,赤松家不敢拿三位怎么样,但是我就不一样了,战败了,就有劳李大老将我杀了便是。”今参局十分严肃,眼神里闪着光亮。
如果真的战败,这三位作为大明人,自然可以回大明,然后通过使者向大明皇帝告状,押解回明是必然的。
但是今参局就没那么幸运了。
今参局在这场联合行动中,下的注是自己的命。
一旦联合行动失败,室町幕府为了维持表面上的体面,给所有人一个交待,今参局必然就是替罪羔羊。
难道指望战败之后,足利义政从银阁里走出来,承担责任?
那是做午时三刻的白日梦罢了。
“嗯。”唐兴没有承诺自己必胜,赤松家很强。
讨伐赤松的行动,立刻在山野银山附近开始了。
守护代,早就变成了战国大名,他们彼此攻伐,倭国生灵涂炭。
赤松家的应对非常及时,在重要的关隘和村寨上的防守,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问题就出在了防守这两个字上。
在纸面实力上,赤松家有三个令制国,有武士将近两千人,铁炮近百柄,山野银山拢共不到五百武士,连令制国都是最近才开始正式确立。….但是赤松家在面对讨伐的第一反应是防守,第二反应是派出使者议和。
赤松家没有信心打赢和山野银山的讨伐战。
要是有全面发动战争,并且打赢山野银山的信心,赤松家没必要有事没事一骑讨,早就一拥而上,把山野银山抢回来了。
真打起来,赤松家并没有多少底气。
在讨伐开始时,袁彬用兵相当的谨慎,即便是他们有大明人的身份在,如果战败,那要承受的屈辱,也不是他们来倭的十三人,能够承受的。
但是很快,袁彬就发现了赤松家和相比较在海上讨生活的倭寇而言,并没有那么的凶悍,他们的规模庞大,却比海上的倭寇更加容易对付。
袁彬在几次试探性的进攻,发现对方虚有其表之后,立刻开始了凶猛的进攻,露出了凶狠的獠牙,撕裂了赤松家所有的伪装。
三个令制国在三个月之内,便被攻陷了大半,在第五个月,就只剩下了一个令制国还在赤松家的手中。
袁彬在抓捕喜宁从迤北归来之后,和岳谦、季铎两人,一起入了讲武堂受训。
陈福寅是百战老兵,手握奇功牌一枚,头功牌三枚,乃是工匠出身,他是琉球的椰子王。
唐兴是三皇子他外公。
三位不是什么好人,甚至是恶贯满盈的大恶人,可是他们的道德底线,真的比倭国这些名主们,要高的太多,按照大明皇帝的牛马论,至少这三位还把倭人当做牛马。
山野银山的武士上了战场,那是真的搏命。
赤松家在艰难的抵抗了一月之后,最后一个令制国全面沦陷,只剩下了一个孤城,饰磨郡。
整个倭国为之哗然!
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势,让倭国的各大名主颤抖不已。
赤松家的最后一个令制国叫播磨国,饰磨郡是赤松家的国府本町,但是七百年的经营,在面对袁彬等人的进攻之下,如同纸糊的一样,被撕得粉碎。
只剩下了最后一座孤城的赤松家,终于开始希望室町幕府能够主持公道。
猿乐,是一种很奇怪的倭国风尚,大概就是耍猴戏。
而此时的银阁寺内,正在进行着一场猿乐,足利义政罕见的出现在了宴席上,和御令今参局坐在了一起。
摄津国、丹波国、备前国、美作国、但马国等等名主也在其中,赤松家的家主赤松满佑,也在其列。
这场猿乐,是赤松家希望召开的。
“听说赤松当主擅猿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赤松当主是不是助助兴?大家好不容易才聚在了一起。”足利义政满是笑容的说着。
他在羞辱赤松家的当主。
足利义政在羞辱人这一块,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当初他爹就是在赤松家欣赏猿乐的时候,在宴会上,被赤松家的当主杀死在了宴会上。
现在,足利义政让赤松家当主表演猴戏,让大家乐呵乐呵。….足利义政在最开始对御令瞒着他,支持对赤松家的全面讨伐非常的不满,但是战局进展的极快,足利义政立刻变成了原来的样子,在银阁里敲木鱼,等待着战争的结果。
有赢有输,但是最终还是山野银山全面获胜。
足利义政既然从银阁中走了出来,自然是大局已定,赤松家全面败北。
“当主是在犹豫吗?”足利义政的嘴角上勾,满是不屑的说道:“那当主把我从银阁里叫出来,是要做什么?”
足利义政是个胆小怕事怯懦之人,他担不住事,但是今天这场宴席,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今参局都一字一句的教给他了,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赤松满佑从自己的案几面前,爬行而出,五体投地在地上表示屈服,他痛苦的说道:“将军!”
“那几个蛮横的大明人,今日攻打了我播磨国,明日就摄津国,后日就是丹波国,再之后就是备前国。”
“若是将军今日肯留我赤松家一条生路,我赤松家日后必然结草衔环,以报今日之恩情。”
赤松家在杀掉了足利义教之后,并没有对室町幕府赶尽杀绝,而是支持了足利义政当上了八世将军。
赤松满佑的这番话,是他思考了良久,才说出来的。
第一句,他的意思是唇亡齿寒。
今天欣赏猿乐的人,都是和播磨国紧邻的令制国,山野银山如此强硬的讨伐,如此强横的战力,今日之播磨,明日便是摄津。
第二句,则是效忠。
赤松满佑在提醒足利义政,这些人都是大明人,他们狼子野心,赤松家可以做室町幕府的一条狗,制衡山野银山的发展。
足利义政陷入了沉思之中。
今参局带回来了很不好的消息,山野银山对室町幕府,对他足利义政并不愿意效忠。
足利义政开始认真思索,是否要留下赤松家,来制衡日益壮大的山野银山。
制衡,是一种常见的为上者的手段。
赤松满佑一看有戏,恶狠狠的看了今参局一眼,爬行着向前,趴在足利义政的面前表示顺从。
今参局脸上依旧是平日里的笑容,看不出什么异常来,但是她的手指在桌下不停的绕动着,可见她的内心并不平静。
足利义政失控了。
足利义政应该在羞辱赤松家一番之后,让人把赤松家的各种家臣尽数斩首,报当年的杀父之仇。
但是足利义政并没有这么做,而且颇为犹豫。
显然日益壮大的山野银山,也让这个足不出阁的将军,颇为担忧。
一个侍女匆匆的从障子之后走了出来,在今参局的耳边耳语了几声。
播磨国的本町国府饰磨郡,被袁彬占领,大胜的消息已经从前方传来。
赤松家最后一个令制国播磨国也被讨伐了。
今参局一直对足利义政有一种对儿子的期望,希望足利义政能够成熟一些,所以即便是足利义政不愿意面对这些事,今参局依旧带着他参与政事。….今日今时,今参局让足利义政主持这次的猿乐,就是让足利义政摘取胜利的果实。
杀掉赤松满门立威,吞并赤松家三个令制国增强实力,震慑一众不臣的令制国,是今参局一字一句,在猿乐开始前教给足利义政的。
然而,足利义政有点自己的想法。
室町幕府支持的山野银山,对赤松三个令制国展开了讨伐,这是生死之战,而足利义政在最后的时候,摘取胜利果实的时候,却开始思考制衡。
在让人失望的这件事上,足利义政从来不让人失望。
今参局摘掉了自己的发簪,似乎是在打理自己的头发,宴席周围的障子被推倒,唐兴带着一众武士,披甲带刀的走了出来。
唐兴走到了台前,将手中的雁翎刀反握,用力下刺,将挣扎的赤松满佑击毙。
足利义政吓的一哆嗦。
唐兴挥了挥手,这些个武士蜂拥而上,将一众赤松家的家臣,砍翻在地。
“早跟你说,这老小子不行,你还不信。”唐兴看着那个缩成一团的足利义政就是摇头。
杀个人而已,作为战国大名时代的室町幕府将军,如此害怕看到血,怎么做将军呢?
今参局用力的揉了揉脸,今天让足利义政摘取所有的胜利果实,今参局可是用了好大的力气,才说服了唐兴,付出了不少的利益。
唐兴站在正中间,看着足利义政。
当年陛下还未登基的时候,也是个毛头小子,整个大明都对年轻的陛下并不抱什么期许,而是寄希望于于少保能够带领大明走出阴影。
陛下比大家设想的做的还要好很多。
德胜门外亲履兵锋,一往无前,朕与大明共存共亡之英姿,出现在唐兴眼前。
唐兴很放心的把女儿交给了女婿,放下了一切的牵挂,放荡不羁追寻自由,因为陛下真的很让人放心。
如果今日在这里的是陛下,陛下会怎么做?
唐兴对着众多令制国的国主,露出了一丝凶狠的笑容,笑着说道:“诸位不要怕。”
“赤松家一骑讨抢夺银山,我山野银山来者不拒,可是他在半夜搞偷袭,才惹得我弱小的山野银山,不得不亡命反击。”
唐兴说山野银山很是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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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九百四十章 玩归玩,闹归闹,不拿九族开玩笑
作为大明皇帝,朱祁钰心里一直有一个疑惑,既然今天于谦和胡濙都在,朱祁钰坐定后,颇为疑惑的说道:「朕想不通,这些蠹虫到底想要什么?」
「朕很奇怪,他们求财,朕的水师只负责打仗和秩序,不负责做买卖,官船官贸,也不过是敲打一二,是武耀四海的由头;他们求权,朕很少独断专行,朕登基至今,未曾有一策未过廷议廷推,止今天有一件事,便是朕赦免了刘氏告夫之罪。」
胡濙笑呵呵的说道:「刑部是赞同陛下赦免的,俞尚书知道王复在做什么,也不会揣着明白装糊涂至于他们,就是想让陛下投降,还想什么。」
朱祁钰两手一摊,对着胡濙和于谦说道:「具体的呢?想让朕投降,连个投降条件都不给吗?怎么在这群蠹虫的眼里,朕连阿刺知院都不如是吧,阿刺知院投降,大明还给了条件,他体面,朕也给了体面。连个投降条件都不提?朕是愿意协商的。时至今日,朕做任何事之前,都要张贴黄榜,而且至少,朕愿意谈两次。」
于谦笑着说道:「他们求的是世袭罔替,各个方面都想万古不移。」
朱祁钰连连摆手说道:「做梦也没有这么做的,要是求这个,不应该跟朕这么闹腾,朕也要动刀子杀人,他们丢了命,朕丢了脸面,朕就是投降了,他们就能世袭罔替了?他们应该去庙里许愿去。」
「也不对,佛祖的国家都灭亡了,现在是帖木儿汗国的蒙兀人在那地方逞凶,佛国都没法世袭罔替,万古不移,他们这梦做的,忒不真实,」
于谦点了点头,佛国确实亡了,他想要跟陛下把这件事拆开了揉碎了说清楚,他稍加思索了一下说道:「陛下,两宋三冗,冗兵、冗官、冗费,单讲这冗官。」
「南宋嘉定六年,朝廷铨曹四选,这四选分别为中书门下审官东院,也就是今日之京官,也叫尚书左选;中书门下吏部流内铨,也就是地方官,又叫侍郎左选;中书门下审官西院,閤门祗候以上至诸司使,也就是武官,又叫尚书右选,中书门下三班院,三班使臣,班直戍卫武官,又叫侍郎右选。」
「京官共2392人其中进士出身仅975人,不到一半,地方官共17006人,有出身把举人也算上仅4325人,大抵四分之一;武官有15600人,武举人出身仅415人,不足四十分之一;班直戍卫武官3866人,武举人出身77人,仅占五十分之一。」(宋代官员选任与管理制度)
「没有出身的官员占了多数,即恩荫、吏职、举荐、杂入流、输纳,其中恩荫也占了大头。」
朱祁钰越听这个数字越是震惊,这满朝文武自下而上遴选上来的仅仅占了朝廷几十分之一,只能说,不愧是大宋。他就着于谦的话说道:「他们若是求恩荫,朕也恩荫啊,又没有说不恩荫,这王复两个儿子,朕刚给他们恩荫官。」
「陛下给的恩荫官任事吗?」于谦反问了一句。
朱祁钰摇了摇头说道:「那自然不行,恩荫来的官员不任事,就是任事他们也干不了不是?干砸了,朕还得给降罪,还不如让他们当米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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