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吾谁与归
炸营了。
于谦却一句话不说,负手而立,等待着军士们宣泄着自己的情绪,他们得到消息远比明公们晚,此时他们才知道了大明皇帝被俘虏的确切消息。
最近城外一直在征召民夫伐木烧山,城内城墙土筑改为砖砌,并深浚城壕,城墙之上,各墙垛加设了门扉和沙栏木,并且通州运粮的事情,兹事体大,他们当然也听到了种种的传闻。
这种战备的状态,早就让京师所有人心绪不宁。
于谦作为新任兵部管主,在校场的点将台上,亲口的说出了这个消息,无疑让军士们惶惶不安。
校场终于慢慢的安静了下来,于谦站在沙场之上,深吸了口气大声的说道:“瓦剌人必然南下倾其全力,攻取我大明京师。”
“宣府和大同因为整令残兵,无力驰援,大明京师的守军就只剩下我们了。”
这句话一出,校场反而安静了下来,这让于谦非常满意。
残兵在失去组织调度的时候,就会变成兵匪,四处掳掠,当残兵变成兵匪的时候,他们手中的钩镰枪、抬枪和手铳,就会对准大明的百姓。
这些远比流匪战力更强的兵匪,就变成了兵祸。
瓦剌部的也先,并不糊涂,他们放任这些残兵们在山外九州掳掠,瓦剌人也好趁乱南下或者劫掠。
相当一部分的残兵,到最后都会变成马匪,一些人畏惧朝廷的追责,最终只能落草为寇。
这也是于谦为什么宣布这个消息。
根据他的估计,大量山外九州的流民,就要逃回关内,到时候,大明军队战败,皇帝被俘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
战败会导致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导致战败的人就是最大的战犯。
整令残兵,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杨洪和郭登在很长时间里,都无暇顾及京师。
于谦高声呼喊道:“郕王殿下监国,殿下告诉某一句话。”
“大明京师失陷,我们的妻子会变成瓦剌人的玩物,我们的孩子,会在额头上被烙上奴仆的字样,在瓦剌人内,世世代代为奴,永世不得翻身,一如当初的燕云十六州。”
当初信国公、征虏大将军徐达,在攻破元上都的时候,他记录了下燕云十六州百姓的惨状,当时的汉民五百年不闻王化。
他们人人脸上带字,所有汉民目不识丁,征召伐北元之兵时,燕云十六州的百姓,人人影从。
他们可能不识字,但是他们也确切的知道,敌人是谁。
于谦讲的并非吓唬大明的军士,而是在说一个事实。
“瓦剌人击败了我们的京营,他们很强。”
“这一战,我们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活下来,我们必须拦下瓦剌人南下的步伐,我们必须做好准备,做好随时埋骨沙场的准备。”
“我们可能会死,可能不会死,但是我们不能退。”
“瓦剌人在侥幸击败了大明一次之后,他们嘲弄我们是豢养在羊圈里的羔羊,但是我们都知道,我们不是,我们是大明的将士。”
“郕王殿下告诉某的那句话是,大明虽大,但我们无路可退!我们的身后,便是京城!”
“大明承受不住第二次的战败了。”
“精锐死完了!那,我们就是精锐!”
于谦深吸了口气,伸出手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呼喝道:“我,于谦!在此立誓,我将保卫大明,怀着必死的决心,直到我最后一滴血流干。”
“当你们在冲锋陷阵的时候,我将冲锋在前!违背此誓,人神共弃!”
于谦这句话许下的是血誓,并不是哄骗大明的将士,他真的准备这么做。
他停顿了许久继续说道:“现在,校场的大门已开,任何军士可以随意的离开,户部的官员就在门外,将自己的军户换为民户,就可以走了。”
校场的将士们开始小声的议论着,一名军士猛地冲向了校场的大门,并且气喘吁吁的掏出了自己的军户信牌,递给了等在门外的户部官员。
这让户部的那名官吏有点愕然,他满是疑虑的看向了站在点将台上的于谦。
于谦点了点头,嘱咐了身边的副将去传个口信儿,让户部的官吏照办就是。
这名军士喜出望外的看着自己的新的民户信牌,走了几步,满是疑惑的看着寂静的校场。
只有他一个人离开,场面安静到了极致。
京师的风很大,卷着校场的沙土,让校场内的军士们的身影,若隐若现。
随着时间的流失,越来越多的人站了出来,走向了校场门前,全都被放行了。
其实看似人多,但最后拿到的名册上,只有百余人而已。
“将这卷军户黄册上的名字涂黑吧,从今以后,他们就是民户了。”于谦不怪他们胆怯。
朝中那些食君之俸的明公们,都有想要逃的,为何要苛责普通的军士呢?
“还有人吗?若再不走,军令如山,就没有走的机会了!”
于谦撑着腰,声音里带着很多的惊喜,居然有这么多的军士会留下来!比他预想的要好太多太多了!
两万余军士,只有一百人走了。
再没有人走了,他们就站在风中,虽然手在抖,但是依旧留了下来。
于谦的嗓音里带着沙哑,他用力的呼吸了几口,才平复了心情,伸出手在空中用力的挥舞了一下,大声的说道:“很好,很好,很好!你们让我感到钦佩!”
京师保卫战,并不好打。
此时还不肯退的人,多少都做好了准备,无论是为了大明,还是为了他们的家人,他们都有不得不留下来的理由。
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呢?
于谦有些哽咽,或许是因为风沙比较大,或许是自己有感而发。
至少于谦知道,多数的大明百姓,和于谦一样,为了大明,或者为了家人,可以死不旋踵!
这就够了。
这段时间,于谦真的是太糟心了,朝中议南迁者众,他顶着那么多反对派做的事,现在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认可。
守卫京师,击退瓦剌,是对的。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十九章 是于谦要保你!
于谦的表情变得凶狠了起来,他大声的说道:“既然已经留下来了,军令如山。”
“未战先怯者,斩!”
“畏缩不前者,斩!”
“未鸣金退者,斩!”
“不尊军令者,斩!”
“聚集哗营者,斩!”
“杀良冒功者,斩!”
“一部受敌,余部有不进救者,斩!”
“行军张弓填药者,斩!”
“军士不得于营中屠杀买卖牲口,军行不得斫伐田中五果桑柘棘枣,违令者,斩!”
行军途中张弓填药,容易造成误伤,而且很容易暴露行踪,这是兵家之大忌,平日是军棍两百,但是现在战时,自然是用的重典。
当然军棍两百打到实处,基本也打死了。
其实于谦之前还写了一个斩,那就是逃营者斩,但是朱祁钰强烈反对,并且十分确定了一个军纪,逃兵不杀,改为没入吏。
这其中的逻辑,于谦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
其实逃兵是一件很常见的事,如果逃营皆斩,那战场一旦溃败,谁还归营?
落草为寇,成为马匪最后酿成兵祸,更加麻烦。
逃兵不杀、归营不咎、逃营没入吏,是一整套的逻辑,而这个逻辑,让于谦思考了良久。
这也是朱祁钰的最高指示,于谦慎重思虑之后,确定了这条军规。
至于朱祁钰抄袭谁的?
自然是教员在古田的时候,关于纠正盲动主义的决议。
至于军士营中屠杀买卖牲口,那买卖的不是自己的马匹,就是农户家中牲畜。
军行严禁扰民,是自东汉末年,曹操写下《军令》时候,就定下了的标准。
但凡是能够做到军行不扰民的军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慈不掌兵,于谦的这番话,就是告诉将士们军令将极为严格,十七禁、五十四斩,他将会严格执行。
“马上,备操军和备倭军就要入京,你们每人要带十人左右的备军,他们军纪涣散,武备松弛,没上过战场,甚至没握过武器。”
“我要求你们,教会他们使用武器;我要求你们,告诉他们军令;我要求你们,带着他们一起冲锋陷阵。我要求你们…”
“死在他们的前面!正如我必将死在你们的前面!”
于谦闭上了眼,感受着风和风中的砂砾,拍打着自己的脸,他已经嗅到了敌人的味道。
他缓缓睁开了眼,面目狰狞大声的喊道:“日月不落!大明永辉!”
“日月不落,大明永辉!”
“日月不落,大明永辉!”
山呼海喝的声音,开始的时候并不整齐,从零零散散,慢慢的汇聚成了直冲云霄的喊声,两万人齐声呼喊的声音,似乎是要把这天上的阴云镇散。
声传数里,朱祁钰似乎是听到了这震天的呼喊声,看着京营方向,露出了一个笑容。
坐在四方凳上的朱祁钰,将袖子里的一些奏疏拿了出来,这就是他精挑细选的大明弹劾于谦的奏疏。
奏疏太多了,这些朝臣们说的观点大多数都重复了,他挑选了代表作品,拿了出来。
他的袖子里还有一张,由锦衣卫左都督聂忠整理成册的灰名单。
这份名单上,都是那些临战先怯,将妻儿老小送至南直隶,并且很有可能临战逃跑的明公们。
这不意外,文人无骨,自古如此。
“拜见殿下,太后金安。”朝臣们俯首行礼,站在了各自的位置上。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成敬依旧按照惯例,大声的呼喊着,金英已经成为了过去式,至于到底去哪里了,只能问兴安把人埋在哪了。
朱祁钰拿起了手中的奏疏,翻开了第一封佥都御史徐有贞的奏疏,笑着说道:“让朕来看看,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有些人的话看起来很蠢,比如金濂那句付之一炬,让朱祁钰迷瞪了很久。
以为大明朝臣们就这水平,他了解了始末之后,才知道背后岂止是心酸?
久经战阵的金濂,能不知道粮草的重要性?
若非朱祁钰下了严令,甚至要把人吊死在通惠河上才罢休,通惠河不通,通州的粮无法运到京城,备操军进京,就只能由将士们“自取”了。
将士变成匪,只需要一个很小的契机。
朱祁钰不等朝臣们攻讦于谦,他先站了起来,拿着第一本奏疏说道:“于谦纵兵擅杀良家子,通惠河两岸怨声载道,这个良家子是什么良家子?”
“是五城兵马司的驸马都尉们,赚的钱不够多,是吧?”
“徐有贞,你来解释解释,什么叫良家子?”
“持械聚众九闸,拒不放水,意欲纵火烧漕运粮船,以次充好,米仓盗取,以砖石充填,是良家子吗?!”
徐有贞打了个哆嗦,出列站在廷内,一言不发,他倒是想狡辩两句,但是也不知道从何下手。
“几两宾钱几件文圭之物,就将你收买了?”朱祁钰将手中的奏疏合上,用力一扔,扔到了徐有贞的身上。
“你弹劾的于老师父,跟朕讲!此诚国朝危急之秋,让朕不要深究,于战不利,人心汹汹。”
“这就追查到你收了钱,朕让锦衣卫停了。”
“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说话,而不是跪在午门前,大好头颅没被拿去!是于老师父保了你一命!”
“你可长长心吧,你把妻儿老小送回南直隶的事,朕还没找你呢。”
徐有贞哐当一声跪在了地上,久久不敢说话,这是锦衣卫拿到了切实的证据,证明他收了钱写奏疏。
任何多狡辩一句,按照这位郕王殿下的性子,今天怕是没办法活着走出奉天殿了。
于谦在这件事上,表现的相当的大度,他现在满脑子之后一个想法,就是打赢京师保卫战,击退来犯的瓦剌军。
对于一切不利于守战之事,他都不愿意做。
朱祁钰几次动了杀心,都被于谦给否了。
于谦的意思很明白,徐有贞这个人善于治水,很有用,杀了于国不利,而且徐有贞乃是南迁派的领头人物,此时诛杀,容易引起人心动荡,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朱祁钰又拿起了一份奏疏,兵部郎中陈汝言,上面弹劾的内容,直接让朱祁钰笑出声来。
“陈汝言,你上书说,于谦惩治阴结虏人的奸人,乃是趁机排除异己对吧,你来跟我说说,哪个被杀的奸人,罪不当诛?”
“杨汉英带着官马私自叛逃,东胜卫守将王贵为他行方便,开城关,是假的咯?”
“现在也先的座上宾杨汉英,已经改名为赛因不花了,难道王贵没有为他开城门吗?还是未在官马买卖上获利?”
“王喜,我大明黄衣使者,出使瓦剌,暗中作为也先与中国某人的信使。”
“贩售官马火器铅子,此事铁证如山,那个中国某人的大太监郭敬的账本,都被抄出来了。”
“陈汝言,要朕给你念一念吗?兴安!把账本拿上来。”
陈汝言哐当一下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的说道:“臣不敢,臣一时糊涂,受人蒙蔽,殿下恕罪。”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二十章 登基
朱祁钰没有为难陈汝言。
这货就是典型的读书读傻了,刚中了进士没多久,被说客们登门游说了一番,连点好处都没收,就写了封奏疏,为大太监郭敬等人开脱。
这和兴安在宫里搞打扫有关。兴安搜出了那个账本,上面的内容,可是牵连甚广。
他将奏疏同样扔到了地上,怒其不争的说道:“你是兵部郎中,于老师父是你的顶头上司。”
“你以后可察言观行,看看于老师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拿到言之有物的证据,再弹劾,找不出毛病来,就不要捕风捉影,人云亦云。”
于谦认为朱祁钰对陈汝言【流放琼州】的处理意见,甚是不妥。
陈汝言乃是兵部郎中,本就有言事弹劾之权,如果流放他,反而坐实了他于谦排除异己的事实。
于谦很爱惜自己的羽毛,很重视自己的名声,尤其是他马上要干的事,是废立之事,他就更加格外的在乎了。
朱祁钰拿出了第三份奏疏,看着人都麻了,这编排的罪名,有一个靠谱的吗?
他眉头紧皱的说道:“鸿胪寺卿杨善,你这奏疏里,说于谦结党营私、勾结朋党,理由是他举荐了石亨对吧。”
“你难道不知道石亨和于谦有旧怨吗?”
“于谦以兵部右侍郎巡抚河南、山西等地时,曾经多次上书,石亨所镇大同,私役蔚然成风,石亨把大明边军当私家的差役使唤,是于老师父揭露的。”
“石亨曾扬言于谦再至大同,必杀之!要不要把石亨叫上来问问?”
“结党营私,会找一个与自己有旧怨的人吗?你会吗?”
“杨善,直视朕!”
“你回答朕!会,还是不会!”朱祁钰将奏疏扔到了杨善的身前,大声的问道。
杨善跪到了地上,颤抖不已,与徐有贞和陈汝言一起,不敢抬头。
若只是郕王训斥,他们自然不怕,但是这位郕王殿下马上就要做皇帝了。
石亨是一个典型的军头,他在边关搞耕田,整个大同镇被他打造的如同铁桶一样,朝廷的政令泼水不进。
他自己还在辖区边境修筑堡垒、囤积粮草、开垦土地、贩卖私盐,将自己的军队的财权和人事任免权,牢牢的握在手里。
石亨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真的很能打,善骑马射箭,一手大刀玩的那叫一个出神入化,以军功升迁至大同指挥同知。
正统十三年,也先南下,石亨率军与敌大战阳和门,出兵的消息被大同镇守太监郭敬给提前泄露,导致战败。
石亨因此下狱。
于谦在巡抚山西的时候,多次上奏疏弹劾石亨私役军士,石亨对于谦可谓是恨之入骨。
对于此人,于谦的意思是石亨这个人,善战知兵,可以用。
朱祁钰将手中的奏疏等到了群臣的面前,大声的喊道:“还有谁?”
“站出来,让朕看看,有几个想临阵脱逃的?”
弹劾于谦的目的,最终还是落到了南迁一事上,他们的目的就是收拾细软跑路。
朱祁钰怒不可遏,若非昨天于谦劝了他半天,国朝不稳,人心汹汹。
他才没有直接一查到底,这帮完蛋玩意儿,这个时候,这群家伙,早就已经在流放的路上了。
“殿下息怒。”文武百官赶忙俯首山呼海喝着。
朱祁钰才慢慢的坐了下来,他本来不打算辩经,但是认真考虑之后,还是决定骂他们一顿,要不然心里怎么能舒坦呢?
“金老师父,通州有多少粮食入京了?”朱祁钰说起了廷议的正事,粮草。
金濂满脸笑意的说道:“通州八百万石粮食已入京过半,一切畅通无阻。”
金濂曾经领兵打仗,其实对于打仗而言,最重要的是粮草,而不是银钱,没钱可以,但是没饭吃,是没人会卖命的,是要吃败仗的,是在制造兵祸,是在打击己方士气。
粮食解决了,接下来的备操军和备倭军入京,就会顺利很多。
朱祁钰满意的点了点头,于谦负责扫清障碍,金濂负责后续运粮,于谦蹚开了道儿,金濂能接得住,他干的不错。
他继续问道:“陈汝言,于老师父不在,大同府和宣府有什么军报传来?部议可有未妥当之处?”
“回殿下。”陈汝言还在地上跪着,他似乎有些慌张的说道:“大同府参将郭登上奏,皇上他在大同府前,让打开城门,郭登怀疑有诈,未曾…开门。”
陈汝言此言一出,奉天殿内顿时议论纷纷,连珠帘后的孙太后的面色都难看了起来。
皇帝在叫门这件事,从上到下都在压着,陈汝言倒好,当殿把这事给捅了出来。
朱祁钰深吸了一口气,无奈的看着陈汝言,平静的说道:“皇上北狩陷敌阵久也,自然是有人假扮冒充,你回郭登杨洪,不必理会。”
“臣领命。”陈汝言赶忙回答道,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哪怕是真的,也当他是假的。
“殿下,前往宣府的使臣岳谦回来了。”王直眼睛珠子一转,陈汝言这话正好给了他一个由头。
朱祁钰倒是不疑有他,点头说道:“宣。”
岳谦龙行虎步的走进了殿内,声若洪钟的喊道:“殿下,臣从塞外带回了皇上的旨意!”
朱祁钰从四方凳上站了起来,有些疑惑的走到了月台之下。
“郕王接旨。”岳谦故意错开了一步,省的站到了朱祁钰的面前,万一朱祁钰行礼的时候,拜到了他,那是大麻烦。
可是朱祁钰根本没有行礼,而是站在群臣之前,等待着岳谦宣读。
岳谦这厮的长相很是奇异,四方大脸,身躯高大,凶狠至极,手上全是老茧,将军肚撑圆,活脱脱就想从土地庙的雕塑蹦下来的一样。
朱祁钰有些惊奇,多看了几眼。岳谦不明所以,被朱祁钰盯得心头发毛。
他赶忙从袖子里掏出一封早就准备好的圣旨喊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宗庙之礼不可久废、天位不可久虚、神器不可无主,我弟郕王年长又贤,令嗣大位,奉祭祀。皇亲、公、侯、驸马、伯及在廷文武群臣用心佐贰,钦此。”
朱祁钰双手接过了圣旨,却看到上面没有大宝印章,也知道了,这份奏疏压根就是伪造的。
确切的说,岳谦压根就没到宣府,更没见过朱祁镇。
朱祁镇人在大同府叩门呢,岳谦就是到了宣府也见不着。
这是第二次群臣要拱着他朱祁钰,做皇帝了。
朱祁钰脸色一变,厉声说道:“臣才能浅薄,何才何德敢当此位?这继皇帝位,而应该是太子殿下朱见深继位才是。”
“皇太子在,卿等怎敢如此乱法?”
此时的朱见深只有两岁,他被钱皇后拉着,坐在孙太后的身后。
王文立刻出列大声的说道:“主少国疑,此乃国大忌,还请殿下以山社稷为重,承继大统,总督百官,以定民心,前宋之车后车之师,殿下!还请以国事为先!”
前宋自然说的是二帝北狩的宋徽宗和宋钦宗的教训,朱祁钰默不作声的看着珠帘之后的孙太后。
孙太后重重的叹了口气,撩开了珠帘,将一封懿旨递给了成敬。
成敬缓缓打开了懿旨,阴阳顿挫的喊道:“圣驾北狩,上在迤北,皇太子幼冲,国势危殆而人心汹涌,古云国有长君社稷之福。”
“皇考宣宗章皇帝仲子郕王朱祁钰,恪勤忠孝,亲贤爱民。即皇帝位,尊上为太上皇帝,奉藩京师,以奠宗社,群臣奉。”
群臣立刻闻弦歌而知雅意,跪倒在了奉天殿内,高声呼和着:“请郕王殿下即皇帝位,奉藩京师。”
朱祁钰看着跪满奉天殿的群臣,慢慢的走上了月台,坐到了那个宽阔的龙椅之上,拍了拍扶手。
四方凳坐的不顺意,不如这龙椅舒适。
三推而就,他也推辞了两次了,第三次也该答应了。
朱祁钰点头说道:“朕本不欲登大位,实出卿等。”
“天位已定!”兴安喊了一嗓子。
群臣再次拜服高声呼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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