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吾谁与归
“削太上皇帝号,一言不发!废太子依旧一言不发!眼看着皇帝的皇位越来越稳固,却是什么都说,什么都不做。”
“不行,必须要让太后,改变她的态度!”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一百六十一章 我就是酷吏!
“现在太后被那个庶孽皇帝表面的谦恭,蒙蔽了双眼,要知道!当初皇帝还是郕王的时候,也是足够的谦恭!”孙继宗愤怒至极的说道。
父亲的年龄有些大了,这些年做事变得心软了起来,甚至有些敦厚谦和了。
孙显宗也是叹息的说道:“可是廷议之时,我们也不在,现在那些个朝臣们,都不敢擅动,一旦庶孽皇帝的官邸营建好了,那群人,和我们沟通起来,实在是太难了。”
客厅再次陷入了沉默当中,这个庶孽皇帝借着瓦剌南下,做了太多的事儿,而且难以招架,现在京畿清田收地,农庄法眼看着人越来越多,这样下去,他们还有什么人依仗呢?
孙忠忧心忡忡的看着天边,叹息的说道:“必须要让太后千岁,感觉到痛。”
“否则太后这个样子,我们也很难做。”
父子三人终于确定了,要让太后改变想法的方略。
可是这个方略,该怎么进行呢?
“要不然襄王朱瞻墡上书太后,劝劝太后?”孙继宗提出了一个方案。
孙显宗嘴角抽搐了一下,自己这大哥,净出馊主意。
他摇头的说道:“庶孽皇帝,那也是先帝的血脉,你让朱瞻墡上书劝太后,那不是提醒太后,不要和庶孽皇帝闹得那么难看吗?”
孙继宗这才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无论如何算,眼下的庶孽皇帝,还得喊一声太后母亲,稽王妃也是庶孽皇帝的皇嫂,稽王世子朱见深也是皇帝的侄子,这大位还在先帝朱瞻基的血脉之中。
这要是朱瞻墡当了皇帝,那才是太后,最不能看到的事!
“那怎么办呢?”孙继宗挠了挠头,颇为无奈的问道。
现在的皇帝,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而且侵略如火,大权在握。
“稽王府那些孩子。”庶子孙续宗忽然开口说道。
孙忠并没有同意,但是,他更没有不同意。
他反而看着窗外说道:“难哟,太上皇在迤北,我们这算是费劲了心思,机关算尽,为太上皇尽忠了。”
孙忠真的为太上皇尽忠吗?
孙续宗要对付稽王府的那些孩子,孙忠居然问都不问一句。
而此时的慈宁宫里,孙太后拿着那方古砚,看着那新字,看了许久,最终还是让人收了起来。
“资治通鉴今天该讲哪里了?”孙太后面色稍微松了口气。
至少这庶孽皇帝为了北伐大事,并没有撕破脸皮,虽然看起来不恭敬,但是做事并没有狷狂到离谱的地步。
至少从太宗文皇帝开始,历朝历代,都没收到过于谦的贺寿礼,她却是收到了,哪怕她知道那是皇帝准备的。
但是那是于谦送的。
一个女经官俯首说道:“今天讲唐纪二十二,圣历元年,那年过年,是冬至日、子月朔、甲子日为同一天,所以改元圣历元年。”
“那就讲吧。”孙太后坐稳当了身子说道。
女经官打开了资治通鉴,娓娓道来的说道:“圣历元年二月乙未日,则天皇后的两个侄子,武承嗣、武三思,谋求立太子,他们多次差人到宫里说,自古天子未有以异姓为嗣者。”
“则天皇后,颇为犹豫,毕竟只是侄子,而不是儿子。”
武则天从帮助夫君处理政务,再到临朝称制,最后终于坐上了皇帝,可是晚年的武则天,也面临着皇位传承的问题,眼看着身体越来越差,立储之事变成了燃眉之急。
而武承嗣、武三思两个侄子起了心思。
“则天皇后就召来了宰相狄仁杰询问,狄仁杰说:唐太宗文皇帝陛下,栉风沐雨,亲冒锋镝,以定天下,传给子孙。唐高宗孝皇帝,以二子托付给陛下。”
“狄仁杰又说:陛下今欲将大位,移之他族,就一点不在乎天意吗?”
“姑姑、侄子和母子之间,谁又更加亲密呢?陛下立了儿子,则千秋万岁后,配食太庙,承继无穷,若是立了侄之,则未闻侄为天子,而祔姑于庙者也。”
女经官讲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孙太后好生理解了下这段对话。
女经官并没有太多的解释,这只是资治通鉴里的一段话。
孙太后闭目思忖了许久,她缓缓睁开眼说道:“继续讲吧。”
到底是儿子重要还是侄子重要呢?
这个问题,狄仁杰给出了答案,武则天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不立武家人为皇嗣。
女经官继续娓娓道来的说道:“则天皇后和唐高宗的儿子李显,当时还是庐陵王,狄仁杰就劝则天皇后,把李显接回来在自己身边,则天皇后颇为犹豫。”
“那天晚上,则天皇后,梦到了一只大鹦鹉折断了翅膀,就找狄仁杰解梦,狄仁杰说,这两只翅膀就是陛下的两个儿子啊,若是起用,则两翼振矣。”
“孙万荣之围幽州也,移檄朝廷……”
女经官继续讲着资治通鉴,孙太后却开口打断了女经官的讲经,颇为疑惑的说道:“则天皇后立太子这事儿,后续呢?怎么讲到幽州之围去了呢?”
女经官不明所以的说道:“司马光就这么写的啊。”
“这措大写起来,还不是一蹴而就,连绵不绝,非要断断续续!”
“挑立太子的事讲讲,再回过头讲幽州之围。”
“臣领命。”女经官稍微找了找说道:“三月九日,庐陵王在房县生了病,则天皇后下旨,让庐陵王李显回洛阳养病,二十八日,庐陵王抵达神都,拜见了则天皇后。”
“九月份的时候,李显逊位庐陵王,复皇嗣,则天皇后准许,立李显为太子。”
孙太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武则天不仅临朝称制,甚至还登基称帝了,最后立太子的时候,依旧立了儿子。
其实道理很简答,将军有儿子,元帅也有儿子,侄子也有母亲。
亲亲之谊,四个字,是非曲直,并不难以论说。
儿子哪怕是庶出的,那也喊自己一声母亲,侄子则不是。
“稽王世子现在如何了?”孙太后没有让女官讲下去,反而问到了另外一件事。
一个宦官低声说道:“回太后,稽王府修缮好了,稽王妃和稽王世子已经移居了,兴安大珰忙前忙后,挑选了不少人,还给了校尉一百,专门护卫王府。”
“你告诉兴安,万万不能出了什么差错。”
宦官俯首说道:“臣领命。”
兴安对稽王府是很看重,给了一百校尉,还派了奢员和宦官,一来是监视,二来是为了安全。
现在稽王府那些孩子,尤其是世子朱见深,是陛下手上拿捏太后的一张牌。
稽王府住着稽王朱祁镇几个孩子?
一共四个。
朱见深三岁,朱见潾两岁,朱见湜十个月,朱见淳三个月。
这四个孩子,现在年纪幼小,最大的朱见深也只有三岁罢了,朱祁钰把他们都放在了稽王府里,的确是监视,何尝不是保护呢?
兴安正在王恭厂视察火药厂库之事,陛下叮嘱过的事,兴安是不会忘记的,他还和石景厂的会办徐四七,就燋炭炉和景泰钢炉交流了一番,防止陛下问起来,他一问三不知,岂不是尴尬?
作为陛下的大珰,不能说全知全能,哪也得面面俱到。
王恭厂的进度很好,他的脸上带上了笑容。
兴安刚走出王恭厂,就看到了一个宦官没命要死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稽王府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兴安眉头紧皱的问道。
宦官气喘吁吁的说道:“老祖宗派去的…派去的奢员,被毒死了!”
“奢员毒死了。”兴安本来乐呵呵的脸色,瞬间变得凶狠了起来,问道:“奢员厚葬,立刻封锁整个稽王府,务必抓到真凶!”
朝堂就像现在的王恭厂一样,一点火星,砰的点着了!
陛下登基以来,一直不愿意看到的党争。
陛下为何进宫进献贺礼?就是不愿意将孙太后逼到对立面去,结党,和陛下开始针锋相对!
这样对于陛下的新政、对于陛下的北伐大业,都是一个极大的危害。
陛下宁愿自己受点委屈,也要将瓦剌人挫骨扬灰,现在这稽王府刚移府,就出了这档子事!
幸好兴安提前做了布置,否则但凡是毒死了一个稽王府的孩子,他兴安都无法向陛下交待,无法向大明交待。
宦官气终于喘匀了一些说道:“已经抓到了,绑的极为扎实,嘴里塞了袜子,是不可能咬舌自尽的。”
兴安对稽王府非常重视,他的布置起了作用,虽然还是有了下毒的事儿。
之前兴安奏禀陛下,清理太常寺一批吃空饷的庖厨,的确是把庖厨给得罪了。
兴安匆匆的赶到了稽王府,卢忠已经赶到了稽王府,就在稽王府的院子里,开始了审讯。
卢忠用的审讯法子,是一种酷刑,名叫水刑。
他将这三个人犯绑在了条凳上,一个人举着脚,头上脚下,再拿方巾将人犯的脸盖上,然后把水倒在上面,受刑者就会处于可持续性窒息的状态。
根据卢忠过往的经验,此法门之下,八成的人都会直接了当的接待。
兴安有次好奇的问,那剩下两成怎么办?
卢忠说,剩下两成都被吓死了。
卢忠必须把这个案子,用最快的速度,当着稽王府的王妃和侧妃面儿,把这件事给办妥了。
“酷吏!酷吏!唔唔唔…”三个人犯立刻陷入了可持续窒息的状态。
卢忠全程冷这个脸,开口说道:“停,拿了毛巾。”
“酷吏!你不得好死!眼下施于我水刑,将来你必将死于水刑!”一个人犯虽然奄奄一息,但还是愤怒的吼道。
“我就是酷吏!”
“陛下要淹死我,还是乱刀砍死,或者是送到太医院剐了,那也是陛下的决定,那你呢,还是不肯交待吗?”卢忠再次举起了手。
水刑的威力有多大?
就这几个呼吸之间,这三个人犯屎尿齐出,整个人软绵绵的如同煮熟的面条一样,瘫软在条凳上,脸色苍白,双眼空洞。
这要再来一次,那这三个人犯,必然有人受不住,要死了。
钱氏掩着面,一阵阵的恶心,但是稽王北狩,稽王府她得当家,为母则刚,她只能忍着不适硬撑着。
“我交待。”一个庖厨看到了兴安举起的手,哀嚎一声,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说道。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七尺终当以死报君
庖丁就在条登上帮着奄奄一息的交代着,都察院来了一个右都御史,名叫王文。
王文何许人也?
自然不是那个已经被大明皇帝剥皮揎草的奸细宦官王文了,而是右都御史王文。
大明的都察院设有左右两都御史,虽然表面是平级,都是正二品,但是以左为尊,此时左都御史,总宪之位高悬,王文掌管都察院事。
陈镒跑去张秋和徐有贞组队去了,王文就成了都察院的话事人。
王文和于谦有旧,不是旧怨,而是同病相怜…
他们都是属于那种不乐意给皇帝、太后献寿礼的人,所以永乐年间中了进士,然后一直在地方巡按。
和于谦一样,都是那种梗着脖子要做事的人。
朱祁钰申斥都察院,王文以刚正之名,逐渐在都察院里,变成了扛鼎之人。
大理寺卿霍瑄和顺天府丞夏衡,也赶到了稽王府内。
都察院、大理寺、锦衣卫、顺天府衙、刑部在短短几刻的时间内,就赶到了稽王府。
卢忠的办案手段,雷厉风行,三个庖厨见一个人说了,另外两个人也开始交待。
不过卢忠并没有立刻写供词。
而是让刑部和顺天府带走一个人犯,都察院和大理寺带走一个人犯,他自己一个人犯,分开审理,再将三分供词比对之后,立刻拿人。
很快,三分供状就摆在了所有人的案头。
“这个名叫王亮的人,是谁的家人?王亮指派了这三个庖厨,带药进了稽王府。”王文皱着眉头问道。
案件非常清楚,是一个王亮的人指派。
卢忠在案犯交待的时候,就已经去拿人了,这人可不是那些丐籍的乞丐,或者无籍的盗寇,乃是有根有底。
卢忠的缇骑很快就回来了,不过带回来的却是一具尸体,已经悬挂房梁一个多时辰了,也就是说庖厨下毒之时,这王亮已经被悬梁自尽了。
案子,到这里就断了。
稽王妃钱氏看着那王亮尸体的面目,面色变了几次,最终说道:“本宫能看看这案卷吗?”
王文将手中的罪状和案犯的户籍,交给了稽王妃。
王亮何许人也,他们不清楚,钱氏却是一清二楚。
“惊扰王妃,臣等必然尽心竭力,将此事督办周全,他死了,没关系,他的家人还活着。”卢忠看到王亮尸体的时候,嘴角抽搐。
这王亮以为这一死,就能一了百了吗?
大明的锦衣卫,大明的北镇抚司,是连死了的人,也要剁脑袋的!
前面钦天监监正彭德清死狱中,那也要给他把脑袋摘了的!
酷吏是什么?
就是你死了不要紧,总会把你家里里里外外,翻得干干净净,连你青楼里养的小女人,都不会放过。
这指示庖厨的人死了,没关系,卢忠最为陛下手中那把金刀,会让所有人都看看,他的办案能力。
钱氏面色阴晴不定,深吸了口气说道:“卢指挥辛苦,请奏禀陛下,本宫欲往慈宁宫求见太后,还请陛下恩准。”
兴安立刻差遣了一个小宦官,跑去请示在讲武堂上课的陛下。
没多久,小宦官就回来高声说道:“陛下说:准。”
“诸位都散了吧,皆等陛下圣裁便是。”钱氏在坐上轿撵的时候,开口说道,她坐直了身子,放下了轿撵的门帘,向着皇宫而去。
兴安和卢忠带着人清理着稽王府院子内的乱七八糟的一干人等,该收押的收押,该斩首的,等待增补后斩首,该流放的,也该安排地方了。
这次琼州是不行了,奴儿干都司黑龙江入海口的永宁寺,就不错。
钱氏忧心忡忡的来到了宫里。
孙太后看着左右宫人,这都是皇帝的人,稽王府发生的事儿,她已经清楚了。
“你们都下去,我跟稽王妃有话要说。”孙太后挥了挥手,众宫宦应声离开。
这就是孙太后至今不跟朱祁钰翻脸的原因,虽然庶孽皇帝看的极严,颇有防备。
但是她毕竟是太后之尊,想干什么都可以,只要不跟皇帝作对就行。
钱氏事无巨细的将事情禀报给了孙太后。
孙太后面色数变,听到孩子们没事,是奢员死了,才松了口气。
钱氏略微有些心生不宁,心不在焉的说道:“那奢员已经送去顺天府衙,待仵作验尸之后,便会厚葬,家人也会得以抚恤。”
“左右不过是个宦官罢了。”孙太后不甚在意,一个宦官而已,爪牙罢了。
钱氏犹豫再三,才猛地抬起头说道:“太后,为何要害我稽王府众孩儿!”
孙太后目瞪口呆的看着钱氏,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
她猛地拍桌而起,盛怒至极的说道:“大胆!简直是胡言乱语!本宫为何要害你稽王府孩儿!”
钱氏被这训斥吓到了,但还是愤怒的说道:“那名作王亮之人,卢忠、兴安、王文、夏衡、薛瑄他们不知道。”
“锦衣卫、东厂、都察院、顺天府、刑部、大理寺,不晓得那是谁的家人,但是儿媳一清二楚!”
“这王亮是王振的宫外养子走狗!乃是由会昌伯府举荐的!”
钱氏的记忆很好,她掌管中宫的时候,是知道王振,有多少徒子徒孙的,宫里的宫外的,她都清楚,也曾见过几个人。
这王亮别人不清楚根脚,钱氏一清二楚。
“胡说八道!”孙太后一甩手,愤怒的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会昌伯孙忠怎么会加害稽王府众多孩儿!”孙太后依旧不敢置信。
但是一向恭顺有理的钱氏,只知道哭哭啼啼的钱氏,这么大胆的直面质疑,想来是确信了,才会开口。
“母亲,你可敢将会昌伯宣来,当面对质!”钱氏也是气急,站了起来,她面目有些狰狞的继续说道:“若是儿媳诬陷母亲,自然不孝,回府之后,自然会给母亲一个交待!”
“但若是会昌伯真的做下来此事,又当如何!”
“疯了!你疯了!”孙太后高声呼和道:“来人,请稽王妃回府!”
宫外的宦官们听到了争吵,但还是走进了宫里。
钱氏面色变了数变,还是俯首说道:“臣妾告退。”
钱氏一甩袖子走了。
孙太后却是面色变了数变之后,高声说道:“来人,去问问陛下,本宫要见自己的父亲,看陛下答应不答应!”
一个宦官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俯首说道:“臣领命。”
宦官匆匆的跑向了讲武堂。
此时的讲武堂内,朱祁钰已经下了课。
掌令官们今天上的是如何以群众为基础,开展工作,比如寻找流匪的老巢,比如组织耕种强收,比如战区坚壁清野、如何有序撤回城内等等。
朱祁钰坐在了主楼二楼的长桌之前。
于谦、王直、金濂、石璞、王文等一众朝臣坐在了左侧,石亨、卢忠、刘安、孙镗、范广、杨俊等一众武将坐在了右侧。
兴安带着李永昌立侍左右。
朱祁钰面沉如水,一言不发,整个二楼安静到了极点。
朝臣们听闻了今天的事儿,就不约而同的来到了讲武堂,稽王府下毒之事,非比寻常,他们必须最快的知道陛下的打算,然后才能做事。
这毒到底是谁下的?
陛下已经迫不及待的对孤儿寡母们下手了吗?
陛下的剑到底要指向哪里,是文臣武将宦官们都在犯嘀咕的事儿。
一个宦官匆匆的走了进来,看着文武两列,缇骑、宦官,心惊胆战,这是要干嘛?
这里集中了朝堂上所有实权人物和武官!
宦官俯首说道:“陛下,太后要召见会昌伯。”
“准。”朱祁钰点头说道。
孙太后要见父亲,这是天伦,朱祁钰作为皇帝,的确可以限制,但是那么做,只会消耗自己的名望罢了。
他的名望是要用去北伐、要用去开海的,是要去抑制土地兼并的,是要干大事的,用在这种事上,太浪费了。
“朕是不愿意党争的。”朱祁钰坐直了身子说道:“自古党争稍起,就是朝堂乌烟瘴气,朝令夕改,民不知法,法不束民。”
“往前数一数,历朝历代,党争二字,都是让朝堂礼乐崩坏,进而国家陷入危亡之中。”
“北宋的时候,围绕着宋太祖皇帝的革故鼎新,围绕着宋太宗皇帝的祖宗之法,北宋的党争,从头到尾,都没停过。”
北宋的朝政是怎么彻底败坏的?
赵大说要革故鼎新,无万世之法。
赵二说要遵祖宗之法,朝廷礼制,不可擅动。
每一个北宋皇帝亲政就会革故鼎新,每个太后临朝称制,就会尊祖宗之法,全面消除新法。
最后北宋的朝廷,搞的乌烟瘴气。
朱祁钰深吸了口气说道:“朕只想北伐。”
“给大明亿兆百姓一个交待,给大明臣工一个交待,给大明列祖列宗一个交待。”
“朕给太后送礼,还把于少保一起拉上,就是不想党争,就是想着把瓦剌人给灭了。”
朱祁钰是非常认真的说这件事。
他是皇帝,他要是带着头搞党争,京营大权在握,缇骑在手,就是费点劲儿而已。
印把子、枪杆子、钱袋子都在朱祁钰手里握着。
只不过现在是一锅夹生饭,饭还没熟透呢。
朱祁镇还活着呢!
于谦当然知道朱祁钰的决心有多大。
皇帝除了上朝,就在讲武堂待着,明明对兵事没什么天赋,还天天兵棋推演找虐,陛下要领兵指挥打仗吗?
陛下只是不想被蒙蔽。
的确是有点像穷兵黩武的亡国之君。
陛下做的一切,是为了北伐大业,朝堂安稳点,所有人力往一处使。
这宣府之战搞得就很好,大明通力合作,瓦剌人送了七千伤亡,狼狈逃窜。
大明只要万夫一力,自然是天下无敌!
朱祁钰十分认真的说道:“诸公,朕施政以来,全仰诸公通力合作,守住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守住了大明的颜面,希望诸公与朕,同心同德!”
朱祁钰没有辩解稽王府投毒一事,虽然朝臣们多多少少都会有猜测,甚至他们有的人还在等着陛下的剑指过去。
但他是皇帝,他为何要辩解呢?
他就是再辩出花儿来,信的人,还是会信!
在场所有的人,能坐在这儿的,都是自己来的,朱祁钰并没有叫他们过来。
他们或被迫或自愿,上的他这条船,自愿的也好,被迫的也罢,都是船上的人。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