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女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艾秋
“原来如此。寇姑娘真是福大命大,怪不得如今皇上皇后亦对你青眼有加。”荣修华也是宽慰地笑笑,将此事丢开不提。
攀亲这个桥段,玲珑向来不接,除非你像皇后那样,攀个一锤定音,震惊宇宙的亲。
颈椎操不复杂,当年教了莫瑶又教惠淑仪,都是一两日便领会。荣修华更是个天资聪颖的,只将玲珑的动作看了几遍,便已做得像模像样,更是连每一节的顺序都记得牢牢的。
出乎玲珑的预料,一直到学成告辞,荣修华除了欲与玲珑叙个旧之外,没有再向玲珑打听任何后宫之事,果然就是虚心学习颈椎操来了。
送玲珑出锦画堂之时,靖柏还塞给玲珑好精致一个锦囊,说是修华娘娘的赏赐。
宫内,办事得赏,人之常情,身为御医院的人,赏赐是见惯了的,当然,倒起霉来也是首当其冲。高风险带来高收入,倒也合情合理。所以玲珑并没有推却,道了声谢,便收下了。
回到御医院一看,锦囊上绣着几朵海棠,栩栩如生,绣功十分了得,却不知是出自何人手下。打开一看,里面是明晃晃两粒珠子,硕大滚圆,光泽如月。
这赏赐,真是别出心裁,比那金叶子银锞子果然是雅致不少,还让人收得心安理得、赏心悦目。
玲珑将珠子收好,打算下回出宫的时候,带给芸娘,请她的胭脂坊匠人给自己好好打一个首饰,将两颗珠子嵌了上去,必定夺目无比。
一想到胭脂坊,玲珑却又想起了一事,幼兰家人已来了京城讨生活,却从未听她说过具体情况。幼兰素来就是外表柔弱,内心却极有主意的,亦有傲气,不善求人。自己倒应该适当关注一下才是,能帮的,最好也帮一把。
这样想着,再去福熙宫时,便也刻意地留意,娴充华有没有去,幼兰又在不在。
二皇子越长越结实可爱,仿佛应了他的名字似的,一天要将褥子尿湿好多回。泽天下,先泽了福熙宫的摇篮再说。
这日,恰好皇后也在。
要说平时,都是众嫔妃去昭阳宫请安。可自从淳昭仪生了孩子,总不能让人家还坐着月子的产妇出去走动吧。再加上瑞雪特别喜欢这个弟弟,隔三岔五就跟母后说,想去找泽弟弟玩儿,于是乎,皇后就平易近人地亲临福熙宫。顺带着,也和淳昭仪议议事儿。
每日上午,在昭阳宫的例行请安结束之后,福熙宫就成了最热闹的地方。皇后来了,另一位协理的岚昭容若有事务,也会凑着皇后和淳昭仪的空儿,一起过来商议。偶尔还能碰上娴充华带着守真也过来,真叫一个济济一堂。
幸好今日只有皇后,并无他人,否则的话,只怕玲珑就要识趣地告退了。
“玲珑穿着这六品的锦袍,的确比先前好看了。”皇后笑咪咪地打量她。
“那我就一直六品,不升了,就一直这么好看吧。”玲珑乐道。
莫瑶也笑了:“你在御医院最多也就升到个五品,还能怎样,总不能越过史大人去。”
“那可不敢,现在他的脸就已经是这样了。”玲珑往自己脸上一抹,意思是说史大人的脸拉得很长,“要是我越过他,他的脸就得这样。”配合着自己说的话,玲珑又一抹,这一抹就抹得更长了,快抹到腰上了。
皇后“噗”地笑了:“昭仪啊,以往这调皮丫头跟着你,你一定不寂寞。”
“可不是,她最是活络,不比现在这几个闷葫芦。给我福熙宫招了多少东西回来,瞧瞧那宝货……”莫瑶一指那躺在地上打滚挠耳朵的面团。
面团似乎知道里面正在说它,回头冷冷地向她们瞧了一眼,然后一躬身子,翻了个白眼,摆了个极其奇异的造型,就那样,一动不动……不动不动……
众人纷纷捂嘴笑起来:“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猫。寇玲珑那样的人,的确会招来面团这样的猫。”
“有吗?有吗?”玲珑不服,“面团那么肥,能跟我比?两位娘娘太欺负人了吧。”
看她故作不服气的样子,大家又乐了一回,皇后却想起了一事:“玲珑,最近荣修华那儿,可有找御医给洋儿瞧过病?”
“有啊,李御医几乎天天都去锦画堂,前几日说是老哭,近几日睡得倒是安稳了,却有些咳嗽。”
皇后皱了皱眉:“洋儿出生时,白白胖胖的,瞧着健康得很,怎么大些了,反而身子却弱了。前几日本宫也去锦画堂探望过洋儿,倒是比之前瘦了不少。难道是这个奶妈的奶水不行?”
莫瑶也关心地道:“奶妈可重要了,当初瑞雪那个奶妈就好,奶水也分发的、与不发的。若碰上不能使孩子发的,得换个奶妈才是。”
“你也知道,之前荣修华那儿,都是贵嫔在料理。修华与本宫也并不贴心,本宫也犯不上去插手。可孩子总是皇上的孩子,哪能由着她们。不行,得让内务司重新物色一位。”
皇后是一片赤诚地打算着,玲珑却轻轻地摇了摇头。
小小的动作没能逃过皇后的眼睛:“玲珑,你摇什么头,是不是觉得本宫这么做不妥?”
玲珑一惊,虽是亲姐姐,那也只有你知我知,平日里一直守着君臣之礼,哪敢公然说皇后不妥。
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皇后一心为大皇子着想,荣修华定会感受到皇后的良苦用心。只是我瞧着,修华娘娘却是有心思之人,嘴上不说,心里极为细致,难免会有些不爽快。皇后娘娘可以建议,究竟如何,还是让修华娘娘自己拿主意的好。”
莫瑶也接道:“玲珑所虑亦有道理。换个好的,倒也无话可说。若是换了一个奶妈,洋儿……”她想了一下,这话千万不能乱说,便十分谨慎地道,“洋儿要是没有特别明显地强壮起来,容易多生枝节。”
皇后点点头:“到底荣修华不如你淳昭仪,啥都能说得,不用太多顾忌。”
“那也是皇后娘娘与臣妾长久相处,彼此已然熟知脾性的缘故。荣修华进宫时间尚短,有的是时间去相互了解。往后熟悉了也就好了。”莫瑶轻轻地,将皇后的一点点牢骚给化得无痕。
纵是三人小心翼翼地商量,要照顾荣修华的心情和想法,结果却往往事与愿违。
皇后好心的建议,荣修华尚未表示不快,那几位常常围绕在荣修华身边的嫔妃私下倒有意见了。
吕良人道:“是皇后的主意倒好,说明修华娘娘您也得皇后的欢心了呢。就怕是那昭仪的主意。”
苏良人自从孩子夭折,很是沉寂了一段时间。不过她本来就不甚安分,在芳贵嫔面前左突右闪了一阵,却见芳贵嫔已不太搭理她,心里是嫌弃自己已失宠。如今芳贵嫔倒了,荣修华却生了大皇子,想着自己与荣修华本就关系尚好,便蹭啊蹭啊,渐渐地蹭到荣修华身边来了。荣修华待谁都是亲切关怀的样子,颇让被冷落的苏良人感到安慰。于是,苏良人也热心地替荣修华拿着主意:“若是皇后说得有理,那便试试也无妨,不过,得防着借换奶妈的机会,给皇子身边塞些不干净的人。”
第一女官 第三百一十章 肖泽满月啦(上)
这些话,荣修华一一记在心里,表面上却滴水不漏。她何尝不希望大皇子的身体迅速地强壮起来。据靖柏说,有一回陈才人过来看望皇子,走到宫门外,却对同行之人说,大皇子虽然比二皇子早生了两个月,可瞧着样子,竟是二皇子快赶上大皇子的个头了。
这话让又由靖柏传给荣修华,听了着实不是滋味。
淳昭仪生了二皇子之后,出于礼节,荣修华曾经带着厚礼,亲自登门道贺。可当时莫瑶正是产后虚弱,而二皇子在屋里睡觉,荣修华只是稍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亦未能仔细地端详二皇子。
所以关于二皇子肖泽的信息,其实都是来锦画堂走动的其他嫔妃传来之言。
人与人,很怕相互比较。偏偏这两位皇子,似乎商量好似的,一前一后来到人间,他们很难躲过被拿来比较的命运。
倒是淳昭仪淡然:“我们泽儿本来就是二皇子,不去和哥哥争长短。洋儿才是皇长子,我们心里自有分寸。”
姿态放得低,活得会比较自如。
要说如今在后宫,活得最淡然的,竟不是淳昭仪,而是袁美人。需知,淳昭仪尽管心性淡然,无奈潮起潮落,一直顶在风口浪尖,又是这后宫至今为止唯一一位生育两个孩子的女人,便是想淡然,亦被裹挟其间,身不由己。
倒是袁美人,自知之前姿色就略逊,靠的是一点小小的傲气,独立于众嫔妃之间。如今后宫佳丽如云,美貌的、风流的、婉约的、活泼的,甚至纤弱的,瞬间便能将她淹没,往后想要重获恩宠,已几无可能。
她原本就不是感情强烈之人,从此倒将男女情爱看得淡了,只是喜欢骑马。皇上怜她失了一双孩子,特许她每隔一段时间可以去京郊五里外的皇家马苑骑马。反而活得轻松自在。
一个爱马的人,送给二皇子的见面礼便也别出心裁。那是一付缀着碧玉的名贵马鞍,据说是在草原之时,某位首领听说天宸帝有位嫔妃马术精湛,特意送了两付金玉马鞍。金马鞍袁美人自己留着,玉马鞍便送给了二皇子肖泽。
袁美人的礼物,带着强烈的个人印记,又有着马到功成、富贵平安之意,真正是肖泽收到的这么多见面礼中,尤为出彩的一份。
二皇子收到礼物的时候,刚刚喝饱了奶,又撒了泡尿,心情正上佳,对着袁美人甜甜的笑,还发出“嗯嗯呀呀”的声音。
袁美人望二皇子,不知道是否想起了曾在自己腹中拳打脚踢的孩儿,失神了一瞬间。
“他会平安的。”她说。
莫瑶也望着泽儿,无限喜欢:“我替他谢谢美人。”
“昭仪娘娘是个有福之人。”袁美人又羡慕地望着莫瑶,“便是我这声‘昭仪娘娘’,也是喊一声便少一声了。娘娘是要当夫人的。”
莫瑶一惊,这话在后宫虽有流传,谁敢当着她的面说?三夫人一职,这么多年来,一直只有贵嫔在位,皇帝对于嫔妃的晋升向来十分谨慎。去年入宫的那届嫔妃,至今只有生了大皇子的范美人晋升了荣修华,其余的皆在原地巴巴儿地盼望。
“三夫人”,这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目标。
“袁美人说笑了,皇上给我的恩宠已经够多了。你我皆是宫中有年头的人,知道我这几年经历了多少起伏。”莫瑶真诚地望着袁美人,“我与玲珑关在这福熙宫,数日不见人影,就连存的雨水都喝完了也不见人来,无奈之下,我们连沉淀的泥水都喝过。那时候我便想通了,看透了。太着力了,不是好事。”
“所谓否极泰来便是如此,昭仪娘娘吃了苦,才有日后的甜。别人只敢私下说,偷偷地说。我早就没有了畏惧,没啥不敢说的。昭仪娘娘,你与玲珑都是有未来的人。”
“有未来”的玲珑正在御医院认真地登记着嫔妃们、现在还要加上皇子公主们的档案。另一个“有未来”的淳昭仪,终于在月子结束、泽儿满月的那一天,等来了她人生中一个重要的时刻。
若说二皇子肖泽这满月宴的规模,其实与大皇子肖洋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是,大皇子满月时,正是宫中形势紧张,人人自危之时。同样的夜宴,若持着不同的心情去赴宴,自然结果也就不同。
这一日,宴设长信宫大殿,在京中的皇亲亦收到了邀请。皇帝春风满面,皇后雍容华贵,肖泽的母亲淳昭仪薄施脂粉,美艳不可方物。
有些贵妇是第一次见到淳昭仪,不免私下暗暗打量,最后还是不免叹一声,这岁月与磨难竟不曾在这个女人身上留下痕迹,难怪皇上对她如此隆宠有加。
这个后宫,要么地位稳如泰山,要么,在皇上的枕席间常年缠绵。淳昭仪起起落落,不敢说如不如泰山,这多年来一直保持着对皇上的吸引,接连生下两个孩子,却是不争的事实。
玲珑今日也是席上嘉宾。
这是她入宫以来,参加的这么多大大小小的宴会,第一次可以坐着。感谢女官的身份,感谢昭仪娘娘的邀请!
昭仪娘娘说,既然从泽儿出生起,皇上便按了民间的习俗,那么这满月酒,也该请请娘家的亲朋好友。皇上说,这主意好,满月酒,就要有家庭氛围,别搞得端庄冷清的,失了趣味。
淳昭仪,父亲在远州,哥哥在西疆,在京城哪来的亲戚?不过不要紧,人家没亲戚,可以有朋友。
比如,御医院的寇玲珑,皇后身边的张妈妈,仪服局的云妈妈,还有给泽儿接生的顾妈妈等等,这些人都是宫里数得上的女官,不是与昭仪亲密,就是得昭仪的敬重。皇帝与皇后都觉得,如此倒也甚好,满月酒邀请她们,一来是对她们平日忠心的犒赏,二来也是给后宫众人看看,哪怕你是从奴婢起家,只要行事端正,为人厚道,终有一天,你也可以与这么多皇亲国戚们同席。皇家,也需要一个亲民的形象。
第一女官 第三百一十一章 肖泽满月啦(下)
玲珑并不想刻意去找肖珞,可他的位置那么显眼,很难不被发现。景妙言端坐在肖珞身边,纵然时过境迁,依然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对璧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肖珞也发现了玲珑在场,他显得颇不自然,虽与王妃同席,却隔了老大一段距离。景妙言似乎习以为常,并不显得与肖珞特别亲密,只在儿子肖湛而且调皮的时候,才显出一点嗔怪的笑颜。
这并不是玲珑多心,一对男女究竟是不是心心相映,那眼神互望时,完全看得出来。
一直到玲珑这一席去向帝后和昭仪分别敬酒,景妙言才发现了玲珑的存在。、
她有一丝错愕。在淳昭仪身边没有看到玲珑,她已经有些不解,转头却在女官群中发现了身穿橘色锦袍的寇玲珑。
寇玲珑身长玉立,女官的锦袍束着紧紧的腰带,将她已然成熟的身形骄傲地突显。刹那间,景妙言感觉到了难以言说的妒忌。同样的年龄,寇玲珑雪白的肌肤,娇俏的笑颜,甚至亭亭而立的身姿,依然是曼妙的少女姿态。
更可恨的是,她发现身边的肖珞也在望着玲珑。
“珞,今儿人多,我似乎又有些胸闷,陪我出去走一走可好?”景妙言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恰好可以让不远处的玲珑听到。
玲珑亦不能否认,自己虽不望着他们,心中另有一副耳目,却丢在了那边席上。
肖珞一惊,景妙言已经很久不这么亲密地称呼他。在府中,哪怕她病得很重之时,自己亦是尽丈夫之责,遍寻良医,以及,教育好儿子肖湛,从未与她再有男女之情。彼此便像是两个不得不在同一屋檐下的熟人,客气而疏远。
邻座的镇南王妃亦听到了信王妃的话,关切地问:“听闻信王妃抱恙,怎么,还未痊愈?”
景妙言笑得真诚而典雅,那么恰得好处:“谢谢镇南王妃挂怀,如今已算是大好,基本不碍事了。只是我久不见这么多人,有点不适应,出去透个气便好。”
镇南王妃上了些年纪,一听信王妃如此说,频频点头:“正是,我也常常觉得心闷,尤其是人多、老在跟前晃来晃去之时,犹盛。信王,赶紧陪王妃出去透个气吧。”
她如此一说,信王倒不好再推辞,只好尴尬地站起。景妙言将肖湛交代给身边的随从,扶着信王的手,骄傲地从人前走过。
玲珑听到镇南王妃在同另一个贵妇笑语:“年轻夫妻就是这样,看得让人好生羡慕。”
那贵妇打趣道:“那等镇南王从南疆回来,让他好好陪着你,也让我们羡慕羡慕。”
“我们老了,早就看厌了,还是羡慕羡慕信王这样的恩爱夫妻吧。哈哈。”镇南王妃自觉讲了个特别风趣的笑话,大笑起来。旁边的贵妇也紧紧跟上大笑。
玲珑心里却堵得不是滋味。前面妈妈们已经一个一个地敬过,眼见轮到自己,玲珑端起酒杯,上前说了几句吉祥话儿,却味同嚼蜡。
好在,今晚的祝福,再苍白,当事人听着也高兴,没人去计较你是否文采飞扬。只有皇后留意到了玲珑心不在焉,向信王的席上一望,王爷与王妃的位置空空如也,心中便明白了大半。
留意到这一幕的还有一人。此人在不远处,一人一席,傲然独酌。
四周的皇亲国戚们尤其离他远远的,偶有礼节性的问候,也都是客气得不能再客气。女眷们更是如见到了瘟神,对他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亦不在少数。
他鹰隼一样的眼睛,射出恶狠狠的光,将那些朝他指点的女眷们扫视了一遍,女人们顿时住了嘴,纷纷将眼光挪向他处,仿佛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这鹰的眼神又盯住了寇玲珑。
他记得这个女人,曾经在街上惊了自己的“幻影”,她是……对,御医院女官寇玲珑。
信王显然与她有旧。
临川王,眯起了眼睛,嘴角挂上难以捉摸的笑意。
何止信王,便是信王妃的表现也很刻意。她开席之后,一直神情自如,何故一见这个寇玲珑,立刻就胸闷了?
何止信王妃,便是皇后的表现也很刻意。她紧张地望着寇玲珑,又去望信王夫妇那一席。她在紧张什么?她是不是某方面的知情人?
寇玲珑敬完帝后,又敬了昭仪。她与昭仪倒是亲密得很得当,完全不避旁人的熟稔,看起来,这二人是有着众人皆知的“旧”,不用回避。
那么,她与信王,她与皇后,便是众人并不明了的“旧”了。
一个小小的女官,竟与当朝如此重要的人物皆有涉,这事岂不有趣?
玲珑却不知道,只在这短短一瞬的电光火石间,她已被人抽丝剥茧地盘算了一遍。她与众女官本就是敬陪末座,敬酒亦是安排在最后。在她们归座之后,皇帝终于要开始重要发言了。
天宸帝意气风发地环视四周,长信宫大殿内灯火辉煌,一派喜庆兴旺之相。他一下子得了两位皇子,委实有点太得意,没有注意到后宫名份上的“二号人物”芳贵嫔并没有出现在长信宫。
至于大皇子的母亲荣修华,倒是有特殊情况,大皇子又病了,荣修华在锦画堂陪着,未能前来。关于这一点,天宸帝倒有小小的遗憾,他本来还打算让两位皇子一起亮亮相呢。
不过不要紧,就算有两位嫔妃缺席,也不妨碍他宣布这个重要的决定。
“今日,是朕的二皇子泽儿满月。数月前,也是众位,在这大殿内给大皇子洋儿庆过满月,这一转眼,朕又添了一位皇子。皇后与昭仪的意思,二皇子的满月酒,更得顺着民间的习俗,一家人热热闹闹才是。可朕今日一看,泽儿好像有点吃亏,按着民间的习俗,不光我们要请众位吃饭,众位也得给泽儿送红包,怎么朕今日一个红包都没见着?”
天宸帝一番话,让在座的众人无不目瞪口呆。
这是平素温和严肃的肖璎吗?请问他是在卖萌吗?
肖璎一看席间这反应,明显玩亲和玩得有些失败啊。
倒是青郡主立刻发现了天宸帝的意图,大声接道:“皇上,民间生了儿子,还得给亲戚啊、左邻右舍什么的发喜蛋呢。皇上给我们发喜蛋,我们马上就补红包!”
天宸帝立马愣住,他一高高在上的皇帝,哪知道民间还有这风俗啊,立刻就将咨询的目光投向了皇后。
皇后一笑,对青郡主道:“你将军府要什么蛋没有?小到鸽子蛋,大到海龟蛋,非来讹我皇宫里几个鸡蛋。”
众贵妇立刻听出了端倪,君不见,还请了数位宫中资深的女官在场,敢情这皇帝与皇后今日当真是与民同乐来了。皇上想与民同乐,当“民”的就得有“与帝同乐”的胆子,这才玩得相得益彰。
镇南王妃也不依道:“皇后忒小器,平日里自个儿省也就罢了,非拘着也不让我们吃鸡蛋,今日断断不依。”
另有胆大的贵妇亦道:“光是鸡蛋还不成,一定要染成红色的喜蛋,不见喜蛋,我们都不给红包,对不对?”
众贵妇齐齐起哄:“对,对,不给!”
天宸帝一看,果然老话说得没错,两个女人等于一千只鸭子,这长信宫大殿的穹顶啊,都快让这几万只鸭子给掀翻了。
可长信宫什么时候有过这样几万只鸭子一起乐呵的时候啊?快乐是可以相互传染的,此刻的天宸帝,被“鸭子”们的快乐感染得兴致高昂。
他指着殿内那些不敢说话的王爷贵戚们:“瞧瞧,瞧瞧,你们平常可都是如何管教这些嫂子、弟妹、侄女们,就见着她们瞎起哄,也不给劝劝。”
麦将军最实诚:“皇上,臣不敢劝,回家会跪搓衣板儿!”
大殿内一阵哄笑,欢乐指数顿时高达百分之一百二十。
信王与信王妃在外面转了一个不知所云的圈,回到殿内,正逢上这不知所云的哄笑,搞得二人十分地不知所云。
“什么事,这么好笑?今儿皇兄兴致这么高?”
天宸帝一看摸不着头脑的肖珞,方才的笑还没收住,又笑起来:“珞儿你瞧,这些个没用的王爷们,这都娶了些什么媳妇,一个个地在皇宫里争鸡蛋吃。还是珞儿媳妇好,文静,不跟她们一般见识。”
信王妃心情却显然并不好,大概是外面走一圈走得并不痛快,面对皇帝不管是真心还是逗乐的夸奖,就显得没有心情去接招,只得干笑了几声,算是配合。
永宁皇后向下首的淳昭仪耳语了几句,淳昭仪掩嘴一笑,点了点头。皇后又向皇帝道:“皇上,臣妾瞧着,还是依了这帮婆娘吧。否则,臣妾怕她们席还没散,就去膳食局将鸡蛋分光了。”“好!”皇帝被几枚鸡蛋弄得豪气顿生,“昭容!昭容呢?”“臣妾在!”一听皇帝在众人面前召唤,岚昭容兴奋得脸儿红扑扑的,赶紧出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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