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女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艾秋
“安淑容。”
小意一惊,手捂住嘴巴,差点惊呼出声。
“小意,怎么了?”莫瑶不解。
“娘娘,你差点成为第二个安淑容。”玲珑将丹桂的手轻轻放于她胸前。又替她拭了一回泪。
莫瑶进宫时,安淑容已然避世,只知她受伤落胎,加害者亦已受到惩处,却并不知道其间还有隐情。
“安淑容的事,我是在思过堂的后院听宛容华讲的……”小意定了定心神,缓缓地,将安淑容与宛容华的那一段纠葛,细细地讲于莫瑶和丹桂。玲珑纵然已经听过,却依然在某处,感觉到一种躲在深处的毛骨悚然。
莫瑶果然有着同样的理解:“怀孕七月之人,若非情之所动,或骇至极点,又怎会冒险去到高处。这里面只怕尚有许多细节,你们已无法知晓。可是,一切都太过相像,不由人不往一处想。”
“此人为祸后宫多年,显是从娘娘进宫之前起,就已在宫里伸满了触角。”玲珑道。
莫瑶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手段太过歹毒,终会有报。”
从此,福熙宫更加小心翼翼。莫瑶命营造局将福熙宫围墙四周的树全部砍光,以防习武之人攀爬上树,轻易可以入内。
芳贵嫔私下略有耻笑:“她有本事将福熙宫用铁桶罩起来。”
话传到莫瑶耳中,她轻轻一笑,只当没有听见。
只有皇后娘娘才是她的好朋友。宫里的这些派别之争,渐渐地明朗起来。在芳贵嫔身边的,是大多数嫔妃,地位从低到高,各等级都不缺。在皇后身边的,只有岚昭容、淳昭仪、娴充华等数位,而其他一些资深的嫔妃,与两边皆保持距离,可谓独善其身。
第一女官 第二百八十五章 夜太黑
一个宫女说自己被推下楼了,连宫侍局都不愿意过问。报过去,只问死没死。听说受伤了,又问娘娘怎么说。
芙蓉是经历过人情冷暖之人,内心便格外鄙夷这些宫侍局的太监。她不会表现出愤怒,只会冷冷地说:“昭仪娘娘说了,我们福熙宫的人受伤,不论是谁,哪怕只是一只猫一条狗,也会全力医治。如今事情已经报过来,我们福熙宫已是走足了程序。查或不查,是你宫侍局的事儿,只要你们以后对上头能交代得过去。”
自从丽婕妤死后,芙蓉终于从她的阴影中逃离。可这种逃离并没有让她欣喜若狂,反而让她愈加冷静地看待这个皇宫,看待这个世界。
她在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里,坚强地成熟了。
宫侍局表面上对她的冷淡很看不上,私底下,她的这番话在那些低级太监中间却引起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反应。他们觉得福熙宫原来是这样,即便是一个宫人或者一个太监,也会在这里受到善待和尊重。
这是让宫侍局那些霸道惯了的人,绝对出乎意料的反应。他们不懂得深思得失,他们的行事准则只有八个闪闪发光的大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所以,他们认定,福熙宫的人不是好人,福熙宫的事没有好事,福熙宫的宫人受伤那就受伤吧。什么?居然没死?靠!
嗯,他们的反应也就这样了,不能期待更多。
倒是永宁皇后听了,这震惊非同小可。那多年前的一幕是要卷土重来?这个后宫用这么多年的时间,才将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罪恶慢慢消化,可这罪恶,似有回归的迹象。
是这个人明显坐不住了吗?后宫两位嫔妃怀孕是表相,自己开始怀疑宫中的黑手,恐怕也略有风声。尤其比较戳心的,应该是淳昭仪的二胎。她竟然可以出宫以避开宫中的水源,足以说明,起码淳昭仪身边的人,已经渐渐拨开迷雾。
皇后越来越感觉到信心,当黑手活动得如此频繁,只能说明,他比旁人更紧张,更需要成功。
蜇伏不动,很难抓到他,他越坐不住、越难熬,也就越容易露出破绽。
福熙宫大殿的二楼,在皇后派人仔细而秘密地搜检之后,终于有了些收获。但是皇后按兵不动,她要等待一个可以一举将对方击溃的契机。
目前最重要的,她需要储若离确定此药究竟从何而来,又有何“不朽”的功效。随后可以随便在后宫拉几个,个个都是明证,个个都是一言难尽的苦主。
听玲珑说,储若离那个充满了新意的实验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关于药物根源的追寻也在开展中,皇后对此表示了充分的肯定。
储若离让玲珑带回宫的方子,终于交到了张御医手里。
可是玲珑忘了一件事,她没有将方子再抄录一遍。当张御医拿到这张方子的时候,顿时惊呆。他迫不及待地将方子看完,然后抬眼望着玲珑:“寇姑娘,你找到了储御医?”
玲珑一愣:“你怎么知道?”
张御医苦笑着摇摇头:“这是储御医的字迹啊。”
千算万算,竟忘记这一层!
玲珑一阵后怕,起了一身的冷汗。幸好这方子是给了张御医,也幸好张御医与储若离彼此欣赏,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是,张大人。我在将军府留一天,正是为了去找储大哥。”玲珑索性对他坦白,让他对自己首先信任。
“储御医向来独辟蹊径,真让人心服口服。这方子,御医院没一个人开得出来。”
“怪不得储大哥说,只将方子给张御医看一下,你便都明白了。”玲珑也借机捧他一捧。
张御医内心的欣喜,是玲珑难以想像的。一来,是出于医者对于新方案那种天生的追逐感;二来,张御医感觉到,手里的这张方子,是储若离一道沉甸甸的人情。
嫔妃们的胸乳拯救行动,在储若离的遥控指挥下,如火如荼地在后宫展开。
病入膏肓的怡修仪,给了后宫的女人们一个血淋淋的警示。那些已有胸疾症兆的嫔妃,迫不及待地遵照医嘱开始调整自己的饮食习惯。
甚至有个别脑子特别聪明的,隐隐发现了其中的奥妙。
比如,守真公主的生母,当初就从不食豆类制品;比如,瑞雪公主的生母、如今又已大腹便便的淳昭仪,首次怀孕之前备受冷落,过得清苦,再度怀孕之前则在大林寺斋戒礼佛。
而几位正在治疗胸疾的嫔妃,御医开出的方子上,恰恰有戒荦腥、戒豆制品的建议。
要知道,女人都是很善于联想的。
她们本就喜欢跟风,再由私底下,发现了奥秘的,去告诉自己觉得关系特别铁的,关系特别铁的,还另有关系特别铁的,这么一传十,十传百,被嫔妃们传得言之凿凿。
膳食局的同志们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原本他们觉得,嫔妃们要是忌口多了,他们会变得轻松些。
可事实上,后宫的女人要的,从来不是“不做某事”,而是“换点别的吧”。于是,无形中,她们对膳食局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如何少荦腥,戒豆制品,但却依然让娘娘们吃得摇头晃脑呢?
膳食局的总管印达海无奈,请来了数位民间素斋馆的高手共同研究,致力于提高后宫的饮食水平,使之能跟得上娘娘们日益精进的饮食要求。
皇后在后宫的一片忙碌中,抽出身来,去拜访了一位故人。
她已经有数年没有见到此人。福熙宫的伤人案,让她重又想起了她。也许,事件并不像早已定论的那样。
可惜,当事人之一,已逝在人间地狱,再也无法为自己喊冤。可是,她留下了一个最大的证据,深藏在这茫茫的后宫,随时都有可能引爆。
大量的虫草、储若离那张饱受赞誉的方子,也没能挽回怡修仪生命的逝去。大夫能治的,终究只是能治的病。或许,大夫才是这世界上最心力交瘁的那一群人。他们必须在失败中,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消逝。
第一女官 第二百八十六章 最后一场台风
相比大夫面对现实时的无奈,其实病人自己需要更加强大的内心。
怡修仪这样一个往日温和安静,并不张牙舞爪的女子,在度过最初的恐惧和痛苦之后,却并没有见到那些珍贵的药材在自己的身上发挥什么效果。
她痛的时候打滚,惨不忍睹,御医只能给她用凶猛的药,起码可以止止痛。痛楚过去,她便乏力地躺在卧榻之上,愣愣地望着幔帐顶部的每一寸花纹。终于有一天,她仿佛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
这天早上起来,精神却比往日都好。
她竟然可以挣扎着坐起,让宫人将箱子里那件艳丽的紫色锦袍取出来,用香仔细地薰过。又让另一宫人将自己溃烂不堪的胸口一层一层地包裹。
每一次的包裹,都是对伤口的蹂躏。可她宁愿皱着眉死死忍住,也要抵受这份痛楚。
宫人替她轻轻地梳头。自染病之后,她很久没有认真地梳起发髻。铜镜里,盛妆之下,难掩病容。可这已经是怡修仪可以展露的最美的一面。
和修容素来与她走得近,一大早照例来看望怡修仪。她们一同进宫,一同受宠,连晋封都总是一前一后,见怡修仪不幸至此,和修容难免心生兔死狐悲之感。
一进门,只见怡修仪竟端端正正地盛妆坐于镜前,和修容十分惊讶,又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
怡修仪却抓住和修容的手,问道:“修容,你一定要跟我说实话,你如今闻得到我身上的味道么?
和修容不知就里,仔细辩认了一下,终于笑着说:“我只闻得到你身上香喷喷的味道。似乎这衣服熏过浓香吧。”
“只有香味,再没有别的?是真的吗?”怡修仪声音微弱,却显得极不放心。
“是啊,有点浓,往常你不太用这么浓的味儿。所以我都闻不到别的味儿了。”和修容实话实说,往日快人快语的逗乐风格,如今完全不见了踪影。
“那就好。”怡修仪绽开了一个笑容,艰难而疲惫。“我遣人去请皇上了,我想见见他,可是我身上的味道好重,你说皇上会不会不高兴。”
怡修仪自从胸口溃烂之后,就一伴着那种腐烂的气味,最近又综合了一些各色药味儿,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被各种不详的气息所包围。
她不想让皇上闻到她身上腐烂的味道。就算走,她也想要皇上记住她的好。而不是她的不堪。
和修容隐隐觉得不对,她本来应该是病情很严重,只能躺在床上等药了的光景,如何又是下地走路,又是隆重打扮。
这样子见皇上,怎么看都是最后一面的架势啊。
于是温言劝慰道:“皇上怎么会跟一个病人计较,哪个病人身上没有点儿药味啊,不用担心。”
心里却越发觉得不详。
皇上是与皇后一起来的。染病期间,除了两位怀着龙胎的嫔妃不便前来之前,后宫的嫔妃早就一拨又一拨地来宽慰过自己。
皇后也不例外,她与怡修仪相处多年,自然比新晋的嫔妃们要更加有感情。她闻到了怡修仪身上刻意的香味,似乎也想到了她无奈的用心。
皇帝尚沉浸在心痛之中,握着怡修仪的手,望着她因病消瘦的脸庞,暗自悲伤。
怡修仪却说:“皇上来看望臣妾,臣妾便已无遗憾。只是,臣妾病后,却也在心里转了好多念头。臣妾绝不是天生如此,是被害的。或许是臣妾天生体质更差些,竟于各位姐妹之前,提前病发。臣妾是来不及了,各位姐妹还有希望。”
皇帝听她如此说,心中更痛,恨道:“是谁害你如此,朕要是找出此人,定不轻饶!如果是沈丽娘那个贱人,朕也会命人将她的尸骨翻出来,叫人狠狠地鞭尸。”
怡修仪摇摇头:“断不是她。目前发病的都是一些有了些年岁的嫔妃,她入宫晚,不是她。臣妾总想着,只要自己安安分分,不去想着出人头地,总能平安到老,可是……不能……”
她忍了半日的泪,终于忍不住:“皇上,好好地待姐妹们,若臣妾一条性命,能让姐妹们从此安宁,那臣妾也没白来后宫一趟,没有白白地与皇上相处一场。”
这个出自名门的大家闺秀,用她良好的涵养,给了皇帝最后的警示。
纵使皇帝对她恩泽绵长,在她病得面目全非之时,皇帝亦只会伤感于病魔对她的摧毁,叹息于她曾经的美好。他不会再爱这个倍受摧残的容颜。
怡修仪是个认命的人。她见了皇上一眼,便已生无可恋。她那具残破的躯体让她自己也无法接受。
在这天夜里,忽然就风雨大作。大齐王朝刮了天宸十六年的最后一场台风。
琉华宫外一阵巨响,一棵古树被强劲的风刮过,粗壮的枝桠再也无法承受更为巨大的树冠,轰然倒下。树根裸露出来,被倾盆大雨瞬间洗刷得干干净净。
“我走了。”风雨声盖过了怡修仪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话。待她的宫人被宫外的巨响惊醒,披着衣服起身探望之时,怡修仪面容安详,已然去了另一个世界。
秋天,就是这样一场雨的距离。
这场台风过后,天气越发凉爽起来。后宫的人们,她们的哀戚是十分短暂的。多少人在这里来来去去,想必大家都已习惯。
唯一不同的是,其他人,还都给后人留了谈资,唯有怡修仪,不狗血、不传奇、不是圣母、不是妖妃。她存在得淡淡的,走得匆匆的。提起她,人们亦无甚可说,只有一声叹息“唉,倒是个好人。”
好人。
领到“好人卡”是一件悲哀的事情。玲珑如此对莫瑶说。
皇后却悠悠地说:“还有个‘好人’在后宫住着呢。她已经被人遗忘了。”
好或坏,其实都比不上存在感。就比如寇玲珑,便是个存在感很强的人。她拿回来的那张储若离的单子,在后宫渐渐地开始显现出效果。玲珑依然是那个可以对嫔妃们的胸为所欲为的“特权人物”,当秋风开始带着寒意,而丹桂已经可以在床上由旁人帮忙翻身的时候,娴充华胸部的凝肿,率先消失了!
第一女官 第二百八十七章 突破总让人喜大普奔
在深宫寂寞之时,娴充华无数次学着玲珑的手法,又依照那个示范图上的演示,细细地摩挲自己的胸部。那个凝肿渐渐地软化、萎缩之际,她的心也在一点一点舒展。
她一度疑心是自己的错觉,直到有一天,她再也摸不到那个凝肿,她终于觉得,这一切可能都是真的,她要找玲珑来确认。
玲珑的欣喜委实不亚于娴充华本人,对玲珑来说,这简单是近一段时间以来最大的喜讯。
张御医也屁颠屁颠地赶来了,诊过脉,亦是面露喜色。这是一个大齐医学史上了不起的突破。对于乳疾,御医们终于掌握了早期确诊的方法,并且一举攻克了治疗难关。
娴充华终于成为宫中第一个治愈了乳疾的嫔妃。这个消息极大地鼓舞了其他嫔妃。惠淑仪、岚昭容,以及那些平时都不怎么轮得上露脸的资深嫔妃们,顿时又对人生充满了信心。
她们该锻炼的锻炼,该进补的进补,该调理饮食的继续严格按照张御医的嘱咐,做一个健康生活的素食主义者。
这事终于让皇上有了一丝笑颜。皇后问:“皇上,这次御医院的几位御医,还有女官寇玲珑,付出了很多心血,皆是功不可没。皇上看,要如何封赏?”
皇上一听,寇玲珑,这名字简直非常熟。仔细一想,对了,就是那个草原上曾经让自己有一刹那的兴趣,后来……嗯,后来差点被乌尔西强暴的那个福熙宫宫人。
一想起那一幕,肖璎至今都觉得有点可惜。
“朕记得寇玲珑报了御医院典籍官,她也会治病?”天宸帝的记性果然不一般,他还记得自己曾经御批过的旨意。
皇后与他将这次事件的前前后后,一一道来,颇是说了一会儿,听得皇帝匪夷所思。原来,治病还有这么多闻所未闻的方法。
事实上,很多时候,不是只有会治病才有用,如玲珑这样见多识广、又聪敏好学的,甚至可以给御医们开拓一点工作思路。这是皇后给此次“乳疾课题小组”下的结论。
皇上接着皇后要封赏的提议,说道:“范美人眼见着就要生了,淳昭仪也就这一两个月之间。昨儿还听史大人回禀,说两位的胎相都很稳。朕想着,这次的二位主诊可不敢再出茬子了吧,前两位下场他们也看见了。所以,索性等两位皇子生了,该封的封,该升的升。不过,赏赐可以先给。这事儿就颂恩你斟酌着办便好。”
皇后低低地应了声“是”。
皇帝又道:“朕想着,往年这些事儿,没一件办得叫朕满意。足见御医院有多少庸才。搞不好,还有些心术不正的。颂恩你往后要照应起来。朕知道你身体不好,如今又有个瑞雪在烦着你,宫里别的事你可以放手,这御医院却不是一般的地方,看来也只能托付给你了。颂恩,只有你,朕信得过。”
皇后心中一震,这皇上是摆明了开始不相信芳贵嫔了么?看来,怡修仪的那一番话,的确在皇上的心里起了波澜。
她果然没有白来后宫走一遭。
“御医院一直都是贵嫔在负责,臣妾若贸然介入,贵嫔脸上不好看。须得想个循序渐进的法子,臣妾这段时间会一一召见主诊们,先把底子给摸熟了。这事儿,只皇上心里知道就好。若以后有谁去皇上跟前嚼舌根子……”
“打出去,哈哈。”天宸帝突然幽了一默,把皇后也逗乐了。这也是天宸帝想给皇后吃定心丸呢。
“颂恩,朕对如今的两个皇子,期望很大。她们不会让朕失望吧。”皇帝望着欢颜的皇后,她竟然露出少女时的娇态。
他总是会在唐颂恩面前软弱。或许这便是结发夫妻。
“结发夫妻”这四个字,并不能总让人欣喜。
典籍房内,冯御医刚回来,在查阅医书。玲珑看他匆匆忙忙,茶都未曾喝一口的样子,赶紧将桌上的茶水斟了一杯递过去。
冯御医感激地说:“谢谢!”然后一饮而尽。
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并不专指男女相处带来的心情愉悦,而是彼此性格与处事的差异,会有微妙的互补。
此刻冯御医就觉得,御医院有个寇玲珑真是件好事,大殿里那帮王八羔子,从来不知道给自己倒杯水。不把自己凉着的水喝掉就不错了!
“冯大人怎么赶得这么急?”玲珑随口问道,类似于礼貌性寒暄。
冯御医却认真地回答:“大清早就被信王府的马车接走了,可又怕耽误了给美人娘娘的例诊,所以赶得急。一回宫,又赶紧去了锦画堂,这不才从美人娘娘那儿回来。”
玲珑心里却一动,信王府别人不接,专接冯御医,这倒是个有意思的事。要知道,冯御医是目前御医院最好的妇科大夫。
总不会是肖珞要看妇科吧。
肖湛更不可能,人家需要的是儿科。
“美人娘娘快生了吧?”玲珑故意先问范美人,心里却急着想知道信王府找他干嘛。
“已有临盆迹象,所以我才不敢走远,万一我不在宫内的时候生了,要一切平安还好,要是……”他不敢说下去,总有个忌讳,“不敢想,是不是?瞧我这几日,晚上都不敢回家。”
“那信王府总该知道你的情况,怎么就这么急地非要把你接去?”玲珑的话题转换,简直天衣无缝,一切都浑然天成。
“哟,在这里!”冯御医一面跟玲珑说着话,一面没放弃手中的寻找,总算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欢呼出声。
然后就忘了玲珑的问话。
一切的“天衣无缝”,只对“天衣”之下的人才有用啊,人家不钻你的“天衣”,你再浑然天成也白搭。
玲珑有些尴尬,只得在一旁望着冯御医。身为御医院的一员,她这点节操还是有的,御医们在思索的时候,最好不要去打扰他们。
终于等到冯御医停下手中的笔,满意地将医书放回架子上。玲珑这才敢问:“信王府出什么事儿了,这么急把你接去?”
虽然是同一个问题,却因时过境迁,问得不再那么——浑然天成。
幸好冯御医不以为意,他将手中的记录给玲珑看:“瞧,可算找到了,这下就能解决了。王妃缠绵病榻已经有段时日,最近每每月信之后,更是痛得人事不省,信王能不着急嘛。”
“哦……”黯然又一次袭来,玲珑除了一声“哦”,不知道还能回答什么。
只见冯御医摇摇头,叹道:“都说信王夫妇是皇族中的恩爱典范,可王妃这病,却蹊跷……”
玲珑欲再追问,却见冯御医已住了口,似是事涉夫妻内闱之事,他已不想多言。
“你如今还看医书不?”冯御医突然换了话题。
玲珑想,最近老是忙着别的事,这个学习的事儿,好像有点耽搁了,便不好意思地说:“最近的确看得少了。”
“这次后宫的乳疾,你是立了功的。最近,上头肯定会有所行动,不是赏赐便是升级。你就算不是御医,总也是多读书的好。可千万别弄个‘盛名之下,其实难符’。”
玲珑一听,又是羞愧,又是佩服:“冯大人能对玲珑说这番话,真是让玲珑顿生敬意。这宫里说实话的人已然不多,能这般耿直地说实话,更是凤毛麟角。”
“我便一直这样说话,得罪不少人。难得你不嫌弃。”冯御医呵呵一笑,告辞而去。
玲珑赶紧将手头的东西整理一下,急着去见莫瑶。越是莫瑶如今肚大如箩,她越是放不下。
另外,信王府的事一直在她心里纠缠,她想找人说说话,兴许,茉莉或小意那儿,还有什么猛料在等着她。
自从玲珑有了蓝色腰牌,似乎把她的腰杆子也给撑足了。御医院和后宫隔着一个内门,非请,御医们是不得擅入的。但玲珑就不一样了,女官有了那腰牌,进出十分方便,所以她几乎天天都往福熙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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