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煞七十二变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祭酒
紧接着。
所有符咒上的朱砂齐齐放出微光。
这些光辉汇聚在一起,将怪婴压在阵中,动弹不得,同时也映照出从角落隐蔽处现身的李长安、冯翀与薄子瑜。
…………
“这妖怪……啧啧。”
薄子瑜挎着刀,绕着动弹不得的怪婴打量了一圈,大刺刺品头论足。
“倒是比那两条鱼妖好对付许多。”
李长安微微颔首。
凭那三条俎鬼展露的妖法神通,搁外面少说得有百十年道行,也不知“妖疫”是如何办到的
不过眼下也不好多说,只转头问:
“冯道友,这你这法阵能维持多久”
“尽管放心。”
冯翀笑道。
“但凡妖物,入我阵中,就得任我揉搓,是决计挣脱不得。”
说得满当的话刚入耳。
冷不丁。
那妖怪就“腾”的一下便站立起身,一对黑洞洞的眼眶直勾勾对准三人。
李长安有些嘀咕。
“道友这是”
扭头一看,却发现冯翀一脸的茫然与讶异,直到对上李长安探寻的目光,他才恍然回神,脸上旋即涨得通红,一边在嘴里嘟囔着“不可能”,一边手上法诀接连变幻。
可怪婴非但没被再次镇压,反倒突兀动作起来。
李长安立刻拔剑护在两人当前,却发现怪婴并没有上来扑杀,或是趁机逃跑,只在原地跳起怪异的舞蹈,像酒鬼撒疯,又像被顽童摆弄的提线木偶。
这是作甚
道士方自疑惑。
就瞧见怪婴身上渐渐渗出细密的血珠,在狂舞中泼洒出蓬蓬血雾。
薄子瑜福至心灵。
“当心。它腹中也有那虫子!”
是了。
怪婴现在的模样可不与周淮死前相似
李长安不假思索,挥手就掷出一点毫光,没入怪婴肚脐,露出短短一截针头。
正是定魄针。
然而,先前无往不利的定魄针,如今却失去了神效。怪婴仍然放肆狂舞,挥泼血珠如雨,将符阵搅得七零八落。
道士并不意外。
毕竟定魄针射中的是怪婴,而非它肚中的虫子。
但好在,那寄身妖虫的体型足够大。
李长安眸光一闪,已然三两步抢上去,一脚踏在怪婴肚皮上,将短针深深压进肚脐。
怪婴的抽搐顿时停止。
李长安垂目打量,瞧见怪婴体表的血珠在慢慢浸回身体,瞧见它空洞的眼眶里似有红光闪动,瞧见它骤然鼓起的腮帮子……
“呕。”
大股暗红色的泥浆从其嘴中喷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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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水月观
一事不劳二主。
这句话的意思是,当你坑一个人的时候,第一次也许会心怀愧疚,但第二次就理所当然、水到渠成了。
所以,当三人带着泥魃扣响水月观的大门时,是分外的坦然。
甚至于原来还扭扭捏捏的冯翀,在出城门前,主动要与两人统一说辞,譬如真人拒绝,该怎么劝说云云。
李长安倒没想这么多,人家真不乐意,还能把妖怪硬塞进去不成
但眼瞧着山门里迟迟无有回应,他干脆四下张望,回头远眺来处。
水月观掩在潇水城外的一座小山当中。
此时的山门前方,是视野开拓、月光皎然。
远眺所见。
近处是一片郁郁苍林,一条幽僻石道掩藏其中,蜿蜒往山下而去。再远些,河水缓缓东流,映出月光粼粼,潇水城便安睡其畔。城中灯火寥寥,大片的藤萝簇在墙头、在巷尾、在桥畔……
花色浮于夜色。
宁静而安然。
而更妙的是,若把潇水比作画布,藤萝比作画笔,涂抹出来的色彩竟是出乎意料的均匀和谐,像是高手下笔勾画出来的一般。
道士正瞧得出神。
观里也终于有了回应。
门扉“滋呀呀”打开半扇,一个小道童提着灯笼探出身来。
“呀,是冯道兄回来了,此行可曾顺利”
说着,又歪头瞧见了随行的李长安和薄子瑜。
“还有一位道长和差爷,夜里风寒,请快快进来吧。”
三人已吹了半宿冷风,哪里还会客套
忙不迭挤进门去,大门一关,着实暖上许多。
“无忧,真人在哪儿”
甫一进门,冯翀就急忙叫住了道童。
“我有要事相商。”
“师傅在静修咏经。”
不料,道童却摇起了脑袋上的羊角辫。
“嘱咐过了,今夜不见外客。”
那岂不是要等到明天
三人恨不得现在就一探寄生妖虫的究竟,再说封印也不太牢靠,哪儿有这闲等的功夫
薄子瑜已是一步跨上去,一对眼珠子因着焦急与熬夜,红得赛过了兔子,直楞楞瞅着,怪是吓人。
“小道士,咱们真有急事!”
“急事”
小道童胆子挺大,也没被捕快唬住,反是笑问:
“是在城里分发黄符……”他指着李长安背上的背篓,“还是背篓里的那只妖怪”
几人面面相觑,颇有些尴尬。
毕竟厚脸皮是一回事儿,被人当面揭破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真人知道呢……”
冯翀一时有些讪讪。
道童却笑出一些狡黠,冲三人招了招手。
“家师已有吩咐,三位跟我来便是。”
…………
夜色已深,观中寂静。
道童提着灯笼,将三人引上一条廊道。
灯火昏黄,光影流转间,照得墙上壁画竟有“蠢蠢欲动”之感。
李长安注意这些壁画已经很久了。
内容单一,尽是些凶神恶煞或者奇形怪状的狰狞人物,且笔触也谈不上精细,色彩也因常年风吹雨打,有些暗淡灰白。
可是画幅广,几乎绘满了观中每一处墙面。甚至于,李长安在山门外时,也瞧见外墙上尽是此类壁画。
这可是个大工程,但舍得时间、精力、钱财,也不难做到,难的是……道士一路细细看过来,讶异地发现,画中人物竟然没有一处重复!
“玄霄道长在看这画壁”
也许是行路无聊,年少跳脱的薄子瑜瞧见道士一直在打量画壁,便禁不住搭起了话。
“嗯。”道士点头,挑了些好话。“用思精巧,画幅恢弘,颇有不凡之处。”
“道长好眼光!这水月观的壁画可是大有来头。”
见道士搭过了话头,薄子瑜便喜滋滋敞开了话闸。
“据说,这水月观建观之初,墙上只是粉刷,并无壁画。直到前朝末年,天下大乱,南方魔国的魔王竟也乘着人道崩沮,以十万妖魔侵犯人间,一路烧杀掳掠到了咱潇水地界,还占了这水月观作魔巢。可不料,这水月观是三奶夫人钦点的道场。这一下,便惹怒了临水夫人亲身下凡,诛杀了魔王,并将残余妖魔封在了这壁画当中。”
他越说兴致越浓。
“道长再看这壁画中的妖魔,可都是闭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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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手术
室内通明。
三人围在案台上,彼此的脸上都流露着凝重。
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即打开泥魃的腹腔,尝试着能否剔除寄生妖虫。
可说来简单,做起来却很难。
李长安抓着柄巴掌长的短刀,刃口轻薄,在火盆上反复炙烤。
浪迹江湖的日子里,开膛破肚的活计,他其实也没少做过,不管是妖还是人。
可这一次不同。
非为“杀”,而为“救”!
道士心里难得发虚。
手术,可是门技术含量贼高的手艺。
“道兄”
犹疑中,旁边两人探寻的目光转过来。
李长安微微颔首。
眼下也没别人了,且勉力施为。
好在他依稀记得自己看过一部剧,里面有关于开腔手术的镜头。一边努力回忆,一边照着记忆从泥魃胸口下沿用刀。
刀锋才刺入皮肤,旁边的冯翀就急忙向着创口点洒符水,里头施加了“禁刀伤流血咒”。
毕竟一台合格的手术,下得了刀,也得止得住血。
医术不够道术来凑。
但冯翀也坦言,这门术法是对人用的,落妖怪身上有几成效力实所不知。
好在,创口开始时还血涌如泉,符水下去后,便渐渐不再流血。
有用!
三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道士便继续小心用刀,自两胸下沿,划出了一个v字型。
只是这时,他却尴尬地想起,自己看的那部剧,好像是部悬疑推理剧。所以,那部分情节不是在做手术,而是在解剖尸体,要打开的更不是腹部,而是胸腔。
呃……妖怪的生命力应该比较顽强吧
已经做到这一步,再想收手未免说不过去。
道士一狠心,照着原来的设想,接着从v字尖端也就是剑突的位置下刀,一路切开皮肉,直抵肚脐。
早说过,李长安对开膛破肚很有经验,这一刀抛却犹疑,是只切皮肉,不伤内脏,格外的干脆利落。
事毕,收刀。
李长安扒住创口两沿。
“准备好了么”
薄子瑜揉了把青白发麻的面皮,冯翀垂目念了声“无量天尊”。
旋即。
道士打开了泥魃腹腔。
…………
火把、灯盏、蜡烛,十余个光源高照,映得案台周遭炽亮如昼。
光亮中央的案台上。
泥魃如同婴孩一般小小的腹腔里,肝、胆、脾、肾、胃……一览无余,随着轻柔的呼吸,在浓稠的血浆中缓缓颤动。
寄生怪虫就取代了肠道系统,环节状的细长虫躯蛇盘其中,似乎不习惯暴露在空气里,像是冬眠初醒的蛇本能地蠕动颤栗。
而定魄针就静静地落在“虫圈”的最中央。
“术法一道当真玄奇,区区一枚短针,也能压住妖虫,不得暴起伤人。”
薄子瑜曾经一路推着虫尸进衙门,想来也被恶心习惯了,眼下近在迟尺,竟也是面不改色,反倒对着刺入虫体的定魄针啧啧称奇。
李长安老神在在,没有丁点儿被揭破的窘迫感。
“小道尔,撑不了太久,还得劳烦冯道友设下禁制。”
冯翀深深看了他一眼,可奈何某人脸皮够厚,只得哼哼了两声,提笔裹上朱砂,径直在虫身上绘下一道符箓。
一道封镇妖虫的符箓。
旋即。
道士取下定魄针,并用短刀挑弄翻查妖虫。
这虫子的头部接入泥魃的胃囊,尾部则连着泥魃的肛门,身躯环节间则探出细密的触须,如同根茎“生长”入泥魃的内脏当中。
李长安尝试切断连接肾脏的触须,可刚下刀,那一片触须便猛地蜷缩,肾脏也立刻痉挛起来,渗出细密的血珠。
看来切下触须的同时,恐怕也会毁掉肾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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