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煞七十二变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祭酒
方才还杀气腾腾的气氛,顿时陷入诡异的平静。
可孙仲却忽然脸色大变,叫到:
“结阵!”
可惜,他醒悟得太晚了。
李长安已然蜷成一团,飞身而入,正撞在那捂着喉咙的汉子胸口。
一撞之下,汉子满腔鲜血顿时从喉咙口上澎涌而出,飞溅三丈,淋了黑汉子尸体满脸。还在抽搐的身体同时横飞而起,撞入人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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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章 口信
厨房死寂,没有刀剑交鸣,也无嘶吼呐喊,唯有虚掩柴门下,暗红的血水混着尘埃杂物淌出门外。
走廊上,连串的血脚印延伸出去。
血印尽头,短发的道士提剑逼近三个残存的贼人。
一名食人贼把手中大刀仍在脚下,“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求求你,饶了我,饶了我。”
他不住磕头,涕泪横流。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截迅速而又决绝的剑尖。
雪亮剑光乍起乍灭,鲜艳血花绽放于喉间。
道士从容迈过倒下的尸体。
“啊!”
另一名食人贼忽然一声大叫,挺着长枪冲了上来。他来势凶猛,似乎一往无前,但眼中却淌出泪水,沿着因恐惧而扭曲的面部褶皱流动。
道士只是微微侧身,便让过了枪头,同时用手臂夹住枪身。这贼人腰间还有一把佩刀,但却因恐惧丧失了理智,只是哭喊着抓着长矛往前送。
李长安举起剑,一剑劈下将枪身断作两截。
这贼人收势不住往李长安这边倒了下来,道士顺势用手中的断枪迎上去,尖锐的断茬刺入他的腹部,连带着将背后的皮甲顶出高高一块。
李长安将他随手推到廊边栏杆上,这栏杆早已被时间与蠹虫蛀空,顿时就被压得折断崩坏,于是这贼子便混着破木头一并倒在廊外的尘土中。
还剩最后一个。
李长安转回头来,看着对面那个面目苍白,嘴唇哆嗦的男人。
“孙仲。”
李长安向前一步踏出,这孙仲便哆嗦着退后几步。此时,却没注意到已经退到走廊的尽头房门前。他绊在门槛上,身子一个趔趄就滚进了房间,连手上的猎刀也没抓稳,滚到了一边。
他还想捡起猎刀,眼前便是一暗,他抬起头来,道士提着仍在滴血的长剑立门口。
傍晚的阳光自他身后投入室内,勾起血色轮廓。在这逆光中,孙仲看不清道士的面容,只瞧得脸部的轮廓上,两道垂下的目光,冷冽如同剑锋。
他猛地打了个冷颤,连地上那唯一的武器也顾不得,连滚带爬地躲远了些。
李长安却没有追上去,只是呆呆站在门口,定定看着房中。
这间房大抵就是这帮贼人的屠宰场了吧。
房梁上悬挂着许多铁钩,铁钩上挂着些人的躯干和肢体,在空气中微微摇晃,有的甚至还滴着血。而在墙边,用石头和门板铺成一个台子上,台子上放着一具胸腔到腹部俱被剥开的尸体,尸体上某些部位已经不翼而飞。而在尸体旁,还放着一个大木盆,盆子里盛满了肠子、心、肝、脾、肺、肾……
良久,李长安才长舒一口气,转头看向孙仲,一字一句说道:
“死有余辜,罪无可恕!”
说罢,将地上的猎刀一脚踢还给孙仲。
那孙仲没有趁势捡起这聊胜于无的防身武器,却是忽然笑了起来。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容扭曲而怪异,好似把恐惧、惊讶、愤怒……许多情绪夹杂在一起。在暗淡的光线下,辨认不清究竟含着多少种,只听着他的声音尖厉得歇斯底里。
“原来你来杀我们,就是因为我们吃人”
他的声音蓦地拔高,语速更加急促。
“罪无可恕吃人算个什么罪吃这么点儿人算个什么罪”
“当年,‘人屠子’领着兄弟们围菜州,一围就围了大半年,城里城外粮食都吃完了。粮食吃完了,仗还是要继续打。你说怎么着”
孙仲裂开嘴,露出稀疏惨白的牙齿。
“咱们围城的,就吃城外的人;守城的官军,就吃城里的人。这一场打下来,好的么,菜州人都被我们给吃绝种了。”
他嘻嘻笑着。
“道士,你想杀吃人的人,那就去杀呀,城
里城外加起来也有个十来万。你有本事,一个个逮出来,都杀了呀!”
这孙仲说着说着,瞧得李长安的神色略有变化,心头一喜,以为有了生机,还待摇动口舌。
“这乱世,弱的不就是给强的吃……”
忽的。
剑光旋起旋灭,孙仲的头颅冲天而起,正落在那木盆中。
“废话连篇!”
李长安撩起袍角,擦拭起剑上血污。
“我是道士,又不是神父,听你这么多遗言”
他收剑归鞘,瞧了一眼满屋的碎尸,喟然叹息。
说得也没错,道士确实是个没大本事的道士。在这风雨飘摇、妖魔横行的乱世,哪里又管得了许多。只是且行眼前善,且诛当前恶罢了。
他摇摇头,正要解下铁钩上的碎尸,把这些已分不
第六十二章 京观
四野寂寂,黄沙漫漫。
这一代草木丰茂,偏偏到了这小小一片平地,草木枯死,土地干裂成沙。
而在这片干涸土地中央……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百十个头颅,一层层码放在一起,堆成一座小小“京观”。
京观,李长安是知道的。乃是军人炫耀武功,震慑敌人的手段。
可这座用手无寸铁的无辜者堆积的“京观”,在这片杀得没了人烟的土地上,能震慑些什么
鬼魂还是野兔
李长安放在剑柄上的手攥得死死的。此刻,胸中涌动着拔剑的冲动,奈何,敌手却不在此处。
他终究松开了握紧剑柄的手,胸中却愈加闷顿,他打量这些头颅,发现左耳都被割下。
李长安转身询问带他过来的老人。
“是叛军做的么”
这方世界中央虚弱,无力弹压四方,各地藩镇割据,叛乱四起,纵兵掠民者不知其数。李长安一介游方道士,又自认为是过客,所以也不甚理会纷乱的局势,但也听闻到,朝廷发兵讨伐这一带的叛军。这战势一起,平日就军纪松弛的叛军,自然更加肆无忌惮,从那吃人的孙仲便可见一般。
“不。”老人却摇头,告知了一个有些出乎意料的结果,“是朝廷的官军。”
“官军”
李长安初时还有些惊愕,下意识里认为官府就是保护民众的,代表着官府的官军又怎会屠杀自己的人民可随即又意识到,这可是封建社会乱世的战场中,匪过如梳,兵过如篦概莫如是。
那边,老人继续说道。
“官军还没到,城里的贼人就强行征走了村里的粮食,我等还想着等官军打赢了这些贼人,我们这些小民的日子就好过许多,这当口忍一忍也就过去了。谁知道等官军一来,也要征粮。可怜我等的粮食早已被贼人征走,哪儿来的粮食上缴。可那征粮的军爷却说,交不出粮食,全村便是叛逆!我也只好哀求他宽限三日,让我等尽力筹措……”
说到此,这老人已然声泪俱下,连带着周遭的村民也一并哭泣起来。然而,云过月现,便只有无头的腐尸立在路旁微微颤抖,夜风伴着啾啾鬼哭声浪荡四野。
“……谁知,还未到三日,便又来了一队兵丁,话也不说,见人就杀!可怜我那三岁的小孙儿也被斩下了头颅,一并码做这个!”
月亮再次隐没,腐尸又幻化回人。
老人戟指着那京观,眼中泪水流尽淌出血水。他愤愤然走向那京观,还在哭泣的村民们齐齐变色,呼唤了一声。
“里正爷!”
只见老者刚靠近那京观,忽的,百十个头颅便齐齐张嘴瞪目,厉风伴着尖叫骤起,老者便似被迎面狠狠撞了一下,倒飞而回。
老者落在地上,这下,却连生人的幻化也维持不住,变回了无头腐尸的模样。村民们赶紧聚集过去,都张开嘴吐出丝丝青气,这些青气汇聚到老者身上,老人又变回人的模样,只是委顿了许多。
他推开搀扶他的手,颤巍巍站起来,对李长安拱手拜道。
“乱世人命如草芥,我等虽然遭此横祸,但也没什么报仇雪恨的念头,只求早早离开这凄惨人世。”
他语气悲愤。
“可道长也瞧见了,我等头颅俱被扣押在此,无法下葬,只得游荡在这伤心地……我等小民,做鬼也要被欺压么”
“老丈放心。”
一番话听完,李长安只觉得胸中意气难平,他拱手慨然回应。
“李长安必竭尽所能!”
……………………
道士脚踩沙土,手提长剑,慢慢靠近那座“京观”。
十步。
九步。
……
三步。
两步。
一步!
他慢慢小心逼近,然而却没有出现老者靠近时出现的情况。
“难不成只针对鬼魂”
李长安瞧着已近在眼前的头颅,伸手尝试取下一个。
忽的。
“当心!”
耳后传来一阵惊呼,接着便是一道厉风。
这袭击虽然突然,但李长安的神经却也时刻没有放松。
他立刻转身,同时使了一招“苏秦背剑”。
“锵!”
一把鬼头大刀凭空而现,重重砍在剑身上,却被借着扭身之势卸开力道,末了,李长安抓住时机,一剑刺出。
电光火石间。
李长安在眼角余光中瞥见剑刺中了偷袭者,然而,长剑刺出传回的手感,却好似刺了一个空。
道士赶紧后退两步,拉开距离,抬眼一看。
来袭者,手持鬼头大刀,身披锁子甲,但却周身插着些箭簇,浑身黑气缭绕,原来是一个鬼兵。
“这下可有些棘手。”
李长安正打量间,那鬼兵已大叫一声,黑气涌动间,挥刀扑上来。
但凡战殁之后,能化作鬼兵的,都是战场厮杀的老手。
李长安不敢大意,持剑迎上。
一人一鬼甫一接手,鬼兵一刀砍过来,李长安一贴一引一绞,鬼兵手中大刀居然轻而易举被挑飞了
这难道是假的鬼兵
李长安正诧异时。
那鬼兵已欺身而上,一把夹住剑身,手顺势抓住了李长安的手腕。
…………
剑身上的符咒飞速燃烧,而鬼兵身体与剑接触的部位,黑气剧烈翻腾,发出冷水入热油般的“滋滋”声响。
那鬼兵却是眉头也没皱一下,抓着李长安的手,反倒越来越紧。
“他要做什么”
李长安抬眼看去。
那鬼兵怪笑一声,便张开大嘴,只见一团星云状的白气在其中汇聚。这些白气呈丝状,给人一种强烈的锋锐感,哪怕这鬼兵自己便是控制者,但这白气汇聚时,依旧将他的口腔与面部割出无数黑气翻滚的伤口。
“白虎煞气!”
李长安心头一凛。这鬼兵难缠就在于此,但凡是战殁之鬼,骁勇凶恶反在
第六十三章 怨煞
“来,娘给你缝头。”
荒凄凄的野地里,拿着针线的妇人慢慢招手。
“来咧。”
一个赤着身子的孩童怀中抱着一个骷髅,嬉笑着投入妇人怀中,而后,又举着这头颅向着妇人撒娇。
“娘,你快看,我的头里钻进虫子了咧。”
“好了好了,看见了。”
妇人笑着从头颅眼窟窿里拔出一条蜈蚣,又拍了拍孩子的屁股墩。
“躺下。”
“哦。”
那孩子应了一声,顿时便化作一具无头腐尸跌在妇人膝上。
妇人拿起那颗头颅与腐尸的脖颈小心对上,在昏暗中,细细缝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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