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煞七十二变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祭酒
“哐当。”
随即。
一股子浓稠的黑色就从烟气中央蔓延开来。
所过之处,吞了佛陀,融了天女,化了春宫。眨眼之间,舞台上斑斓的色彩、迭出的怪像通通被吞噬、融合成一团混沌浓稠的黑烟,并且迅速往两岸席卷而来。
岸边观众早已屏气凝神。
这又是什么出人意料的精彩节目准备开场呢
可没等着节目,就先瞧见船尾的贵人们扑腾往水里跳。各人面面相觑,而黑烟已蔓至岸边。
有胆大的,或说缺心眼的,仗着脖子长,抢先探出身子,把脸迎了过去。
刚挨着,便猛地缩回来,趴在地上,一字不吭,只拼命咳嗽着还涕泪直流。
人群顿时懵了。
还没反应过来。
“快跑!”
众人瞧过去,原是那石火罗甩开膀子划着小船,载着小徒和打赏的铜子拼死逃离蔓延的黑烟,抽得空来,嘶吼着加了一句。
“烟有毒!”
人群顷刻哗然,随即在尖叫与慌乱里,如鸟兽四散。
“衙门捉拿命犯!”
“通通散开!”
薄子瑜领着一帮衙役逆着人流而上,终于姗姗来迟。
可前一脚气势汹汹杀到,人人争先唯恐落后下一脚就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不敢上前了。
黑烟已然蔓延开来,把两岸街道都彻底封锁,甚至于渗进了街边的房舍。
要过去。
不想绕远路,就得硬冲。
可瞧瞧人群奔逃的架势,再看看烟里浓郁得瘆人的乌黑。
当差吃粮嘛,犯得着拼命
最后,还是薄子瑜头铁,他发狠一跺脚,割下一块袖子,捂住口鼻就冲了进去。
可刚挨上这烟,他便知道那些个行人为啥又哭又喊了。
这烟毒性猛烈得很!
眼珠子一挨上,就似有人拿针往眼仁儿里面捅他惨叫一声,下意识就去捂眼睛,黑烟就趁机溜进来口鼻,把他的惨叫堵了回去,然后拽住气管狠狠一扯。
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猛咳。
衙役们见状,赶紧七手八脚把他抢回去,冲旁边铺子里要了一瓢清水,与他漱口洗眼。
也在这时,黑烟忽的涌动。
却是李长安捂住鼻子、闭上眼从中撞了出来。
薄子瑜一把推开水瓢,顶着一对红眼珠子,操着呛哑的嗓子,上去劈头就质问:
“你们搞的什么鬼”
他气呼呼指着还在翻滚蔓延的烟气。
“那毒烟”
没说完,道士抬手一挥。
大风贴着水面汇聚而起,托着黑烟直去云霄,再被狂风搅乱散逸而去。
捕快愣了愣,又叱问:“鬼面”
才开口,道士就把一物件丢进了他怀里。
赶忙接住一看,是一张边角破碎,带着些许血迹的恶鬼面具。
“这是”
他瞪直了眼睛,刚要开问。
道人已然屈膝一跃,直直蹿上街边一栋三层的阁楼顶上。
居高临下,俯视长街。
眼中所见,对他指指点点的、浑然不觉的、招呼客人的、卖艺讨赏的、男女老少、贫贱富贵长街、画舫,各式人等全然落入眼中,却独独不见着鬼面人的身影。
道士习惯性催动冲龙玉,却尴尬地发现,方才的烟气已经把鼻子给熏麻了。
更糟糕的是,他取下小腿上甲马。
甲马上已然遍布许多裂痕,上头法力所剩无几。
李长安紧锁眉头,回望城东。
那沉寂在夜色中的府衙大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府衙大牢。
衙役们被大风卷翻,七晕八素爬起来后,发现是人人带伤,运气坏的折了骨头、撞破了脑袋,运气好的也落个浑身青肿。
瞧得道士追着鬼面人不见了踪影,干脆各自散去寻医就诊,只留下了几个皮肉伤的,看守重新锁回大牢深处的乞丐。
而留下的几人也没闲着,掏出早早准备好的酒菜,支开摊子,就在一片狼藉的牢室里玩起了牌九。
“哆!”
骨牌迅速戳在桌面。
马脸的衙役破口大骂。
“入他娘的,哪儿来许多的虫子让人耍个牌都不得安生。”
原来骨牌下正好摁住了一只红头大蜈蚣,被压住脑袋与毒勾,身子卷曲起来,密集的腹足缠上了骨牌。
旁边的同伴也是不耐。
“谁晓得,往日里虽不干净,也不见这么多的虫子。”
说着,往大牢深处努了努嘴。
“不定是那贱乞儿招来的。”
他这话虽带着情绪,但也不算无的放矢。
那乞丐也不知是不是在粪坑里长大的,浑身恶臭逼人,就算锁进了大牢最里面,隔得老远,还能闻到他身上的臭气,看得到绕着他乱飞的苍蝇蚊虫,实在腻人得很!
“这还算好的。”
旁边另一个衙役笑道。
“刚关进来那阵,这厮倒没这么臭,就是不住地喊饿,聒噪得人耳朵疼。”
“听人说,这厮饿慌了魂儿,在街上袭击了一个小娘,差点要吃人肉咧。”
这衙役挤弄着眉眼,开起荒腔。
“要不咱匀他点鸡骨头,省得饿慌了,跑来要吃咱兄弟几个人肉。”
马脸衙役顿时嗤笑一声。
“吃鸡”
他抓起碾得半死的蜈蚣,狠狠向着乞丐砸过去。
“吃虫去吧!”
几人哄笑一阵,又开始愉悦的喝酒吃肉、玩牌赌钱。
却没有看见。
那大蜈蚣落地后,卷起身子挣扎了几下,又忽的展开飞快爬向了乞丐。
攀上小腿,钻进裤脚,爬过脖颈,最后盘在耳朵上,触足晃动几下,竟钻进了耳道中。
俄尔。
一直僵扑不动的乞丐突的一颤,脸颊冒起一个脓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直到拳头大小。
肿胀得半透明的皮肤下,可以窥见里面黄色的脓液,红色的血丝,以及隐隐的蠕动的虫子。
只几个呼吸。
这脓包又渐渐变最后竟收回了皮下,只留着一块发黄的斑迹。
而脖颈上的一处皮肤,却开始慢慢鼓起。
第十七章 回马枪
“是定魄针。闪舞www”
空荡而狼藉的大牢门厅里,冯翀如是说道。
鬼面人引走了李长安,张家兄弟与衙役们相熟,也勾搭着寻医问药去了。
只剩下险些走火入魔的冯翀、从头到尾划水的剑客徐展和僵扑在地的游侠儿张易与屠夫郑通,爷爷不疼姥姥不爱,无人搭理留在了原地。
过了一阵,冯道人勉强按住体内伤势,便查看起张易和郑通两人的状况。
仔细检查后,冯翀却是松了口气,并向旁边凑过来的徐展解释道
“凡人都有魂魄,可魂与魄并不相同。笼统说,魂是阳神,主宰人的思维才智;魄是阴神,掌控人的形体感官。定魄针的效用,顾名思义,就是隔断魂魄对身体的掌控。”
所以两人虽看来僵死在地,实则并无大碍。
说罢。
冯道人探指在张易的肋间微微一按,皮肉下陷的同时冒出一小截纤细的针头。
才将其拔出。
“喔呃哦……”
游侠儿的喉咙里便发出声长长的怪异呻吟。
像是从溺水或是长久的噩梦中醒来一般,一个激灵翻身而起,额头冷汗直冒。
想来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却丝毫感知不到身体的滋味并不好受。
这边,冯道人见他无恙,又如法炮制,救醒了郑通。
之后,徐展就给两人简要说了一番,他们被放翻后,牢中后续发生的事。
一时间。
郑屠子破口大骂,游侠儿面色铁青,剑客目光闪烁,冯道人苦笑连连。可到最后,四人终究只是相顾无言,场中一时安静,只听着牢房深处,几个留守衙役耍牌的吵闹声。
留下也是无济于事。
说了几句意气的话,郑通与徐展便告辞离去,冯翀自觉伤势仍有些反复,要就地调息一阵,而张易则表示自己欠冯翀一个人情,要留下为他护法。
冯道人左右推脱不过,只好请游侠儿帮他收取一下,先前贴在大牢四周的黄符。
鬼面女现身前,冯道人推断其人要么是妖道邪修,要么是精魅出山害人,所以事前,便在大牢各处布下一些符纸,以作警示。闪舞www
结果,各位也瞧见了,全然没用上。
可是……
冯道人才盘腿坐下,眼观鼻鼻观心,耳边就听到
“冯道长。”
他无奈睁眼迎上游侠儿询问的眼神。
随即目光下移。
瞧见对方的手上,一张黄符正在缓缓燃烧。
“妖妇!”
突然,门外响起一声怒吼。
是郑屠子!
两人都是神色一凛。
游侠儿提起长刀,不假思索就冲了出去。
冯道人挣扎起身,也紧随其后。
…………
游侠儿张易立在庭院,眸光凝重。
大门处,郑通和徐展扑倒在地,生死不知。
在二人身前。
勾月残照,映得一袭红裙如血,照得一柄白刃如霜。
是她。
鬼面人!
居然杀了一个回马枪。
那李玄霄何在是跟丢了或者,死了咦,好似换了张面具
这些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逝,随即,他眉头上的紧锁慢慢解开,甚至于露出一丝短促的微笑。
好极了!
雪耻的机会与百两的赏银一并回来了!
残月下。
他抽刀在手,沉声道
“此刀长……”
然而,卷土重来的鬼面女此番似乎有些急不可耐,半点没有听游侠儿念完开场白的意思,身形一动,已然飞扑而来。
这一个两个的,怎生都不讲江湖体面
游侠儿难得腹诽了一句,瞅准距离,挥刀迎头劈斩。
但见刀锋划破空气,厉啸有声,看来去势凶猛,实则只用了三分气力,剩下七分都留待后续变化。
无论,鬼面女是格挡,是闪避,是后退,多年江湖厮杀的经验都为他提供了十余种应对之法,斩杀敌手。
可万万没想。
鬼面女一不退身闪避,二来甚至不曾抽剑格挡,竟是拿脑袋往他刀锋底下撞!
这是什么路数
……
“当心有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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