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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上最亮的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7号兔子
霍星面如死灰,双手撑着玻璃,血色全无。
混乱的场面,乱响的仪器声,还有一窗之隔的女人。这些都是锋利的武器,一刀一刀凌迟着心脏。
最后,长而缓的仪器响再次重现,如同天籁,让两个男人心里的大石头“哐当”一声落了地。
医生走出来,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抢救回来了,但你们也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落地的大石头,原来砸中了他们的脚。
陈晚再次醒来,是第二天的早上。
这一次她精神非常好,霍星去医生办公室的时候,护士出来对宋明谦说:“病人要见你。”
宋明谦点点头,在护士的指引下,迅速换好无菌服。
陈晚已经睁开了眼睛,看着他。
宋明谦神色如常,像是又见面的老朋友,微眯眼睛扫了她一会,嫌弃地说:“丑。”
陈晚眉心皱了一下,声音像刚从海里打捞上岸,皱皱巴巴的,不利索。
“美了二十五年,丑一回也无所谓。”
宋明谦笑,“还能牙尖嘴利,不错。”
陈晚的脸有点肿,厚厚的纱布起了毛边,她看着宋明谦,一直看着。
宋明谦收起笑容,走近了,他有足够的耐心去等,等她说话,等她回头,十岁是这样,三十岁依旧不变。
陈晚嘴角动了动,宋明谦怕自己听不清,于是凑近了些。
她说:“宋明谦,你带我走,好不好?”
她眼里突然有了湿意,抠着嗓眼说:“我可能撑不下去了……太疼了……”
宋明谦表情很淡,看不出一丝情绪的动荡。
他太了解陈晚,一句话是否说完,一听就知。就像这一句,后边还有半声她没吭。
她不想让霍星承受生离死别。
宋明谦从小到大,都是陈晚的退路,她只管走她喜欢的路,走不下去了,他劈山填海,也得给她开条路出来。
一直如此,从来如此,以后也是如此。
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点了点头。
“好。”





夜空上最亮的星 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宋明谦从病房出来,表情仍然没有异样。
他从容镇定,慌乱这个词天生与他绝缘。
孙舟是他临时决定带过来的。接到那通电话的时候,纵然心有千千结,但也能在失心疯的紧要关头保持一份冷静。
他带着处事能力超群的孙舟,多少也是给自己留后路。理智这玩意,在陈晚面前是负数。
万一。
万一有个什么,宋明谦稍稍自评一下,觉得自己撑不住。
宋明谦走到外面,阳光怎么看都刺眼。他先后打了两通电话。
“陈助理,我近期不会去公司,营运项目交给孙副总全权处理。”
“孙舟,安排一下,离开云南。对,今天。”
人与人共事时间一长,气场自然相合,宋明谦话不用说得太满,后面的意思孙舟就明白了个透。
他跟张泽鑫联系,开门见山。
当初陈晚因黑拳而被被市局抓进去,就是张泽鑫给保了出来。
这一条道上的朋友,办事效率向来稳妥,当天下午,市局一纸诏令就把霍星叫回组织。
霍星起先守着陈晚不愿去,后来他自己也有事要摊上台面,于是拜托了护士多照看,夹风携雨地走了。
他前脚出,后边的孙舟就开始操作,动用了宋氏在云南子公司的关系,人手和交通工具一应俱全,再花高价弄了俩医生护士,给陈晚办理了转院手续。
这都是背后运作,宋明谦在签字的时候,小护士随口一问,“你和病人是什么关系呀?”
他头也不抬,最后一捺力透薄纸。
“她丈夫。”
下午四点,私人飞机等在机场,宋明谦帮着推担架,机场风大,他脱了外套盖住陈晚的头,自己的衬衫被吹得紧贴身体,像一棵与冷风厮杀对抗的树。
陈晚似乎感受到了离开。
这是她心甘情愿的离开,她全程很配合,用最后一口气吊着精神,让那两台冰冷的仪器暂时安稳无事。
再小的颠簸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都是一场地震,随时分崩离析化成人生灾难。
她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死在云南。
因为人的灵魂,会眷恋它从生入死的地方。会盘旋在这块地盘舍不得离开。
陈晚设想一下,如果真的有托梦,那么她百分百地会潜入霍星的梦境。不管梦里她以何种姿态呈现,到最后都会惹那个男人伤心。
让他伤心的事,她真的不想做。
全凭一股倔强的气,硬撑着上了飞机。
起飞的那一刻,大幅度的震动再次将她推向地狱,陈晚告诉自己,咬咬牙,要死,也得离他远一点。
就这么咬着咬着,撑到了上海。
宋明谦虽然冷静,但正是这股冷静出了问题。他像一个中了剧毒的人,行尸走肉。
十二月的南方已经初见湿冷的端倪。乍暖还寒时,人的燥意最易激发。
到了主场,宋明谦心里的谱到底靠了边,他动用宋氏的全部人脉,在最短的时间里,联系好国内最好的医疗专家,并且着手安排出国事宜。
直到陈晚安然地躺回icu病房,依旧插了各色管子,依然有冷情的仪器屏幕在跳动曲线,依然生死未卜。
宋明谦站在半面墙的玻璃窗前。
依然爱她。
霍星被召回市局,接见他的是省厅二把手,后面跟着几张熟面孔,市局长,秦所长。
组织谈话的重点就两层意思,一是会尽全部力量救治人质,二是给了霍星一张升职报告。
霍星听后无悲无喜,一动不动。
省厅领导说:“你爱人的事我们也很遗憾,她不仅是明事理的家属,也是为社会团结稳定做出重要贡献的好同志。”
副局长好言相劝,“当时情况突然,周丙团伙携带枪支,极具攻击性,并且不服从劝降,组织一切指令都是符合规定的。我们的狙击手足够专业,全部避开了人质,她中枪的子弹是周丙团伙的枪械。”
秦所长是熟人,对霍星的情况知根知底,是非对错,正邪对立,顾全大局,这些词如同醒脑剂,在他们的职业生涯里晨昏定省,如同头顶上的指明灯。
可霍星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他是看着他一路走过来的。
当初卓炜和王奇在陈晚画册里看到周丙的画像,本着上报组织的态度,将这消息传递了出去。考虑到霍星的关系,一切调查都暗地里进行,终于抽丝剥茧出陈晚和周丙的关系。
她是周丙的第一个女儿,三岁于昆明被人贩子拐走,原名叫做周圆月。
周丙老奸巨猾,背后有国外势力撑腰,做着最恶毒的勾当,冷血无情,抓了十几年,牺牲了那么多无名英雄,终于等到他现真身的这一天。
人间正道面前,凡事都可避让将就。
更何况霍星本身就是一名人民警察。
秦所长收敛思绪,宽慰道:“小霍,国家会记住你为打.黑事业做出的贡献。考虑到你这些年在岗位上的突出表现,经党委研究讨论,决定调你去市局,任命书已经下来了。”
三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轮番劝说之后,齐齐看向霍星。
很长时间的沉默里,看得到尘埃在阳光穿透的空气里浮飞。
霍星终于说话,死水一般的平静。
“在明知车上有人质的情况下,为什么要下那样的命令?”
当场击毙。
市局领导说:“社会安邦稳定是第一,必须从大局出发。”
霍星拳头紧了又松,反复几次,像一条脱水的鱼张合着嘴巴。
“人质的命就不是命吗?她就不无辜吗?为什么要把她拉进来。我可以流血牺牲,可以为国家奉献所有,但陈晚不可以,谁都没有权利剥夺她的生命。”
“霍星同志,请你冷静。人质受伤非任何人所愿,她是被周丙团伙枪击的。你是一名受过专业训练的公职人员,应该明白,就她和周丙的父女关系,理应接受组织调查。”
霍星耳朵嗡声一片。
但很快,这些杂音都沉了下去,左耳右耳都打通了,连成一条走到黑的直线。
霍星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字地说:“陈晚是我的合法妻子,我愿意配合调查,任何后果我一并承担。”
气氛有种鬼魅的压抑,省厅领导若有所思,市局那位脸色已然不善。
“霍星同志,不要辜负组织信任。国家培养你不容易。”
霍星没再多言,敬了个标准的手礼,转身离开。
寒风攻体,他从未发觉,十二月的云南竟然这么冷。
霍星像沉于世界的蜉蝣,无根无盼,第一次,他对自己付出生命捍卫的职业产生了怀疑,只要结果,不理会过程。
他抹了把脸,指缝里刮进冷风,与鼻间呼出的热气窜杂在一起,生生成了矛盾。
霍星分叉的思绪没支开太久,他收拾好情绪,迈步朝医院去。
陈晚凭空消失了。
应该说,她是在手续齐全的情况下转院了。
霍星一无所知,懵了好久。
直到护士把一叠盖了章的材料拿给他看,再看着icu空空的床,他才相信,人是真的没了。
而那些材料的所有签名,都写了宋明谦。
12月22日,冬至。
值班的实习护士永远不会忘记,一个看起来硬气十足的男人,“扑咚”一声跪倒在医院的走廊上。
走廊很长,他在尽头处,成了剪纸画里最锋利的一道图案。
……
……
“今日,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数据显示,2015全年国内生产总值67.67万亿元,同比增长6.9%,1990年来首次跌破7%。”
“2015年8月底,中国上交所指数下跌8.5%,系2007年2月27日以来中国股市的单日最大跌幅。”
“在2015年的最后一个星期天,中国全国□□会通过法案,允许所有中国家庭生育两个孩子。”
“国家领导人和台湾地区领导人马英九于11月7日在新加坡会晤,会晤时间持续两天,双方就政治经济问题进行了友好协商。”
特别保护小组顺利完成会晤的安保工作。
这是霍星最后一次出任务。
回滇后第二天,他递交辞呈,走时孑然一身,将千留万拦通通过滤,义无反顾。
霍星带上所有的钱,还有那张存折。
那一年,他妈妈给陈晚的三万块聘礼。
一年内第十二次飞上海。
宋氏依旧是这样回答的:
“对不起,宋总出差了。”
一年里十二次来,十二次都在出差,他不想相见的态度如此明显。霍星曾经在宋氏大楼外日夜蹲守三天,真的不见宋明谦出现。
这一次,他准备打持久战。
托中介在宋氏附近租了个房子,这寸土寸金的地盘,几乎要了他一半家当。
合同约定房东在三天内搬离房子,霍星就住在招待所,三十块一天,不到十平。他没闲着,把上海所有的医院都跑了个遍,从公立到民办,一个都没落下。
结果一无所获。
天大地大,轻轻松松藏了一个陈晚。
无功而返的那一晚,霍星买了一打啤酒,在黄浦江边吹冷风,酒精从喉咙开始,入胃,融血,透骨,他妈的越喝越清醒。
“霍星,我叫陈晚。”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我喜欢一个人坦坦荡荡,不像你,明明喜欢得要命,还藏着掖着。”
“哈哈,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睡你了。”
“还是你做的菌子火锅最好吃。”
“霍星,太疼了。”
“对不起,下个月的婚礼,我可能没有办法陪你了。”
“……”
无数个片段都在这时赶上来凑热闹,将他往死里欺负。她每一句话,每一个笑,都有穿透时光的魔力,美好之后,太伤人。
霍星捏着啤酒罐,罐身凹陷,像极了他坑洼难平的心脏。
游轮慢滑,江水如一条青色的绸缎,起风了,拨乱了倒映在江面上的月光,碎成了稀巴烂的光影。
情深一段,大醉一场。
12月22日,又是一年冬至。
霍星按约定时间赶到出租房,准备和房东签正式合同。
落笔前一秒,他接到一个电话。
冬天真是绝情,不给一朵花盛开的机会。
一个也不给。
霍星只觉得耳朵盲了。什么都听不到了。
直到中介小伙子扯他的胳膊,“霍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霍星像个机器人,一举一动都僵硬了。他舌头打结,“没,没问题。”
中介小伙松了一口气,这单提成就要腰包外了,可不能出幺蛾子啊。
“那行,您快签字吧。”
纸面上写下歪七八扭的“霍星”。像是手被冻住,一点也不流畅。
人是怎么走的,霍星想不起来了。
他把自己关在出租房里,三天三夜没有出门。
没有买醉,没有声嘶力竭,没有发泄,什么都没有。
他像一个死人,祭奠着那通电话里的消息。
冬至,大寒将至。
一年不肯见他的宋明谦,用最决裂的方式告诉了他陈晚的死讯。
……
“霍老板,五号桌要大份的底料,菌子加二两,小杨你动作麻利点。”
“美女,咱们店的招牌菜就是菌子火锅,好嘞,八位,坐包厢。”
“对不起啊,满座了,下次打店里座机订座,下午啊,下午不行,至少得上午才保证有座位。”
“咱们老板啊,姑娘你不是第一个说他帅的,哈哈,以前是特种兵,现在下海经商了,老帅了。没结婚,追他的肯定多啦!”
“陈婉姐来啦,霍老板去进货了。”
……
……
春观夜樱,夏望繁星。
秋赏满月,冬会初雪。
一年又一年。
法国安锡小镇,任何一处小山坡上,都能看见阿尔卑斯山的雪景。
宋明谦牵着陈晚的手,陪她在古堡外的农庄看落日。
看着天色渐渐暗去,火烧云嚣张地霸占视线,层峦叠嶂,与远处的雪山交织成一条线。
映红了脸,烧红了眼。




夜空上最亮的星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每天定时到这儿看黄昏的习惯已经持续三个月,从陈晚能下床活动的那天起,风雨无阻。
宋明谦的心理状态却逐渐趋于古怪。
先是狂喜,然后快乐,到现在忧心难静。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他越来越喜欢走神,并且一天比一天严重。
陈晚已经从当初的半死不活,恢复到五六成。从借助呼吸机,到说上五分钟话才带点儿喘,身体未完全康复,但神智是活回来了。
这日的火烧云特别嚣张,陈晚盯久了会就眼睛发胀。她拉了拉宋明谦的手,“你在想什么?”
宋明谦条件反射般握住,像是如梦初醒,“没什么。”
陈晚的身体比一个月前好多了,健康时叫瘦,受伤时是虚,两颗子弹打的地方太刁钻,愣是让她历经八十一难才得以超度。
宋明谦不敢让她在外待太久,大衣往她身上一裹,扶着人就往住的地方走。
绕两个弯的路,走了足足半小时。
陈晚有点力气,本性就开始呼之欲出,走十步歇五步,一边自责一边叹气,“宋明谦我多大了?”
宋明谦说:“二十七。”
陈晚说:“当保姆是什么感受?”
宋明谦:“……”随后纠正,“是奴隶。”
陈晚按这个词将问题重复了一遍。
宋明谦问:“你觉得我是什么感受?”
陈晚想了想,说:“恨我。”
欧洲小镇天黑的快,大有快刀斩乱麻之势,繁星跟倒豆子似的一茬接一茬,像顶着一头顶的银河。
宋明谦淡淡的,“不恨。是累。”
累是真心累,身体扛着,心也悬着,很长一段时间,宋明谦都恨不得将那些医疗仪器给砸了,陈晚经过无数次抢救,死了又活了,一脚在人间,一脚掉地狱,宋明谦愣是把她给拉了回来。
渡人渡己都耗费精气,宋明谦曾觉得自己刀枪不入,宋氏那么大的家族,他从出生那天起就注定了精英人生,教育是最好的,物质供给是最好的,他打小就活成了人精,在世事历练之下,又自成气候,无论商场还是家族,都成了一个狠角色。
“狠”这个字,左边是豺狼利爪,右边是狼心狗肺。
只有把自己置身事外,才能清醒看世界,才能在这个糟心的世界里片叶不沾身,独活独醉。
宋明谦的人生大有独孤求败的意味,而陈晚就是那个“败”。
因为冷情,所以动起心来,排山倒海。
宋明谦几乎把感情里的全部家当,都散在了陈晚身上。
他张狂惯了,理所当然地将陈晚划分为自己的所有物,她可以不爱他,但也不能爱别人。就是这么简单粗暴的思想,以至于终有一天,陈晚对他说:“我想和他有未来。”
和另个男人有未来。
宋明谦彻底懵了,二十年的感情,竟然不是排第一的,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替代了。
他怒过,恨过,无数次地想报复,但还是被陈晚的一滴眼泪给压了下去。
三十岁的男人,在一个小女人面前这么怂。
也罢。
认了。
直到陈晚受了枪伤,躺在那就跟死人一样。
宋明谦就真的害怕了。
最严重的一次,陈晚肝淤血肿大,肝包膜被扩张导致右心急性衰竭,腹部肿的跟皮球一样,一次次出现休克和呼吸暂停,那帮老外医生也是拼了命地救,教授用英语问他,要不要进去见她一面。
宋明谦答得干脆,“不见。”
又不是永别,赶着这趟有什么好见的。
执手相看泪眼吗?那下一句就是无语凝噎,天人永别。
宋明谦觉得自己被陈晚整得越发脆弱,他终于承认自己是,不敢。
他私心认为,我不见你,不见你,让你吊着最后一口气,让你死也不瞑目,给我好好活过来,没有如愿的人生,就别轻易放弃。
可惜那一次陈晚没往这块想,在手术室半截身子都陷进了阎王殿,就连主刀教授都跑了出来,劝宋明谦去看看她,这刻不看,下一次就等着清明节。
宋明谦神色平静,在心里把陈晚从头到脚骂了个遍,拜你所赐啊,老子明年多了一个可以过的节了。
烛台,花圈,墓碑。
人的恐惧到了极致,就开始凭空想象那些场景。
宋明谦想着想着,拳头就握紧了,他像一樽风火轮,杀进了手术室。
主刀教授的手依次滑过额头、胸前、左右肩膀,画了个十字架,念念有词:
“愿主保佑你,阿门。”
陈晚躺在手术室,人已经非常消瘦,头发也因为伤口的原因而剪短,要多丑有多丑。
宋明谦楞在原地,第一想法是,如果当年第一次见你,你丑成这样,我可能就不会念念不忘二十年了。
要不是仪器还在作响,真以为她是个死人。
宋明谦心一沉,大步跨了过去,在陈晚耳边恶狠狠地说:“活着,给我活着!哪怕是植物人,我也养你一辈子!”
话一落音他就后悔了,人在无助的时候,会开始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这种谜之现象。
宋明谦觉得这话太不吉利,于是他改口,比刚才更恶毒的语气。
“陈晚,你要是敢死,我就把霍星撕了,听到了没!”
把他杀了,陪你一起下黄泉。
不是开玩笑。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真的起了作用,陈晚又一次从生死线挣扎回了人间。
医生护士涌进去急救,宋明谦行尸走肉一般走出手术室。
他走到窗户处,抬眼就能看见远处的阿尔卑斯雪山,整个人也像从深海潜出水面,大口大口呼吸,跟里面的女人一道起死回生。
大概是雪山的白太过刺眼,他眼眶又红了。
失而复得,没有狂喜,只有护犊心切的执念。
宋明谦的私心在叫嚣,这条命是我给救回来的,就自私这一回吧,就这一回跟老天爷作作对,看看能不能争来个岁月静好。
国内的情况孙舟每天都会汇报,宋氏的营运状况,重要的企业规划,以及霍星的一举一动。当听说他准备在上海久居,并且租好了房子。宋明谦冷笑,他还是不肯放弃找陈晚。
凭什么?
凭什么!
让她爱上你,又因为你差点死去。没能力照顾好她,那就别再出来现眼。
长久的压抑让宋明谦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霍星的电话。
“陈晚死了,你别等了。”
宋明谦的办事效率堪称乘火箭,吩咐孙舟在国内弄了一套死亡证明材料,公章红印一个都不少,丢在了霍星面前。
宋明谦资本家的恶劣手段发挥得淋漓极致,给了霍星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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