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平仄客
沈俞氏听了沈胡氏的话,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心知此事要等沈则敬回来才能问个究竟了,大理寺主事李才厚?根本就没有听沈则敬提起过。
“既然来伺候啊,我们家奴婢虽然不缺,多养一个也是可以的。你去问她可有卖身契,有的话就收起来先安置了,没有的话,哪来的往哪去!”沈俞氏对沈胡氏这样说道,她还在坐月子呢,心情不太好,自然也不想来柔和那一套,直接了当地解决了事情。这样的小事,根本不想费什么心思。
第二天早上沈则敬来和鸣轩时,不由得脸色讪讪。昨晚去应酬时,大理寺的官员很热情,主事李才厚还说送给人来伺候他,他想着多一个人也没什么事,再说确实喝得也有点多了,一时脑子不清楚也就答应了,还写了个手书。等他今早酒醒后记得这件事情,不由得暗骂自己是个傻帽,马上就来和鸣轩见沈俞氏了。
“老爷,现在是考课之时,这个人我们不能收……”沈俞氏开门见山地说,沈则敬忙不迭地点头应是。其实他早上起来就马上想清楚了,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傻帽会答应让人送进来。那李才厚为的是什么,他自然知道;也知道收了这个人会有什么后果,自己真是酒精上脑了,把刀子往自己心口插,他恨恨地想。在得知沈俞氏把那轿子带人连夜送回李才厚家了,这才松一口气。
“老太爷常说,审慎持家……”沈俞氏还对沈则敬小意解释了一番,让沈则敬又是悔恨又是愧疚。他想起沈俞氏还在坐月子呢,更是觉得对不住妻子,自此应酬更加小心谨慎,不该喝的酒那是一滴也不喝了。
沈家这一点小小波澜还没泛起来就被掐灭了。沈宁也从秋梧那里知道了这件事,觉得也有些好笑,想到沈俞氏出手如此果断,又有些感慨,也是,五子一女,这是沈俞氏后面支撑的大树,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相比起沈家这点轻而易举就被淹没了的小波,延禧宫的德妃就深感日子为难了,皆因二皇子府由侧妃姜氏引起的大浪是一个接着一个啊。先是上官承佑对她专宠不说,现在竟然还让她先于陈婉柔有了身孕,使得德妃在深宫之中是又惊又怒,这趁着儿子上官承佑进宫请安,就大动肝了。
“佑儿,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那姜氏不过一个小小的庶女,你是吃了什么迷药?你不会忘记为了和兵部尚书家结亲,我和你舅舅费了多少心思吧?你糊涂了你!糊涂了你!”德妃张氏系出名门,又在**中身居高位,素来是端庄贤淑,脸上时带着恬淡的笑容,如此生气失态的时候还真是少有,一旁的女官连大气也不敢出。
“母妃……我……”上官承佑听着张德妃的话语,也不知说什么才好,想要辩解却又说不出口,他知道说了出来只会让她更加生气。
“佑儿,你可知道,你身为帝裔,想要登上那个位置,就必须弃了那寻常人家的情爱!你要做的事,就是要离那个位置更近,还有什么能比兵部尚书成为你助力更稳固的?你娶的不是陈婉柔,而是兵部的势力,你要宠的也不是陈婉柔,而是助你上位的支持!这个道理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你怎能如此糊涂?待你大业得成之时,你想宠爱姜氏谁敢多说一句半句?现在还不是时候啊……”张德妃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个皇儿,悟性是有,聪明也不缺,偏偏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如果还不回转,那就是死路一条!
想到这,她不由得舒缓了语气:“母妃说的,是为了你好。太子体弱,三皇子和五皇子虎视眈眈,其余皇子又陆续成年,你有了兵部的助力,还有母家的助力,一旦别的皇子登上大宝,能容得下你吗?”看到上官承佑呐呐不言,脸色也隐隐发青,这才松一口气。
“到时别说是姜氏,就是你母妃我也不逃不过一个死字。那不如现在母妃就先自我了断,省得到时候被人羞辱!”她再加一贴猛药,作势拿了桌上那剪子就要往心口插,想起娘家哥哥的担忧,实在是无路可退了,若这个儿子还不醒悟,她都不知该怎么办了,也不断有眼泪簌簌落下。
嫁入皇家生在皇家,是半步都错不得,一错就是一命啊。寻常人家可以兄友弟恭,寻常人家可以孝悌互爱,可是皇家不可以!这是得到天下至权必须付出的代价,她一早就明白了,只可惜这个儿子还不明白啊,眼泪那是止都止不住。
“母妃……”上官承佑冲上去阻止张德妃,看着张德妃凄戚的样子,他脸色由青转白,眼珠子也放大。这些道理他不是不明白的,不然也不会求娶陈婉柔了,只是姜氏,是他钟爱的啊!他也不是不知道兵部势力的重要性,可是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啊。
“你好好想清楚吧,母妃也不逼你,母妃说的话,你回去仔细想一想,你退下吧,母妃也累了。”张德妃一副哀伤心死的无望样子,声音也是虚弱无力,挥挥手让儿子退了下去,再也不愿多说的样子。
“你去吧,你想怎样都随你了,大不了我们娘俩一块死得了……”张德妃转过头去再也不看上官承佑,儿子是她生的,什么时候用什么样的招数才能取得最好的效果,她再清楚不过了。
过了几日,二皇子侧妃姜氏在府里散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身上落了红,却是小产了。二皇子府长史传出消息是姜氏自己不小心之故,又过了几日,上官承佑陪陈婉柔去护国寺礼佛,期间对她呵护不已,夫妻二人间或相互一笑,那温柔情意羡煞旁人,有上香的小娘子感叹二皇子妃真有福气。
这两个消息传到延禧宫的时候,德妃舒意地呷了一口茶,袅袅茶香中,显现的还是恬淡清和的笑意。这个儿子,好在还有一点慈孝之心,也不算让她失望,知道应该怎样做。想必兵部尚书对此也会感到满意的,又给陈婉柔赏赐了不少延禧宫的珍藏。
对二皇子府的事情有想法的还有上官长治和沈宁。上官长治想到最近老二像是开了窍,行事竟然也有度起来了,再也没有犯之前的糊涂,想必是有人点醒了老二,看来他身边的人也不简单啊。当他入宫向李贵嫔请安时,得知延禧宫不久前曾传出过激烈的争吵声,想来老二有此转变,应该是德妃的功劳了。
想起四妃之的德妃和她显赫的娘家,上官长治和李贵嫔都有些沉默,都不是容易对付的人啊。
沈宁有些为陈婉柔惋惜,她始终记得花朝节那个婷婷卓卓宛如初荷的印象。上官承佑专宠姜氏,让她先有了身孕,却为了皇位,为了取得陈家的支持,可以生生把那胎儿弄掉,这是何等的自私自利和薄情寡恩,他和上官长治又有什么差别呢?陈婉柔嫁给这样的人,会幸福吗?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幸福吗?陈婉柔问自己,不知道。上官承佑先前遣人来告诉她今晚和幕僚议事,就不过来了,其实她知道他是偷偷去看望姜氏了,她也只当不知道。想起自幼丧母,在陈赵氏手下讨日子,装聋作哑,斗智斗勇,终于谋得一个好姻缘,嫁入了二皇子府,以为将会有一个新开始,却还是得装聋作哑,这和以前,有什么分别呢?为的,只是活个人样,人前过得去罢了,护国寺的小娘子羡慕她的好福气,她何尝不羡慕小娘子的悠悠自在呢?求仁得仁,本应无怨,只是幸福是什么?她也不知道了。
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
出户独彷徨,愁思当告谁……
嫡长女 第四十二章 三皇子的安北行
不久,沈家迎来了沈余宸的满月宴,办得相当低调。沈余宏和沈则远等人离开京兆了,这次的满月宴比沈庆德的周岁宴还要简单得多,自然没那么热闹,沈俞氏等人都说这样也好,难得清静。
沈余宸满月之前,沈则思从安北都护府送来了书信。他已经去了安北四个多月了,信上说的正是他这几个月的经历,述说了北疆的局势,描述了三皇子上官永平在安北的所为,说明了三皇子此来安北都护府后兵将的不满。
“三皇子惹众怒,北疆局势紧张……”沈华善和沈则敬看着沈则思的来信,面色还算正常,只是有些眉紧。北疆地远,他们也没有什么想法,只是想起三皇子在安北都护府的表现,实在让人无语啊。
对于能够担任安北都护府监军一职,上官永平还是异常高兴的,认为这是长泰帝对他的看重。再说了,他自认为武艺比起其他几个兄弟来要优秀太多,兵法谋略虽然没有亲身实战过,却也读了不少,实操起来是不成问题的。怀着这样的心思,他对于前去安北是充满期待的,胸中是满满的雄心壮志,想着必定要把突厥赶出北疆,平定北疆边域,誓要让长泰帝刮目相看。
所以他连年都没有在京兆过,就出发去北疆了。这一路,带着长泰帝给他的一干护卫和三皇子府的幕僚,还带着兵部核拨给安北都护府的辎重,军械、粮草和被服等等,还有不少押往北疆服苦役的囚犯和看管他们士卒,军马一行人组成的队伍也是非常庞大。
“该死,还有多远才到达安北都护府?”上官永平一口吐出嘴里的沙子,这样问道。该死,怎么会有这么多风沙,用细纱围着口鼻都还能钻进来,这是什么鬼天气!他还要忍受这样的鬼天气多长时间?在最初的新奇过去之后,随着行军的一日一日艰苦无聊,那所过之处是一日一日重复和单调,都是山岭和风沙,上官永平的心情也一日一日急躁起来,也觉得身上一日比一日冷,这安北都护府怎么那么远?!
他口气恶劣地问身旁的冼茂信,他是兵部员外郎,正是这次运送辎重的负责人,曾在陇右卫任过职,对北疆的情况也比较熟悉。
“回殿下,按照队伍的速度,应该还有三天就能到了。”冼茂信心里无奈,恨不得早点到达都护府,这是去北疆又不是去游玩,自然和京兆安乐不一样的。何况北疆天气的恶劣也是出了名的,尤其是冬天风沙多,条件艰苦行军艰难。想到这些,他有些体谅这个久居京兆没有受过苦的三皇子,也就不烦他一天问几次还要多久才能到了。
听到冼茂信的回话,上官永平像是泄了气一样。还有三天啊,这一刻,他无比想念京兆的舒适生活,如果还在京兆,他正泡着热水喝着温度恰恰好的补汤呢。
三皇子即将到达的消息谷大祖早就知道了,他对于长泰帝安排的这个监军他并不感冒,即使这监军贵为皇子,那又怎么样?算哪根毛?老子在北疆吃风沙啃草根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里呢,监军?那是什么玩意儿?!谷大祖一脸匪气的脸上此刻有些讥讽的笑意,对副都护也是他小舅子的郑闲说道:“传令下去,全军肃整,近日闻突厥有异动,明日我带兵前往清剿,都护府官员也一并随行!”
“是!”监军大人,留一个空的都护府随你折腾了,想到这,郑闲脸上露出了坏坏的笑意。不同于谷大祖的金刚怒目,他面相儒雅细柔,长得一点都不像武将,反而像个标准文臣,正是这个文臣一样的副都护,曾千里突骑斩杀突厥分部哈桑一支的首领,以赫赫战功就任副都护一职,虽年纪轻轻却令众兵心悦诚服,没有人会拿他和谷大祖的关系说事。
当上官永平等人身心俱疲地到达安北都护府时,等待他们的不是谷大祖热情的迎接和长吏准备好的热水好汤,而是一个空荡荡的安北都护府!只有一个留守的残弱老卒惶惶恐恐回答道:“都护大人带兵清边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返回……”
谷大祖你好!你真好!上官永平气得嘴巴张张合合却说不出话来,是个人都知道谷大祖这是给他下马威来了,他即将来到的消息早就传给安北府的斥候了,偏偏这个时候去带军清边?一个多月的劳累和眼前的怒意交织在一起,上官永平想撕了谷大祖的心都有了,本来还想着好好安抚收拢一番,没想到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如此不识趣,那可就由不得我了!上官永平恨恨地想,露出了狰狞愤恨的神色。
那老卒看着上官永平的神情,眼里也有几丝轻蔑,等都护大人回来再慢慢整治你也不迟。在这些老兵乃至北疆军众的心目中,相处了二十多年的又为北疆安宁立下无匹功劳的谷大祖可比眼前的三皇子重要多了,对于朝廷莫名其妙给安北都护府派了个劳什子监军的举动也非常反感。
离三皇子到达都护府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谷大祖听着斥候的回报,知道三皇子一行人自己在安北都护府埋锅造饭,竟然也安置下来了。谷大祖想起兵部核发下来的辎重,想着带着府兵在外也不是办法,这下马威也施展过了,也是时候回去面对三皇子一行人了。
“明日就回转!”他下达了命令,三皇子是马是驴,他前去遛一遛就知道了。
谷大祖带着一众府兵回到安北都护府见到三皇子的时候,脸上带着热情的笑意,连声请罪说不知皇子这么快就到了,是末将之过,是末将之过,哈哈大笑,军人的磊落豪气显露无遗,又吩咐副都护等人前来见过三皇子,还令都护长史速速去准备酒菜,他要为三皇子接风洗尘好好大畅饮他自己先自罚三杯等等,完全是一副不知三皇子到来,反而对三皇子一副亲近有加的样子。
伸手不打笑面人,虽然明知不是这样一回事,可是面对着谷大祖笑意洋溢的样子,又想起他身后的五万府军,上官永平的怒气也不敢轻易发出来,只得忍了,也和谷大祖互相拥抱打起哈哈来。
当晚,谷大祖和上官永平一行人把酒言欢,席间欢笑连连。副都护郑闲等人也频频上前敬酒,对上官永平语气恭敬举动亲近,话语对他也是极恭维和赞扬,听得上官永平很受用飘飘然,不知不觉间就喝多了几杯。到后半席的时候,已经醉醺醺的支撑不住要倒下了,谷大祖连忙吩咐了府兵将他扶回房间歇息,还交代了一定要照顾好了,冼茂信和三皇子府幕僚也是差不多的情况,都喝多了,趴在桌子上入睡起来。
“小样……”见这些人醉倒了,谷大祖原先也涣散朦胧的双眼闭了闭,再睁开时只见一片清明,哪里还有半丝醉意?
“去把那些辎重赶紧分了……”他把上官永平灌醉了自然有用意,上官永平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也清楚,此次兵部核发的辎重还没有送到他手上呢。已经是冬天了,不少府兵都等着这一批被服呢,谷大祖自然清楚其中的重要性,怎么可能让把柄握在别人手上呢?当然要第一时间夺过来了!这不,这见面的第一个晚上,就在上官永平和冼茂信呼呼醉睡的时候,三皇子带来的一批数量众多的辎重就被都护府的人分下去了,连同那一批苦囚,也连夜押解至石场服苦役去了。
等上官永平和冼茂信醒来的时候,才知道辎重昨晚就被分发下去了,更让人气结的是,不少府军将领前来感谢两人,道是监军辛苦了,那棉衣穿在身上是特暖和,一通感激谢意不论。让上官永平心口发痛却无可奈何,还要装作大度地说这是分内事不用感谢等等,原本他还想扣留这那批辎重,好压一压谷大祖的,现今也无法了。
不过除了辎重,还有别的办法可想的?上官永平想起此次来安北都护的目的,想起他还有长泰帝的圣旨呢,这谷大祖也还没有接旨呢。
“谨遵旨意。”谷大祖和郑闲等人跪下来听着上官长治宣读长泰帝的旨意,身后刷刷跪着正是安北的五万府兵。在上官永平的强烈要求下,谷大祖只得带着他来到府兵屯扎处,在这五万人面前接下这个圣旨,上官长治还说代天子巡狩,不日将重新整编安北都护军,令安北都护谷大祖、副都护郑闲镶助配合,摆明了前来夺取兵权的意思。原本他还想着徐徐图之的,被辎重的事情一气,就什么都忘记了。
上官永平将圣旨递给身旁的士兵,脸上慢慢有了笑容,感觉到这口憋屈的气终于散去了。谷大祖和郑闲只能按照父皇的意思去做啊,待我整编打乱这五万兵马,再将三皇子府的守卫和长史安插进安备都护军里面,这五万人马的举动我就可以清楚了,谅那谷大祖也不敢怎么样,时间一久,这五万军众就是我的了,他有些自得地想,
谷大祖和郑闲也只听着,神色未明。
嫡长女 第四十三章 拢军心
不久,谷大祖邀请上官永平去参观练武场,道是去感受府兵的勇猛,也是熟悉安北都护军营的第一步。上官永平点点头,也没有说话,算是答应了,心想谷大祖还算识相,在接旨后不久就主动有表示了。
谷大祖和郑闲两个人看着上官永平脸上那副倨傲的样子,心里静默地笑了:小样,看你这样一副得意的表情能维持多久?!他们两个人脸上却越发恭敬了,一连声的请语和恭敬,让上官永平飘飘然,似乎觉得那五万安西都护军已在囊中了。
到了观看练武场的那一天,谷大祖和上官永平两个人慢悠悠地走在练武边上,身后跟着的是郑闲和冼茂信。不知道为什么,冼茂信总觉得有一丝不详的预感,他看着笑意盈盈的另外几个人,心里暗暗希望是自己多想了,千万不要发生什么事情才好。那边,谷大祖正在给上官永平介绍兵器军械,耳边还不断响起士卒的吆喝声和打斗声,原来他们已经走到一处士兵聚集的地方,似乎还有人正在比试,这吆喝声就是这一群士兵发出的。
“这是在比试武艺吗?”因为聚集的士兵挡住了里面的情况,上官永平看不见具体是怎样的情况,便这样好奇地问道。
“倒不是在比试,而是在对练……”郑闲笑呵呵地解释道。比试不就是对练吗?这有什么不一样的吗?上官永平心想道,脸上疑惑不解。不过很快他就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啪!”忽然有什么东西砸在了谷大祖和上官永平跟前,还溅起了几滴液体飞到了上官永平的脸上,他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等他看清砸在他跟前的是什么,脸色变得煞白,那是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形,一手一脚都没了,正在他跟前大口大口吐着血,哀嚎声声,剩下的那一手一脚似乎还在挣扎抽搐,等他摸了摸脸看到手上的血迹时,连退了几步,惊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对练的工具啊。”郑闲还是笑嘻嘻的模样,还上前踢了踢那已经不再吐血咽了气的人形,道了一句:“真没用,上次那个可是手脚都没了还能活两个时辰呢……”笑着对上官永平解释道:这是都是军俘,被都护军当成用来实战的工具了,也是为了提升都护军的实力,这样对练,一天也发生好几次,不用在乎的。对着上官永平解释完之后,他还漫不经心地还对另外的府兵说:“拖下去煮了,今晚给大家加菜!大家今晚有肉吃了!”语气也是习以为常,甚至有些期待。
加菜?上官长治想起昨天晚上吃到的骨肉相连的肉块,煞白的脸色转向青绿,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觉得周身发冷,看着郑闲笑嘻嘻的样子,却感觉比恶鬼还要可怕,这些都是什么人啊?!他不由得心生惧意,手臂上身上的汗毛也都马上耸立起来,他心里一个激灵,直到此时他才记得眼前这安北都护谷大祖,曾斩杀外敌无数,手上那是沾满了鲜血,是被突厥人称之为“安北阎王”的啊!
上官永平一下子清醒过来,自己怎么能跟谷大祖作对呢?谷大祖在安北盘桓了二十年,在安北肯定有极深的威望和势力,自己怎么能跟他对着干呢?真是自讨苦吃。想到这里,上官永平的心里又后悔又惊惧,觉得自己给谷大祖的下马威之举真是糊涂了!这下别说笼络安北的五万士兵了,就是他能不能好好在安北都护府当这个参军都还是未知数啊,只是……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修补和谷大祖的关系不?他应该徐徐图之啊,边呕吐他边心思转动,看来是要改变策略才是啊……
看着上官永平似乎要把胆汁都要吐出来了,谷大祖和郑闲对视了一眼,笑意盈盈下面也是逐渐阴冷的心。此刻他们的心里有沸腾不止的怒意:你见过战争是什么样子的吗?你知道白骨累累叠在一起是怎样的吗?你知道怎样才能战场上活下去吗??你知道那刀刃入骨血再抽出时会发出怎样的声响吗?你知道当你的兄弟士兵被敌军削去半边脸是怎样的情景吗?啖人肉喝人血这种小事,都能让你呕吐,还想夺我安北五万兵众?!
谷家和郑家三代镇守北疆,二十年间与突厥、鲜卑等族的交战中,战死三十余子孙,这种割肉拆骨之痛换来的是北疆十五万民众的安宁。一个皇子监军,让他站在北疆之地都已经是容忍了,地都没坐热呢,就想要兵权?这才是让谷大祖和郑闲感到异常愤怒的事情。
自那一日参练武场之后,上官永平就托辞水土不服、身体微恙,躲在都护监军房间内不出门,就连陪同而来的兵部官员冼茂信等人都深居简出,对安北都护府的一切事情概不过问。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个道理他们是懂的,更何况三皇子不是一条强龙呢?所以他们就只有缩在都护府内,看安北都护府官员的脸色行事了。
话说上官永平躲在监军房间内也没有闲着的,他在想着应对谷大祖和安北都护府官员的办法。先发制人这一招已经不管用了,人家谷大祖威望、武力都比自己强悍不知多少倍,硬碰硬的话,吃亏的肯定是自己,究竟有什么法子可以挽回谷大祖对自己的亲厚呢?顺便还可以收拢安北的士兵?
以上这些,就是安北都护监军上官永平苦苦思索的内容,当然,一时半刻的,他也想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直到他看见自己房间那三大箱珠宝和银票时,眼前一亮,计上心头。他就不相信,这个世间,会有人不喜欢这两样东西,不管是安北都护也好,还是安北普通兵卒也好,只要有了这两样东西,还愁收拢不了安北都护府?
用珠宝和银票去收买安北都护府的官员和兵将,这就是上官永平想出来的办法。这安北都护府之中,有哪些官员是可以收买的呢?上官永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都护府的司马沈则思。沈则思是新调来安北都护没有多久的,受到谷大祖的影响不会太深,而且沈则思是吴越沈家的子弟,自己总算知道沈华善、沈则敬这些沈家人的名字,连拉交情的借口有用了。
而沈则思则是惊愕地看着上官永平拿出一沓银票和一摞珠宝,这是怎么回事?收买还是炫富?只听见豪气地说道:“沈大人,这些,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我总算是令伯父、令兄长有过几面之缘,这些,就当是本皇子的见面礼了!”说罢,他还极为友好地拍了拍沈则思的肩膀,以示两人感情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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