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处特工皇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潇湘冬儿
羽姑娘轻轻一笑,说道:“你放心吧,我会小心看护的,定全力而为。”
“姑娘,时间到了!”
外面突然传来召唤声,乌道涯闻言站起身来,“我只是来你这里打个转,马上就要去燕北府,上一季的冬税已经送到京城,我要去看看少主上交了多少。”
羽姑娘点了点头,就要出去相送。
乌道涯伸手一拦,“外面风大,你身子不好,就别跟出来了,我走了。”说罢,他披上斗笠,转身走了出去。
羽姑娘站在原地,看着晃动的帘子,有些发愣。半晌,她回身坐在书案前,拿起行动草图,又细细地看了起来。
“阿羽,”低沉的嗓音突然响起,帘子一掀,乌道涯又探头走了进来。
羽姑娘眉梢一扬,疑惑地向他望去。
乌道涯默想了半晌,终于沉声说道:“天气越来越冷,你自己多注意身体,凡事不必亲力亲为,万事谨慎,保重小心。”说罢,他转身走了出去,外面大风呼号,却仍旧能听见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许久,一声马嘶突然响起,羽姑娘望着帐篷的帘子,轻轻地说道:“你也是。”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已是七年了。
大夏皇室,是游牧民族起家,三百年前,他们也同犬戎人一样,终日策马驰骋在红川平原之上,过着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直到培罗真煌出现,在他的带领下,这个彪悍的民族才一步一步走进东部正统氏族的视野之中,兴文教,开商贸,发展农耕,百年来的积淀之下,昔日的异族政权已经退去了风尘之气,变得厚重和庄严起来。曾经积雪茫茫的不毛之地,也在夏人的手里一点点拥有了自己的味道和底蕴,并且,相比于懦弱的卞唐和浮华的怀宋,大夏更显示出了一代强国应有的大气和庄重。
与此同时,大夏皇朝血液之中的草原情怀却并没有淡薄,他们对土地虽然有着淡薄的感情,对权力却有着十足的狂热。有容乃大的大国胸怀和巨鲸吞海般的吞没兼并,使得他们在文化上,更显露出了一种海纳百川兼容并蓄的博大态度,各个民族千百年来不断地融合和杂居,使他们的文化风俗灿烂多变,成为大陆上一个奇特的景致。
盛金宫占地极广,融合了西蒙大地各个民族的集中特色,既有江南之烟雨流水、小桥楼阁,更有西北的大气庄严、厚重巍峨。外城坚实,红墙金瓦,黑墨石台,护城河极深,兵甲森严,守卫严密,充满了剑拔弩张的紧张之气。中城为百官纳言之地,红木大殿,金门楼宇,夏华盛宫,更是大气万千,巍峨雄壮。而后城,则是内妃、皇子、公主们居住的地方,山水草木,亭台拱桥,处处皆景,景景精致,引崖浪山顶温泉之水,由地底通进,将后城装点得山青水绿,花草繁盛,绿竹悠然,湖色山光,故而,大夏盛金宫后城,又有小南唐之称。
11处特工皇妃 第038章
大夏皇朝从草原发迹,游牧的天性,使得他们对妇女的地位相对尊崇。较之卞唐、怀宋又有不同,千百年来,不乏女将、女儒登朝为官,后宫之中,也不乏女主垂帘当政。对于男女之防,相对也宽容许多。是以,后城之内,除了皇帝的妃子、女儿,还有许多侍卫驻守,未封王出宫建衙的皇子也大多住在此地。
此时此刻,后城的莺歌别院之内,一处清幽的竹海之中,正坐着一名一身黑袍的年轻公子。
年轻人不过二十岁左右,面容俊美,眼眸如星,鼻梁高挺,双眉似剑,一头墨发披在身后,以一条黑色缎带松松地系着,黑色长袍雍容华贵,上绣紫金麒麟,暗花祥云为边,怀宋苏锦为衬,足蹬软皮鹿纹靴,靴底刻着青云图纹,闲适幽静地坐在青石小桌前,身旁焚香袅袅,案上古琴铮铮,几卷书卷散落在一旁,一把青玉酒壶旁放着一只琉璃杯,杯两侧双龙吐珠,一看就是珍品。
此时虽然已是冬天,但是崖浪山地火暖热,温泉围绕,竟生生制造出这么一处幽静温暖之所,一阵清风吹来,清新凉风扑面,穿竹而来,越发显得悠然自得。
年轻人手如白玉,十指修长,他缓缓端起琉璃杯,举至唇边,却并没有喝下去,眼眸如星,淡淡眯起,看也没看,声音淡淡地说道:“出来。”
“讨厌。”娇嫩的女声顿时响起,身后的竹林之中闪出一名相貌娇媚的少女来,“每次都被你发现,一点意思都没有!”
少女不过十八九岁,上身穿了一件藕荷色金片对偶衫,下穿白蝶撒清拢纱裙,腰间横着淡青色的腰带,挂着青绿的百合兰佩,云鬓高绾,耳际流苏,鸡心血玉坠在眉心,丁兰耳坠,玛瑙项链,虽然高贵,却丝毫不露半点俗气。少女一边走,一边脱下外面的雪裘披风,语调清脆地说道:“父皇还是对你最偏心,我刚从阑珊院过来,那里冷得要死。你看你这,雪还没落地就已经化了。”
年轻人转过头来,面色平静,嘴角淡淡一笑,说道:“是圣上厚爱。”
“哼哼,”少女哼道,“为什么就不来厚爱一下我,我可是父皇的亲生女儿啊。”
“公主。”
“又叫我公主!”将大裘一把扔给一旁的下人,少女跑到年轻人面前,大声叫道。
年轻人无奈一笑,说道:“淳儿。”
“别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了,”淳儿公主坐在对面的一方石凳上,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说道,“说,为什么还没散席就走了?让我抛下所有宾客巴巴地追到这里来。”
男子笑容无波地说道:“不好意思,临时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少女大声叫道,刚刚说完,登时醒悟出言鲁莽,连忙小心地拿眼角瞥着男子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反应,急忙说道,“你是不是看魏景来了才退席的,他刚从南边回来,我也不知道他会来,你别生我气。”
男子抬起头来,缓缓地摇了摇头,“公主不必多心,燕洵不敢。”
“又叫我公主。”淳儿眉头一皱,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拉住燕洵的衣角,生气地说道,“洵哥哥,你到底拿不拿我当自己人?”
燕洵垂下头,皱眉望着少女嫩白的小手,眉头不由得轻轻皱了一下,不露声色地抽出衣服,“公主多虑了,尊卑之分,还是要注意的。”
“该死的尊卑之分,我们小时候多好,你记不记得我九岁那年,你还带着我去妓院打架呢,现在连叫声小名都要遮遮掩掩。”
“当年微臣年幼不懂事,鲁莽了。”
“讨厌!”淳儿一把将酒壶摔在地上,大声说道,“人家讨厌死你啦!”说罢,就想要转身离去。
“公主请留步,”燕洵站起身来,出声叫道,递过去一只淡紫丝绸包裹的盒子。
淳儿眉梢一扬,“这是什么?”
“公主生辰,小小心意,公主收下吧。”
淳儿一张小脸顿时开心起来,她笑呵呵地打开盒子,只见竟是一截白皙的兔尾。少女眼睛顿时大睁,大声叫道:“这是……这是炎炎的尾巴?”
燕洵点了点头,“前几天听说炎炎咬伤了你的手,被皇后下令杖毙扔了出去,你哭了好久。我就命人剪下这段尾巴,你留着当作纪念吧。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别见怪。”
赵淳儿的眼睛顿时变得有些湿润,她摇了摇头,轻声说道:“金银珠宝我收了太多,只有这个,才是最好的礼物。洵哥哥,谢谢你,淳儿很开心。”
话刚说完,少女的脸蛋就顿时红了起来,握着兔尾,连大裘也没顾得上穿,转身就跑出了竹林。
燕洵一直在原地站着,脸上的笑容却随着少女背影的离去而渐渐消失。
“世子,淳公主走了。”
燕洵闻言一言不发地脱下刚刚被少女触碰过的外袍,扔在桌案上,转身离去,声音低沉地留下一句话来,“拿去烧掉。”
“是。”
下人沉沉答应一声,再抬起头来时,燕洵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午后的阳光很好,燕洵坐在书房里,翻着刚刚送来的冬税文书,细细地批示。风致进来传饭三次都被守门的阿精赶了出去,只得委委屈屈地在门外等着。
风柔和地吹着,书案上的香炉熏香悠悠摇曳,突然间,有一丝清新的味道传了过来,不是宫廷里的脂粉,不是莺歌别院的兰草熏香,不是竹海的绿竹香气,而是一种独特的,有着黄沙和泥土,甚至是带着凌厉刀锋之气的味道。
燕洵眉头一皱,抬起头来,看到来人,眼神顿时柔和起来,想要说话,却又感觉有些好笑,别过脸去,想要忍着,嘴角却渐渐地弯了起来。
“你笑够了没有?”来人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还是个年轻的少年,肤色白皙,眼眸如水,穿着一身青铠皮甲,越发显得英气勃勃,靠在门框上,双手交叉着抱在胸前,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几丝笑意,却倔强地说道,“外面冷着呢。”
“什么时候回来的?”燕洵的声音温润如水,似乎霎时间就卸去了身上所有的锐气,他望着门前少年暖意融融的眼睛,轻轻一笑。
少年也笑了起来,歪着头答道:“刚刚。”
“为什么不进来?”
少年嘟着嘴,不屑地撇了撇,“有人说了,任是天大的事,也不准放人进去。”
燕洵点了点头,“是吗?我既然说过这样的话,那他们还敢把你放进来,其心可诛,真是该杀。”
“我这不是还在门口站着呢吗?”少年扬眉,“哪敢坏了燕大世子的规矩。”
燕洵刚要说话,少年身后端着食盒的小书童风致终于忍不住说道:“我说楚姑娘,你就别再和殿下耍花腔了,这饭我都吩咐厨房热了十多遍了,你们多少也先吃一口啊。”
“好吧。”楚乔一把提起食盒,跨步走了进来,笑眯眯地说,“就给风致面子。”
小书童擦了把汗,退了出去。
燕洵从书案后站起身来,走上前来为楚乔解下身后的披风,放在椅子上,然后回身坐在桌子前,看楚乔将所有的菜一一摆上桌,才闭着眼睛嗅了嗅,陶醉般说道:“好香,我刚才怎么没闻到。”
“你鼻子已经没用了,我不回来你就会活活饿死。”
盛了一碗饭给燕洵,楚乔径直坐在他的身边,大口地吃了一口,“还是雨姑做的饭最好吃。”
燕洵面色微变,流露出一丝难得的心疼,低头看向少年,轻声说道:“一路辛苦了吧?”
“还好,”楚乔摇了摇头,“就是冷得受不了。”
“脚又冻坏了?”
“没有,你给的靴子很暖和,舒服得很。”
燕洵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以后这样的事交给阿精他们去做就好,你还是不要总出去东奔西跑。”
“我也想窝在屋子里不出去,可是哪能放心?”楚乔长叹了口气,“好在也没多久了,再有半年,咱们就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燕洵眼睛一亮,外面的风顺着微敞的窗子吹进来,带着远处竹海清幽的香气。
“你见到乌先生了?”
“没,”楚乔摇了摇头,“我见到西华了,他说乌先生已经进京统筹冬税的事情,叫你别太担心。”
燕洵点了点头,长叹一口气,“这样就好,我已经几个晚上没睡好了,一直在处理这件事,乌先生来了,我会省很多力气。”
“宫里一切还太平吧?”
燕洵闻言冷冷一笑,难掩嘴角的讥讽之色,“还是老样子,不知道你听没听到消息,魏景回来了,我和他今天还打了个照面。”
“我听说了。”楚乔点头答应了一声,“南吉山帝陵塌方,魏景难辞其咎,听说已经被罢免了督办的差事,只是没想到他竟回来得这么快。”
燕洵放下筷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你这一招釜底抽薪做得好,魏舒烨受魏景的牵连,现在已经被罢免了府尹之位。现在宫里到处都在传言是魏光有意置身事外,想要摆脱这个职位。那一位虽然没有表态,但是长老会的其他元老都对魏光很不满,前几天圈地草拟的时候集体卡了魏家一道。穆贺西风虽然不成器,穆贺云亭也不在了,但是穆贺嵘呈不是吃素的,等他从西陵回来,长老会就热闹了。”
楚乔嘴里塞满了饭菜,神色却郑重地说道:“这件事还需要跟进,不能麻痹大意,你放心吧,我会妥善处理的。”
燕洵点了点头,“你办事我放心。”刚一说完,突然笑了起来,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擦在楚乔的脸上。
11处特工皇妃 第039章
楚乔的脸孔白皙如玉,肌肤晶莹滑嫩,略略带着外面的寒气。燕洵指腹温暖,令她微微一愣,脸孔不自禁地带上几分潮红,不自在地推开了他的手,皱起眉来,“你干什么?”
“哪,”燕洵伸出手来,指腹之上,黏着一粒亮晶晶的白米,他笑着说道,“阿楚,你真是在外面饿坏了,看来我要好好地补偿补偿你。”
楚乔刚想说话,突然瞥见燕洵的手指,只见那只手白皙如玉,四指修长,然而他的小指,生生地断了一截。
楚乔的眼神顿时变得寒冷了起来,缓缓地扒了口饭,然后抬起头来沉声说道:“这一次若是成了,就能让魏景永远也爬不起来。”
空气突然有些静,燕洵看着楚乔的侧脸,伸出手来,轻轻地拍在她的肩膀上,“阿楚,别想那么多。”
“燕洵,我不会鲁莽的,我会量力而为。”楚乔的声音突然有些闷,她压低了声音,缓缓说道,“我们都已经等了这么多年,我不会这样没有耐心的。”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空气里,似乎嗅到了春天的味道。
时光荏苒,昔日的幼小孩童,早已长大成人。外面阳光明亮,世事变迁,然而有些东西,如同陈年老酒,越发香醇。
“阿楚,这次回来就不要再出去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楚乔抬起头来,虽然年纪不大,一张小脸已经初具美人的模样,眉眼弯弯,却不同于一般的大家闺秀,多了几分英武的锐气和智慧的光芒。她垂下头,将额头抵在燕洵的胸膛上,轻轻地点了点,低声说道:“好。”
燕洵伸出手臂,环住女孩子的肩膀,轻抚着她的背,“我们到燕北的时候,春天就该到了,我带你去火雷原猎野马。”
“嗯,”楚乔声音有些闷,“我们一定会去的。”
时间缓缓而过,燕洵的肩膀有些发酸,楚乔却久久没有说话。男子垂下头去,只见少女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一处剪影,阳光之下,更显美丽。
“阿楚?”
燕洵轻声叫道,见楚乔没有反应,不由得低笑一声,她竟然这样就睡着了。他站起身来,揽臂将她打横抱在怀里,以楚乔的警觉,竟没有丝毫挣扎,似乎也知道自己在安全的地方。
刚一走出书房,阿精就迎了上来,燕洵剑眉一竖,阿精和几名下人顿时退开,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看着燕洵抱着男装打扮的楚乔,缓缓走向卧房。
一会儿,燕北世子走出了房门,阿精连忙走上前去。
“怎么回事?”
“路上遇到伏击,姑娘带人从吕耶一路绕道跑回来,怕世子着急,三天没离鞍歇马,这会儿怕是累坏了。”
燕洵眉头紧锁,沉声说道:“那伙人呢?”
“现在在真煌城西八十里外的凉山镇,我们有人正在盯着,世子,要下手吗?”
“嗯。”燕洵点了点头,面色平静地向书房走去。
“那么,”阿精微微踟蹰,想了想,还是问道,“被姑娘收买的那几个负责帝陵的石料商人呢?”
燕洵微微沉吟,随即说道:“既然无用了,就一起除掉吧。”
“是,属下遵命。”
冷风从崖浪山的方向缓缓吹来,燕洵抬起头,只见一只羽毛还没长全的白色小鸟徘徊在北风中,不知是不是被他身上的香气吸引,竟丝毫不惧怕地盘旋在他的头顶,扑扇着翅膀,上下翻飞,很是好奇地喳喳叫着。
阿精微微一愣,顿时惊喜地叫道:“是苍梧鸟啊!世子,可能是迷了路的小苍梧鸟,这种鸟最通人性,也不怕生,很是珍贵,很多人驯养着玩呢!这么小的苍梧鸟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是吗?”燕洵淡淡答应一声,伸出手来,看着在半空中盘旋的小鸟,微微扬了扬眉。
那小鸟喳喳地叫着,似乎很是好奇,扑腾了几下,竟就落在燕洵的手指上,用嫩黄色的小嘴轻啄燕洵的手心,红彤彤的眼睛灵活地转着,十分亲热的样子。
阿精大奇,正要开口感叹,突然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燕洵手掌紧握,那珍贵的小鸟连惨叫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就噗的一声落在地上。
“这么轻易就相信人,我不杀你你也早晚死在别人手上。”
男子黑袍闪动,身姿挺拔,转瞬就消失在楼阁亭台之间。大风吹过,积雪纷飞,很快就将小鸟的尸体掩盖了下去。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桌上的小暖笼里照例温着一壶奶子,楚乔倒出一小盅来喝了一口,顿时从里到外都暖和了起来。外面月亮很大,明晃晃地挂在天上,照得莺歌别院一片白亮。推开窗子,皎洁的月光射了进来,她坐在椅子上,支着手肘,趴在窗檐上,长长地吐了口气。
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这样打量着这个院子了,很多时候,她都分不清到底眼前的这一切是一场梦境,还是前世的记忆只是一场虚幻。转眼间,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要八年了。八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包括一个人的思想、信念、憧憬和为之奋斗努力的理想。
院子里有两棵木桩,立在那里已经有七年多了,即便是这样的黑夜,借着白亮的月光还是可以清楚地看到木桩上深深浅浅的刀痕。
那是这些年来她和燕洵练武的地方。最初的那几年,他们不敢在白天练习,只能在每个深夜,悄悄地拿着刀,一个人出去放哨望风,一个人静悄悄地练习楚乔画下的那些融合了各国武术精髓的精妙刀法。每每有一两个宫人经过都会让他们非常紧张,然后在别人离去时长吐一口凉气。
偏厢的西暖房里,总是准备着两套被褥,那个时候,他们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下人。两个孩子经常要抱着刀剑住在一个房间里,一个睡着的时候另一个一定要醒着,门板的门闩上永远拴着细线,连在两人的手脚上,只要稍有动静,两人就会拔出刀从床上跳起身来。
书房书架上的古董花瓶里,总是会装满各种伤药,以备不时之需。虽然他们很少用上,却渐渐养成了这样的习惯,连吃饭的筷子勺子都是银质的,并且喂养了很多小兔子,每一次的饭菜都要兔子先吃了,等上一天半天他们才敢吃进嘴里。最初的那几年,他们似乎就从来没有吃到过新出锅的热饭。
无论是酷暑还是隆冬,内衫里面永远要罩上一层软甲。无论是吃饭还是睡觉,身上总要有一件最趁手的武器。时间就这样缓缓流过,无论怎样艰难,他们还是肩并肩地渐渐长大了。希望突然变得不再渺茫,未来也不再无望,心里,也渐渐滋生出一丝丝热烈的期盼。
楚乔淡淡地牵起嘴角,这样,或者就是所谓的归属感吧,经过了这么多年,这么多的杀戮,这么多的冷箭阴谋,她终于不再将自己当作一个外人想要逃离想要置身事外了。
其实,当她走进这座皇城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命运就紧紧地连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楚乔不自禁地向着西北方的天空望去。那里,有燕洵无数次跟她描述过的回回山、火雷原,有他们一直向往着的燕北草原。在每一个寒冷的夜里,在每一个受辱的困境,在每一个满心仇恨的境况下,支撑着他们,艰难地走了过来。
深吸一口气,将窗子关好,楚乔来到书案前,摊开一张图表,垂下头去,细细地看了起来。
房门咯吱一声被缓缓打开,男子一身棉白长衫,脖领上有一圈细密的驼绒,衣衫磊落,面容清俊。
楚乔微微一笑,并没有起身,坐着打招呼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啊?”
“你不是也没睡吗?”
燕洵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打开盖子,说道:“你一觉睡到半夜,晚饭也没吃,不饿吗?”
话音刚落,一阵响亮的肚子打鼓声顿时响起,楚乔揉着肚子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不说还好,一说它就开始造反了。”
“先吃点,看看合不合胃口?”
“嗯。”楚乔放下纸笔,站起身来接过食盒,探头一看,顿时惊喜地叫道,“呀!是梨花饺啊!”
“嗯,知道你爱吃,我一早就叫人准备好了,已经在外面冻了好几天,就等你回来,刚刚才下锅的。”
“呵呵,”女孩子眼睛眯成一条线,笑眯眯地说,“燕洵,每次吃到这个,我就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她大口大口地吃下几个饺子,燕洵倒了一杯鹿奶,静静地看着她吃饭。窗外月光皎洁,透过窗子将光芒洒在两人身上,墙角的烛火噼啪作响,越发显得一切都安然静谧。
“阿楚,”见楚乔吃完,燕洵递过去一方白色锦帕,很自然地为她擦了下嘴角的油渍,沉声说道,“那些被你收买了的石料商人……”
“燕洵,你尽管去做吧,不用告诉我。”还没等燕洵说完,楚乔就说道,“这件事是我思虑不谨慎,下不了这个狠心,但是这样的人留着终是祸患,在我们还没有能力和盛金宫长老会对抗的时候,留下这样的把柄是很不明智的。我之所以将他们带回来,就是希望你来帮我做这个决定,所以,你不必和我解释。”
燕洵微微一笑,眼神顿时变得柔和起来,“嗯,我只是不想瞒着你。”
“对呀,”楚乔笑着说道,“我们约定好了,绝对不会隐瞒对方任何事,隐瞒是所有误会和隔阂的起因,无论出发点是否善意,我们都不能犯这个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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