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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处特工皇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潇湘冬儿
年轻的皇帝孤零零地坐在台阶上,耷拉着脑袋,皇冠上明闪闪的珠子垂在两侧,光闪剔透,阳光穿透珠帘照在上面,有着刺目的光辉。顺着那道道光芒,甚至能看到在半空中飞扬的灰尘,明黄色的龙袍越发映衬出他神色上的凄然,像是一个没人理睬的孩子。
可是,他的难过和伤心,终究只会是因为要抄十遍《道德记》吧,不会因为丘北的水患,不会因为东海的寇贼,不会因为提刑司的讼状,更不会因为朝堂上的纷争。只要抄好了文章,他就会放下心来,好好吃饭、睡觉、斗蛐蛐了,无忧无虑,开心度日,哪怕他身上肩负的是一国之重任。





11处特工皇妃 第174章
纳兰红叶说不出是喜是悲,她茕茕而立,眼望万顷碧波,绢花如雾。极远处是怡乐殿的管乐丝竹之声,歌舞升平的装裱之下,是浓浓的繁华锦绣覆盖着的点点苍白。
“去青植宫吧。”
傍晚时分,玄墨离开了皇宫。云姑姑带着宫女们端上来早就准备好的饭菜,纳兰红叶胃口不好,只是淡淡地吃了几口。
忽听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来人似乎在跑,一边气喘着一边大叫道:“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不好啦!”
“出了何事?”纳兰红叶眉梢一挑。
云姑姑急忙出门询问,还没待她开口,那名太监却已经径直跑了进来,满脸泪痕,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大声哭道:“公主殿下,不好了!皇上刚刚爬上怡乐殿房顶玩耍,不小心摔下来了!”斜阳的余晖将宫廷染上了一层血色,皇宫之内禁卫森严,到处都是巡逻和哨卡,宫门全被封闭,一律不许人往来进出,朝中重臣已到了大半,黑压压地跪了满地。那些低垂的头颅在她进来的时候陆续抬起,目光各异,和殿外清冷的夕阳糅杂在一处,敬畏、惧怕、猜忌、不屑、愤怒、隐忍,一切一切,都在那匆匆一瞥中泄露而出,然后归于平静,再一次垂下头去。
纳兰红叶穿着一袭深紫色金银云纹缎衫,大朵大朵繁复的蔷薇绣出她精致高雅的立领,越发显得她脖颈修长雪白,面容端庄无比。她一步一步地走在陌姬殿上,周围都是森冷肃杀的空气。晋江王站在臣子的最前端,见了她急忙上前两步,却被一个深蓝蟒袍的年轻男子推了一把,险些倒下去。
玄墨眼神焦虑,全不顾身后晋江王愤怒的眼神,几步抢上前,却欲言又止。
“皇上怎么样?”纳兰红叶沉声说道,表情很平静,看不出有什么崩溃的疲弱和波动。
四面八方带着探究而来的目光,顿时流露出一丝失望。玄墨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太医说已然回天乏术,公主,您进去看看吧。”
霎时间,悬了一路的心骤然下落,可惜却不是落在了远处,每一双眼睛都看向她,带着锋利的刺。纳兰红叶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父亲去世的那个晚上,仍旧是陌姬大殿,仍旧是这样的朝服眼光,仍旧是这样的斜雨脉脉,四下里冰冷一片,呼吸犹艰,她却还是缓缓地吸着气,然后咽下去,咽下去,将所有的情绪,一一吞没在已然疼痛欲死的理智之中。
她缓缓抬步,越过人群,两侧的宫女撩开帘子,她一个人走进了那座金碧辉煌的寝殿。
金灿灿的光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紧抿着唇,穿过重重帷幔。殿里那般热,热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她的弟弟躺在宽大的龙床上,脸孔惨白,眼睛却明亮得惊人,他平躺在那里,眼窝深陷,两颊乌青,唇皮干裂,头上是殷红的血。
眼眶突然那般热,纳兰红叶却生生地止住了,四面八方都是叵测的目光,她的手有着轻微的颤抖,想要伸出手去,却不知道该触碰哪里,只得轻声地唤他,“煜儿?”
皇帝听到声音,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到她的第一眼,他竟是畏缩和害怕的,声音那般哑,却还在试图解释说:“皇姐,我……我还没写完……”
眼睛一热,险些落下泪来,纳兰红叶坐在床榻边,伸手按住他的肩,轻声说:“不用写了,以后皇姐再也不罚你了。”
“真的吗?”年轻的皇帝眼神陡然焕发出浓烈的光彩,他开心地追问,像是一个健康无病的人一样,“真的吗皇姐?”
恍惚间想起多年前,父亲去世的那一刻,纳兰红叶心底是大片大片冰冷的凉,她抿紧唇点头,“嗯,皇姐说话算数。”
“那太好了!”皇帝平躺回去,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床顶的帷幔,层层叠叠,绣着金色的蟠龙,龙爪狰狞,像是吃人的怪兽。
“那太好了,那我就可以……可以……”他终究没说出可以什么。皇帝眼神异样,他的一生之中,似乎从未有过如此炯炯的目光。
他直愣愣地梗起脖子,脸孔激动而潮红,他使劲地抓着纳兰红叶的手,想说什么,却好像被鱼刺卡了喉咙一样,只能发出破碎的气声,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太医们顿时冲上前来,人群黑压压地在眼前乱晃,从小就陪在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哭着跪在地上,大声叫道:“皇上!皇上!”
“皇上要说什么?”纳兰红叶猛地转过头去,眼眶微红,对着那名小太监说道,“你知不知道?”
“公主……”小太监跪在地上,似乎被吓傻了,答非所问地悲声哭道,“皇上爬上怡乐殿顶,说是想看看宫外是什么模样,皇上说他从来没有出去过,皇上……皇上……”
悲伤从胸口溢出,像是冰冷的雪,涌遍全身。太医们一团慌乱,纳兰红煜脸孔通红,仍旧在沙哑地重复着,“可以……可以……”
纳兰红叶一把抓住皇帝的手,“煜儿,等你病好了,皇姐就带你出宫!”
一丝喜悦顿时划过皇帝的眼睛,他闭上嘴,眼神明亮地向自己的姐姐看去,目光清澈,像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骤然,拽着纳兰红叶袖子的手松了,他气息顿止,头沉重地倒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皇上!”
“皇上啊!”
巨大的哀号声顿时在殿内外响起,绵延的丧钟响彻整座宫廷,夕阳隐没了最后一道光线,大地沦入黑夜之中。白惨惨的灯笼被挂起,到处都是哭声,只是,这其中有多少是真,又有多少是假,已经无人能分辨清了。
“圣上驾崩——”内侍尖细悠长的送驾声响起,纳兰红叶站在人群之外,眼前是大片挥泪哭喊的老臣,他们分成各个派系,泾渭分明地簇拥在一处放声悲呼。人那么多,可是她仍旧觉得大殿空荡荡的。夕阳落下,白月升起,惨白的光顺着拉起的窗照在她单薄的背上,像是冰凉的雪,那般冷,那般刺骨。
宋帝大丧,举国同悲,一月间不许娶嫁,人人素衣,齐为这个少有的宽厚之君吊祭。冷风卷着艾草,就在西北战事将起之际,怀宋国丧临门,原本为了帮助燕北牵制大夏兵力,而在边境集结的军事演习,也被迫停止。怀宋国内,一片愁云惨淡。
明仁帝去后,纳兰红叶宣读遗诏,由先帝长子纳兰和清即位,改年号为明德。
然而,皇帝去世的当天晚上,纳兰红叶就重病不起了,多年的辛劳像是一场突发的大火,惨烈地烧焦了她的全部心神。踏出陌姬殿的那一瞬间,有腥甜的血涌至喉间,险些一口喷出。她脚步微微踉跄,云姑姑连忙上前,扶住她的手臂。左右都是惊疑不定的朝中百官,她知道,这一口血,她不能吐出,于是,她使劲地咽了下去,不动声色地推开云姑姑的手。
纳兰一脉已然无人了,如今,除了病中的母亲、年幼的妹妹、未满一岁的侄儿,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纳兰氏巍峨的族谱,万顷江山,再一次落在了她一个人的肩上。所以,她不能倒下,不能软弱,甚至不能哭泣,若是她倒下了,纳兰一族上千年的基业,就会就此坍塌。
她挺起脊背,进退有度地宣读遗诏,吩咐后事安排,稳定人心,然后回到自己的寝殿,挑灯静坐一夜。烛泪默垂,她的眼神渐渐空洞冷寂,却无泪水涌出。
皇帝的后事全交给安凌王和玄墨父子督办,第二日,各地方镇守官员都派人前来京城吊祭。纳兰红叶坐镇中宫,统筹一切。皇帝虽然驾崩,但是太子早立,国之砥柱纳兰长公主仍在,是以并未发生怎样的巨变。
第二日,纳兰红叶带人前往皇后崔氏的寝宫,欲接新任的皇帝前往太庙,然而还没踏进寝殿,就见一柄锐刀扑面而来。
唰的一声,玄墨拔出佩剑,劈开利刃,挡在纳兰红叶身前,周围的侍卫齐齐大惊,有人大喊“有刺客”。
正要冲进寝殿,忽听皇后凄厉的声音响起,“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崔婉茹披头散发地冲了出来,一手抱着孩子,另一手还拿着一把剪子,眼睛通红,声音沙哑地喊道:“你这个贱妇!你害了皇帝,现在又要来害我的孩子!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纳兰红叶面色发白,嘴唇却紧抿着,云姑姑见了,连忙喊道:“皇后娘娘,您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我都知道了!”崔婉茹嘶声冷笑,“你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你想要当皇帝,所以你害死了皇上,如今又要来害死我孩子,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纳兰红叶突然觉得很累,阳光那样刺眼,到处充满了愤怒的咒骂,她冷冷地转过身去,淡淡地吩咐道:“皇后身有不便,已不能好好抚养皇上,将皇上带走。”
玄墨恭敬地答道:“是,那皇后呢?”
皇帝刚死,朝野不稳,崔婉茹之父为当朝太尉,如果她作为太后辅政,外戚的势力登时就会崛起,更何况崔太尉还是晋江王的老师……
“皇后深明大义,誓要随先皇而去,赐她毒酒白绫,你们送她上路吧!”
阳光刺眼,西北却飘来了大片的乌云,身后的咒骂声更响了,纳兰红叶仰着头,暗想,是要下雨了吧。强打精神处理了前朝的事务,从前殿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玄墨走在最后,几次欲言又止,却终于无奈叹息,临行前叮嘱道:“人死不能复生,公主节哀,切莫哀痛伤身。”
纳兰红叶点了点头,很公事化地回道:“玄王辛苦了。”
玄墨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纳兰红叶抬起头来,却见他的面容多了几分萧索落寞之意,再不似当年那般年轻跳脱、爽朗不羁,岁月从他们身上辗转碾过,大家终究都已变了。




11处特工皇妃 第175章
“公主保重身体,一切交给微臣去办吧。”说罢,他转身离去,萧萧一线身影,在月色下有几分淡漠和孤寂。
回到寝殿的时候,远远就听到孩子大哭的声音,乳娘抱着清儿哄着,孩子却仍旧放声大哭,小脸憋得通红。两日之间,他接连失去双亲,而他的母亲,更是由自己的亲姑姑亲手送上路的。这孩子长大之后,若是知晓这一切,不知道会不会恨她?
纳兰红叶倚在长窗下独自思量,月亮白亮亮的,好似玉盘一般,清辉泻地,一片通明。
云姑姑将清儿抱过来,小心地笑着说道:“公主,皇上笑了呢。”
纳兰红叶抱过孩子,果然见他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她,嘴角扯开,笑得十分开心。满心的愁绪不由得缓缓散去,她抱起孩子,看着他熟悉的眉眼,顿时想起了自己的弟弟。
他活着的时候,她偶尔也会有怨愤,恨老天给了他一个男儿的身躯,却让他是个痴儿,不懂疾苦,不辨事务,平白误了怀宋的百年基业。而自己,空有锦绣之才,却偏偏是个女儿身,多年辛苦筹划,却还是要被人冠上擅权专政之恶名。然而,直到他去了,她才登时明白,他们本是一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只有红煜在,她才能稳定怀宋江山,支撑纳兰氏的门楣。
好在,好在还有清儿。
她低下头来,看着襁褓中幼小的孩子,不由得眼睛一阵酸痛。好在还有他,如今纳兰氏,就只剩下他们姑侄两人了。
“公主,您看小圣上多可爱啊!”
云姑姑笑着摸了摸皇帝的小脸蛋。清儿似乎很高兴,挥舞着白胖的小手,咯咯地笑着,用黑漆漆的眼睛望着纳兰红叶,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一样。
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脆响,纳兰和云姑姑都被吓了一跳,齐齐回首,是一名宫女打翻了茶盏。
云姑姑怒道:“没用的东西!惊到了皇上和公主,仔细你的命!”
纳兰红叶也微微皱起眉来,轻轻地拍了拍清儿的襁褓,生怕他受惊。然而,却见他仍旧是笑呵呵的模样,似乎一点也不害怕。
云姑姑笑道:“公主,您看小圣上胆子多大啊,长大了一定是个英明神武的好皇帝。”
纳兰红叶也微微一笑,只是笑容还没到眼底,就顿时一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云姑姑见了,不解地问道:“公主,怎么了?”
纳兰红叶手脚冰凉,一遍一遍地在心底安慰自己,却还是赶紧将孩子送到云姑姑的怀里,然后站在一旁,使劲地拍了一下巴掌。
啪!一声脆响就响在孩子的耳边,孩子却浑然未觉,伸出胖胖的小手,去抓云姑姑衣襟上的扣子。
纳兰红叶急了,不断地拍着巴掌,眼眶通红,边拍边叫道:“清儿!清儿!看这边,姑姑在这边!”
然而,孩子终究没有转过头去,他困顿地打了个小哈欠,然后将头往云姑姑怀里一靠,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清儿,别睡!清儿,姑姑在这儿!”
“公主!”
云姑姑已然是泪流满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道:“您别叫了,别叫了。”
纳兰红叶神情激动,一把抓住云姑姑的肩膀,怒声叫道:“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姑姑满脸泪痕,哭道:“孩子刚抱回来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传来了皇后宫里的太医,严刑拷打下他才说了。原来皇后也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瞒着没说,她怕一旦说了,这孩子就不能当太子了。这一年来一直在治,可是这病是娘胎里带来的,根本治不好……”
一时间,纳兰红叶只觉得天旋地转,清儿是聋子,清儿是聋子!这个事实彻底将她击溃了,多日来的隐忍和悲痛,像是一股巨大的洪水,奔涌而至。她喉头一甜,一股温热的鲜血猛然喷出,全数洒在衣襟之上!
“公主!公主!”云姑姑大惊,放下皇帝就来扶她。
清儿骤然被人放在地上,睁开眼睛疑惑地看了一圈,随即开始大声哭闹。丫鬟们齐刷刷地跑进来,屋子里一片混乱,云姑姑大叫道:“传太医!传太医!”
纳兰红叶昏昏沉沉,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在反复回荡: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是啊,她杀了崔婉茹,这位皇后却也留给她一个天大的灾难。
如果她早知道,她就不会顾虑红煜的不愿意,不会顾虑消息是否会败露,她会多为他充实后宫嫔妃,让他多产子嗣,可是如今,一切都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的眼泪终于滂沱而下,再也无法控制,嘴角殷红地悲声哭道:“父皇、父皇,儿臣罪该万死啊!”
几次醒来,身边都聚满了人,纳兰红叶却一直闭着眼睛。五年来,她第一次这般任性,想要就此睡去,什么事都不管了。周围渐渐安静下来,一条身影站在她的身前,久久没有离去。
睁开眼睛,月光已穿透了雕刻着镂花的窗子,洒在书台上。太庙的佛音顺着冷冽的风,穿过高大厚重的重重宫墙,传到她的耳里,以这样的方式提醒着她,现在是什么时候,身处什么样的地方。
“皇上耳聋的事,微臣已经瞒下了,除了这宫里的人,不会再有人知道。”玄墨站在床榻前低声说道。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是微风吹过管箫,低沉舒然。烛火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庞上,隐隐透着几分淡淡的锋芒。
“在皇上成年亲政之前,我们最少还有十几年的时间设法谋划,皇上虽然耳聋,但是只要等到他十五岁大婚成亲,诞下子嗣,怀宋就还有希望。公主是大宋的支柱,如果公主倒下了,皇上必然会被废掉。皇室凋零,外人趁机夺权,怀宋分裂,战乱将起,百姓民不聊生,先祖们打下的基业,顿时就会毁于一旦。公主胸怀经纬之志,绝不会坐视怀宋覆灭,基业尽毁。”
纳兰红叶抬起头,看着这个从小一同长大的男人,心底突然生出几分悲凉。
是的,他所说的,她又何尝没有想到?只是,这究竟是一条怎样艰难的路啊!
“玄墨,多谢你。”
她已经很久没叫他玄墨了,玄墨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却还是恭敬有礼地回道:“此乃微臣分内之事。”
纳兰红叶坐起身来,轻轻地咳嗽了两声,面色苍白若纸,她微微一笑,“你成熟多了,已经有叔父之风了。”
安凌王是玄墨的父亲,曾经是纳兰烈座下的大将,因为曾在南疆战役中救过纳兰烈的性命,所以被赐姓纳兰,入了皇室宗谱。
玄墨躬身回道:“多谢公主夸奖。”
“听说玉树怀孕了,是真的吗?”
玄墨面色登时一滞,眉头紧紧地锁起,过了一会儿,方才低声说道:“是。”
纳兰笑道:“玉树德才兼备,你要好好待她。”
玄墨语气颇为生硬,无喜无悲地说:“还要感谢公主的赐婚之恩。”
大殿空旷,佛音渐大,其间还有群臣的哭灵声,他们相对而视,却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玄墨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信笺完好,还没拆封,交给纳兰红叶道:“燕北来信了。”
纳兰红叶死灰一般的眼神顿时闪过一丝亮光,几乎是有些急躁地一把拿过。玄墨的眼神微微凝固,眉心轻蹙,恍若有化不开的冰雪。他静静退后半步,轻声道:“微臣告退。”
“嗯。”纳兰红叶答了一声,虽是微笑着的,声音却已有几分漫不经心。
长灯清寂,只能照出一抹瘦瘦的影子。
云姑姑进来的时候,纳兰红叶已经恢复如常。太医请了脉,喝了药之后,宫女们都退了出去。她坐在书案之前,反复摩挲着那方小小的书信,心底的悲戚渐渐升腾,竟似不敢拆阅一般。烛火噼啪,天地间一片寂静,屋子里燃着弥合香,香气袅袅,好似一团青云。玄墨吾弟,燕北战事已了,为兄安然无恙,切勿挂怀。此次承蒙贤弟居中奔走,筹得粮草军需,并以彼国兵力牵制大夏东军。然,夏燕之战如今胜负两分,为兄并无万全之把握,是以贤弟切不可过于袒护燕北,以防朝堂之上有人借此攻击于你。官场凶险,贤弟万万小心。若因愚兄之过,而使贤弟受到牵连,兄万死不足以恕内心之悔。
大夏兵退之日,乃兄大婚之时,贤弟若能前来,兄必当倒屣相迎?,你我兄弟十年未见,兄甚念你。眼泪,终究一滴一滴地落下,滴在纯白的纸张之上,满心悲苦都化作这颗颗清泪。她已经忍耐了太久,也压抑了太久,更坚持了太久,心头重重堆积的,是泣血的疲惫和苍凉,国事家事,如今,更加上了他那自己早就明了的字句“大夏兵退之日,乃兄大婚之时”,眼前渐渐模糊,窗外风雨凄凄,仿如她的心境一样,白茫茫的一片。她蘸饱了一笔浓墨,苦笑落笔:
“今夕何夕兮……”
写到最后几笔,笔迹已经凌乱,她颓然伏在书案上,泪眼婆娑,竟就这样沉沉地睡去。
云姑姑进来的时候,险些落下泪来,公主执政多年,还从未有过如此失态。将她扶上床休息,再回到书案边,见回复的信笺已经写好,又是寄给燕北王爷的,云姑姑便有几分不喜。并没有探看书案上信件的内容,折好之后放进信封中,以火漆封好,就交给宫女,说道:“送到玄王府上,让他照老规矩发出去。”
“奴婢遵命。”
阴雨如晦,夜幕漆黑,一只黑鹰从玄王府飞起,向着西北方,急速而去。 燕洵接到纳兰红叶的信的时候,是在离开的前一天,风致站在一旁,见燕洵皱着眉看了半晌,突然扑哧一笑,说道:“也不知他是抄了谁家女子的闺房怨语,竟然糊里糊涂地寄给了我。”




11处特工皇妃 第176章
风致接过看了一遍,随即笑道:“殿下,玄王爷笔迹凌乱,看起来像是喝醉了酒。”
燕洵摇头一笑,对于这个义弟,他还是很有情谊的,十年相交,不比一般,他开心地说道:“他的兴致倒好。”说罢,他竟突然冒出一丝孩子气,想到若是他回寄回去,不知道这小子会不会气疯?提笔就在那封书信之上挥毫写道:相交十年,不知是此心意,兄愚钝也。大夏退兵之日,兄亲自往宋提亲,不知可敢应否?风致见了,大笑道:“殿下,玄王爷见了会气疯的。”
“那就等着看他发疯。”
燕洵郑重地把信收好,端端正正地放在镇纸之上,哈哈一笑,心情大好,带着风致和阿精就出了门。楚乔这几日身子不好,仍旧在床上躺着,今日日头好,她便下了床,穿好衣服,拿着刚刚剥好的栗子就往燕洵的书房走去。绿柳在睡午觉,竟然也没听到她起来,想来也是累坏了。
推开燕洵的房门,里面空无一人,楚乔将栗子放在他的书案上,见公文繁杂,烛台的蜡烛只剩下指甲大的一块,可见他昨晚又是熬了一夜,心里不由得生出几丝心疼。正想去吩咐厨房为他准备些菜肴,袖子一拂,却不小心碰到书案上的一封信件。
那信封极是精美,熏着幽幽的香气,信笺从桌上落下,掉在地上,口子开了大半,露出里面白色的信纸,两行字迹突兀地映入眼帘。楚乔看了微微一愣,不由自主地蹲下去,将那封信抽了出来。
骤然看到这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她顿时心下一痛。并非她的笔迹,她也从不善吟诗作对,手指寸寸地就冷了下去,连忙翻看信件的表皮,怀宋玄王府,一时间,有些事情在脑海中融会贯通,渐渐明朗。她深深地吸气,然后缓缓吐出,想要将那些不甘的东西吐出来,却越发觉得心思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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