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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影空来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倾泠月
那刻,面朝大海的易三缓缓收敛起了面上的笑容,眺望夜海,目光悠远,神色庄重。
风独影睁开双目,望一眼夜海星空,然后再次阖目,幽幽长叹:“那么多年的艰苦,而今说来,却不过两个时辰。”
易三默然,只是怔怔望着前方的夜海,神思悠远。
许久,他低头去看风独影,却见她面容静谧,呼吸悠长,竟已沉入梦乡。他微微一笑,伸手替她将外袍拉上一点。
回首,远处木屋前的两盏莲花灯依旧燃着,晕红的灯火在深沉的夜色里格外的明亮。
那一刹,他心头一暖,想到的竟是“灯火休催归小院,殷勤更照桃花面。”[注○4]
垂眸,看向礁石上酣睡之人的目光顿柔如春水。
[注○1]张九龄《望月怀远》
[注○2]苏轼《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注○3]曹操《短歌行》
[注○4]葛胜仲《蝶恋花》





凤影空来 七、云谁之思1
风独影是在海鸟的啼鸣声中醒来,起身之际,顿为眼前的壮景所撼。
那时,正是日出之际,海天相接之处一轮红日如赤色玉盘冉冉升起,满天满海皆是绯色朝霞,天空上的云朵被霞光染成了繁复妍艳的云锦,海面波浪起伏倒映着云霞,仿佛是一幅无垠的彩绸在随风展动,整个天地都笼罩着一片华光艳彩中,绮丽无伦。而在那一片壮色之中,还有许多的海鸟,或高空飞翔,或低空蹁跹,或掠海而过,那灵巧敏捷的姿态,那清脆悦耳的啼鸣,将那日出丽景衬得更加的鲜活热闹。
半晌后,她才自眼前壮景中回过神来,礁石上只她一人,身上盖着的外袍已换成了薄被,想来是睡着时易三为她盖上的。站起身,拎起薄被正打算跳下礁石,转身之际,却又是一怔。
远处沙地上,易三面向大海席地而坐,身前一块木板上铺着白纸,纸上墨色淋漓胭色如朱,他一手握笔,一手抱酒坛,显然正在作画。红色中衣外随意披着天青外袍,如霞映碧空,发散肩背,如墨泉流泻,时而仰首灌酒,意态疏狂仿若酒仙,时而挥笔洒墨,却眉宇宁静有若书生,这两种天差地远的极致情态却在他一抬首一垂眸间尽敛一身。
她远远看着,恍然觉得他也是一幅画,只是无笔可绘,亦无人可写意。
呆立良久,她才跳下礁石往他走去,还隔着丈远,他便侧首冲她一笑,扫去那疏狂与静远,只留那如赤子般的净朗明澈。
刹那间,她由不得绽颜回他一笑,轻松而愉悦,就如此刻的天地,明朗炫丽。
“看我的画如何?”易三放下画笔,抱起酒坛起身。
风独影垂目看向木板上的画纸,画的正是当前的日出。她并不懂书画,看不出好坏,只觉得画纸描绘出的天空大海气韵深广,日出之色鲜明妍丽,看着胸肺间便生阔朗之情。“好看。”她淡淡道。
他闻之,亦只哂然一笑,“日出之美,总是百看不厌。”
风独影转身眺望大海,悠然道:“我看过的最美的日出是在苍茫山上。”
她记得那年,天下已平,大哥还未登基,那一夜他们八人登上苍茫山顶,醉酒狂歌,笑震夜空,尔后相依酣然睡去,到清晨醒来,便见红日东升霞光满天,那时候所受的震撼,那时候所有的愉悦,是她毕生仅有,想来亦是他们八人毕生仅有。
“哦?”易三挑眉,看着她的背影,然后缓缓道:“你昨日的故事还缺了一页。”她既觉得他的眉目与她亲哥哥相似,那定是成年后有过相逢。
风独影仿若未闻,只是面向大海,任海风吹拂着鬓发衣襟,她的背影却是纹丝不动。
易三摇头一笑,不再追问,收拾了画与笔墨,转身往木屋走去,“该用早膳了。”
风独影静静矗立片刻,然后也转身回去。
回到木屋,各自洗漱了,然后易三便从灶屋端出热气腾腾的一锅白粥,想来是他早就熬好了的。
早膳后,易三道昨晚没睡好,回屋补眠了。
风独影独自在屋前檐下坐了会儿,然后也睡去了。
两人睡到午时才起,起来自然肚子饿了,当易公子以早膳他做了为由,让风独影做午膳时。
风将军上下将他打量一番,从鼻孔里哼道:“论气势,你不及大哥;论武功,你不及二哥;论头脑,你不及三哥;论容……论风度,你不及四哥;论忠厚,你不及五哥;论钱财,你不及六哥;论可爱,你不及八弟。哼,凭什么要我做饭给你吃。”
实未曾想到风将军会有这么一番长论,易公子怔愣了半晌,才看着风将军幽幽道:“你不会做饭直说就是,找这么一番借口多辛苦。”
这话戳中了要害,再加上易公子饱含同情的目光,刺激得风将军拍案而起,“谁说我不会做饭了,我会打猎,会烤肉!”
“哈哈哈……是的是的。”眼见风将军已要恼羞成怒了,易公子长笑一声,“姑娘只不过是不喜欢淘米,不喜欢洗菜切菜,不喜欢放油盐酱醋对吧?那也行,姑娘既然擅于烤肉,定然会烧火了。来来,姑娘就帮在下烧火就行了。”
易三一边说着一边扯了风独影的衣袖便往灶屋走去。
于是乎,大东朝的凤影将军在人生的第二十二个年头,第一次走进了灶屋。
尽管那顿饭是由易公子掌厨,可灶下为了烧一灶旺火雪白面孔上数道黑灰的人是风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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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两人不再犯困,便在屋前沙地上划下棋盘,又捡了些贝壳、圆石当棋子,你来我往的杀了数盘,互有输赢,倒是激起了彼此的好胜心,于是一盘又一盘的不知疲倦,直到酉时海幺叔与幺婶回来,两人才自拼杀中回神,抬首便见漫天绯霞,夕阳又已西下。
“今日暂休,明日再战。”易三扔了手中石子起身,转头看向海幺叔与幺婶,“幺叔,幺婶,城里的灯会好看吗?”
“好看。”两人点头,目光看着依旧盘膝坐在沙地上的风独影却是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易三看他们如此神色不由疑惑,问:“怎么啦?幺叔,幺婶。”
风独影也移过目光。
夫妻俩对视一眼,然后还是海幺叔开口道:“城里贴了画像,是姑娘的画像。我俩不识字,可听旁人说,那是皇帝陛下发下的旨意,说是凤影将军受伤流落民间,有收留者速报当地官府,并赏千金。”
风独影一愣。
海家夫妇也呆站着,尽管他们先前有想过两人身份不凡,却不曾料到眼前的姑娘竟然就是那位名震天下的凤影将军,是开创这个太平王朝的功臣。一时看着风独影的目光倒带了些敬重。
易三也呆了呆,然后转头看着风独影,“倒是想不到动作会这般快,足见陛下与将军兄妹情深。”
风独影眉头一皱,“哼!满天下的贴布告,当我逃犯呢。”
“哈哈哈哈……”易三闻言大笑,并忙不迭的点头,“可不,古往今来,那画像贴上城墙的多是犯了滔天罪行的重犯。”
风独影横他一眼,然后看向海幺叔与幺婶,“大叔大婶可有告知沛城府尹我在你们家之事?”
两人摇头。
“我们看了那画像赶忙就回来了。”幺婶道,看着风独影,想这姑娘大约是要离开了,顿时生出不舍来。
风独影颔首,站起身来,拍去沾身的泥沙,道:“我明日离开。”
三人听了皆一愣,易三嘴唇张了张,但最后还是沉默了,倒是幺婶有些忧心道:姑娘头上的伤不是还没好全吗?要不再休养几日?或让老头子再去趟城里,告知府尹他们,让他们派车轿来接姑娘?”
“歇了两天已没事了,我自去沛城就是,勿需劳顿。”风独影看着沙地上那盘还没下完的棋,然后移眸看着易三,“以后有机会再与你切磋。”
易三目光一闪,然后颔首。
“那公子你……”幺婶望向易三。既然两人是一块来的,怕不是还要一块走呢。
不想易三却道:“我还得再唠叨大叔大婶几日。”
这话一落,海家夫妇失落的心情顿时好了些,一旁的风独影则面无表情。
于是当夜,幺婶便为风独影整理行装,其实也就是将她原先换下的铠甲、长剑收拾好扎一包袱里。第二日又起个大早,煎了些葱饼、干鱼,用油纸包了,给她带路上吃。
第二日清晨,用过早膳后,风独影便提起包袱告辞上路。
易三、海幺叔、幺婶送她出了村,临别互道珍重,直等风独影走得不见影了,三人才回身往家走去,路上易三问:“大叔,大婶,不跟着去官府领赏吗?”
两人都摇头。
“官府的人说的话哪能当真呢,不欺压咱就高兴呢,哪还敢盼他们的赏呢。”幺婶不以为然道。
“这次不同,当朝皇帝是重信诺之人,由他亲口许下的肯定不会有假。况且……”易三笑了笑,后面半句‘风将军不是这样的人’给咽下了。
海幺叔听了并未动心,只道:“我俩都大半截埋进了黄土里,有手有脚,每日里挣够吃喝就行了,要那么多金子干啥,没的让贼惦记呢。”
易三一笑,没再说了。回首,可望见远处官道上行人匆匆,偶有车马奔驰而过,但风独影的身影早已无踪。虽然她说日后相逢再行切磋棋艺,可是……他们的相逢之日又在何时?便是相逢了,只怕她……想着想着,心底里沉沉的,不由叹息出声。
眼见他频频回首,不时叹息,海幺叔与幺婶不由相视一笑,然后幺婶道:“公子是舍不得姑娘走吧?”
易三微愣。
幺婶一幅了然的神色,道:“姑娘俊得很,你要喜欢也是当然的。”
“可不。”海幺叔也附和,“要是姑娘不是个将军,就把她留在这里,叔和婶便给你们操办了婚事。”
“就是就是。”幺婶连连点头,“过个一年半载的便可抱上一大胖小子,婶给你们养。”
夫妻俩甚喜易三与风独影,想着要是两人是自家的儿子与儿媳,那该是多和乐的事。
老两口说得甚是兴起,而易三想象着两人口中情景,一时亦由不得意动神驰。若两个真是能留在这东溟海边,做一对渔翁渔妇,未尝不是人间美事。
只可惜……




凤影空来 七、云谁之思2
却说风独影一路倒是顺当,步行两个多时辰到了沛城,这大半日的赶路,饶是她一身功夫,也颇觉倦累,所以一入城后她即问清了府衙方向便径自过去,行了约莫一刻的样子到了府衙。
沛城虽小,但地处东方,气候温润,有良田沃土,又海产丰富,所以颇为富裕,这府衙便修筑得甚是气派。朱色裹着铜皮的大门,一米高的青石台阶,阶下立着两尊巨大的石狮子,门前还站着两名带刀衙役。
风独影立在街上仰头看清牌匾上“沛城府”三个浓墨大字后,便直往府门前走去,只是刚抬脚踏上台阶,门前站着的两名衙役立时大声喝住她,“站住!”
风独影止步,抬眸看着那两名衙役。
左边的衙役上前两步,一脸嫌恶的打量她,“去去去!这里是府衙,岂是你这种人来的地方!”
这大半天的赶路,沿途经过的一些车马总会扬起道上厚厚的尘土,是以风独影全身上下除一双眼睛还是清湛分明外,其余无不是蒙在一层黄黑的尘灰下,又兼一身灰不灰黑不黑的补丁连补丁的渔妇装,头上还裹着一圈土色的布带,那模样比叫花子好不到哪里去。
“府尹何在?”风独影无视衙役的嫌恶。
“府尹大人在没在不干你的事!快快走开!”衙役赶苍蝇似的挥手。
风独影目光一冷,看住那衙役。
“看什么看!”衙役被她目光一看顿时恼火,“快些滚开!别弄脏了台阶还要累我们打扫!”一边说着一边抬脚冲她当胸便踢去,显然是觉得伸手推人会脏了他的手。
这世上多是只敬罗衣不敬人的,也多那等仗着屁大一点权势便欺人的,年幼时的风独影只能偷偷冲这些恶犬丢石子,而长大后的凤影将军此刻只是抬脚一踢,便将那衙役踢下台阶,当街跌了一个狗吃屎,顺带吐出两粒带血的碎牙。
“你!”另一名衙役震惊过后回过神来,立马冲了过来,“你这叫花子好大的胆子!你是不想活命了!”一边说着一边去抽腰间挂着的佩刀,可刀还没碰着,眼前似刮过一阵风,然后便一阵天旋地转,“砰!”的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
此番景况顿令街上行人侧目。若只是衙役驱打叫花子,路人也就看一眼走了,毕竟这是常有的事,可这叫花子打官府里的人却是罕有,更何况出手的还是一个女子,是以沿途经过的人都不由得停步远远围看。
风独影只是冷冷瞅一眼地上痛呼连连的两个衙役,便转身步上台阶,片刻便跨过门槛往里走去,倒地的两个衙役见之赶忙忍痛爬起身来去追她,并一边大声叫喊:“快来人!有乱民闯入府衙!”
两人一番叫喊,顿引来了许多衙役,眼见一个浑身灰土的人影立在堂中,立时上前团团围住。
有的问那两衙役怎么回事,有人则喝问何方刁民竟敢擅闯府衙,有人则直接叫嚷把这乱民先拿下再说……一时堂中人声嚷嚷,而府衙门外许些行人亦悄悄围上前来看热闹。
那两衙役进门见有如此多的人,一时胆气壮了,招呼着道:“兄弟们,先把这乱民拿下也好问罪!”
“好!”众衙役齐声应道。
然后一人当先冲风独影走了过去,伸掌想将她拿住,只是手还没伸到,风独影足尖一抬,瞬间便把那人踢翻在地。此举顿令众衙役惊了惊,而先前的两衙役顿叫道“兄弟们,这婆娘有些功夫,我们一齐上!”于是又有三人上前,却照旧被风独影瞬间踢翻在地,这一下惹得余下诸人既惊又怒,刹时齐向风独影冲了过去,扬拳挥掌,气势甚勇。而风独影却只是左手提包袱,右手拔过长剑,亦不出鞘,只是扬剑一番抽、打、点、刺,堂中便痛呼哀鸣此起彼伏,片刻功夫,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众衙役已全部倒翻在地。
风独影矗立堂中,凤目扫一眼地上哀叫的衙役,然后抬步走至大堂正前府尹大位上从容落坐,随手将包袱一放,道:“去唤府尹过来。”那冰冷的声音端肃的气度,不但门外围看的百姓悄然生畏,便是堂下那些衙役也有些心惊。
“好你个刁民!府尹大人的大椅是你能坐的吗!快滚下来!”有衙役起身见之顿想去将她拖下,可才一抬脚,风独影挥掌拍下,“砰!”的一声后,座前长案咔嚓从中断裂,顿将满堂的人震住。
“去唤府尹过来,莫叫本将再说第三遍!”风独影目光冷冷一扫,堂中诸衙役门外众百姓只觉似有寒刀刮面,心头生出畏惧,不由自主便噤声息气。
众衙役面面相觑,然后有一人眼见风独影如此气势,心里犯嘀咕,于是赶忙往堂后去寻府尹,其余人等无不屏息等待,风独影亦只是静静坐在座上,面容冷然。
一时堂中门内门外虽有许多人,却静得连根针落地都能听到。
不一会儿,沛城府尹许淮便被衙役以“有胆大包天的乱民闯入府衙要见大人”为由匆匆拉到了大堂上。
“何人要见本府?”许淮理了理被扯乱的官服,抬头看见了端坐堂上的风独影,不由愣了愣,想衙役所说“胆大包天”倒不假,这女子竟敢坐在他的椅子上。再目光一转,见长案一断为二,众衙役皆形容狼狈神色又畏又惧的。他少时也曾看过几本闲书,所以见此情景暗思莫不是哪方侠女要为什么冤案找上他不成?
在许淮怔思之时,风独影移眸往他看来。四旬出头的年纪,白净面皮,三缕长须,不高不瘦的,看起来倒像某个富人家聘的启蒙先生。“你就是沛城府尹?”
“正是本府。”许淮走到堂前,语气甚是和煦,“不知姑娘要见本府所为何事?”
风独影凤目一垂,站起身来。她一起身,堂中众衙役顿不由自主的便往后退一步。“去将城里贴的那些画像全部撤下,然后上书帝都本将安然。”
闻言,许淮顾不得思量衙役们何以如此畏惧,只是满目惊色的看着矗立堂前自有临渊气势的风独影,目光仔细的看着她的面貌五官,再想起帝都加急送来的画像,刹时脑中轰鸣心头巨跳,赶忙上前一步,躬身问道:“请问……可是风将军?”
风独影颔首,手一抬,凤痕剑横于胸前。
许淮目光移向长剑,只见古朴的青色剑鞘上雕着一只凤凰,凤凰的目中嵌一颗鲜红如血的宝石,那栩栩如生的形态,仿佛随时便会展翅飞去翱翔九天睥睨万物。他双膝一屈,当头拜倒:“下官许淮拜见风将军。下官不知将军到了,有失远迎,还请将军恕罪。”
许淮一跪,堂中那些衙役便愣了神。
“尔等还不快与将军见礼,此乃凤影将军玉驾至此!”许淮回转头喝道。
刹时,堂中哗啦啦跪倒一片,“拜见风将军!”的呼声不断,一个个伏首于地,惶恐不安,只府外那些百姓犹自怔呆。
“府尹起身。”风独影凤目一垂。
许淮起身,恭谨的问道:“将军这是从哪来?下官闻说将军在追击北海王途中受伤落海,陛下焦虑万分,已布告全国找寻将军,幸将军无碍,在沛城……啊!下官糊涂!看将军神色疲惫,定是旅途劳累,不若先去梳洗歇息。啊!将军还没用午膳吧?还是先用膳吧……来人,快去备膳!唉呀,这府衙多有不便,将军还是先去下官家中安顿可好?家中有拙荆婢女……”他一番话颠三倒四的,显见是太过激动,以至有些语无伦次了。
风独影确实饿了累了,所以点头应允。
于是许淮将风独影迎到自己家中,许夫人亲自领了婢女侍候梳洗,厨子又准备了一顿丰盛的膳食,尔后又是安排卧房,又是准备新的被褥,又是请大夫来看伤……许府这一日甚是忙碌。
当夜,风独影便宿在许府。只是躺在薰香缭绕的卧房,身上盖着干净柔软的锦被,如此安宁静悄的夜里,尽管疲倦,她却是辗转难眠,直到快天亮时才迷糊了一会儿。
早晨起身,步出房门便见许淮夫妇早候在院中,见她出来,忙见礼请安,又引她至花厅用早膳。
膳后,许淮上前请示:“将军安然归来的消息下官昨日已派人飞报帝都,只不过将军头上的伤还没好全,不如先在沛城休养几日,待伤好后,下官再派车马护送将军回帝都如何?”
风独影却是垂目看着身上穿着的粉色衣裙,那是昨日许夫人送来的,道是她为自家侄女缝的,还未曾穿过,请将军先将就着。“去寻两套男装来。”
“呃?”许淮一怔。许夫人却是反应过来:“将军可是不喜欢这衣裳?妾身马上命人重新为将军做新的,将军喜欢什么样的?”
“做太麻烦了,去衣铺里买两套现成的男装就好。”风独影道,声音淡淡的却自有一种不容违抗的威严。
许夫人忙答应:“是。”
风独影移目许淮,“既然已飞报帝都,那就勿需准备车马,想来帝都很快便有人来,本将便在沛城暂歇几日。”
“是。”许淮闻之满脸喜色。要知道眼前之人不但是开国功臣,更是皇帝陛下最疼爱的妹妹,若侍候得好,能得她赏识,那日后还不是青云直上。
“你去忙你的吧。”风独影挥挥手。
许淮夫妇退下。
那日,风独影呆在许府,花园里走走,书房里看看,却是百无聊赖满心烦闷。
许夫人看出她的烦闷,于是午膳后便问:“将军午后若无事,妾身陪将军去城中逛逛如何?这沛城虽小,却也有几处精致景点,而且这时节菊花初开,去曲家花园赏菊最好不过了。”
风独影闻言沉吟片刻,道:“不了,去命人备一匹马。”言罢她即起身回转卧房。
许夫人自是不敢不从,忙命小厮去马房牵马。不一会儿风独影出来,身上已换了白色的男装,头上烟青色的纱巾整齐缠绕的包裹着伤口,长发披在肩后以玉环束住,腰间系着枣色墨绣芙蓉锦带,衬着修长的身姿,显得格外的潇洒俊丽。
“将军是要去效外骑马吗?”许夫人猜度她是嫌烦闷要去骑马散心。
“本将去海家村的海幺叔家住几日,帝都若来人了让他们直接来海家村就是。”风独影吩咐一声便出了许府,府门外一名年轻小厮牵着匹黑色骏马早早候着,她接过了缰绳轻轻一跃便飞上了马背,鞭子挥下,骏马便驮着她飞驰而去。
跟出门的许夫人目送她离去后,赶忙派人去府衙告之许淮。




凤影空来 七、云谁之思3
风独影有了骏马,这回只大半个时辰便到了海家村。海幺叔与幺婶见她返来,又惊又喜,一个赶忙迎她进屋,一个将马牵屋后系着,又去割了些青草回来养马。易三却是不在,幺婶道他晨间闻得读书声,便去了村里的学堂。过得约莫个把时辰后,一辆大马车进了海家村,驶到了海幺叔屋前才停住,却是许淮派人送来米、油、鱼、肉、鸡、鸭、果蔬等等,还带了一名厨子、两名婢女侍候。风独影让幺婶将那些吃食全收了,至于厨子、婢女依旧打发他们回去了。
晚间易三回来,见到风独影,高高挑起眉头笑开,“将军从此以后是要抛了铠甲刀剑,留在这里打鱼晒网么。”
风独影凤目斜睨一眼,不于理会。
当夜,在海边的旧木屋里,在那浅浅的海浪声里,风独影酣然入梦。
第二日清晨起来,屋外已朝阳灿耀。她洗漱了后,见幺婶还在准备早膳,便走出屋子,屋外海幺叔在修补鱼网。信步走至海边,微凉的海风迎面吹来,拂得衣袂飞扬,海浪连绵拍打着沙岸,潮声哗啦哗啦一阵又一阵,远处有海鸟蹁跹,传来声声清脆啼鸣,如此的平和祥乐,令她颇有些心旷神怡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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