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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房忆萝
说完,她走进屋,拿出一大桶稻糠样的东西,一把把洒到丝网内,鸡们飞奔出来,欢快地低头啄起来。
我抓起一把稻糠样的东西闻了闻,被呛得差点吐出来,我惊叫:“这是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难闻?”
李芹宽容地说:“我开始也闻不惯,现在无所谓了。是专门的鸡饲料,里面掺了很多药,听说是激素,吃了鸡会长得快一些。很多人家都喂蛋鸡,蛋鸡就是专卖鸡蛋。我家喂的是肉鸡,小鸡买回来,每天喂鸡饲料,还要经常打激素,从鸡的腋窝下打,鸡就长得快,三个月就可以卖了。天热吧,鸡就会生瘟疫;天凉吧,每天夜里都要起来烧炕,我都累死了。”
我点点头:“做什么都不容易,怪不得现在的鸡肉没有以前好吃了,一点味道都没有了,原来是打激素打的。”
李芹笑笑:“那是自然,以前的鸡呀鸭呀猪呀都是吃粮食的,现在都吃的是饲料。那点口粮田,人吃了都不够,更别说喂鸡喂鸭喂猪了。”
我有些不相信:“怎么会呢?我家三口人,每人一份口粮田,虽然不多,但也是足足有余。”
李芹叹了一口气:“你家当然够了,你爸虽然不在了,但他那份地还在,你们三口人吃的是四口人的口粮田。我们三口人,只有顾斌一份口粮田。”
我沉默了,李芹也是刚结婚不久,她家的情况,应该和淑华家的情况相同的,也就是说,一家三口人,只有顾斌一份口粮田。
正沉思间,李芹又说:“还有啊,你吃鸡时,最好不要吃腋窝的肉,那里经常打激素,肉有一股怪味儿。特别是女孩子,听说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我抬头望了望她,她充满爱怜地望着她的鸡们,嘴里“咕咕”地召唤鸡们过来吃食,仿佛她的所有的向往,都寄托在那些鸡们身上,脸上没有一丝的怨恨与不满。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如果我能象她那样什么都不想,该有多好!
因为早上刚刚死了几只鸡,所以桌上的菜都和鸡分不开。鸡肉炒辣椒、鸡肉炒酸豆角、红烧鸡块、红烧鸡爪等等。吃饭时,顾斌小声问李芹:“给我爸爸妈妈留了吗?”
李芹不耐烦地说:“早上刚叫东东送过去一只死鸡。”
顾斌低声下气道:“再送点菜过去吧,那只鸡我妈肯定舍不得吃,一定又送给我姐姐了。”
李芹就冷了脸,但还是装了满满一碗鸡,顾斌如获至宝地接过了,屁颠屁颠地送给他爸爸妈妈。
李芹转回头跟我诉苦:“他那个姐姐吧,在婆家很受气,日子也过得艰难,成天回娘家,我都快烦死了。”
我问:“她姐很懒吗?”
李芹摇摇头:“倒是不懒,可什么都不会做。当初高中毕业考了三年大学没考上,出了校门就嫁人了,田里活和家务活样样都不会做。刚嫁过去时,她婆婆和妯娌以为她好歹也是个高中生,对她很是照顾。时间久了,发现她除了比别人多识几个字,什么也不会做,就都看不起她了。一到农忙,她什么做不了地里的活,就只会哭,越哭婆家越讨厌她。”
听了这话,我想到自己,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
忽然,李芹诡秘地说:“海燕,你比以前黑了好多,也瘦了,又长高了。怎么样,有没有男朋友,要不要我介绍一个?”
我讷讷道:“还没呢,没人要了。”
李芹冲对面的张大维一眨眼:“怎么没人要?有人这几年一直在惦记你呢。”
张大维刚才还嘻皮笑脸的脸立刻涨得通红,慌乱地低下头。正在这时,一个小孩子灰头土脸地从外面跑进来,拿起水瓢,从水缸里舀起一大瓢凉水“咕咚咕咚”地喝起来。
李芹无奈地说:“这孩子就知道玩,吃饭也要我叫好几遍。”转身又冲儿子喊:“东东过来,没看到家里来客人吗?”
原来这就是顾斌和李芹的儿子东东,我赶紧拿出路上买的两袋糖果递给他,小家伙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李芹,李芹道:“阿姨给的,拿着吧。”
他高兴地接过了,剥了一颗糖放进李芹嘴里:“妈妈先吃。”
我羡慕地说:“你好幸福,东东好乖呢,长得这么清秀。”
李芹得意地抱起儿子:“还行吧,最起码,他爷爷有人拿花蟠了。”
我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在我们那儿,无论生前是显赫尊贵还是贫穷疾病,
人死了这些都不重要了。棺材、排场、吃喝的好坏只能说明这家人的贫富程度,重要的是有没有人拿蟠。若没有人拿蟠,死者的一生便是失败的,若有人拿蟠,且蟠越多,死者的一生便越成功。若有一竿白蟠,就证明死者有了儿子,不是绝户。若没有儿子,且也没招一个女婿在家,死者便是绝户了。若有孙子,孙子拿的便是花蟠,也证明死者不是少亡并且儿孙满堂;如果有了重孙,就有了红蟠,有了红蟠的丧事,是可以当喜事办的;如果再有了重孙以下的另一辈人,这辈人扛的是香蟠。有了红蟠和香蟠的死者,在别人眼里那就是神灵了。家里办丧事的时候所用过的器具,比如盘子、碗、筷子什么的,等办完丧事后,就会被前来吊唁的人偷偷拿走。主人家即便看见了,也装作没看见,谁不想沾点老人的灵气呢。
所有这些蟠,一律是儿子、孙子、重孙子等等男性后代拿的,女儿、孙女、重孙女等等是不能拿的。在一般人眼里,只要死者有了红绿相间的花蟠,人们就会啧啧称赞,说死者是有福分的。但若是没有孙子拿花蟠,即便死者年岁再大,也只能算是少亡,不能算儿孙满堂。
这些规矩,有些似乎看起来不合理,但在农村,约定成俗的风俗,是谁也无法改变得了的。东东是个男孩,所以他爷爷若死了,有人拿花蟠,他爷爷这一生,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送菜回来的顾斌听我们在谈论这些,不由就皱了眉:“吃饭时间谈这个,真不吉利。”
李芹白了他一眼,还是住了嘴。
在家吃了这么久的素食,乍一面对这满桌的鸡肉,我食欲大振。虽然鸡肉很粗糙,也没有什么鸡肉的味道,但这毕竟是肉啊。还有李芹做的几碟家常小菜,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很开胃。
因为家里鸡经常死,东东早就吃腻了鸡肉,只捡别的菜吃。张大维叹道:“东东真有福气,我整天贩死鸡死鸭子都舍不得吃呢。”
李芹打趣道:“以后你结了婚,也养鸡吧,经常死,到那时,你想吃多少吃多少。”说到这里,她望了望我,又加了一句,“海燕也是。”





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 161.第161章
我窘得满脸通红,无意间抬头,却正碰上张大维火辣辣的目光,四目相对,我倏地低下头。我知道,李芹和顾斌在极力搓合我们。想想也是,同学间深厚的情谊是别人无法取代的。那时候,我和李芹同桌,张大维和顾斌同桌,若我和张大维真的成了,也是一段佳话吧。
虽然,张大维的活泼外向,张大维的嘻皮笑脸,张大维微胖的身材,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若能和他结婚,我就可以在家里安定下来,象顾斌和李芹这样,清贫而平淡地生活着,永远留在妈妈和弟弟的身旁,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我有些担心,以我现在的名声,他和他的家人,会接受我吗?
吃过饭,李芹麻利地收拾碗筷,抱到院内的机压机边洗涮。谁知她刚走进院内,便传来一声惊呼:“鸡还在死!”
我们闻言都跑了出去,只见院内的丝网中,又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只死鸡。有的死鸡嘴里还叼着饲料,另外还有几只虽然没死,却也没精打采的。顾斌迅速反应过来:“天太热,很多人家都生鸡瘟了,快把死鸡和己经发病的鸡拎出来,防止传染到别的鸡身上,我去买药打针!”
原来每个养鸡的人家,都有针筒,鸡生了病,根据相关的症状买来药片或药水就行了。说话间,李芹和张大维跨进了丝网内,将死鸡和己经发病的鸡扔出来,和没有发病的鸡隔离,顾斌则飞奔出去买药。
我帮不上忙,便去洗碗筷。收拾完毕,顾斌也买来药片和药水,药片研碎掺在鸡饲料里,药水则分别刺在鸡的腋下。但没有来得及打药水的鸡,还在不停地死,望着死鸡越来越多,李芹急得抹起了眼泪,连声乞求道:“老天爷,行行好,不要再死了,不要再死了,再死今年我们就白忙活了。”
我听得心酸,这些鸡都喂了近三个月,眼看就能卖了,这一生瘟,不但三个月的辛苦付之东流,连本带利,还不知要损失多少呢。顾斌家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也不好再呆下去,安慰了李芹一会儿,便和张大维起身告辞。
刚出门,张大维就担忧地说:“连本带利,不知要损失多少呢。他们家的生活,除了顾斌贩死鸡死鸭子,就靠这些豢养鸡了。你知道吗?李芹和东东是没有口粮田的,三口人只有顾斌有口粮田,李芹爱面子,再加上娘家也不富裕,她的口粮田虽然在娘家,她也不好象有些人那样,回娘家拉粮食。”
我点点头:“知道的,我们村很多分过土地后嫁来的媳妇也是这样。”
张大维无奈地说:“虽然他们没有土地,但依然被称人为农民,没有土的也叫农民吗?想想真是讽刺!”
我怕他又说出什么激烈的话来,安慰道:“大家还不都是这样过,你不要想那么多,想也没用的,反而自己受累。”
他自言自语道:“我原以为你是一个很聪明很有思想的女孩子,和他们不一样,没想到你也这样麻木。”
我尴尬道:“我再怎样聪明再怎样有思想,我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女子。”
他沉思一下,点了点头:“也是,你这次回家,还打算出去吗?”
我苦涩地说:“我不想出去,一点都不想,可在家里,我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笑笑:“随便做点什么就行啦,比如编苇席啊,喂豢养鸡啊。这些你要是都做不了,就买几只小免子喂呗,每天只要到地里薅青草就行了,兔子也不象豢养鸡那样容易生瘟疫。”
我半真半假地说:“那你怎么不做这些事呢?你说话一套一套的,牢骚满腹,可你贩卖死鸡死鸭赚的就是昧心钱。去年非典,还有这几年的禽流感,听说都是通过鸡鸭传播到人体的呢。”
张大维一瞪眼:“我也知道这样做不好,可我是农民,土地都被村干部及其亲朋好友承包了,到县城开电器修理铺又没有本钱,你叫我做什么?再说了,你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你应该知道,农村哪家鸡生瘟疫死了舍得扔掉?就算不卖,也都是自家吃了。前几年猪肉生瘟,那些米猪肉还不是把米粒去掉照吃不误,煮熟就行,也没见哪家因此死人的。农村人,一年难见几次荤腥,再象城里人那样讲究,就别想活命了。”
确实如此,我小时候家里死了鸡鸭,那时候并没有人来收,都是自家吃,那些鸡鸭,几乎都是病死的,活着的没人舍得吃。记得每次家里死了鸡鸭,爸爸妈妈因此要难过好几天,我和弟弟却盼着多死几只,因为可以改善伙食。
虽然我现在的处境很不好,张大维的出现,无疑为我的生活揭开了一个新的篇章,但我残存的虚荣心还是对张大维从事的职业不太满意。倘若我真的和他走在一起了,以后亲戚朋友若是问起:“海燕,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
我怎么回答?我难道这样说:“他是收死鸡死鸭的。”多不好意思。
所以,明知自己没有理,我还是底气不足地说:“你可以做别的。可你看你现在,除了贩死鸡死鸭就是卖假烟,没一样是光明正大的。”
没想到,他竟然强硬地说:“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人造鸡蛋、鸭蛋满天飞;猪肉都是特制的猪饲料喂养,有瘦肉精;大棚蔬菜加生长素,因为虫子的抗药性强了,农药制造得越来越毒,每一片叶子上都浸满了农药;水果放催熟剂,水果贩子为了防止腐烂,喷了许多化学药水;火腿肠是几十种化学药品调制的,有的还放敌敌畏;鱼是被污染的水养的,吃了会得白血病;猪血吧,屠夫们常把猪屎、猪尿放在一起搅抖,有的直接用化学药品合成;豆腐是米浆、豆渣抖成的;臭豆腐是涂了大便的;更可恶的是地下工厂加工的潲水油,他们用桶去各酒楼饭店收集脏兮兮的潲水,再用简陋的工具分离出里面的油,很多人贪便宜,吃的就是那种油。前几天,我家一桶油吃到最后,都看得到底部黑乎乎的沉淀物。至于臭名昭著的奶粉就更不用说了,不知使多少孩子变成大头娃娃。我们农村人还好,吃的是自己打的粮食。听说有些黑心的米贩子,为了增加大米的重量,竟然把白石头粉碎了拌在大米里。还有的为了增加大米的光泽,竟然把工业用的石蜡拌在里面。又是白石头又是石蜡的,你说这米还能吃吗?我说的还只是很少很少的一部分,还有保健品、假药等等更多致人于死地的行当。和他们相比,我贩卖死鸡死鸭算什么?我贩卖假烟算什么?”
他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高,说到最后,简直是冲我吼了,脸也红了,脖子也粗了,我甚至看到他额头上的青筋在跳呀跳的。




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 162.第162章
我吓得大气都不敢说,好半天,才小声说:“你干嘛这样大声,我只不过是随便说说嘛。”
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仿佛看到我的五脏六腑一样,最后撂下一句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并不是嫌贩死鸡死鸭昧良心、不卫生,你是嫌我是贩死鸡死鸭的!”
我张了张口,他却根本不再听我解释,看都不再看我一眼,拂袖面去!
望着他迅速消失的身影,我心里一酸,差点落下泪来。我好后悔自己刚才说的话,现在,我多么想告诉他,我不嫌弃他,一点都不!
经历过这么多的坎坷和挫败,我终于能够理智地分辩,哪个男人对我是虚情假意,那个男人对我是真心实意。张大维,他对我没有任何隐瞒,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是坦坦荡荡。特别是他注视我的时候,眼晴是那样地清澈透明,没有一丝保留。
可是,我竟然虚荣地嫌弃他所从事的职业,而忽略了他的勤劳与善良、他的聪明与幽默、他的开阔的视野与不同于一般的抱负。所有这些,对于一个普通的农民来说,是多么难得与可贵。这么好的一个人,我竟然不知道珍惜,还把他气走了。此时此刻,我比任何时候都痛恨我自己!
我推着自行车,连跳上去的力气都没有了,垂头丧气地走回家。我妈一看到我就来了精神,迎上来笑眯眯地问:“怎么样?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我没精打采地问:“说什么啊?”
我妈亲昵地打了我一巴掌:“这孩子,莫非连你妈都想瞒着?”
我沮丧地说:“什么也没说。”
我妈这才看到我神色不对,立刻紧皱了眉:“怎么?是不是他也听到什么风声?嫌弃你了?”
这其实也正是我担心的,我恼羞成怒道:“什么跟什么呀?家离得这么近,该知道的他早知道了。”唯恐我妈再说一些让我伤心的话,便转移了话题,“今天周未,海鸥还没回来吗?”
我妈不满地说:“早回来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房中,我叫他他也不理。”
从我回家到现在,海鸥从学校一回家就围着我转。开始的时候,我还担心关于我的流言蜚语传到他耳朵里影响他的成长和学习。但看到他一直快快乐乐的样子,我便渐渐放下心来了。如今听妈妈一说,心里还是不由一寒。
我推开海鸥的房门,只见他躺在床上,睁大眼晴瞪着房顶。我轻声叫道:“海鸥。”
他赶忙坐起来,勉强笑了笑:“姐,回来了。”
我关切地问:“听妈说你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吗?”
他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没什么,快中考了,这段时间大考小考的,要记很多东西,感觉很累。”
我从学前班上到高中,历经大考小考无数,特别是中考和高考,试卷撂起来都能堆成几座小山了。白天要接受填鸭式教学,晚上做题到十一、二点,早上五、六点就起身死记硬背,可谓身经百战,当然知道其中的艰辛。
我安慰道:“你在班里从没低于前三名,成绩稳定,只要正常发挥,一定能考上的,不要太担心,你绝不会比姐姐差。”
海鸥点点头,却几次欲言又止。我以为是他学习太紧张了,也没放在心上。
我的心,己经被张大维占得满满的。他那爽朗的笑声,他那愤世嫉俗的谈吐,长久地萦绕在我耳边,挥之不去。悔恨和矛盾纠缠着我,让我身心俱惫。
我很希望他能再来找我,但一天、两天、一个星期、半个月过去了,他再没来找过我。每当村里有人吆喝叫卖的时候,我总会侧耳细听,分辩是不是他的声音,但结果却总是令人失望。
也许是他真的生我的气了,也许正如我妈说的那样,他听到了什么风声。无论如何,我以为他再不会出现在我生活里了。我把思念和悔恨深埋在心中,一边精心地饲养着我的小兔子,一边苦思冥想我的出路。
正在我感到穷途未路之时,舅舅舅妈回来了!
那天我象往常一样,挎着小蓝子,在田埂边薅了满满一蓝子嫩嫩的青草。小兔子越长越大了,每天吃的青草也越来越多。除了它们每天吃的草,我还要多薅一些青草草晒干后磨碎成青草糠,等到秋冬没有青草的时季,再用这些青草糠喂它们。
我挎着满满一篮子青草刚进门,就正和我妈撞了个满怀,我妈喜笑颜开地说:“快去姥姥家,你舅舅舅妈小表弟他们都回来了,还抱回个更小的表弟。”
我一听,马上放下青草蓝子和妈妈直奔姥姥家。
远远的,就听到舅舅的院子内围了好多人,舅妈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站在家徒四壁的房子里,笑得嘴都合不拢了。看到我妈和我,舅舅红光满面地大叫道:“二姐,你又多一个外甥啦。”
我妈从舅妈手里接过婴儿,一边亲一边开心地叫着:“小宝贝,快让姑姑看看象不象你爸。”
小表弟还在酣睡,我捏着他的小手问:“小表弟,你叫什么名字呀?”
舅妈自豪地说:“叫计生,要不是计生办的人提醒,我还没打算生他呢。象我这个年纪的,有两个男孩的可不多。”
周围的人也纷纷称是,他们望着舅舅舅妈,一脸羡慕。
确实,谁家新娶的媳妇怀头胎时,四五个月做b超,倘若是男孩时留着,是女孩是多数是打掉。头胎是男孩的人家,生不生第二胎都无所谓了;若头胎生的是女儿,这户人家一定会想法设法生二胎的,若二胎是女孩,肯定会打掉的,直到生出男孩为止。所以村里男孩女孩比例,严重失调。
前来道贺的人的唏嘘感叹一番,便渐渐散去,舅舅舅妈忙不迭敌地收拾乱七八糟的房间,大表弟小伟正调皮地在姥姥房内跳来跳去,引得姥姥姥爷哈哈大笑。
我小声和我妈说:“村里十家有八家是生男孩的,女孩都流掉了,要是他们长大了,到哪里找媳妇啊?以后不知有多少人打光棍呢。”
我妈眼一瞪,喝斥道:“你这张乌鸦嘴,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你舅舅舅妈听到了还不撕烂你的嘴。”
但我的话还是被旁边的姥姥听到了,她不以为意道:“管它呢,总之生了儿子就是好。再说,就算打光棍,也不是我们一家,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呗。”
我脱口而出:“当然不管你的事了,但那是对计生的不负责任!”
姥姥的脸色便难看起来,狠狠瞪了我妈一眼:“你看你教养的好女儿,这么大的人了,说话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我妈很没面子,冲我喝斥道:“还站在那儿干什么!没看到你舅舅房间空荡荡的吗?快回家装两袋稻子过来!”




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 163.第163章
我只好闭上我的鸟鸦嘴,灰溜溜地回家装稻子去了。
装稻子的蛇皮袋很容易皱在一起,所以一个人装很是费事。好不容易装完了,在搬上自行车后座并捆绑牢固上又犯了难。正在这时,正好海鸥放学回家了。最近,他不大爱说话了,也瘦了不少,可能是学习太累了。
看到蛇皮带,他嗡声嗡声地问:“姐,你装稻子干什么?”
看到他,我象遇到了救星一般:“舅舅舅妈回来了,还抱回一个小表弟,起名叫计生。舅舅家的东西都被计生办的人拉走了,妈叫我装两袋稻子送过去。”
海鸥闻言,二话不说,一弯腰就将一大袋稻子抱起来,轻巧巧地放在自行车后架上。再一弯腰又摞上一袋,然后找一根绳子紧紧绑牢了。我试着推了一下,因为太重了,我没撑住车把,自行车一下子倾斜。幸亏海鸥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接过车把,虽然推着走时也有些吃力,但刚出门外,他竟然跳上自行车,一溜烟骑走了。
有了计生小表弟,舅舅舅妈一定需要红鸡蛋到各亲戚家报喜。这是风俗,谁家生了小孩,要把鸡蛋煮熟了再用颜料染红,然后送到亲朋好友及村里相好的人家,这些人家收到红鸡蛋,便会准备米、面,然后扯一块新布遮住了,做为礼物送给新生儿。如果生的是女孩儿,鸡蛋会送出去得少些,但现在生的是男孩,舅舅舅妈一定需要很多的红鸡蛋。而他们家的所有家禽、牲畜都被计生委牵走了,姥姥因为腿脚不好,家里根本没喂鸡。
想到这里,我又把家里存下来没舍得吃的一蓝子鸡蛋找出来,小心翼翼挎在胳膊上,向舅舅家走出。我知道妈妈虽然和舅妈的关系一直很僵,但姐弟几人中,她却和舅舅最为要好,肯定不会嫌我自作主张的。
果然,到了舅舅家,我妈看到鸡蛋,竟然直夸我:“海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了?我正要叫海鸥回家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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