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房忆萝
一样的高考,不一样的分数线。按此推理,每年不知有多少本该考上大学却被高高在上的分数线拒之门外的落榜生,有的只好回家做农民,有的含恨外出打工,有的因此自杀。无论他们选择怎样的方式生活,结局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几乎都被排斥在主流社会之外。很多人并不知道,如果有北京户口,他们的命运,便会得到根本性的转变。
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 173.第173章
更为痛苦的是,就算侥幸考上了,高昂的学杂费也让很多家庭和莘莘学子望而生畏。就比如我,倘若有完整的社会救济和社会保障体系,我又何至于放弃那么好的上大学机会,不得不外出打工呢?
397。
戚威和我是同龄人,他成绩一直中下游,但他渡过了四年快乐而美好的大学生活,现在在为继续读研究生还是出国深造发愁。可谓前途似锦,来日方长。而我,在班里成绩从来没落过前三名的我,却早己历尽世事沧桑!
生在农村,是一种原罪!而对于很多希望通过高考改变命运的人来说,没有生在北京,也是一种原罪!
虽然高考并不是人生的惟一机会,但这个社会提供给我们的机会实在是太少太少了。没有考上重点大学,要想靠自己的努力赢得别人的尊重,实现自我价值,这条路是太难太难了。我自己,本身就是很好的例子。不是不努力,不是不懂得自己的价值!
所以,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让海鸥上重点高中,然后比那些享受高考优惠的同龄人付出十倍甚至百倍的努力,再考取重点大学!
大约这个话题触到了时老师的痛处,他又开始侃侃而谈,言辞激烈,斗志昂扬,脸上闪现出曾经的桀骜不驯来。我恍若又回到四年前的课堂,他在给我们上政治课,那时的我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对未来充满无限幻想。但现在,幻想就象五彩缤纷的肥皂泡一般破碎了,全都破碎了。
时老师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我的心坎上,我静静地聆听着,一动不动。但偏偏,“红鼻子”老师很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他的话,语重心长地说:“老时啊老时,你怎么还象以前那样口无遮拦呢?别忘了,你现在可不是普通老师,你是教导主任!”
时老师呆了一呆,立刻闭了嘴,神色也同时暗淡下来,但很快又恢复了刚才那个笑眯眯的模样,看了看我旁边海鸥,和谒可亲地问:“你来这儿,有事吗?”
虽然他现在的和谒可亲远不如刚才的桀骜不驯来得真实,但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这是我弟弟杨海鸥,他离一中的录取分数线还差两分,我想交一些择校费,让他上一中。”
时老师好心提醒道:“如果是少数民族、烈士子女、特长生或参加过市级以上竞赛获奖的,中考都可以加分。”
我苦笑了:“我家什么都不是,农村孩子,就知道死啃书本。除了不需要任何运动器材的田径项目,有几个有特长的?至于各式各样的竞赛,更轮不到我们了。”
时老师诡秘地笑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加分里头学问可大了。你要是中考前早一点来找我就好了,可惜现在不行了。或者,你亲戚朋友中有没有认识什么有点关系的人,可以帮你周旋的?”
我想了想,讷讷地说:“我只认识你。”
他讪笑了一声:“不是老师不帮你,我能力实在是有限。”说完便把一份《公告》推到我面前,熟练地说:“今年一中择校费起步价是一万七千元,然后再按低下分数线每五分加五千元计。即低下分数线五分以内的,择校费是两万两千元;低于分数线六分到十分的,择校费是两万七千元,并以此类推。”
我看了看那份公告,和时老师说的一模一样。只差了两分便要交两万两千元,这两分真值钱。海鸥扯了扯我的衣角,小声说:“姐,太贵了,我不上重点中学行不行?”
我断然拒绝:“不行!”
但家中只有两万元,连平时买盐的钱,都是捉襟见肘。原先,我家房前屋后还有十几棵成材的树木,那是我刚出生时,爸爸妈妈种的,说是以后为我结婚打嫁妆用。但前两年,所有直径超过10厘米的大树,都在村委会硬性规定中砍罚殆尽,后来又被村委会统一以低价收购,高价卖出,钱都被村委会的人赚去了,我们并没得到多少钱;我妈腿脚不方便,除了我养的那几只兔子,也没有什么家禽;口粮田倒是多出我爸那一份,但就算把多出来的小麦和稻谷全卖了,也凑不够两千块钱;再说现在很多中考、高考的学生都需要钱,不知有多少家长和学生在为高额的择校费和学费发愁,哪里借得到钱呢?
所以,我冒着被拒绝的危险,硬着头皮,怯怯地问:“时老师,可以便宜些吗?我弟弟平时成绩很好,只是没发挥好,再说也只差了两分。”
时老师看了对面的“红鼻子”老师一眼,犹豫道:“这是上面规定,一分钱都不能少。别说差了两分,就是差一分也是照交不误。”
“红鼻子”老师点点头,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在这尴尬的气氛中,海鸥几次拉起我的衣角,红着脸示意我离开,但想到他的前途,我抛开所谓的自尊,厚着脸皮站在那儿,一脸乞求地望着时老师。
时老师开始还旁若无人地看着报纸,但很快就有些坐不住了,却几次欲言又止。正在这时,“红鼻子”老师接了一个电话,便出去了。
时老师警惕地望着门外,轻声说:“我知道你家是农村的,很不容易。你以前成绩那么好,现在也耽误了,耽误了上大学就是耽误了一生,做老师的心里也很难过。这样吧,我给你减免两千元,你只交两万元就行了,以我的权限,也只能减免这么多了。”
我立刻感激涕零:“谢谢时老师,太谢谢了。两千元虽然不算多,但在我们家,可以派很大的用场呢。”
时老师千叮咛万嘱咐道:“你可千万别说出去,要是有别人问起,你就直说交了两万两千元,否则一旦被人捅破了,我也不好向上面交待。”
我连连点头,他眼中再次闪现出桀骜不驯的神情,但转瞬便消失了,黯然道:“我是从农村出来的,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我这几年也变了,不变不行啊。社会是这个风气,我也没有办法。我和很多老师都不知道学校每年几百万上千万的择校费都怎么用的?既不需要交税,也没有人进行监管。”
我随声附合道:“不仅择学费,学杂费也贵得惊人呢,我都不知道以后能不能供得起我弟弟上大学。”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我是个老师,也不想从我的学生身上捞钱,特别是农村学生,那都是家长的血汗钱。你知道吗?教育高收费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课本费高得惊人。别说大学生、高中生了,一个初中生每学期的课本费和教材费都高达两、三百元,一学期发好几十本书,一本比一本贵得离谱,并不是学校要订,而是上面要订,不订也得订。我们学校每年仅课本费就要交几十万元。其中有很多书,发下来也没人看,就很快变成废纸了。你知道课本费的巨额利润是谁获得吗?是管教育的相关机构,仅仅这一项,从上到下,不知道养肥了多少官员!这是明火执仗的抢劫,是赤裸裸的贪污腐败,是公然的敲诈勒索!刑法第274条规定,敲诈勒索罪,是指以非法占有为目的,对被害人使用威胁或要挟的方法,强行索要公私财物的行为。犯本罪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可那些人,却安全得很,安全得很啊!只可怜了以前清静的校园,现在却也正被特权、被腐败玷污!”
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 174.第174章
他越说越气,越气越说,我以为他会和以前给我们上政治课一样,说到激动处,又会拍桌子。但他忽然神色大变,望着门口,毫无预兆地闭了嘴,神情也再次恢复了刚才笑眯眯的模样。
我下意识地转过脸,看到“红鼻子”老师拿着手机走了进来,很不悦地说:“他们两个怎么还在这儿?交就交,不交快走!”
时老师便冲我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就这样,回家准备钱吧。交了钱就可以拿到录取通知书了。”
我诧异于他态度的聚然变化,疑惑地望着他。他也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歉意与内疚,为难地看着“红鼻子”老师。
我立刻明白了什么,恭敬地说:“谢谢两位老师,打扰了。”我好怕时老师忽然改变主意,不给我减免那两千元了。急忙拉着海鸥,三步并做两步走出了“中招办”办公室。
虽然要花两万元,但无论如何,海鸥不需要交价格不菲的复读费,也不要耽搁一年了,我还是长长松了一口气。但海鸥的压力好象更大了,从县城回来的路上,他一直沉默着,心事重重的样子。
经过邻镇那所普通中学门口时,我看到学校有很多人进进出出。想想也是,小学升初中,初中升高中,又不知道有多少学生和家长焦头烂额呢。虽然这个学校的高中不过是普通高中,主要接受附近几个乡镇的初中毕业生,以前张大维就是在这里读的高中。但初中却算得上是镇重点初中,那些参加小考的小学毕业生家长,也想把孩子送入重点初中呢。
为了转移海鸥的心事,我明知故问道:“你们学校那些没考上重点高中的学生,是不是都要到这里来上学?”
他心不在焉地说:“不是,听说只有一、二十人会来这里上高中,大多数都要到外面打工。有好几同学己经结伴走了,他们大多数去长三角和珠三角。”
正说着,我看到邻居大婶也从学校出来了。大婶一脸怒气,大儿子祥祥低着头跟在后面,整个人都蔫蔫的。
我惊讶极了:“大婶好象和谁吵架了呢,是不是因为祥祥?” 祥祥跟海鸥同岁,今年也参加了中考。
海鸥低声说:“可能是,祥祥连普通高中的分数线都不够。”
我迎上去小心翼翼地问:“大婶,发生什么事了?”
大婶余怒未息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这不明摆着是要钱吗?”
大婶和我妈一样,是标准的农村妇女,倘若跟别人吵架,除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再有道理也说不清楚。我把目光转向祥祥,祥祥咬着嘴唇说:“今年学校开了六个高中班,应该录取300多人。可仅有两个班是只需学费不用交其他费用的,所以分数线订得很高。没有达到录取分数线的,刚按成绩分档次。比录取分数线低20分的,一次性次交3000元建校费;低21分到50分的,一次性交6000元建校费,以此类推。我低了23分,要交6000元建校费。”
我有些吃惊,原以为仅是重点高中择校费,没想到普通高中不需要择校费了,却还是变着法儿要建校费。这所中学的教室看上去并不算旧,以前张大维他们上学时就这些校舍,现在学生比以前少了,哪里还需要什么建校费?我暗中算了一下,交了这6000元,以后每年大约还要交一千元学杂费,这笔钱在一般人家都不算小数目,对于带着两个孩子苦挨日月的大婶来说,简直是一笔天文数字!
因为拿不起这笔建校费,大婶便和负责招生的老师狠狠吵了一架,现在更是把所有怒火都发泄在祥祥身上,不停地喝斥他:“你说你怎么就那么笨呢?你说你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爸呢?我从来没指望你能象人家海鸥那样考重点高中,可你怎么就不能多考那23分呢?你就没听人家说吗?分,分,学生的命根!”
一直心事重重的海鸥立刻满面愧色,小声说:“我也差两分,要交两万多块钱择校费呢。”
大婶惊叫一声:“两万?”随即语带讥诮道,“我家祥祥还是不能和你比,你有一个能挣钱的好姐姐,能拿出两万元。祥祥只有我这个没出息的娘,连6000元都拿不起!”
我知道她是气极了,口不择言,也不想和她计较。但海鸥不高兴了,脸色立刻一沉,我赶紧拉住他,小声说:“算了,她心情不好。”
海鸥这才作罢,但还是狠狠瞪了她一眼。祥祥被数落得急了,哀求道:“妈,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我也不想考这么差,我也想学习好,可我己经很努力了,就是学不好,我有什么办法?”
祥祥从小就很文静,不爱言语,象个女孩子。他一直是个极用功的孩子,据说每天总是最早到学校走得最晚的学生。虽然成绩不算太好,但倘若镇中学今年所开设的六个高中班严格按分数线招生,祥祥的分数进普通高中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安慰大婶:“要是不交建校费就去复读一年吧,复读说不定能考上重点高中呢。”
大婶没好气地说:“复读一年要多花多少冤枉钱?再说了,复读也不一定能考得上?就算以后考上大学了,我也没钱供他。我本来是看他年纪还小,想让他在学校长几年身子骨。可我到哪里去找6000块钱啊,实在没办法了,还是让他出去打工吧。”
祥祥虽然长得很高,但看上去真的很单薄,还戴着一付眼镜,真不知道他到外面能做什么。我真恨自己的贫穷,不要说帮助祥祥交建校费了,连海鸥的择校费,我都差点凑不齐。
回到家,把事情经过和我妈一说,我妈除了叹息,什么也没说。是啊,其实和很多人一样,对这些随处可见的不合理现象,我们除了默默承受,还能怎样呢?
据说现在中国有新三座大山:医疗、住房及教育。贫困的人们,小病扛一扛,大病直接等死;没有住房,搭个小屋挡风避雨就行了;小孩的教育,却是马虎不得的。所有这些,让我感觉国家的政策在哪个节骨眼上出了问题,但具体是什么问题,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最后只好不想。
吃饭的时候,隔壁又传来大婶训斥祥祥的声音,还夹杂着祥祥妹妹的哭声。其实也不怪她,自从大叔去世上,祥祥是她全部的希望。现在她全部的希望连高中都上不了,她怎能不失望?
尽管非常不舍,但第二天,我还是早早起身,拿着那张被我妈里三层外三层包得紧紧的银行卡,去县一中交那两万元择校费。
骑车刚走不远,便看到前面大婶赶着几只羊往大路上走。大婶赶羊的声音还带着极大的火气,一口一个“不争气的东西!”祥祥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把头深深地低下去。
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 175.第175章
我赶忙跳下自行车打招呼:“大婶,今天怎么没去鞋底厂上班?”
大婶狠狠瞪了祥祥一眼,没好气地说:“赶集卖羊呢,总不能真的让这个小讨债鬼到外面打工吧?听说外面乱得很,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这辈子还真的就没指望了。”说到后来,她的声音分明就哽咽起来。
我知道,这几只羊是祥祥姐弟俩利用课余时间薅草喂养的,也是他们家零用钱的主要来源之一。再说,这大热天的,卖羊也不赶时令,羊价一般要到中秋过后才能涨上去。
但农村家庭,除了卖羊及一切能卖的东西,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凑够那6000块钱呢。
相比大婶来说,我这两万块钱来得就太容易了。想到这里,便也释然了。还好,时老师没有食言,我只交两万块钱择校费就换来了那张珍贵的重点高中录取通知书。当那张薄薄的纸拿在我手上时,我感觉有千斤重。
接下来的时间,我开始准备去东莞的车费。
我爸虽然去世了,但他的口粮田还在,所以相比别人家来说,我家的粮食还算比较充足。我一走,妈妈和弟弟也吃不了那么多,于是我先是卖了一半的小麦和稻谷,又卖了那几只还怀着小免子的母兔子。
很多人听到我要出去打工的风声后,纷纷来找我妈,要我带他们去打工。其中大多数是落榜的或交不起择校费、建校费及高额学杂费的初中生、高中生甚至还有几个小学毕业生。我自己尚且不知道何去何从,哪里敢带他们?
但不带又要得罪人,于是我妈回绝人家时就说:“我一时还不想放海燕走呢,她都多大的人啦,再出去一趟怕是真的嫁不出去了。”
我妈的话说得合情合理,来找我的人渐渐少起来,又重新去寻找别的外出打工的门路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丽娟二嫂竟然也找上门来了。望着她腊黄的脸,我不由大吃一惊,简直和以前那个面色红润的女老板判若两人!
二嫂一进门就说:“海燕,你一定要带我走!”
我妈对她当初没给我介绍档口一直心怀不满,阴阳怪气地说:“你可是服装店的女老板呢,哪里需要到外面受那个洋罪?”
我也奇怪了:“二嫂,你为什么要外出打工呢,你店里的生意不是一直挺好的吗?”
二嫂哭沮着脸说:“海燕,当初不是我不帮你,是因为我家也出了事,你二哥他学坏了。这不,连服装店都赔进去了,档口刚转让给别人,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听了这话,一直对这些花边新闻特感兴趣的我妈立刻来了精神,幸灾乐祸地问:“他二哥怎么学坏了?”
二嫂咬牙切齿地骂道:“他有两个钱就认不得自己是谁了!”
原来,刚到县城时,二哥确实很能吃苦,对二嫂也好。但进完货,他便没事可做,于是就结识“中兴商场”里一帮情况相同的朋友。在那些朋友的怂恿下,他不但学会了赌博,还经常去发廊找小姐。县城有一条街,街两面全是灯光昏暗的发廊,那条街人送外号“小香港”,是县城著名的藏污纳垢之地。
二哥开始只是早出晚归,后来发展到把进货的钱拿去找小姐。他骗二嫂说是赌博输的,二哥虽然性格暴躁,但人还算老实,二嫂也就信了。但随着他输的钱越来越多,二嫂便怀疑了。直到有一天,二嫂从一间灯光昏暗的发廊床上把他扯起来,他还说是洗头累了,到床上休息一下。
我妈撇了撇嘴:“这你也信?洗头怎么会洗累?洗累了不能回自家屋里躺着吗?偏要躺在发廊里?”
二嫂恨恨地说:“谁说不是呢?那段时间,他好象是鬼迷心窍了,我前脚走他后脚就去那种地方,连下身得病了也去,后来把我也传染上了。‘小香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再有钱也禁不住往哪里填呢。再加上花钱治病,这不,连整个服装店都填进去了。”
我妈说:“你就和他闹呗,反正这种事说到天边他也不占理。”
二嫂无奈地说:“吵也吵过了闹也闹过了,没用的。更让我生气的是,他还以为他占理呢?他说现在除了窝囊废,哪个男人不打野食?别说是他,就是农村那些男人,手上一有闲钱了,还会几个人偷偷包车去‘小香港’找小姐呢。我真是服了这些男人,和那种烂女人拿钱上床,还以为是多有面子的事似的。我一说他,他就反过来劝我,让我想开点,说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改革开放了,再也不能象以前那样过苦日子了。”
我脱口而出:“改革开放是开放经济,又不是开放裤腰带!”
我妈狠狠白了我一眼,喝斥道:“这哪象一个女孩子家说的话?”
我脸上不由发起烧来,赶紧讪讪地站到一边。
二嫂却道:“海燕说得对,可现在的男人也不知道怎么了,象种了邪似的,偏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就象我家那个不争气的,跟吃鸦片似的,好象都上瘾了。唉,不知是他们张家哪辈子造的孽啊?”
我妈旁观不嫌局大地问:“那你怎么办?还能跟他离婚?”
二嫂叹了一口气:“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孩子也这么大了,离什么婚呢?丽娟给的那十万元早折腾没了,这不,我想和海燕出去打工呢,站住脚跟再把那个不争气的东西带出去,也许到外面他就能改掉这臭毛病了呢。”
我知道,聪明如二嫂,之所以和我妈说这么多,就是想让我带她去东莞,可不是我不愿意带,我真的没有那个能力。
正在我不知所措时,我妈再次重复那句不知向多少人重复过的谎言:“我一时还不想放海燕走呢,她都多大的人啦,再出去一趟怕是真的嫁不出去了呢。”
我赶忙点点头,二嫂遗憾地叹了口气,又寒喧了几句,便失望地走了。
因为快走了,我哪里也不想去,每天都在家里陪着我妈。海鸥的毛衣己经织好了,我又买了一斤毛线,在给我妈织毛裤。有关节炎的人,是最怕腿脚受凉,她现在冬天穿的毛裤,还是用跟我爸结婚时的毛衣改织的。尽管大热天抱着毛衣很不舒服,但以后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还是想在离家前织完。
来来往往我家的人很多,张大维那高大的身影却再也没有出现过。虽然我很生他妈和他妹的气,却依然不能忘记他。尽管前段时间我一直躲避着他,但我原以为他很爱我,不会轻易放弃的,没想到现在连他的人影儿都不见,我对他越发死了心,也更坚定了离开的决心!
直到那些要我带出去的人通过别的途径走得差不多了,我知道自己也该动身了。但动身的前几天,李芹却带着东东过来了,说要请我吃饭。
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 176.第176章
我心存疑惑,不年不节的,她请我吃什么饭呢?难道是张大维有话要和我说,他害怕到我家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约我到李芹家见面?这样一想,我便满口答应了。
但到了李芹家,张大维并不在,这让我有些失望。李芹很快端上来一大桌菜,顾斌依然象上次那样热情,不住地劝我吃这吃那。菜还和上次差不多,以鸡为主,但我再没有了上次的好胃口。想起不久前四个人在一起吃饭的情景,现在却少了一个,心里很不是滋味。
望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我感叹道:“你们真幸福。”
顾斌笑笑:“我也觉得挺幸福的,可李芹偏不知足,总嚷着要出去打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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