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房忆萝
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 186.第186章
售票员虽然面无表情,但非常尽职,到达“樱之”厂时,她报出了站名。我暗想,樱之厂在这一带应该很有名气吧,竟然也算一个小站。
和 “金秋”厂相比,樱之占地面积更广,厂房却陈旧许多,不过很是干净。大门装修得尤为庄严,特别是烫金的“樱之”两个字,古朴苍力,极具气势。
正对大门的是一条笔直宽敝的水泥路,水泥路两边有两条绿荫荫的草坪,水泥路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一般,不由让人想到欧阳修《蝶恋花》中的名句:“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只是这里没有杨柳堆烟,草坪两边倒是有一幢幢钢筋水泥建成的楼房无数。
但门口的招聘栏并没有招聘普工的广告,我很着急,行李都带来了,要是进不了这个厂,今晚怎么办啊?只好怯怯地去问大门的值班保安,保安倒还热情,说正大门只招职员级以上人员,他要我再绕一大圈,到位于生活区大门处的普工招聘点。
我害怕错过招聘时间,只好拖着行李箱,火急火燎地赶过去。走了好久才找到生活区大门口,大门口果然写着“普工招聘点“的字样,我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一个女孩正在检验证件,合格的都放进去,外面只剩几个人了。我长舒了一口气,幸好起得早,再迟一步就赶不上今天的面试了。我自觉地排在那几个人的后面,手忙脚乱地把身份证和高中毕业证拿出来时,正好轮到我。
走近了我才发现,这个检验证件的女孩看上去很显老,后背微驼,皮肤比较粗糙,但眼晴很大,闪着极精明的光。我一手提着行李箱,递证件就有些慢了,这让她很不高兴,瞪了我一眼,厉声说:“磨蹭什么!”
在她看我证件的时候,我瞥了一眼她胸前的厂牌,只见上面写着“人事部管理员苗先婷”的字样。我以前只知道文员和高级文员,实在不明白管理员是什么职务。
苗先婷看过我证件后,确定无误,示意保安把我放进去。
招聘室很大,摆满了乳白色的单人桌凳,六、七十人还占不到一半的座位。和电子厂、制衣厂男女比例严重失调不同,这里性别好象平均一些。后来才知道,厂方非常希望能招女工的工种都招女工,因为女工性格大多温顺,胆小怕事,容易被驯服,很少闹事,方便管理。但五金厂需要男工的工种却很多,并且现在也很难找到人,所以男工就越来越多了。
很快有一个保安进来每人发了一张《新员工入职申请表》,苗先婷简略说了一下填法,就出去了。
因为填过好多次这种表格了,所以填起来驾轻就熟。其余人也陆陆续续填好,但苗先婷还没有回来,于是几个之前熟悉的人开始小声聊天,很快聊天的人便越来越多。厂里招聘普工学历是高中或中专以上,年龄要求是16岁到23岁,所以这些有都很小,有很多看上去刚刚初中毕业,有几个竟然是88年出生的,还有一个是91年出生,拿的是别人的身份证。招聘要求真让我糊涂,16岁怎么可能中专毕业呢?
我自嘲道:“我81年的,和你们相比,都算老人了。”
前面一个眼晴不大但极秀气的女孩回头冲我一笑,友好地说:“我和你一样大。以前樱之招工都要求年龄18岁到22岁的,现在不好招工,所以才放宽年龄限制,要不象我们这样老的人就进不来了。”
我庆幸道:“幸亏早来了几个月,要是明年再来,就超龄了。”
因为在这群人中,我们两个算是大龄,不免惺惺相惜。她告诉我她叫薛雪,我们正想进一步攀谈,苗先婷进来了,招聘室立刻安静下来。全部把表格收上后,她告诉我们,三个月试用期内底薪三百九十元,五天工作制,工资是底薪、加班费和全勤奖等等,试用期满根据个人表现,工资会做相应上调。
底薪三百九十元?怎么这么低!我不知道加班和全勤奖如何算法,也不知道“络腮胡”所说的老员工可以拿两千元是怎么拿到的?我很想问一下,但转念一想,工厂在深圳,规模又这么大,还是日资企业,工资肯定不会少的。
苗先婷又简单讲解了一下樱之厂的历史。我这才明白,怪不得厂房这么旧呢,原来己经有15年历史了。
接着,她滔滔不绝地列举了樱之厂的种种优势,比如规模宏大、薪水稳定、福利待遇好及升职机会多等等,说得我们群情激昂、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就成为樱之厂的一员。但随即她却话锋一转,要我们交300元押金。这300元押金用途是:体检费80元,两套冬装60元,两套夏装40元,厂牌50元,工具费70元。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脱口而出:“怎么这么贵?东莞办理一个健康证才只要50块钱呢。”
苗先婷高声抢白道:“深圳是深圳,东莞是东莞!”
我只好讪讪地闭了嘴。这次离家,我带了一千二百元,除去近600元的路费和到东莞后的花销,只剩下229元了,这229元还是我省吃俭用节余下来的。我以为押金最多200元,没想到竟然是300元。
一时惊叹声四起,特别是有几个男孩子,竟然异口同声问:“可不可以上班后从工资中扣除?”
苗先婷想都不想便拒绝了:“不行,没有这个先例!有钱的交钱,没钱的回去拿!”
相比较这些人,我有过极为丰富的打工经验,知道再怎么哀求也没有用,只好打起自己行李箱的主意。一分钱都难倒英雄汉,何况是80块钱呢!因为上次回家心情不好,被子、水桶什么的都没带回去,所以这次也没带什么东西过来。现在我身上惟一值钱的就是那个花300元买回来的旧手机了。一年前买回来时就是二手,现在款式更是落伍了。
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拿出手机,小声问周围的人:“谁要手机?这个手机我便宜卖了,100元,当时是1200元买的,里面刚充了50元话费。”为了好卖,我撒了个谎。
但周围的人纷纷摇头,可以理解,她们也在为自己的押金发愁呢。招聘室很快又来了一个女孩。苗先婷介绍说:“这是财务部出纳员,来收押金的,身上带钱的快过来交押金,等一下还要去体检呢。”
就在我感到绝望之际,一个刚交过押金的男孩走到我身旁,他望了望我的手机,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我带着哭腔说:“便宜卖了,100元,你把这手机买去好吗?里面刚充了50元话费,你只给我一百元就行了。”
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 187.第187章
男孩把手机拿过去,左看右看,果断地说:“我买了,50元。”
我几乎是哀求了:“80元好不好,我总要凑够押金吧。或者手机你拿去,就算我借你80元好了,发工资我再还你。”
薛雪也细声细气地说:“同一天进厂也算缘份,你就权当帮忙好了。”另外几个女孩也纷纷帮我说话。
男孩不好再坚持,拿出钱包点钱。苗先婷又在催促大家交押金,男孩点钱时那慢腾腾的动作真是急死人,我很害怕他突然不买了。他的钱包里还有几张粉红色的钞票,那些粉红色的钞票此刻在我看来,象花儿一般美丽,不,比花儿还美丽十倍、百倍!因为花儿没有任何实用价值,而那些粉红色的钞票,我却可以用来交押金,用来买好多好多我喜欢的东西。如果不是理智尚存,我真恨不得把那些钞票抢过来,全部装进自己的口袋!
好在男孩并没有中途变卦,当他把80块钱递到我手里时,我长长舒了一口气,三步并做两步走过去,把一堆厚厚的十元、二十元共300元交给出纳员,很快换来一张薄薄的收据。
还是有十几个人没有交,有两个男孩仍在苦苦纠缠苗先婷,希望押金在他们进厂后的工资中扣除。苗先婷不胜其烦,最后还是保安把他们赶了出去。
苗先婷点了十几个没有交押金的人名,让他们回去,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再来。她的口气不容置疑,那十几个人只好垂头丧气地走了。她又让己经交过押金的58人排成两队,浩浩荡荡地往fy镇人民医院走去。有一个以前在厂里做过的女孩说,fy镇人民医院是樱之厂办理健康证的定点医院。
原来樱之座落在fy镇的外围,距离人民医院仅有十分钟的路程,所以很快就到了。望着人民医院气势不凡的高楼上那个大大的“十”字,我忽然害怕起来:要是检查出身体有病怎么办啊?
于是抬头望天,在心里反复祈祷:愿爸爸的在天之灵、玉皇大帝、观音菩萨、上帝耶酥及世间所存在的一切神灵保佑我平安无事吧。
虽然fy镇人民医院是樱之厂体检定点医院,但苗先婷却对设在一楼的收费处视而不见,领着我们直奔楼梯而去,爬到五楼才停了下来。
一上五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防保科”三个大字。偌大的房间里摆放着两排长长的办公桌,办公桌两旁坐满了人,工作人员全部戴着一次性手套,有穿蓝色制服的,也有穿白大褂的。因为治安队的原因,我一看穿制服的就有些紧张,虽然这制服是蓝色的。
前来体检的人很多,把偌大的防保科挤得满满的,于是只好等。那两队人体检的速度比较快,轮到我们时,最前面的苗先婷不知和他们交涉了什么,队伍也开始移动起来。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先是在一个穿蓝色制服的人那儿领了张表格,表格上己经在需要检测的项目上附有相应的条形码。大多是常规检查,看得出,是以检乙肝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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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填上名字、性别等基本情况,然后随着队伍的移动,又来到另一个人穿白大褂的人面前。这个人问了身高体重,记在表格上,再签上自己的名字。虽然他身后就是测量仪,但并没有使用。依次类推,后面的“制服”及“白大褂”们也只是问一些基本情况,然后在表格上签上各自的大名。
只是没想到的是,还有人用一个小小的摄象头给我们照数码照,照完后就开始抽血。抽血的时候,我看到不远处两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工作人员正拿着笔,在一摞体检表上狂勾。我心里阴暗地猜测起来,是否他们为了省事,并没有完全按照规定化验?
很自然就想起刚才苗先婷说的话:“深圳是深圳,东莞是东莞。”深圳确实比东莞发达,连办健康证都己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程序。而在东莞,虽然现在验血也开始严格查看身份证了,但照片都是本人提供,要是有长得相象的,还是可以找人代替体检。相信在深圳这套完整的程序面前,全国那十分之一的乙肝病毒携带者简直是无可遁形!
好在珠三角开发得早,当地政府的传染病意识也提高了不少,现在不象以前,乙肝病毒携带者中的小三阳因为没有传染性,己经可以办理健康证了。但在后起之秀长三角一带,仍然视所有乙肝病毒携带者中的小三阳为洪水猛兽!
抽过血后,还有人给我们打针,问了才知,这是麻疹疫苗。我暗想,真是多此一举,麻疹疫苗我早在小学时就打过了。但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己,当然不敢说出来。
打完麻疹疫苗,男孩就到下面的医院做x光胸透,女孩则留下来验尿,我知道验尿为了察看是否怀孕,怀孕和乙肝病毒携带者中的大三阳一样,工厂一概不接受。
在拿盛尿液的小塑料杯时,我无意中看到对面墙上“体检须知”中的流程图,乙肝检测程序那项,竟然写着不合格者“调离岗位治疗”的字样,不禁莞尔:无数的医疗权威机构一直宣称,人类至今还没研制出彻底消灭乙肝病毒的药品,叫人怎么治疗啊?
在那个小小的塑料杯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到冼手间门口排队。虽说我不再是少不理事的小女孩,虽说病不羞医,但在大庭广众之下端着自己的尿液来回穿梭,还是感到无地自容。那些十六、七岁的小女孩,特别是那个91年出生的小女孩,我都不知道她有没有来月经。这些女孩大部分是第一次外出打工,她们很多人还不知道验尿是为了什么。
女孩们端着自己淡黄色的尿液,稚气的脸上满是尴尬,有的连脸都羞红了,拼命想把盛着尿液的小塑料杯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但越想藏越藏不住.其中一个女孩因为慌乱,竟然把尿液洒了出来,弄得满手都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验完尿,在“防保科”中的所有检测程序暂时告一段落,女工们也陆续去楼下做x光胸透了。
没想到做胸透的时候,医生竟然叫我和另一个女孩一走进胸透视室。两个人一起怎么做胸透啊?没想到我刚一犹豫,医生竟然骂骂咧咧的。我怕惹恼了他没病也给我透出病来,只好灰溜溜地和那个女孩一起进去了。
胸透完毕,苗先婷又每人发给我们一张培训单,凭单到一个教室后,由一个穿制服的老师给我们一本有关五金制造业的学习材料和试卷,然后在老师的指导下填完试卷空格,其实就是开卷考试。交卷的时候,老师直接从电脑系统中给我们打出一张《卫生培训合格证》,证件有效期为两年,仅限深圳范围内使用。
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 188.第188章
至此,全部体检才算结束。
虽然我们拿到了录取通知书,但要体检结果全部出来后才能正式办理入职手续。而健康证要到第三天中午才能拿到。全部体检完毕,苗先婷让我们自由活动,并叮嘱下午三点再回工厂集合。原来在拿到健康证之前,我们还要进行新员工入职培训。
人群立刻散去,我赶忙追上苗先婷,着急地问:“苗、苗管理员,那今晚可以安排我住宿吗?”
她不耐烦地说:“不行!”
明知道再求也没有用,但我还是带着哭腔说:“我直接从东莞过来,不认识一个人,身上也没有钱,你就帮我一下吧。”
她这次连回答都懒得回了,正好前面来了一辆大巴,她立刻跳了上去。望着大巴车远去的背影,我忽然想到在金秋厂大解雇时,那个叫于小逢的男孩。此情此景,我和他是何其相似啊。虽然那时候我也理解于小逢的孤苦伶仃与茫然无助,但真的置身事中,我更感到痛彻心扉!
我不知怎样回到樱之的,但因为不是正式员工,也只能在大门外徘徊,幸好行李箱暂时可以放在保安室。站得久了,双腿都有些僵直了,肚子也“咕咕”地叫起来。我这才想起,为了赶时间,早上走得匆忙,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从樱之厂穿过一条柏油路,对面有很多家快餐店。转了好几圈,最后在一个极不起眼的铁皮房前停了下来。这个铁皮房也在卖快餐,饭菜都摆在门前的空地上。米饭只要一块钱,菜有五毛钱一份的,也有一块钱一份的。为了节省,我要了一块钱的米饭再加五毛钱的通心菜。米饭又粗又黄,还带着霉味,吃在嘴里“沙沙”作响,标准的“民工粮”。真难为他们了,粮食都成这个样子了还能保存下来,着实不易。通心菜则是黑黄黑黄的,不过老板打菜的时候,带了一些汤汁。好在菜和饭是打在一个半大的碟子里的,我将两样东西胡乱拌了几下,闭着眼晴吞了下去。
虽然饭菜不好,但吃完后,我却在盘子底看到这样两句话:“我要过上体面的生活,吃这点苦算什么?”我情不自禁地笑起来,笑完之后是辛酸,不知有多少打工仔打工妹受过这两句话的鼓励。但问题的关键是,为什么我吃了这么多苦还没有过上体面的生活,而有的人,一点苦都不要吃,便生来就可以过上体面的生活呢?
大约是我要的菜太少了,放下盘子多坐了一会儿,老板的脸色便很不好看。再加上现在正处于午饭的高峰期,很多穿着工衣的人前来就餐,其中夹杂着不少樱之厂员工。凳子早就不够用了,有的人干脆坐在地上。我很不好意思,赶紧灰溜溜地走了。
我一边走一边精心算计着,一块五一顿饭,身上的七块五还可以吃五顿。明天三顿,后天两天,正好是五顿。要是明天和后天早饭不吃或只吃一个馒头,还可以省下两、三块钱呢。
我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打工生活真是失败。差不多是四年前的这个时候,我为吃饭发愁;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我再次为吃饭发愁;没想到四年后的今天,我不但为吃饭发愁,还要为住宿发愁!
我又回到写着“普工招聘点”的厂门口,捡了一块干净些的水泥台级坐下。机械地望着来来往往的路人,非常羡慕。这些人都有住的地方,而我晚上住在哪里呢?在这儿我没有一个熟人,虽然和那个王磊以前也算认识,但毕竟是萍水相逢,他连这个厂都不想让我进,怎么敢奢求他帮我解决住宿问题呢?
好不容易熬到三点,上午那些人也都过来了,保安员便开门叫我们进去。
这次苗先婷并没有让我们进招聘室,而是带到隔壁写着“普工培训室”字样的房间。这个房间和招聘室差不多大,里面也摆满了和招聘室一样的单人桌凳。讲台除了一张课桌,还有一大一小两块白板。课桌边坐着一个笑眯眯的男人。男人年龄在四十岁上下,看我们进来,友好地笑笑。
苗先婷介绍说:“这是人事部主任金自立,由他给你们进行新员工培训。”说完便招呼保安把一大摞小本本放在课桌上,然后就退了出去。
那些小本本是《员工手册》,金自立发给我们后,就起身在白板上写下“新员工培训”几个字。他的字写得很漂亮,但他的人却很矮,我目测了一下,应该在一米六左右吧。原以为樱之这样的日资集团公司,又是人事部主任,就算长得不是英俊潇洒也应该相貌端庄吧,没想到却如此猥琐。
想想真是悲哀,前段时间应聘人事文员,即便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厂,女文员的条件都要求相貌端庄,有的甚至要求相貌气质俱佳。可对于男人,似乎相貌方面并没有特别要求。身为女性,真是命苦。
扔下白板笔,金自立象孩子一样拍着巴掌,热情洋溢地对我们说:“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一连重复了四遍,又让我们学他的样子,连喊了好几遍。很多女孩都不好意思,但在他的不断鼓励下,大家的情绪很快被调动起来,为了表现,有几个男孩甚至喊声得脸红脖子粗的。自从离开学校,我再没见过这么热烈的氛围,不禁受了感染,也跟着大声叫起来。
但金自立对我们的表现并不满意,他说我们的声音还不够大,还有少部分人的积极性并没有被调动起来。于是我们又喊,直到喊得地动山摇,他才满意地点点头,又在白板上写下两行字。
培训对象:新入职员工。
培训目标:帮助新入职员工尽快适应新的工作环境,了解掌握现代职场所需要的态度、知识和技能。
我很快发现,他所讲的,都是《员工手册》上的内容。相比较他现在所讲的内容,我更对工资和厂纪厂规感兴趣。
但还没等我细看,金自立便起身宣布:“今天的培训到此结束,明天继续,早上八点钟在门口集合。”
他的话音刚落,下班的铃声便响了起来。
我想起今晚的住宿还没有着落,刚才好不容易被调动起来的情绪再次低沉下来。更让我苦恼的时,保安叫嚷着让我把放在保安室的行李箱拉走。我只好拉着行李箱走出厂门,双腿好似有千斤重。
还是常言说得好啊:“在家千山好,出门一时难!”
正在我不知该往哪里去时,一眼望见不远处的薛雪。尽管和她今天刚认识,情轻缘浅,但我还是象溺水的人看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快步跑上去,开门见山地问:“薛雪,我在这边谁也不认识,身上也没有钱,你能帮我找一个住的地方吗?”
薛雪为难道:“我倒是租了房,可我和老公一起住的呢。”
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 189.第189章
我好象看到一丝希望的曙光,热切地说:“我住地板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求,只想有一个落脚的地方挨两个晚上就行了。”
薛雪很不情愿道:“那,好吧,房间有一个小阳台,或者你睡阳台吧。”
我激动得差点哭了,连声说:“谢谢,真是太谢谢了。”
薛雪收留我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一旦决定下来,还是很友好的。她和老公都是江西人,非常恩爱。她一路上都在讲着那个叫阿新的男人,要不是她说我真看不出来,她己经是一个两岁男孩的妈妈的。
阿新是樱之电镀工场操作员,虽说电镀工场的工资是在樱之算是比较高的,但没有安全防护措施,时间久了会影响生育,所以两人才提前结了婚。
薛雪之前在一个叫“兴盛”的台资家俱厂上班,虽然不在毒性最大的油漆车间,但每天也要吸入大量锯木屑。并且生产线上没有凳子,一般员工都必须站着干活,不得说话。在厂里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假设在车间里设凳子并允许说话,将会影响员工的工作效率。刚开始时,她很不习惯,不但筋疲力尽,双脚也生满了水泡。
每天从早上八点最少站到夜里十一点,赶货时便要加通宵,经常有人因经常加班过度劳累晕倒在车间。对于在车间晕倒的员工,厂方不但没有任何补助,还埋怨员工素质太差:“招进厂的1000人,有500人身本来就有病!”
遇到晚上倒班,员工们吃过晚饭只能在楼梯上坐一会儿,然后进入车间直到第二天清晨。如果有人不小心在楼梯里躺着睡了,还要被管理人员记过罚款。
虽然工资相对樱之厂要高一些,但她己经在那里做了两年,不敢再做下去了,又苦又累倒是其次,有很多和她同时进厂的人都得了或轻微或严重的职业病。
我愤愤不平道:“这么多人得病,要是不给治,可以去告他们,让他们赔钱!”
她无奈地说:“治倒是给治。因为兴盛得病的员工太多了,他们还联系了附近几家职业病高发工厂,成立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医院。但有什么用呢,症状轻微的给治,但还要你自己花钱,最多优惠八折,医生也不会告诉你得的是职业病。症状严重的呢,医药费那么贵,谁治得起?治不好就不能再打工了,只好回家。至于赔钱,更是想都别想,胳膊拧不过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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