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房忆萝
原来,下午两人吵架,起因是张声翔没有及时招聘表面处理工场一个急需的职位。而这个职位的招聘申请表,表面处理工场早就报给金自立了,金自立口头告诉过张声翔,却忘记把己经报批的申请表给他。没有报批的申请表,张声翔当然不会招聘。表面处理工场急需用人,人却迟迟没有到位,一气之下,便到相本副总经理那儿告了黄经理一状,黄经理又找到金自立,金自立便想把责任一古脑儿地推到张声翔身上,张声翔当然不服。
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 209.第209章
没想到金自立竟然训斥他:“我口头告诉过你的!你当我的话是放屁吗?就算我没有给你,你自己不会问我要吗?”
直把张声翔气得当场吐血!
张声翔越说越气,越气越说。从他的诉说中,我知道了人事部的一些内幕。原来,黄经理很不喜欢金自立,就招了张声翔。在招张声翔时,黄经理明确表示是为了取代金自立的主任位置,奈何金自立很会溜须拍马,又会做表面功夫,深得相本欢心。黄经理想辞掉金自立,又碍于相本的面子,事情一时就僵住了。金自立当然明白黄经理的意思,自张声翔进厂的那天起,从来对他就没有好脸色。张声翔更不服气金自立,他认为金自立除了会溜须拍马,一点本事都没有,凭什么金自立是主任,他就只能是组长呢?
尽管之前在金秋厂,我也被高总和孟姑娘他们当过鱼蚌相争的棋子,但那都是公司的高层,没想到樱之厂小小的人事部办公室政治斗争也这么复杂。我听得入了迷,不时傻傻地问:“真的?这是真的么?”
王磊也一直在倾听,不时说几句:“哪里都是这样的,你别放在心上。”还有很多诸如此类的话,总之,他说了很多,但我没听到一句实质性的内容,感觉这个人城府很深。
相比较王磊,张声翔却坦城得惊人。酒到半酣时,他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起了他的经历。
张声翔是江西人,1997年大学毕业,学的是行政管理专业。本来,他想进电力、石化、电信、移动、银行等等这些垄断性企业。这些企业虽然很难进,但进去了就是铁饭碗。可惜这些企业一般只有内部职工子才能进,基本形成了世袭制。以前想进,必须读相关大学和相关专业。但他大学毕业时,大学生己经不值钱了,他当然就更进不去了。
那时候,大学生己经不象以前那样包分配了。再加上没有钱和门路,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和三个同学到最偏远的一个村委会做选调生。虽然同是选调生,但有的选调生家里有钱有门路,下基层只是为了“镀金”,给以后的提拔做铺垫。而他这样没钱没门路的,也许一辈子也只能呆在村委会了。
1998年水灾严重时,江西到处人心惶惶,修了很多水坝。为了防止随时可能出现的险情,水坝上要有人守夜。让他困惑不解的是,他们同去了四个选调生,但村委会一连七天都派他一个人去守夜。后来他才知道,其余三个人不是靠山很硬,就是拿了钱的。
第八夜,水坝果然被大水冲开了,险情危在旦夕,这个时候他本该堵上大坝或做别的补救措施。他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但他是家中的独子,他若死了,便没人赡养父母,一念之差,就转身就逃走了。幸好水坝虽然被冲开了,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但他却因此丢了选调生的身份,并从此与主流社会无缘。
当时本想留在广州,因为广州有同学,但刚到火车站广场手机就被人偷去了。以前总听人说广州太乱,他本来还半信半疑,手机被偷后就相信了,再不敢呆在广州,就来了深圳,他一直到现在还记得,那年深圳的冬天格外冷!
他在深圳找的第一份工作是医药代表,国家的政策是医院自己负责财务,药品实行各个省招标。如果药品统一采购,实行公费医疗,国家要补贴。也就是说,国家把这个包袱放在了老百姓身上,让病人成为鱼肉,医生成为刀俎。医药代表就是利用现行的“医药不分家、以药养医”的格局生存的。
没做医药代表前,还以为平价药店药品己经很便宜了,因为医院更贵,做了这行后,才知道平价药店也是暴利,现在的医疗制度实在太腐败了。有的药进价才几毛钱,但卖出才常常几十、几百元。
比如一盒极普通的药,从药厂卖到一级代理商(全国总代理)为1。5元;全国总代理将其转卖到各地二级代理商(多数为私人承包)的价格为5元;二级代理商卖给医药公司的价格摇身一变成了30元,其中25元的差价费包括给医生的处方费12到15元,药房统计员的统方费2到3元,还有给医药代表的提成3到8元,其余则为二级代理商自留利润;医药公司卖给医院的价钱为35元,其中5元为医药公司中介搭桥费用;而医院最后卖给患者的价钱为45元,其中10元为医院自留利润。价钱较之出厂价己翻了30倍,据说成本低得可怜。
出厂价1。5元的药就可以卖到45元,至于出厂价15元的药,最少都要卖到百元以上的。病人进医院看病,医生开药,看似平淡无奇,其实医生给患者开的每一支药都是有回扣跟着的。医生给病人看病开什么药不是取决于药品疗效,而是看哪家医药代表给的回扣多,药价越高回扣越高,拿得最多的就是科室主任和所谓教授级别的,最高的每月可拿十多万。当然,做手术的医生是不屑于拿这些回扣的,因为病人家属的红包早就把他们喂饱了。
张声翔接触过的所有医生都有车,还是好车。单纯按照他们工资条上的收入,根本不可能买得起车。特别是中午时分,不少医生连白大褂都来不及换,就开车走了。很多时候,他们是被利益相关的人请去消费了,这些消费,很多是由医药代表请的。
在公司老医药代表的引导下,张声翔仅做了半年,月收入就达到一万元了。但他却毅然辞了职,辞职的原因很简单也很复杂,因为他还没有丧尽天良:“看到病人如获至宝地拿着医生开的处方抓药,我心里就特别难受,真是应了那句话,‘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辞去医药代表后,他便开始从事工厂的人力资源工作。虽然他有理论知识,但珠三江这边工厂的人力资源工作并不需要太多的理论知识,是个人都能做,专业性不强,流动性就特别大,反正中国人多,你不做还有别人做。更重要的是,身为人力资源工作者,他竟然不站在公司的立场去压榨工人,有时还为工人说话,这是做人力资源的大忌,所以他在一家公司从未呆满过一年,直至辗转进了樱之。但明天,他不知道自己又会在哪里?
说到这里,他唉声叹气地猛灌了大半瓶啤酒。对于我们打工者来说,每当谈到前途的话题,许多人和我一样心情沉重。在这个城市,我们只是被视为创造gdp和利润的机器,而不是这个城市的一员。虽然大多数财富出自我们之手,但我们没有事业,没有家庭,没有生活,没有未来。我们活在城市与农村的边缘,两边却又都靠不了岸。我原以为只有一线的工人如此,没想到身为樱之厂人事部招聘组长的张声翔也不例外。
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 210.第210章
我不知道,是深圳这个城市让我们心情沉重?还是打工生活让我们失去了前进的动力?亦或是,整个中国都失去了统一的、明确的方向?
张声翔喝得太多了,但我和王磊怎么劝也劝不住,他总是回签:“别管我,我心情不好。”
没办法,只好任由他喝。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默,我偷偷瞟了王磊一样,没话找话说:“我在樱之厂上班,但总感谢别扭。虽然我知道厂里这些日本人并没有参与那场战争。但对他们的仇恨,己经渗透在我的血液里了,所以感觉很矛盾。”
王磊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不能一概而论,我始终不喜欢那些对所有日本人的人身攻击,特别有些人张口就是‘所有日本人都是什么什么’的行为,除了表现骂人者的粗鲁以外,对日本人没有任何杀伤力。连动物界都讲弱肉强食,何况是人?过去的就过去了,我们要做的,是努力反省和完善自己,让历史不再重演,而不是一味迁怒于别人!”
我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但还是梗着脖子说:“我就是厌恶日本人,以后也不会喜欢。并且,听说日本国内反华势力也好严重。”
他宽容地说:“我们应该厌恶的是日本军国主义分子和右翼分子,而不是所有的日本人。日本有反华势力,中国不是也有反日愤青吗?”
我立刻释然,但还是心存疑虑道:“那樱之厂的日本人有反华的吗?”
他笑笑:“怎么说呢?日本人在中国,一般都是小心翼翼的、心怀畏惧,因为他们来中国是赚钱的。但一旦回到日本,他们就会变得嚣张起来。
我没好气地说:“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不在自己国家赚钱,偏要跑到中国来?”
他叹了口气:“日资是外资,外资在中国设厂的原因主要有三个。第一是,中国有廉价的劳动力;第二是,外资在中国设厂国家有许多优惠政策,比如前三年不需要交税,即便三年后交了税,国家对外企的税收政策也放得很宽。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优惠,但对国企和民企就有许多限制,所以这边大厂几乎都是外资、台资、港资或合资。有些外资厂就是瞅准这个漏洞,在一个地方投资三年后,赚了钱,换了地方继续;第三是,虽然中国有劳动法和工会,但劳动法形同一张废纸,工会也是高高凌驾于普通工人之上,主要为资方服务。你想想,沃尔玛在世界各国都是拒绝加入工会,但偏偏同意加入中国工会,这其实也间接反应中国工会并不是为工人服务的。沃尔玛就是知道在中国设立工会实际上是为企业服务的,协调企业与员工之间矛盾的,所以才会加入。再加上现在几乎是无官不贪,所有在其他国家无法实现的低工资、低劳动保护,超时工作,在中国都可以实现。”
我郁闷极了,但还是嗫呶着问:“那日本人好相处吗?”
他想了想说:“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日本人主要分为三种,一种是彬彬有礼的,为人谦和,这种谦和是发自内心的,但这种人是极少数;还有一种也是彬彬有礼,但总会露出狐狸尾巴,在某一时刻让人看出他们骨子里的傲慢和惊恐,这种人占大多数吧;第三种就是明目张胆的狂妄了,这种人也不是很多。”
他懂的可真的,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而这些道理,都是我以前听所未听闻所未闻的。我仰慕地望着他,正想问更多的事情,张声翔己经喝得往外吐了。
我只好起身去埋单。但服务生指着王磊告诉我:“那位先生己经付过了。”
我回到座位想把钱给王磊,他却淡淡道:“算了。”
如果他为自己埋单说出一大堆理由,我还准备反驳他,但他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我没有任何理由再坚持,只好讪讪地把钱放回口袋。但对他,我更生出许多的好感来。
这时,他己经架起张声翔,正要离开时,张声翔却挣脱他的搀扶,踉踉跄跄地回过头,睁着被酒精烧得红通通的眼晴瞪着我,好半天才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杨海燕,看在你请我这顿饭的份上,送给你四个字,小心相本。”
我一时没明白过来,迷迷糊糊地问:“你说什么?相本是谁?”
他却又开始醉话连篇了。
旁边的王磊犹豫了一下,小声说:“就是主管行政的相本副总经理。”
我还想问什么,两人己经走出了川菜馆。我好半天也没缓过神来。小心相本,我为什么要小心相本?
虽然张声翔的话让我担心了好几天,但随即便释然了。樱之厂有严格的等级制度,就拿人事部来说,文员属于最低一级,文员的上一级是管理员,管理员的上一级是组长,组长的上一级是主任,主任的上一级是经理,经理的上一级才是副总经理。办公室的等级还是经过简化的,要是车间或别的部门,还有班长、科长等等,等级制度更加严格和复杂。所以,一个普通文员和副总经理之间还有好几个级别,怎么也轮不到我和相本打交道啊?
再说,我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不是“小心相本”,而是在人事部所站的位置!小小的人事部,不过三四十人,却分成了几派,其中有两个最大的派别,一派是以金自立为首的,比较受相本喜欢;另一派是以张声翔为首的,比较得黄经理欣赏。但虽然有黄经理撑腰,张声翔毕竟比金自立低一个等级,就象黄经理毕竟比相本副总低一个等级一样。虽然金自立比张声翔的官大,但现官不如现管,这就给很多职员造成一种困扰,到底该站在哪一派呢?
人事部除了培训组、招聘组、薪酬组、事务组外,还要负责企业内刊《樱之人》的编辑及发行。培训组长由金自立兼任,招聘组长是张声翔,薪酬组长是韩路,事务组长是史学宏,《樱之人》主编是崔平凡。
韩路曾经做过财务,为人十分圆滑世故,对金自立竭力迎合,两人关系很好,经常在一起说说笑笑。史学宏虽然勤奋,但太过老实,其余几个组不想做或不屑做的事情都推给他,弄得他成天手忙脚乱,吃力不讨好,看到金自立象老鼠见了猫似的。崔平凡为人很是清高孤傲,据说曾出版过两本诗集,经常上班时间写诗,他的职位可有可无,所以不掺和任何一派,任何一派也不屑拉拢他。
因为利益所趋,培训组、薪酬组是旗帜鲜明站在金自立一派的,事务组虽然对金自立很看不惯,也不敢公开反抗他。按理说,招聘组应该站在张声翔这一派的,但苗选婷对招聘组长的位子窥视己久,再加上她又是老员工,所以就和金自立走得很近,要本不把张声翔放在眼里。如此一来,张声翔就显得势单力薄了。除了阳容容、赵宁、刘文茜等几个招聘组成员外,没谁把他放在眼里。
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 211.第211章
金自立并不满足,他还想把新进人事部的我拉进他的那一派里,让张声翔更加孤立起来。虽然因为胡琳的事情,我和他产生了隔阂,但自从我进了人事部,他就对我格外热情,仿佛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过节似的。但我知道,时间久了,若我还没有下决心站在他那一派,这种照顾便会变成“小鞋”。
我现在之所以能坐在人事部宽敝、明亮的办公室,一方面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另一方面和张声翔当初的推荐也是分不开的。何况,张声翔为人远比金自立坦荡诚实得多,我不会做忘恩负义的小人。
不知是因为人事部复杂的人际关系,还是因为曾经的流水线生活和屈辱的经历,虽然终于成了人事部文员,但我并没有产生多少做为一个文员的自豪感和归属感。我依然认为,自己仍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流水线女工。
自从进了人事部,因为工作原因,接触到很多人事方面的资料。樱之厂人员每年的人员流动率高达50%,反正中国别的不多,就是人多。几乎每天都有员工辞职或被解雇,负责办理离职手续的阳容容常常忙得晕头转向。与此同时,两个招聘点不间断地招聘新员工,特别是普工招聘点,几乎每天都是爆棚,门外黑压压站着来自五湖四海的打工者。
这些人,几乎遍布全国各省市。人事部每月都要统计一分《各省人员分布表》,在这份表格中,排在最前面的七个省是四川、湖南、湖北、江西、贵州、河南、安徽。而男女比便,一直在一比七左右浮动。
这些统计结果,让我对打工仔打工妹的生活,有了更为全面深刻的认识。
工作环境变了,在最初的新鲜感过去后,新的烦恼又接踵而至。人事部是没有冲压机开了,但几乎每天都要做各种各样的表格。有时候坐在电脑前做表,我恍然又变成了做表的机器。
日本人对做表真是痴迷,芝麻绿豆点大的事都要做个表,然后对着表重复开会,一次、两次,三次,讨论的东西全部一样,并称这样比较有感全感。
这样做的严重后果就是,人事部会议特别多,不但人事部会议多,整个樱之厂会议都特别多。并且大部分会议都在休息时间召开,如周日或周一至周六晚上。有时一开就是三到四个小时,还不算加班。虽然开会不算加班,但如果迟到或不出席,却又一律按旷工处置。
在车间上班时,每天宿舍、厂区、饭堂,三点一线,大多数时间处于睡觉和工作两种状态,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才知道,樱之几乎每天都在发生这样或那样的事情,这也是会议多的原因之一。
在我进人事部半个月后,就发生了一次小规模的罢工。当时听说罢工,我紧张得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但金自立却无所谓地说:“一群乌合之众,冒不出多大的泡!”
这次罢工涉及时计组立工场的六组全体工人共计八十余人,这些工人几乎每天都要站16个小时,但本月所发的工资,以前每天两元的站立津贴却改成了每天一元。30元钱对有钱人来说实在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但对这些来自农村的工人而言,却是一笔很大的数目。
如果这次罢工能把所有被减去一半站立津贴的工人联合起来,也许会起到一定的作用。但六组并没有这样做,他们在向所属科长提出恢复每天两元的站立津贴被拒绝后,第二天便集体不来上班了。
罢工期间,我去计生组立车间看了一下,偌大的车间里,除了六组,别的组仍在有条不紊地工作着,他们站在那儿象一棵棵高矮不等的树,机械地重复着一个动作,面无表情,目光呆滞。
如金自立说的那样,这次罢工并没有冒多大的泡。两个小时后,那些在宿舍里睡大觉的罢工者终于耐不住了,在保安及部分管理员的劝说下,陆陆续续回到车间上班。
虽然如此,当天下午,人事部还是张贴了一份告示,口气十分严厉:
告示
今天上午,计时组立工场在别有用心的闹事者带领下,无故罢工两小时,严重影响了车间正常的生产秩序,给工厂造成了无法估量的经济损失和恶劣的社会影响。
现要求知情员工举报别有用心的闹事者,可直接向上级举报或将闹事者名字投入意见箱,必有重赏。
若有知情不报者,一旦被查出,将严惩不怠!
落款是“总经理室”,后面还有田中总经理的签名,可见厂方对这次举报是极为重视的。
虽然没有知情者来人事部举报。但第二天打开意见箱上,我看到金自立面露喜色,从意见箱中拿出好几页纸,邀功功似地交给了黄经理。
难道真有知情者举报,这让我很为那些所谓的“别有用心的闹事者”担心。
我的担心绝对不是多余的,因为在樱之厂,大部分中国人在日本人面前都表现得奴性十足,一个奴性十足的人,在利益面前,出卖兄弟也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很多中国员工,在要求别人协助的时候,并不是坦诚自己要求协助的理由,而是要反复强调:“这是日本人说的。”虽然我为说这些话的人悲哀,但这句话却是屡试不爽。
比如有一次,我们人事部预定好的会议室被别的部门抢占了,大家愤愤不平,立刻有人厉声训斥:“吵什么吵,没见到里面都是日本人吗?”
当然,为了害怕惊动里面的日本人,他的声音很轻,但就这一句话,刚才还群情激愤的人们立刻变得鸦雀无声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似乎每个人都很累,办公室的气氛也很压抑。
在车间里,我这样的年龄己算大龄,但在办公室,几乎都是大专以上学历的,毕业后都二十初头了,所以我的年龄并不算太大。除了各部门的头头脑脑超过三十外,大多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正是最活泼好动的时候。可上班时,我们不能谈论与工作无关的事,不得大声说话,不可随便发笑,不能吃零食,每天坐到屁股抽筋,同事们脚步匆匆,似乎一个比一个忙。
我每天都要把几十甚至近几百个新入职员工资料输入电脑,然后再把离职人员的资料从在职名单中删除。在这样的工作重压下,我的仓颉打字速度突飞猛进,一个月后,每分钟就可以打到近50个字了。我的打字速度被黄经理得知,连他都对我刮目相看:“即便在香港,也很少有人能把仓颉打得这么快。”
黄经理虽是四十多岁的男人,但白白胖胖的,总是笑眯眯的样子,看上去很是温和,没有一点当官的架子。这可不象大陆同事,很多大陆同事,即便是做了班长、组长的,在下属面前也喜欢打官腔。
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 212.第212章
可惜黄经理并不太管事,相本副总经理这段时间很少在办公室,据说有人把“樱之”厂告到了劳动局。他会说简单的汉语,但若要表达更深刻的意思,必须有翻译,每天都在翻译管帆的陪同下四处“打点”。所以,人事部的生杀大权主要还掌握在金自立的手中。
据说金自立原是内地一家政府机关的秘书,因为郁郁不得志才一气之下来了深圳。在官场中混过的人,自是溜须拍马,八面玲珑,他把政府机关的那一套照搬照抄到公司里来了,对上级趋炎附势附势,对下属颐气指使,这让我越发对他厌恶了起来。
更让我厌恶的是,他有一句经典台词:“跟个民工似的。”
每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都想反击他一句:“别以为你不是民工!”
在很多人印象中,民工就是那种满脸灰尘、一身泥巴、说话高声大气的建筑工人形象。其实严格意义上说,“民工“是指那些持农业户口而从事非农业生活的人。简而言之,只要是农村户口进城务工,便是“农民工”。
不可否认,很多农民背井离乡来到城市,因为缺乏一定文化知识和技术,只能从事一些高强度的体力劳动,这种工作环境通常都很差,甚至有人嫌他们穿成这样影响市容。但这些,是历史遗留的产物,并不是他们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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