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房忆萝
我安慰道:“二叔不会有事的!”
但二婶并没有二叔的联系电话,只告诉我二叔他们是为广州zx镇盖工业商场。这让我有些惊讶,zx镇是广州较富的一个镇,其工业商场由镇政府推出,这段时间正在媒体上大肆推销商铺,商铺的价位高得离谱。真没想到,zx镇政府也会做出拖欠农民工工资的事情来!
但二叔是个极老实的人,他的话肯定不会有假的。放下电话,我很为二叔担心。二叔家只有海鹰一个男孩子,所以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他每次外出回家,总要买三份礼物,我、海鸥、海鹰每人一份。现在二叔有难,我怎会坐视不管?只是对广州我并不熟悉,在广州火车站的几次经历让我对那个城市产生了一阵说不出的恐惧。
我是一个弱女子,如果这次再遇到卖猪仔、敲榨、抢劫怎么办?不但找不到二叔,说不定连我都走不出广州。虽然深圳和东莞同样乱,但毕竟地形我还熟悉!对,必须找一个熟悉广州并且有一定社会经验的人陪我去!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王磊,当即给他发了一封电邮,讲明事情始未。发出去时,我很担心他会找理由推拖,因为这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 235.第235章
但没想到,他很快回复邮件:“没问题,明天正好是星期天,我陪你去。”
我心里这才略略踏实了一些。不过现在再也不想和他之间的感情问题了,一心想的是怎么找到二叔。
因为担心二叔,当天晚上我到很晚才睡。第二天早晨,我还在睡梦中就被敲门声惊醒。开门一看,是王磊,手里还提着一大塑料袋的东西。看到我穿着睡衣,他赶紧退了回去,轻声说:“我等你。”我慌忙穿衣、涮牙、洗脸。
为了赶时间,我们打了“摩的”,明明两个人可以坐一辆“摩的”,但他偏要和我分坐两辆,真是浪费。到了fy镇汽车站,正好有一辆开往广州的大巴,我们立刻跳了上去。虽然是密封性很好的空调车,但他还是很体贴地把靠窗户的座位让给我了。我有些感动,更让我感动的是,刚刚坐下,他就打开手中的塑料袋,拿出面包和牛奶递给我:“吃早餐吧。”
面包还带着热气,牛奶也很甜,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吃过如此奢侈的早餐呢。吃完后,他又适时地递过来一方纸巾,然后将面包纸、空牛奶瓶及被我擦脏的纸巾装进一个垃圾袋中,细心地挂在前面的座椅后。做完这一切,又从塑料袋中取出一杯矿泉水给我。
离家五年了,每次乘车外出,我都感觉自己象打仗一样紧张,但这次,我简直就象一个公主。一边时不时喝一小口矿泉水,一边看他拿钱买车票,什么都不用操心。
我痴痴地望着他,故意说:“你女朋友要是知道你陪我来广州,会不会生气啊?”
他飞快地看了我一眼,低声说:“我没有女朋友。”
我装作吃惊地瞪大眼晴:“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找女朋友?”
他微微一笑,还击道:“你也这么大了,怎么不找男朋友?”
单身男女在一起说这话真是暖昧,他也意识到了,立刻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昨晚我上网查了一下,zx镇一年工农业总产值超过60亿,税收过9千多万。最近十多年来,zx镇政府换了五任主要领导,每换一届领导必然换一镒新车,而且都是几十万以上的豪华车,办公大楼盖了又盖,每年都组织镇公务员分批到国内、国外旅游。”
说实话,自从接到二婶的电话,我一心想的是怎样找到二叔,并没有想到更深层次的东西。现在听王磊一说,不由陷入沉思:“你的意思是,zx镇政府不可能没有钱,而是把钱花在其他地方了?”
他点点头,苦笑道:“你想想,政府拖欠工头的钱,工头拖欠农民工,现在农民工又要政府出面要钱,这真是个滑稽的轮回。所以,你觉得你二叔他们会要到钱吗?”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冰底。
因为是走高速路,很快到了省汽车站。下了车,我紧紧跟在王磊身后。虽然这次没有晕车,置身于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我感觉自己的渺小。四周有一些形迹可疑的人,大多数是提着大包小包的人群,过年了,忙碌了一年的他们又要回家了。
对所有的外来工来说,回家就象一场战争!这战争从决定回家开始,然后是计算放假时间、千方百计买票、防不胜防穿过广州火车站小偷、抢劫、诈骗各色人等组成的犯罪团伙、挤破脑袋爬上火车、在人挨人的车厢里被挤来挤去等等九九八十一难,好不容易到家,腿肯定己经肿了。但仍然不能松懈,因为今年的战争虽然结束了,明年的战争又在前方等着!所以,一想到回家,我就头大如牛。
好在今年我不回家,现在,我正脚步匆匆地跟在王磊身后。他走得太快,我都有点跟不上了,便在后面大叫:“能不能慢点走?”
他严肃地说:“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好在很快,他就带我上了一辆公交车。
车上人很多,以前,我极不喜欢坐这种公交车。车厢里似乎总是人满为患,几十个人或坐或站,挤成一团,还要提防身边任何一个人,因为越是认为不可能是小偷的人,说不定就是不折不扣的小偷。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无论男女老少,敏感或不雅的身体部位不得不紧贴在一起,毫无羞耻可言,更确切地说,这样的环境根本无法顾及羞耻,除非不坐车。所以每次坐这种公交车,我总希望自己是只刺猥!
但是现在,我背靠在一张椅背上,手里紧紧握着身旁的柱子。而王磊,两手握着扶手,用高瘦的身体将我与旁边的人隔离开来。人太多,我的脸几乎偎到他的胸脯上。我抬头偷望他,他双眼望着窗外,仿佛根本不知道我的尴尬似的。我稍松了一口气,但又有微微的失落。
我们坐的公交车是从广州到zx镇的始发车,每经过一个站,人群都是峰拥而上、廖廖而下。大巴很快进入zx镇,透过车窗,我看到有多家大型企业的厂房。在通向在镇中心的水泥公路两旁,有三四个大型房地产项目正在施工中。
公交车在zx镇中心行驶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车子颠簸了一下,我被惯性推到他的胸膛上,他的胸膛宽宽的,很结实,隔着西装散发着热气。我极力想躲开他的胸膛,但那温暖的气息吸引着我,我似一个冻僵的人,根本无法拒绝,我不管不顾地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在我的脸离他的脯膛只有0。001毫米的时候,传来售票员响亮的声音“zx镇车站到了。”
zx镇两个字立刻打断了我的思绪,重又为二叔他们担心起来。我和王磊都是第一次到zx镇,本想问一下路,但拦了好几个路人,没一个理我们的。最后还是王磊到附近一家“士多店”买了一包烟,“士多店”的老板娘才给我们指了路。原来工业商场就在镇政府附近,离车站并不远,我们决定步行过去。zx镇看上去很宽敞整洁,只是在经过一条不起眼的街道时,忽然看到刚才还在热情招呼行人的小贩们倾刻间作鸟兽散。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辆深蓝色的大卡车停在路边,变戏法似地从车上跳下来七八个治安员,将那些没来得及逃走的小贩们强行赶上车。
我郁闷地说:“建设文明城市,难道必须没收小贩们的工具吗?必须对他们进行罚款吗?”
王磊冷笑道:“芬兰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之一,可人家首都的市政广场前却是个自由市场,摆满了小摊贩。人家难道就不怕影响首都市容?中国人刚吃饱肚子,就开始了为了面子驱赶贫民了,这是很让人费解的事情。这些小贩的存在,真的影响城市的市容吗?”
但无论是否影响市容,装载了小贩和他们用以养家糊口的东西,还是被大卡车拉走了。大卡车一走,刚才逃走的小贩们又不知从哪个角落纷纷走出来,继续做着他们的小生意。
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 236.第236章
我们很快来到镇政府,镇政府占地面积很广,楼群林立,其中有两栋办公大楼看上去极新,显然是刚建不久的。大楼后面有专门的停车位,停车位都编了号,大约有30个停车位,停了20多辆各种品牌的小车。镇政府前还有假山流水,院内也停了十几辆汽车,一辆比一辆气派。
我看得有些呆了,频频回头,羡慕地说:“在这里上班的人,该有多幸福啊。”
王磊头也不回道:“少数人的幸福是建立在多数人的痛苦之上的,还是快去找你二叔吧。”
大约又走了五分钟的路程,便看到“zx镇工业商场”六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同时也看到数百名民工模样的人把一栋楼围得水泄不通,民工个个扬着头,对着楼顶指指擢擢,看上去情绪非常激动。
走近了才知,被民工围住的楼是工业商场的招商处,大红的地毯和花篮说明工业商铺才刚刚开始招商。在招商处楼顶,一名怀抱婴儿的年轻男子正站在离地面大约30米高的楼顶大喊声:“要是再不给我钱,我就跳楼!”
男子每喊一句,下面就有人接口:“跳吧跳吧,反正谁也没把我们当人看!”
男子的情绪更加激动,不停晃悠着身体,时而坐下,时而站起,又能时而将婴儿双手悬空,婴儿在寒风中发出阵阵哭声。
有熟悉内情的人说,不但招商处的门口被农民工围了起来,这家楼盘的另外三个出口也被农民工围起来了。
情绪激动的农民工还在招商处打起了白色的讨薪条幅:“还我血汗钱,我们养家糊口。”现场一片狼籍。
警察和消防官兵己经在楼下搭起了救生气囊。上百名警察在外围严阵以待,以防事情恶化。
这时,从大楼里走出一个自称是管理人员模样的人,一个劲跟领头的警察说:“纯粹是胡闹,公司并不欠他们什么钱,也从来没有承包任何工程给他们。”
我还想多听一些,但说话的两个人很快进入大楼内。另外几个警察和消防官兵登上楼梯。
楼上的年轻男子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抓着楼顶钢筋,一度做“欲跳”状,情况危险之极。
围观的人来越多,男子卤莽的举动令围观的个个心惊胆颤,更有人谴责那个年轻男子:“为什么要让孩子跟着遭罪?”
我看到,谴责年轻男子的一般都是衣着光鲜的人。心里不由冷笑:不是走投无路,谁会让孩子跟着遭罪呢?
王磊四下望了一会儿,忽然说:“那边有记者在采访,我们过去看看。”
我踮起脚跟一看,那群人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个个都象乞丐一样,正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在商量着什么。我赶忙走过去,一个年轻女子站在人群中,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用浓重的河南口音对记者说:“要不到工钱,孩子他爸都快被工人逼疯了,十几天不敢回家。孩子才八个月,我被吓得断了奶,连孩子的奶粉钱都没了,跳楼实在是没办法的办法。”有一个摄取影记者正从不同的侧面将她的痛苦状拍摄下来。
原来,这些农民工并不仅仅来自四川,还有湖北、河南、安徽等地,打工多是“迫于生计,为了孩子。”见有记者来采记,农民工们纷纷围上来向记者倾吐满腹怨气。
农民工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到年底了,拿一笔他们认为数目可观的钱回家和亲人团聚,这是他们一年奔波在外最大的愿望。可就是这个简单愿望,竟然不能实现!
一位50来岁的河南籍农民工眼里布满血丝,愁眉苦脸地说:“一家老小都靠我这双手吃饭,辛苦大半年,一分钱也没拿到,回家可怎么交待呀?”
一位30余岁的湖北籍农民工愤愤不平地说:“三天了,也没见人出来说半句暖心话,有谁拿咱农民工当人看?”
一位年仅20岁的湖北男孩说:“一来就没发过工资,连每月100元的
零花钱也不给。家里都眼睁睁地等着用钱,想尽孝也没有能力。“男孩很健谈,他告诉记者,“爸爸妈妈双双生病,一家5口人仅有一亩多口粮田,盖房又欠下几万元外债,真没想到第一次出门打工就碰到这种事,我真是太失望了。”
记者又问另一位四川籍农民工:“你是否知道该向谁讨工资?”
这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竟然条理清晰地回答:“大河有水小河才会有水,开发商拖欠建筑商的工程款,建筑商又拖欠各个包工头的工程款,包工头就没钱给我们发工资了。同样道理,我也没钱拿给老婆孩子,根子还是在开发商那里。我长这么大了,见到的乌鸦都是黑的,从没见过白色的乌鸦。”
虽然四川话大多很相象,但各地口音也是不同的。他说的话正是我的家乡口音,他刚一说完,我赶忙拉住他的衣袖,急切地问:“我是槐树坪的杨海燕,请问你认识杨战强吗?”
中年男人看了看我,惊喜地说:“海燕,我是你小舅啊,你堂弟海鹰的舅舅,你不记得我了吗?”
面前这个是海鹰舅舅?我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年轻时的海鹰舅舅在我们那个镇也是个人物,整天穿着可以扫大街的喇叭裤、手上提着录音机,人送外号“假洋鬼子”。没想到,曾经的“假洋鬼子”怎么变成现在这副邋塌模样?但我没有心情追究,急切地问:“我二叔呢?”
小舅苦笑道:“自从你爸出事后,他胆子变得比鸡毛还小。我们这几天讨薪,他一直不敢来。不过他每天都会给我们做饭,等下回去你就能见到他了。”
我望着和小舅蹲在一圈的另外十几个民工,疑惑地问:“二婶说同来的有几十个人呢,怎么还剩你们十几个了?”
小舅说:“我们给这家财大气粗的房地产公司干了整整一年,但仅拿到三个月工资,另外的钱就再也不给了。公司不给工头钱,李忠没钱发给工人,于是就怂恿工人闯进镇政府讨薪,遭到不明来路的一伙人追打,有六七个人受了伤,李忠伤得最重,因为这边医药费太贵,只好回老家治疗。还有些人看讨不到钱,都去投亲戚朋友了,剩下这些是无路可走的。你二叔人老实,怕把你二婶吓出病来,一直没敢告诉家里。”
自从我爸出事,二婶一遇到事情就全身发抖。不要说二婶,现在听到这些事,我都感到害怕。
小舅身旁的另一个老乡插嘴说:“我们跟着李忠起五更、睡半夜地干活,到年底却没拿到钱。他现在回家了,我们的钱却不能不要。”
在警察和消防官兵的劝解下,中午12时30分,抱着孩子跳楼的那个男人终于放弃了“跳楼”的念头,将孩子交给老婆,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 237.第237章
跳也跳过了,闹也闹过了,但开发商那边,依然没有人出面给这些农民工以明确的答复。很多人都泄了气,骂了一通,也渐渐散去了。
我和王磊只好与小舅一行回到他们暂时寄居的地方。那地方远离闹市区,又脏又乱,地上用木板、尼龙袋简单搭建着一栋栋窝棚。十几个老乡就挤在其中一个窝棚里。这么冷的天,窝棚内竟然没有床,地上放着几张木板,木板上胡乱放着一堆又脏又破的棉被。
这种简陋至极的住房和刚才的高大气派的工业商场不但在外形上有天壤之别,在造价上更是相差万里!想想真是悲哀,一边是房价高得离谱,另一边是造房子的农民工拿不到工资,甚至连栖身之地都没有,这就是我们的和谐社会?
更惨的是,因为一直没有发工资,他们每天都到外面捡垃圾。然后把卖垃圾的钱买米做饭。我进去的时候,看到二叔正在淘米做饭。我叫了声二叔,二叔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晴,不相信地问:“海燕,你真的是海燕?”
望着他那浑身脏兮兮的样子,还不到四十五岁的人,苍老得象六十多岁的老头!我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不用说,米是最便宜的所谓“民工米”,揭开锅盖就能闻到一股霉味,菜是到菜市场捡的烂萝卜、白菜帮子等,少油无盐的。我向二叔介绍王磊,二叔很高兴:“今年你带男朋友回家过年吗?”
我不好意思地看看王磊,王磊笑了笑,把我拉到一边,塞给我两百块钱:“让你二叔去买点菜吧,看他们一个个瘦得没有人形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给出二叔,二叔很高兴,立刻递给小舅:“去买几斤猪头肉回来。”
小舅走后,二叔一边整理着他捡回来的垃圾,一边如数家宝地和我说着,报纸几毛钱一斤,破铁几毛钱一斤,易拉罐几分钱一个。但他很快又叹了口气:“虽然在这边捡一个月垃圾都抵得上在家种一年的地,但垃圾也不是那么好捡的。”
我这才知道,垃圾真的不好捡。在zx镇进行废品回收的个体回收站,要办理营业执照并有专门的废品收市场。但这个市场每月的租金几百乃至上千元,还要交水电、工商、税务等费用。在那里经营的个体户肯定是赚不到钱的,所以就很少有人去。因此,对这些不听话的“破烂王”,政府便动用了公安、工商、城管和回收总公司联合组成执法队,进行清理、收缴。有一个“破烂王”一次就被他们收缴了上万元的货,连一个纸盒也没给他留下。
就连二叔这样走街串巷的流动收荒人,也一样要办证,费用高达800元。另外每个月还要给回收总公司上交150元,否则就是非法经营,各种处罚就来了。不仅如此,各个地方垃圾都有很多固定的拾荒人,倘若外人侵入,被发现,重刚没收,轻则挨打。
说到这里,二叔把他的裤腿捋了上去,小腿脚上一条长长的疤痕触目惊心。我真不知道,这段时间,他们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不一会儿,小舅就提了一大包菜回来了。他并没有舍得买什么好菜,买的都是地摊上的那种很便宜的“化学菜”。但老乡们看到了,都非常十分高兴,立刻“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吃饭的时候,我和王磊也端了一个大碗,分别坐在仅有的两张歪歪斜斜的凳子上。这样的环境,让我感到很不好意思。但王磊却并不在意,吃得比我还香甜。
忽然,小舅指着角落里的两个人问:“这两个人好象不是我们一起的,怎么也来吃我们的饭?”
二叔赶忙解释:“这是我们邻县的老乡,我去捡破烂时,看到他俩蜷缩在天桥边,好几天没吃东西,饿昏了。我看着可怜,就把他们带过来了。”
那两人听了小舅的话,更加快速地扒着饭菜,好象怕饭被谁抢去似的。等他俩吃完了,细问才知,两人比二叔他们还惨。
和他俩一起从老家出来的,本来也有十几个老乡。半年前,一位熟人介绍他们来广州做一份“既好玩又挣钱的工作”。在熟人的热心帮助下,怀揣着“挣个万把块钱回家过年”的美好愿望,十几位老实巴交的农民,随着这位熟人来了广州。
然而,他们哪里知道,等待他们的,是暗无天日的奴隶生活!
他们并不是建筑工,做的是砖厂,还是私人老板的,吃苦受累自不必说。每天凌晨四点就被迫起床,一直干到晚上十一点,一天的工作时间长达十九个小时。稍微露出疲倦,立刻有监工前来谩骂殴打!每天在指定的地方工作,指定的地方睡觉。两个指定的地方,构成了他们生活的全部空间。
如果说肉体上的折磨还无所谓的话,只要付出能有回报也好,但他们拿不到一分钱的工资!不仅如此,他们从来就没有吃饱过,但还脱不了身!
他们想过逃走,但逃出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身上的一点现金和身份证早就被强行搜走了,更为可怕的是,逃跑如果不成功,等待他们的,便是当众遭受毒打,他们俩是被毒打了好几回才出逃成功的!
他们中间,除了五六十岁的老年人,还有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和身强力壮的中年人。长期的非人虐待,让他们全部成了的敢怒不敢言的奴隶!不敢说话,不敢走动,不敢索取,只能饿肚子,只能干苦力,只能被毒打,只能每天遭受非人的折磨!
我真没想到,这样奴隶般的生活,本来是电影里才会有的场面,竟然真实地存在这个社会上!更加可怕的是,这样的砖厂在当地有数十家,保守估计也有几百民工至今然被困在黑心老板的手心里!
说到这里,两个农民工泪流满面,忽然对着家乡的方向长跪不起!
所有人都红了眼圈,我的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流了下来,怎么也止不住,我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幕!
王磊递给我一方纸巾,小声说:“这两个人肯定是白干了,就是二叔他们的钱,恐怕也要不到了!”
我满怀希望地说:“不会吧,《劳动法》明确规定,工资必须在用人单位与劳动者约定的日期支付,如遇节假日或休息日,则应提前在最近的工作日支付,工资至少每月支付一次;用人单位应将工资支付给劳动者本人;用人单位不得借各种原因以实物或有价证券替代货币支付。一旦遇到上述情况,可向当地劳动监察部门投诉举报。”
他无奈地摇摇头:“现在问题的关键并不是《劳动法》是否规定,而是有法不依!不要说你二叔他们,现在这边工厂几乎都是押两个月工资的,樱之厂还不是一样?至于支付时间,更是能拖一天是一天呢。”
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 238.第238章
我还是怀抱幻想:“可这次上千人呢,再说又惊动了警察。”
他苦笑道:“要是给早就给了,再说,现在带你二叔他们来的包工头李忠也回家了,二叔他们连合同都拿不出,就算开发商给了钱,别人拿的到,你二叔他们也拿不到。”
我正想反驳,忽然从别的工棚中传来一个消息,刚才抱着小孩跳楼的那个河南包工头,己经被公安机关带走,并因扰乱生产和社会秩序被依法处以行政拘留15天的处罚,其作相关人员也将在进一步查实违法行为后作出相应的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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