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如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芳苓
春心如宅 第55章 恶主刁奴
天明时分,柳墨染已到了栖霞崖下。
他抬起头,立在幽深的谷底,抬头看着天。谷底生长的是茂盛的松树,碧碧油油的。松树枝干粗大,只欲将天空都遮住。崖壁陡峭,头顶不时有白色的飞鸟扑闪着翅膀越过盘旋,口中发出凄厉的尖利叫声。
柳墨染的心,便更是痛。秋漪,你就在这里么?你不能死,你一定要给我好好的!因身子到底也未痊愈,一路从城中出了城门,走至这郊外几十里的山谷,委实也累。且出了大路,走至这谷中小路,曲曲折折坑坑洼洼的,且又不时有深凹的小水塘,却也泥泞。
因为太渴望找到秋漪,柳墨染忘记了疲累。起初,他还是抱了一点希望的。但走至这谷底,看着笔直陡峭的山崖,他的心也随之沉入谷底。秋漪从这样高的悬崖掉落,几乎是无任何生还的可能的!他所能做的,便就是在这谷底寻找她的残骸。
栖霞崖位于海陵城西南,地势因陡峭险峻著称。平素,除了打柴的樵夫经过,甚少有人来往此处。谷底并不大,但花木也繁多。挨着这些松树生长的花儿草儿,他一时也说不上名字。他的耳边,似乎有轰鸣的水声作响。
他的目光便在谷底各处搜寻。天色更敞亮了。扒开一簇厚厚实实的野花丛,发现谷底右侧有一汪碧绿的潭水。柳墨染的心一动,便越过花丛,只往潭水边走去。
还未至潭水边,他的目光就被潭水一旁的瀑布给吸引了!原来这轰鸣的水声,就源自这瀑布!瀑布的水流从崖上倾至谷底,那水珠氤氲在日头下,发出绚丽的色彩。瀑布之下,便是被水流冲刷的一干二净的一块光滑的大青石。
他观察了整个谷底,发现这谷底圆中带方,四顾一看,所有的景致都能一览无余。他定了一定,掩过悲伤,轻轻唤道:“秋漪,秋漪,你在这里么?”
可回答他的,只有周边不绝的鸟叫和风吹过的飒飒声。
他的心,瞬即之间,就变得悲凉了。“柳墨染,你真是个傻子,入了这样深的山崖,她自然是不能活命的了!你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他哀哀地在大青石上坐了下来,想着和秋漪的点点滴滴。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但又很长。便是那一点一滴,一举一动,一个微笑一声问安,到最后终化成了解不开的情愫。
柳墨染方才明白:原来他的心里,果然是有秋漪的。忽然,他听到那潭水里,发出几声古怪的声响。他站了起来,心里想着:如果秋漪是坠入这潭水里的话,兴许有生还的可能!
一想到此,他的心里又升腾起了抑制不住的渴盼,他大步朝潭边走去。低头一瞧,那水里咕咚咕咚地正冒着水花,似乎那水里有什么东西,只想一个劲地钻出来。
墨染定睛一看,发现那水花里隐隐有一团黑黑的东西,像水藻,像云墨,但又不能十分肯定。啊!是头发!那飘拂的是黑黑的长发!
秋漪!莫非秋漪就在水里!柳墨染再也按捺不住了,他猛跃几步,‘扑通’一声就跳进潭水里!柳墨染十余岁就病卧在床,虽小时学过凫水,但这十几年来的时间过去,他早成了一个旱鸭子了!
他不知水有多深,但如果秋漪还活着的话,他愿意拼尽自己的性命!他循着长发,旋即拉住了黑发下的一只胳膊!他想就势看清水里的,究竟是不是秋漪!无奈,他的身子太虚了,力气已经耗尽,因水侵入了眼里,他竟是不能睁开眼!他的身躯,只沉沉地往潭底坠去。仿佛他又撞着了潭底的一个什么硬硬的东西,他的头受到沉重的撞击,他的手再不能拽紧那只胳膊了,一下就昏死过去。迷糊之中,他似乎感觉到身边的水流都朝一个地方涌去,但很快他就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洪氏得知柳墨染拖着刚愈的身子,竟是去栖霞谷找秋漪的尸首去了,听了就嗤之以鼻。找吧找吧,找着了也是七零八落的残骸。这弄了回来,只是更吓人的。兴许,那身上的肉皮早就给鸟儿啄光了,只剩几根白色的骨头。
想到此,洪氏就阴狠地笑:秋漪呀秋漪,你可不要怨我心狠,实在是你太过碍事!我也是不得已为之呀!想想,她便将刘婶子叫过来,吩咐她道:“过会子,你且将李大麻子叫过来。”
刘婶子听了,就应了一声。她看着洪氏眉眼之间,竟带着笑,就小心试探问:“主子,您说这大少奶奶,当真是跳了崖么?”
洪氏办事谨慎,又兼多疑,对于秋漪的死因,刘婶子却是半点不知情。只因洪氏有心在府里各处宣扬,弄得下人们都以为大少奶奶是不满和大少爷的婚姻,愤懑跳崖而死。
不过,刘婶子也是个人精。事情当真是这样的么?主子在其中,有没有使什么手段?因此,她到底要试探一问。
洪氏一听,就哼了一声,说道:“如何不是?我找说过,她和大少爷不对付。只是我没想到,她竟是个刚烈的人!”洪氏说罢,还假意叹了又叹。
刘婶子拿捏不准,更信以为真了。“主子,不过如此一来,那边大少爷可就更好对付了!”
洪氏听了,这才笑道:“不错。如此一来,大少爷又变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了!哼!他这从栖霞谷回来,不累死也要褪成皮!他不是背着我偷偷将汤药都倒了么?反正小穗儿也疯了!往后,也不会有人去落雪轩送饭了!他左右都是一个死!不喝药,会饿死!可喝了,又会毒死!哈哈哈,只要他死了,这柳府可就是我的天下了!我熬了这么久,好日子终于要到了!”
洪氏尽管放肆笑,那刘婶子听了,也就在一旁陪着洪氏笑。
洪氏笑够了,方又提醒她道:“怎么,我都不笑了,你还笑个什么劲?还不赶快与我去叫人去!”洪氏一喝斥,刘婶子果然就脚不沾地往马厩那处走。
“等等,你先不忙走——”洪氏却又在后头叫住了她。
刘婶子听了,便又回头。“主子还有什么话嘱咐?”
洪氏就问:“怎么这几天,我没看见二少爷?”洪氏因忙着设法除去秋漪,却是忽略了青城的行踪。
刘婶子听了,就也道:“咦?我却是好几天没见着二少爷了?二少爷来如影去无踪的,叫人也难盯梢。”
“看来,你也不上心了。往日我叮嘱的话,你是没半点放在心上啊!”洪氏越发觉得刘婶子油滑了。想了想,她便皱眉道:“罢了,你赶紧去马厩传话!”
刘婶子被洪氏数落了,心里就不大好受。到底,她在柳府也是有点身份的下人,毕竟跟着洪氏二十年了。她的脸就有些红,讷讷地反不想走了。但想到自己到底也是劳苦功高的,刘婶子就又扯着脸皮问:“主子,怎么近日里您这样频频地去支使起李大麻子来?”初时,刘婶子好不觉得什么,但这几天见大麻子来去频繁,倒是比她得脸,心里就有些抑郁不乐。
不过,刘婶子纵有天大的胆子,也想不到洪氏竟和他有了一腿。这些,都是后话了。
“叫你去,你就去。怎地这样罗嗦起来?”洪氏更不耐了。刘婶子看出洪氏不高兴了,这才一阵风地走了。
刘婶子前脚儿刚走。那后脚柳青城就大步迈了进来。好几天不见儿子,洪氏心里有气,便大声说道:“青城,你这孽障!你给老娘说说,你这几日都死到哪里去了?我只恨不得在府里作法将你的魂魄儿给招了回来!”
柳青城知道洪氏不高兴,但还是如实道:“娘,我师父回来了。好多天不见他,我便想在惠山多陪陪他老人家!”
洪氏听这话,心里反更气。她大声嚷道:“生你的是我,将你养大的也是我!你一口一个师父,可有半点将你娘放在心里!待我得了空了,一定去惠山,将他再狠狠骂一顿!”
柳青城一听,心里就有点急。“行了,娘!您可别再我添乱了!您要再这样,兴许我师父就不收我了!”
洪氏一听,就冷笑:“哎呦喂,我巴不得呢!那是什么歪魔邪道的道士,也值得你这样敬重?”
柳青城听了,便不想和洪氏辩论了。这一句话两句话的,也说不清楚。他躲去惠山,为练剑,也想让自己的心静一静。
他自诩从来都是一个洒脱自如的人,可不过寥寥数面,就对自己的大嫂动了心!他被这份突如其来的隐秘情感,折磨得憔悴不堪!加之又无人帮他排解,不如就索性躲在惠山。他想兴许时间长了,便会在心里渐渐将此淡忘吧?
“娘,如果没有别的什么,我回房了。”青城拿起以前的令子,想溜之大吉。
洪氏看着儿子,还是想将近日府里发生的事儿告诉他:“青城,你大嫂死了!”
春心如宅 第56章 纸包不住火
柳青城听了,只半点不信。他摇着头儿,只笑道:“娘,你这是想咒她死吧?真正娘的心也歹毒?”
洪氏就骂:“我告诉你真话,你却咒起我来?你若不信,只管去问府里的其他人去?真正,旁人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柳青城听了这话,心里果也一怔。秋漪死了?这是真的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娘,秋漪死了?她到底是怎么死的?”青城的心里,疑惑阵阵。
洪氏见儿子只欲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便轻描淡写三言两语地告诉了他。
青城听了,震惊错愕不已。果然,秋漪就投崖死了么?大哥这番已经去了那栖霞谷?他这离开了家里几天,就出了这样大的事故?
这是——这是真的吗?洪氏见了儿子抚着胸口,似信非信的,心里得意,对了儿子,就泄露了心意。“青城,你若还不信,便只管去问老太太去?不过,这下可是好了,秋漪死了,娘从此也不需再担心了!”
洪氏这话里的意思,青城也懂。
青城听了,心里悲痛,面上难忍:“娘,你这说的什么话?不错,我是对秋漪动心。但我更知道,秋漪是我的大嫂。我心里很敬她尊她的。”
听闻这个噩耗,青城就道:“不过,我是不信的,好好儿的,秋漪为什么会坠崖呢?一定,这里一定有阴谋!”青城看着洪氏,便问:“娘,你老实说,你有没有对秋漪做什么手脚?”
洪氏听了,心里一惊。她抿了抿嘴儿,对儿子道:“有你这样做儿子的吗?好不好的,竟疑心到娘的身上来?”洪氏说着,一转身就走了。
“娘,大哥果然就在栖霞谷?”
洪氏回了头:“秋漪死不见尸,墨染当然要找她的尸骸。”
青城听了,掉头就走。
洪氏看着儿子的背影,就大喝一声道:“站住!莫非你也要去栖霞谷?”
“不错。”
“你——为娘处心积虑地为你打算,你真的想气死为娘么?”洪氏心里激动,气急攻心。她抚着胸口,大口喘着气。
“墨染是我的大哥,秋漪是我的大嫂。我不能做视野不管!”青城并不停下步子。
洪氏见阻拦无益,胸口闷着的气就堵在心里,一时不得排遣。且她做了伤天害理之事,心里到底也不踏实,夜里也睡不安稳,身子却是有些虚弱。这一下被青城引了出来,洪氏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就栽倒在地。
青城在前头听了,不禁回过头,见娘倒下了。心里慌了神,疾走几步,一把将地上的洪氏抱起。
“娘,娘——你醒醒——”青城将洪氏抱进卧房,放在榻上,眼里贮满了紧张。
洪氏不过有点子晕,这一路被青城抱了在榻上,已然悠悠醒转。她听见耳边青城急切的呼唤,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愿睁开眼睛。
青城见娘不醒来,只得抱恨留在洪氏房中。
那刘婶子去马厩对李大麻子传了话儿,也就到了洪氏屋子前儿。待进了屋子,见二少爷回来了,但主子却是昏厥过去了。青城守着洪氏,叫刘婶子去请大夫。
刘婶子心里诧异,因又忙着出去找大夫,又去找小禾儿再去马厩一趟,说主子身子不适,李大麻子暂且不必过来了。
老夫人在静心苑,便叫赵管家过来,叫他给金陵的女儿柳文慧写信。在老太太看来,秋漪的死亡,是柳府的一大噩耗!她心里受不住,墨染又去寻秋漪的尸骸了,她身边一个可靠的能说话的人也没有!这病病歪歪的,她只想女儿快些过来!
赵管家代写了信,也就揣在怀中,着专人去送。大少爷不在,大少奶奶生死未明,二少爷又是万事不管的一个,真正赵管家也忙碌。他去了马厩附近,便叫一个可靠的稳妥的车夫去金陵送信。待到了马厩旁,见几个车夫都在修理马车,他便叫了一旁坐着闷着头一声儿不言语的李大麻子。
“大麻子,我这里有一封信,你且与我送去金陵,给咱家的大姑奶奶。”赵管家说着,便将此信交给李大麻子。
李大麻子闷闷接过信,也揣在了怀里。
赵管家见李大麻子蔫蔫儿地,不禁提醒问:“你怎么了?若是病了,我再另寻人送!”
今儿个,大麻子依了刘婶子的话儿,到了晚上,本就要来洪氏屋里一趟的。哪知方才小禾儿又来嘱咐他,说不用去了,主子身子不适,不想见人了。这李大麻子听了,就想害了相思病一样,坐在马厩的干草堆上,手里拿着干草料,无精打采起来。
“赵管家,我送就是!”李大麻子担心赵管家看出什么来,赶紧就道。
赵管家也就点了头,又嘱咐道:“出了饭,你就出发。老太太等着见大姑奶奶呢!”
洪氏闭着眼儿,躺在床上,因要小解,因肚子也饿,就有些憋不住。她想了想,不如还是先睁开眼睛。青城见洪氏醒了,心里悬着的石头也放了,便叹口气道:“娘,你终于醒了!”
洪氏听了这话,便瞪了儿子一眼,她想跳下床,急着去小解。她一骨碌就爬起来,青城见洪氏身子骨利落,心里一怔,就道:“娘,你没事了?”
洪氏听了,心里一惊,方知自己露馅儿了。她便皱着眉,一把又扶住青城的胳膊,身子一歪,又别别仄仄地道:“青城,快扶住娘。方才,我还觉得好些儿的,可现在又觉得难过了。”
洪氏掩的逼真,青城关心娘,一时也不知道真假。他扶着洪氏去了后面的厦房。洪氏坐在盂盆上,心里就在盘思:秋漪刚除,她还有许多的事儿要做。但她又不想让青城去栖霞谷找墨染。听说那栖霞谷底从没有人去过,自是个险峻之地。墨染身子本就不好,这一去非但没找到秋漪的尸骨,只怕要将自己的性命给搭进去。
哼哼!如能这样,那更是一箭双雕。
既不能让青城去栖霞谷,可又不能让他时刻绕着自己转。得想个什么法子呢?洪氏眼骨碌一转,有了一个主意。她躺在床上,不是不能去账房打理账目么?不如,这个活计就让青城暂且代着。
青城虽不精与账目,但他到底也会打算盘。有什么不懂的,只管去问就行了。因此,洪氏从厦房里出来,就对青城有气无力地道:“青城,娘身子虚,这几天可不得去账房。那些账,你就代为娘先理上一理!你看怎样?”
青城听了,脑瓜子都大了!“娘,你让我去理账?那你还不如让我死了的好!”青城本想着,若娘暂且无事的话,他可就得赶紧去栖霞谷一趟。
洪氏一听,心里生气,但面上还是哀求道:“青城,你就可怜可怜为娘吧?此事若处理不好了,老太太又要罗嗦了。这要将我理家的权儿收了回来,我在这个家里,还有半点面子?”
“青城,你是懂娘的。娘也要强了一辈子。临了,这老脸还要不要了?”洪氏只管苦苦哀求青城。
青城听了,心里当着不知怎么办才好了。他如何看不出,这是娘的计策,为的就是不让他出府去!也罢也罢,他便对洪氏叹道:“娘,我只答应你,只管帮你代帐两日。两日一过,你便再不能管束我了!真正我的的心,只时时刻刻和大哥在一处的!”
洪氏听了,倒有些无可奈何了。依青城的性子,他要行什么事,不行什么事,她这个做娘的,还真勉强他不得!算了,他要去,就由他去吧!她只管暗中派人盯着就是。
洪氏便也叹道:“好。娘答应你。”
秋漪跳崖之事,老太太本是着力要压下的。但到底纸包不住火。过了这几日,海陵城中,关于柳府大少奶奶坠崖一事,还是沸沸扬扬地传了开来。
未几,田氏也就知道了。她得了这个消息,起初还不信,但见别人都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倒由不得她不信了!不曾想,这丫头竟有这样大的气性!田氏又是感叹,又是称愿。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田氏也不替春琴买胭脂水粉了,一路絮絮叨叨地念着这几句,不知是高兴,还是紧张,就提溜着回了家。
入了门,见了女儿在廊子下斥责忠叔,田氏就对女儿道:“又怎么了?”
春琴就不耐道:“老忠头年纪也大了。今儿个上午,我叫他去给我买几个鹌鹑蛋的,他也忘了。我现在就等着下酒呢,心里如何不气?”
忠叔听了,也不辩驳,只是低着头,但眼圈儿却是红红的。原来,厨房里的张婶子消息儿也灵,今早她去集市买菜,就听几个买菜的大婶,模模糊糊说了秋漪坠崖一事。张婶子听了,心里难过不行的,进了白宅,偷着哭了一回,就告诉了忠叔。论理,张婶是白宅的下人,这样的大事儿,既知道了,就该来回田氏的。但张婶子和忠叔,就是忍住了不说。
田氏心里有事,只想拉过春琴往屋里走。听了这话,就道:“有什么呢?只管再叫他买去,也是一样的。”
田氏说着,一把拽住女儿的胳膊,急急地,就朝自己房里走。
春心如宅 第57章 春琴的心思
春琴被田氏拉扯着,就皱着眉儿道:“娘,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急急吼吼的?”
田氏将房门阖了,坐下就道:“你还不知道吧?秋漪死了!”
哪知,春琴听了这话,只是笑。“娘,我知道你盼她死,但到底她还是活得好好儿的!这阵子,她病好了,只怕又神气起来了!”一想起秋漪,春琴的口里总没半句好话。
田氏看了看女儿,就悠悠道:“你是不信娘?也罢,你这几天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如何能知道她的死活?我可告诉你,这件事儿,街上的人都传遍了,偏咱们不知!”
春琴听了,一下也愣了。这样大的事儿,娘不会和自己说笑的!这是——真的么?“娘,秋漪当真死了,怎样死的?你不要告诉我,她是病死的!”
田氏就笑:“当然不是。真正我也疑惑。那丫头在那柳府也还有几天好日子。她怎么就那么想不开,一下就跳了崖呢?那柳府的大少爷不是身子骨渐次好了起来了吗?”一想起这个,田氏也觉得疑惑。因就将自己听到的,都告诉了春琴。
岂知,春琴一听见此事不为有假。想了一想,就抱着胳膊,得意道:“娘,这又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自然,是她在府里呆得不如意。她样样儿不如我,想来那府里的老太太姨娘大少爷都看不上她。她心里郁闷,说不定有什么事,被斥责了,这个人多半还是拿柳府的大少爷!她心里一时转不过来,想不开,就跳崖死了呗!”
田氏听了,想了一想,还是摇头道:“纵然如此,可我还觉得不对!对了,上次你从柳府回来,不是一脸不服气地说那柳家的大少爷待秋漪也很好的么?怎么这会子就变得这样快?”
春琴听了,一脸不屑地道:“娘,那柳府是什么人?当着外人的面,自然个个都待秋漪好的。但暗里是什么,可就不知道了!不过,秋漪死了,可真正称了我的心了!”春琴抚着掌,笑个不停。
田氏看着女儿,忽然就叹气道:“她死得这样早,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她这没了,也就没了摇钱树了!”
春琴就笑:“娘,你是傻了不成?到底,秋漪是死在了柳家的。趁着这个当口,咱们好好地去闹一闹,讹些银子再说!想柳家的人要面子,一定会舍咱们银子的!”
田氏被女儿点拨了,也就拍了大腿道:“我怎么忘了?这是多好儿的机会!我这就换件衣裳,你与我去柳府吊唁。”
春琴看着田氏忙着卸珠钗衣裳的,就忍不住道:“娘,我也错了!咱们到底也不该胡闹!闹开了,脸面儿没了,以后也不好再见!”
田氏换上了一件素白的旧衫子,听了女儿的话,就道:“为了银子,要什么脸呢?秋漪死了,我自然以后也不去柳府了?你以为娘喜欢看那府上的脸色?”
春琴见娘执意要闹上一场,也就将心事说了出来。“娘,你若很要去,便是给我没脸子。”春琴不干了,一屁股就在床沿坐下。
田氏就诧异:“我去要银子。若说没脸,也是我没脸。与你有什么干系?”田氏自然不想错过这次赚银子的机会。
春琴听了,就瞥了田氏一眼,说道:“娘,实话告诉你,我可看上了柳家的那位大少爷了。”
田氏听了,心里吃惊不已,她可是没想到这上头去。她顿了一顿,眨巴眨巴眼儿,就小心翼翼问:“春琴,你可是没和我玩笑话?”
春琴就一本正经地道:“娘,我像是在和你开玩笑吗?我说的,自然是真的!”
田氏不能不说了。“可是——你不是一提起柳家的大少爷,面上就不屑的吗?怎么现在又变了?”
春琴听了,就嗔怨道:“娘,那是以前。难道您没瞧见这几回,我在您跟前,可是长长短短地直夸赞那柳大少爷的么?真正,他身子不好了,是一回事。可他身体好了,就是另外一回事!”
提起柳墨染,春琴的话也就多了。“娘,您是没见过他。叫我怎么说好呢?总之,他容貌风姿只是说不出来的好。样样都好。”
田氏见了女儿的花痴样儿,看着看着,就笑了出声。“如此说来,你心里再不想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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