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如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芳苓
田氏听了,心里不禁感动。“亲家姨娘,真正我的肚量儿不及你!”
洪氏就笑:“你忘了,我都收了春琴为我的干女儿了!我也没个女儿,因此就将春琴当作我的亲女儿!她若顺当嫁了墨染,我这身边也就多了一个左膀右臂!我知道,春琴和我才是一条心!”
田氏听了,心里更是高兴。“有姨娘相助,春琴这丫头兴许真的能有几分造化!”
洪氏就摇头:“亲家这话还是不信我。她是一定有造化!”
春琴听了,也喜不致胜,便赶紧跪下,对着洪氏磕了几个响头,口里说道:“一切全凭干娘成全!”
春心如宅 第60章 我是你的娘子
洪氏见了,赶紧将她一把扶起,说道:“从此以后,咱们就更是一条心了!你助我,我助你,如何不好?”田氏听了,自以为放了心,就掩着个嘴儿笑。
洪氏便又对田氏道:“老夫人的意思,一日不将秋漪的尸首给找到,一日就不不对外宣布她死的。我听了老夫人的意思,这才没有着人与你们报丧。”
田氏就假意道:“说到底,都是秋漪没福气。这府里做什么,都是无比妥当的。我只管听就是。”这田氏遂又与洪氏说了好一会子话,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柳府。
洪氏将老太太的信撕了,金陵的柳文慧自然没能收到。因也就半点不知府里的消息。老太太怅怅地盼了两日,见女儿没能按期回来,更是气闷。这躺在床上,咳嗽病儿就越来越重了。
清晨,深幽的栖霞谷底。
一个十七八的少女,正半蹲在瀑布飞溅的水流下,洗着野果。因潭水水底的小洞已打开,潭水的水流大半已经流到另一个出口。潭水已经半空。清册见底的水里,鱼儿虾儿就显得簇拥。
少女洗完了野果,放在一片长长的叶子上,慢慢朝潭水旁的一个小树棚走去。那树棚下,坐着一个托着腮默默凝望前方的男子。
男子面容清俊,他看着秋漪缓缓过来了,赶紧站起,礼貌接过,口道:“多谢姑娘了。”
秋漪看着他,心里重重叹了口气。那一日,她被李大麻子从万丈高崖下扔了下来,便就坠入这云深雾绕的山谷之中。天可怜见,她不曾落入地上,却是坠入了潭水。被清凉的潭水泡着,她气若游丝,但口里竟还是有气。恍惚中,靠着残存的意识,她觉察身旁有人也跳入了水中,奋力将她托起。
但谁也不知,这水底竟有一个堵塞住的小洞。这跳入的人,头部狠狠碰到了小洞的出口,因受了猛烈的撞击,一下就昏厥了过去。很快,潭里的水一下就涌入敞开的小洞。水降至她的腰部,脚丫被鱼儿虾儿螃蟹咬着,身子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睁开眼眼,白秋漪不敢置信地发现,自己真的还好好地活着!
是的,她还活着!待一低头,她发现那洞口的旁侧,半躺着一个昏迷过去的男子。秋漪细细一瞧,心里震惊不已!墨染,柳墨染!他——怎么在这里?
但想了一想,白秋漪就感叹起来了。想来,她坠入了山谷,墨染在府里知道了,心急如焚,就赶着来找她了?她便挣扎着淌过去,在他身边轻声唤道:“墨染,墨染,你醒醒?”
她想,墨染的身子也还是虚弱,这一路在崖底来寻她,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吧?她赶紧伸出手指,在他的鼻尖轻轻触了一触。摇晃着他,他一直不醒。秋漪的心里,更担心了!她看着它额上撞击得红红的一块疤痕,心里涌起无限的怜惜。
终于,柳墨染悠悠地睁开了眼睛。他看着身下的潭水,看着这附近的瀑布和水流,听着花树里的鸟儿鸣叫,心里困惑不已。
他——他这是在哪里?头疼欲裂,他不禁又抚住额头,陷入沉思。怎么回事?他似乎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他是谁?为什么会在这?
再偏头一看,一个十七八的姑娘,靠在他的身边,紧张而又关切地看着自己。姑娘看着面善,只是——他一下子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柳墨染又颓丧又难过地问:“这位姑娘,这里是哪儿?我为什么会在这水里?”他心底有许多疑问。
白秋漪听了,似乎不敢相信,这话时从墨染口里说出的。她诧异地笑:“墨染,这话怎么说?我是秋漪呀?”
“秋漪?秋漪是谁?”墨染喃喃开口,依旧困惑地看着她。
“就是我呀。墨染,你怎么了?”诧异过后,白秋漪心里更慌了。
柳墨染听了她的话,也就认真想了一想。想了许多,耳边听着那云雀的鸣叫,依旧什么也想不出,便苦笑道:“姑娘,抱歉了。我真的不知你是谁!”
他无奈地一笑,一脸的真诚。
秋漪看着他,心里一颤,她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墨染——墨染发现自己在水里,就不管不顾地跳了进来!脑袋撞在了潭洞上,损了要害之处,因此什么都记不得了!
秋漪的心里又痛又怜。她缓缓地告诉他:“墨染,你姓柳,你叫柳墨染。我叫白秋漪,我是你的妻子。”
墨染一听,眼睛不禁就放出了几许光彩。“你,你说你是我的妻子?”他似还不信。
“是的,墨染,我就是你的妻子。我被歹人推下了崖,你到了谷底来找我。头撞在了潭壁上,因此就失了忆!”
她说完了,就将他的手,轻轻抚住了。
柳墨染受了她的抚摸,心里也一颤动。他不可置信地问:“是么?真的是这样么?歹人,谁是歹人?”
秋漪就叹:“墨染,我知歹人是谁。但现在,咱们要赶紧寻到法子出谷底。若你能记得从前,那便更是好。”
柳墨染虽然不记得以前,但所幸身子其他地方也无什么伤口。他便也叹了一叹:“我相信姑娘说的。姑娘这样好看,应该不会骗人。”
秋漪被他这话弄得不禁莞尔一笑。“墨染,你既知道我是你的妻子,为何还要叫我‘姑娘’?这岂不显得生分?”
墨染听了,忽然羞涩一笑:“你说的是。我竟是错了。虽我不记得从前,但你说是我的妻子,你便就是。”
墨染说着,果然唤了秋漪一声‘娘子’。
这声‘娘子’将秋漪唤得心头一热。她无限感慨地看着墨染。该怎么说?虽然当初嫁入柳府非她的本意。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之前,她执意要离开柳府,那是出于对墨染的敬重。她以为,墨染这样倜傥出众的男子,若身体痊愈了,便是城中的大家闺秀们的争相竞夺的佳婿!她自认自己资质平凡,不堪匹配墨染!
但事情,或许又有了改变。既然墨染不顾病体,一心一意地来此寻她,足够看出,他不是薄情寡义之人。那么他现在失忆了,她大难不死,更是不能现在就离开他!
她环顾四处,不禁又苦笑了笑。若想离开,这里四壁都是高耸的崖壁,进来容易,出去难!她忽然好奇起来,究竟墨染是怎么寻到入谷之路的?
他们从潭水里上了岸,秋漪忍不住就问。墨染听了,还是苦笑:“娘子,我记不得了。我只记得从今天发生的事。”
秋漪听了,目光就黯淡了一下。若是不能顺遂出谷,他们要想活下去,就得以水里的游鱼小虾和树上的野果为食。
话说,那日青城从账房出来后,从房里寻了一把长剑,也就赶往来栖霞谷的路上。可到了那岔路口,他却怎么也寻不到入谷的捷径。想来想去,只是坐在地上干着急。到底大哥在不在谷里?他果然在,到底他是怎么进去的?
还是,大哥根本就没探入,而是,二十被那些盘旋在头顶翱翔的秃鹫给吃了?青城想到这里,心里更起阵阵寒意。
不如,回惠山郊外一趟,将师父静虚给请了来!看看师父可有什么法子!
这边厢,墨染到了地上,休息了一会子,就着身旁的枯枝老藤,不顾身子劳累,竟然盖起了一座小小的树棚子!
秋漪见了,惊奇不已!不想,墨染这样一个病弱的大少爷,还有这番的手艺!她惊喜地笑道:“墨染,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起,会盖茅棚的?”
墨染见她高兴,便也朝她抱歉地淡淡一笑,口道:“娘子,我若说了,只怕你又要失望了。”
秋漪明白他的意思,也就道:“墨染,总有一日,你会记得从前的。纵记不得,那也不打紧。有我陪着你,记不记得,也是一样。”
墨染听了,就温温一笑,说道:“好。你这话我记住了。”
秋漪就也笑:“我原就不是在说笑。”
秋漪入了树棚子,看着棚顶子盖的结结实实儿的,就道:“好了。以后若天下了雨了,可有地方遮雨了。”
墨染看她怅怅的,就道:“到底,还是想法儿出去才是。那个推你入崖的歹人,总是要将他扭送了见官去。”
秋漪听了这话,就深深看了墨染几眼。该怎么说呢?她心里怀疑李大麻子是受了洪氏的指使,因李大麻子嘴紧,她竟是一点可靠的证据也无。何况,若自己想到法子回府了,李大麻子得了消息,一定会闻风而逃,离得远远儿的。
不过,她心里很清楚,这件事若是和洪氏无一丁点地干系,她可也是不信的。但当务之急,却是要赶紧寻出出谷之路来。
墨染失忆了,不记得从前了,一日几次的,头还疼得厉害。关于府里的种种,她想着还是慢慢地告诉他好了。不然,他听多了,脑子里更是乱。
秋漪见他搭建完了棚子,累得几乎躺在地上了。她身子恢复快,便对墨染道:“你还是躺下吧,我去采一点果子。”
墨染听了,还是摇头:“秋漪,我还行。我需生一堆火。你忘了,咱们的衣裳还是湿的呢?虽这谷底不冷,但我到底不能叫你着了凉。你说,你是我的娘子,那我便是你的相公。这做相公的,总是要将自己的娘子照顾得妥妥当当儿的。”他郑重与她道。
春心如宅 第61章 你是我的好时光
秋漪听了,当真感动不已。失忆后的墨染,和从前相比,少了犹豫深沉之色,却是多了几许温暖。
若不是要出去,她真的想和墨染,就在这谷底过上一辈子!她看出来了,这潭水有鱼虾,那树里有鸟雀野鸡,树上还挂着果子,林子里还有罕见的蘑菇野菌。
他们两个人,就着这些食物过日子,一辈子却是不愁的!不过,她清醒地知道,这绝不是墨染该过的日子!他是柳家的大少爷,未来柳府的掌门人!这山野樵夫般闲云野鹤的生活,应该离他很远很远!
秋漪只得移过话题道:“墨染,你怎么取火?这里并无打火石!”
墨染听了,就笃定道:“不用打火石,我也能取火,你信我便是。”柳墨染说完,便取来一根较为粗大的树干,用一块锋利的小石头,在上面凿一个小洞,又取来一根较细的树枝,用树枝的一头按在了小洞口,一下下地摩挲起来。
秋漪见了,不禁要笑:“我懂了,你这是学古人钻木取火!”
岂料,墨染听了,却是摇头:“非也非也!我这项绝技,却不是学古人,而是我祖父教我的!”他说完这话,不禁秋漪一愣,他自己也一愣。
祖父?他既然想不起,如何又知道祖父?他狠狠甩一下头,似乎在脑海深处,真有那么一个既慈祥又威严的祖父。
秋漪便惊喜地问:“墨染,你可是想起了什么?”
墨染听了,就停了动作,对她笑道:“秋漪,我或许是逞口舌之快吧,我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秋漪见了,就安慰道:“不要紧。只是你这样取火,不要太累了。”
“不累。”墨染说着,便又赶紧取来几片宽大枯萎的树叶,遮盖在树枝冒气的冉冉烟火上。不多时,只听‘轰’地一声,那树叶子果然着了火来。
火不大,但红红的。映在墨染和秋漪的脸上,四目相对,二人心中说不出的欣喜。有火了,就能烤衣服,就能做东西吃。晚上,也能驱赶蚊虫!
墨染看着秋漪打湿的衫子,看着她衫子下若隐若现的窈窕身子,心里掠过一阵难言的悸动,但更多的还是怜惜。他赶紧在树棚子前,搭建了一个晾晒衣服的架子,将火堆移到架子下。
天色已黄昏,墨染便对秋漪道:“我去潭水边寻几只鱼儿,你莫如就在这里将衣服烤干了吧。”
秋漪听了,也就点头。墨染转过身,却又对她笑了一笑,往那潭水边走了。秋漪叹了口气,也就将身子的衣裳褪了下来,搭在架子上就着火烤。
她看着苍茫的天色,心里涌起的却是满足的叹息。这里虽无人,但她却是莫名地喜欢这里!她想着:大概这几天里,柳府的人都以为她是死了吧?想必,田氏和春琴也知道了!她若果真回了去,他们又是怎样的一副形容呢?她以为,这便可以看出人情百态了。
亵衣烤干了,就着火的温度,她赶紧穿在了身上。不想,墨染捉鱼很快,她刚穿上亵衣,墨染后脚就提了鱼,走到火架子边儿。
墨染捉了三尾肥鱼,用草绳儿系了,牵在手里。
秋漪见墨染大剌剌地就过来了,知道自己的胳膊腿儿都裸露在外,脸上自是绯红的一片。她羞涩地低下头,只管抱着胳膊,口里低低道:“墨染,不许看,只管转过身子去。”
墨染见她扭捏,本也就要转过身去的。但想了一想,他将鱼放下了,坦荡道:“秋漪,你不是我的娘子吗?我既是你相公,如何见不得娘子的?”因此,墨染非但不走,反而在她对面坐下了。
秋漪听了,脸更是红了。她掩着面,口里讷讷道:“虽如此,但咱们到底还没圆房呢。”
墨染听了,似是不信。他问:“秋漪,从前我不记得了,但我你告诉我,咱们成亲多久了?”
秋漪就道:“算来,两个多月儿了。”
墨染就笑:“娘子你哄我!既都两个多月儿了,我不信咱们真的未曾圆房?娘子莫要害臊。真正我是君子。娘子若不想让我瞧见,我便躲得远远儿的。只不过,娘子这话,我不信就是。”墨染说得一本正经的。
秋漪听了,只得抬头道:“墨染,你不信我,我说的却是真的!只因你身子骨不好,因此才这么着!”
见衣裳烤干了,秋漪也顾不得了,赶紧取过衣裳,三下两下地穿在身上。墨染也就怔怔地。待想了一想,方也觉得脸红。
因此,听话地转过身子去。他讷讷地道:“秋漪。这样一说,我便信了!怪道你老说我身子骨不好。”
秋漪穿好了衣裳,也就回头:“好了。以后你顾及着就行。”
墨染听了,就老实道:“好的,我知道了。”
秋漪的目光变落在了地上的鲜鱼上。她问墨染:“这鱼,你打算怎么做?到底这谷底,也无什么盆钵盛着!”
墨染就一笑:“咱们自然是烤着吃。你只管在一旁歇息,看我如何烤鱼。”
秋漪就也笑:“若说烤,自然我也会的。但我知你身子未好,烤着吃,对身子也无什么益。到底还是熬汤喝。”
墨染就又笑:“我若熬汤,自然也为的你。”墨染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一只碗大的蚌来。
秋漪见了,就问:“要这个蚌壳这做什么?”
墨染就告诉她:“没有碗盆,就用这蚌壳盛鱼。也是一样。”
秋漪就诧异地道:“可是,用火烧烤蚌壳,只怕也承受不住,恐会碎。”
墨染就道:“不会。我看过了,这潭水里的蚌壳,有点不一样,只又硬又厚的。我想着若将火燃大,鱼也极易熟透,并不就损坏了这蚌壳。你若不信,我就煮给你看。”
墨染说着,果然就收拾起鱼来。将鱼洗净了,用蚌壳盛了水,将鱼放在蚌壳内,加大火熬了起来。很快,蚌壳内就飘出鲜鱼的清香味。
秋漪就在一旁笑:“墨染,你这样,叫人哪里想得到,你是柳府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墨染就轻轻一笑,问道:“你不是要告诉我,柳府里我都有哪些家人的么?我看天已暮色,那林子里的鸟儿也不叫了。这会子,咱们边吃鱼,你便细细告诉我,可使得?”
墨染到底不想心里糊涂的一片。
秋漪就柔声道:“好。你想知道什么,我都知道你。”
不想这一说,就说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到最后,秋漪都困了。她静静地靠着墨染的后背,低声喃喃道:“墨染,这便是我知道的。老太太疼你,姨娘居心叵测。不过,她的儿子青城还是向着你的。”
墨染听了,便蹙眉沉思起来。他问:“秋漪,从前我一病不起,果然和洪氏有关么?”
秋漪就道:“我无证据。因此只盼你快快好起来。”
方才,秋漪与他说着这柳府的事,与自己的白家,却是只字不提。墨染心里自然好奇。他转过头来,看着秋漪搭在他背上的手指,轻轻问:“秋漪,你呢?关于你的,我只想知道更多!”
白秋漪听了,嘴角微微一笑。今天,她是真的太累了!她虽听了柳墨染的声音,心里也想回答,但因为太过疲累,她刚张了张口,头就一歪,闭上眼就沉沉睡着了。
墨染唤了几声:“秋漪?秋漪?嗯?”
待发现秋漪松开了附在他背上的手,缓缓靠在了棚壁边,口中发出均匀的呼吸。就着光华的月色,墨染便俯身低低看了她好一会。
这便是他的娘子!他心里万分珍惜,默默起身,将她抱了起来,朝棚内走。因生了火,这树棚附近也无什么叮咬的蚊虫。
一上午,秋漪用松软的藤条,编了个精致的床榻。墨染便将秋漪轻轻放在床榻上,又取来一个树叶子做的枕头。月光静静地流泻进来,万籁俱寂,唯听得崖顶秃鹫的尖利叫声。
但墨染也并不怕。好几天过去了,他看出来了,那秃鹫虽可怕,但只管在高空飞,却从不往谷底探食。大概是以为这空寂的谷底,无什么美味的食物吧?
待秋漪睡得更熟了,墨染边悄悄地走出树棚外,又四顾打量着谷底。他心里也好奇:到底自己是怎么走进来的呢?
他敲着头,一心盼望自己能想出什么来。苦思半响,还是一如所获。罢了罢了,莫若还是进入睡吧。这休息好了,人才有体力。这到了明天,还有明天的事儿。这在谷底一日,便就一日不能挨饿。什么东西都不能坐享其成,总是要自己动手。
索性,在这幽静与世隔绝的谷底,还能有秋漪为伴。而秋漪,竟然还是他的娘子。那么,这便再好不过了。墨染想着:若不要一心要将那歹人绳之以法,他真的想在这里,陪着秋漪一生一世。他前脚刚踏入树棚,后脚就否定了心里的想法。不妥,当然不妥!秋漪既是他的娘子,如何能让她在这里,过这样的苦日子!
他怀着杂乱的心思,不知不觉,就搂着秋漪,朦胧中也沉沉睡去。
春心如宅 第62章 郎情妾意
翌日。
谷中云雾缭绕,鲜花芬芳,云雀声声。
还是墨染先醒了来。他去林子里采摘了蘑菇,又去潭水里捉了几条肥白的鱼,洗干剥净了,放在蚌壳里煮。
秋漪累极,过了晌午,竟然还在沉睡。
墨染入了树棚,坐在藤榻上,默默地注视着她。他的心里,涌起莫名的奇特情感。是的,对于从前,他什么都记不住了。秋漪说自己是她的相公。对于此,他是十分乐意接受的。
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从潭水里醒来,悠悠睁开眼。只看了第一眼,他便对她很有好感。他想:自己从前必然很喜欢她,不然也不会将她娶了。
看了许久,抬头往棚外一瞧,太阳几乎要落山了。谷底深幽,因四处有高耸的悬崖,一天之内,只有很短的时间内能见到鲜红的落日。
秋漪再不醒来,墨染也就熬不住要将她唤醒了。不为别的,只因她睡了这么久,肚子肯定饿得受不住了!
他便轻轻拍着她的头,柔声唤道:“秋漪,秋漪,醒醒——”
白秋漪正在做着酣梦,恍惚听到身边有人叫唤,嘴角便微微一笑,但依旧不睁开眼睛。墨染只得道:“秋漪,该醒了,该吃点东西了!”
白秋漪正梦到自己小时候的一些事儿,待听得这叫唤的声音,不是别人,却是柳墨染!她的意识立刻惊醒!她马上想到自己已经落入了崖下,正和墨染呆在一起!
她睁了安静,躺在藤榻上,看着他的眼睛,就笑:“墨染,你醒得好早!”
墨染就告诉她:“秋漪,现在日头已快要落山了!”
秋漪听了,心里一惊,忙从榻上起了来,不可置信地问:“果然,是黄昏了么?”难道是因为墨染在自己身边,她心生安逸,这一睡就差不多睡了一夜半天的?
墨染就笑:“果然是黄昏了。我见你睡得香,因就不忍心将你叫醒。但现在早过了晌午,若再不醒,可就到晚上了!”
秋漪听了,便觉得肚子饿了。就关切地道:“墨染,你吃了东西了吗?”
墨染就与她点头,温柔地道:“秋漪,我吃过了。吃得很饱。”墨染说着,便又出了树棚子,一手用衣裳兜着许多果子,一手端着蚌壳盛的鱼汤,小心走了进来。
秋漪赶忙接过,笑道:“墨染,你歇着吧。不过,这藤条编的榻,睡得当真令人舒服。”
墨染就也笑:“秋漪,你且喝这鱼汤,尝尝味道如何?我在汤里添了林子里长这的蘑菇和山菌。”秋漪听了,果然就依言喝了一口。
她情不自禁地就赞道:“滋味当真极好。只比昨晚吃的更要好一些。”
墨染就又笑:“傻娘子,那是因为你饿了!人饿了,吃什么都香的!”秋漪听了,也不说话,也是饿极,咕咚咕咚,就一口气将蚌壳里的鱼汤喝了个一干二净。
待喝完了鱼汤,秋漪就接过墨染用竹子削成的筷子,一口一口地认真吃起肥妹的白鱼来。待吃完了鱼,她便又津津有味地吃起野果子来。和谷底的果树也多,树上长着红的黄的各色野果。野果的味道有些似海棠,但形状又比海棠大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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