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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心如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芳苓
老妪说着赶紧就拿了个炭盆,领着他们去了一旁的厢房。老妪招待完毕,又对他们笑:“我这就去厨房给你们张罗饭菜。只是,我家里也没什么好饭菜,有的只是那田里刚摘的倭瓜茄子,再有就是前几天落了雨长了半截的韭菜。不过,米倒是大白米饭,二位尽管敞开肚皮儿吃。”
“好,这就很好了。有劳妈妈了。”秋漪轻声道。
老妪得了银子,这精气神就显得好,走路也轻飘。“好,好什么呢?我只担心怠慢了二位。不过,除了这些个,我到底还珍藏了些好东西。二位既是贵客,我不如就拿了出来。”
老妪走后,墨染便对秋漪道:“你烤衣裳吧。我且将脸背过去就是。”墨染说着,果然就将身子转了过去。炭盆的火很旺,但厢房布局小。墨染为让秋漪方便,便站在了茅窗一旁,看着窗子后的一簇竹林。
秋漪知墨染是君子,他说转过身,便就不会回头。她也想让自己身上的衣裳早点干了,好与墨染方便。因就将衣裳慢慢卸了下来。不过,到底这屋子里只有她和墨染两个人,她这样赤着身子立在墨染身后,还是让她浑身颇不自在。
但到底也顾不得了。墨染猜测她已经褪下了衣衫了,更是站直了身子,不作他想。秋漪不说话,墨染也不说话。屋子里,只听得炭火噼噼啪啪的爆燃声。一盏茶的工夫过后,秋漪见衣服已有七八成干,也就穿在了身上。她将腰带系好了,看着墨染高大轩昂的背影,方道:“墨染,我好了,该你了!”
柳墨染听了,知她都穿戴妥当了,也就转过身来。秋漪就与他笑:“好了,不如我出去得了。”
柳墨染也就点头。秋漪从厢屋里出了来,鼻中就闻到蔬菜饭的香气。好几天未闻到这样的香味儿了,秋漪的心里激动不已。那老妪正端了两只碗过来,老叟也忙着甜茶倒水的,见了她,就笑:“就是这样粗鄙的菜饭了,还请姑娘不要嫌弃才是。”





春心如宅 第65章 别有曲折
方才,柳墨染给的那两粒银纽扣,已经够一户普通的庄户人家吃用上三个多月的了。老叟知不能白沾人家的便宜,因此和老伴竭力布置了一顿丰盛的菜蔬。
秋漪便将目光挪到那矮饭桌上去。碧绿的是韭菜,红的是茄子,黄的是倭瓜鸡子儿,白的是清蒸的鲜鱼,绛的是野鸡肉,还有好几样盛放在大碗里的黑乎乎的东西,秋漪猜不出是什么。
不过,这已经是够丰盛的了。秋漪连连道谢。老妪就笑:“这黑乎乎的便是山里的獐子肉。这獐子也只冬天的时候出来。肉味儿帝帝的确不错的。”老妪便清秋漪先坐下,看着白莹莹的大米饭,秋漪真的忍不住要吃一口了,但墨染还未烤干衣裳,她是决计不会先吃的。
老妪看出来了,就在一旁试探问:“姑娘,你和你相公,到底去拿谷底干什么了?”自家老头儿不敢问的,她却偏要一问。
秋漪就叹:“实不相瞒,我是从那崖下掉下去的,我相公是来谷底救我寻我来的。”
这老妪虽是个村人,但年轻的时候,也经了点事,见识就比别的一般的老妪要多一点。这姑娘面容清秀,眉目生动,一看就是个读书识字儿的。这好端端的从崖下掉了,大致是有什么歹人要暗算她!
老妪就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看姑娘是个有福气儿的。你家相公也是个有福气儿的。”秋漪听了,只是心里苦笑。
那老叟见老婆子话多,就将一碗茶递了过来。秋漪接过,道了声谢,喝了一口,初觉苦涩,但再喝几口,就觉肠胃舒畅无比。因问:“老人家,这是什么茶?”在她看来,这茶水只比柳府要好上数百倍的。
老叟见她喜欢,心里也高兴,因就道:“这是拿槐树叶子晒干了,烘培了,贮存起来,就可以当作招待客人的茶叶了。我们这里的人,喝茶就添这茶叶。也无别的好茶叶了,只得用这个将就着招待了。”
秋漪就摇头道:“我很喜欢,此茶当真好喝。”
这个当口,柳墨染也在屋内烤干了衣裳,出了屋子来。秋漪见他也拾掇得妥当了,就站起道:“墨染,吃饭吧。”
老叟夫妇便也赶紧请他入座。墨染见桌上饭菜丰盛无比,又道了谢。老叟夫妇知要与他二人便宜,就寻了个借口,说要去后山挖竹笋,拿着篮子出去了。
秋漪顾不得矜持了,到底几日夜未出这样滑润的米饭了,她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墨染也如是。
墨染夹了一块獐子肉,放在口中,嚼了一嚼,就若有所思道:“这味道,我从前竟像是吃过的一般。”
秋漪就笑:“你从前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什么吃不到的?那么你倒是说说,你什么时候吃过的?我知道这野獐子肉难得。听我父亲说过,京城附近的猎场子里,才有那数百只的獐子呢!”
秋漪心里轻松,遂与墨染开起玩笑。她想不显山不露水地指望他能在不经意间记起一些从前的事儿。
墨染听了,却也苦笑了笑,说道:“我番滋味,我一定是尝过的。但若说几时,想来总该是冬天儿吧。”
秋漪听了,还是笑:“冬天也多,具体是哪一年?”
墨染就道:“秋漪,不必为难我。我头昏,这一想多了,浑身只是不舒服的。”
秋漪听了,就默然。“墨染,赶紧吃饭吧,我不与你玩笑了,都是我不好。”
墨染一听此话,却是停下筷子,握住了秋漪的手,郑重道:“你哪里不好?若说不好,该是我才对。我既是你的相公,就该在那柳府将你照顾得无微不至的。你落下悬崖,算来算去,自是我的不是。”
秋漪连连摇头:“墨染,这怎可怨你?”
当日,柳墨染是竭力阻拦她出府的。无奈她心意已决,偏是不听他的话。这才引得如此。
“秋漪,什么都不用说了。如今,你我已经出谷。你已然是无恙的了。我虽什么都记不得了,但你有你陪着,记不记得的,也是一样。”
墨染竭力与秋漪宽心。秋漪如何不懂他的心思?她便低声道:“墨染,你一日记不起事,我便一日陪在你身边,再不离开半步的。”
墨染听了这话,起初开心。但细细品了一品,却是苦涩问:“怎么?听你这话似乎另有玄机?我这失忆了,你甘愿陪着。我若什么都记起来了,你却即刻要走似的?真正,咱们不是夫妻吗?是夫妻难道不是要在一起一生一世的吗?”
墨染说得认真,他看着秋漪,心里定要她说个所以然。
秋漪不愿拂了墨染的心,尤其是现在。她想了想,便哑着嗓子说道:“墨染,我们当然是夫妻。但只怕你什么都记起来后,心里会嫌弃我。”
墨染一听,就连连摇头叹息道:“嫌弃?秋漪,你怎么用这个字眼儿?你我既是夫妻,便就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再则,我若是嫌弃你,又怎会娶你?真正你不必胡思乱想了!以后,这样的话,我可再不想听见了!”
柳墨染说着,又重重地嘱咐了秋漪几句。这样好的娘子,他如何会嫌弃,又怎生会嫌弃?他的心里,只觉得自己资质平庸,配不上她呢!
二人于是继续用饭不提。待吃完了,那老叟和老妪还没回来。墨染便决定等他们回来了,再好生道完谢离开。看着这墙上的四壁,柳墨染忽然注意到墙角里挂着一张弓。心生好奇,他便上前细细一瞧。这弓做得精致,绝非一般的乡民村夫所能拥有。
墨染就将挂着的弓箭从墙上拿下。秋漪也过来看了看,她是女儿家,更不习武,自然少见这些利器。但看着那弓箭上雕刻刀花纹,也不禁赞叹道:“这把弓,如若不能张弓引箭,却也可以放在家里,挂在屋里的哪一处,当个好看的摆设呢!”
墨染听了,便将弓箭翻过来又一瞧。秋漪眼尖,一下就注意到弓的底部,用金水刻了几个醒目的小字。秋漪是习过小篆的,此刻就默默读出来:“秦府专用。”柳墨染见弓上有字,便也看了一看。
一见到这‘秦’字,就令他的感觉很不好!他直觉现在得赶紧拉着秋漪的手离开,越远越好。似乎再不走,就会发现预见不到的危险!
他的双眉紧蹙,心里非常压抑。秋漪见了,便问:“墨染,你怎么了?”
柳墨染看着她,当机立断道:“秋漪,咱们现在就走!”
“现在就走?难道要不告而别么?总要等老人家回来!”
柳墨染听了,就摇头。“以后再来道谢也不晚,现在咱们需赶紧离开。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总觉得附近有危险。”
墨染的话,秋漪总是相信总是听的。她想了想,就点头道:“墨染,我听你的就是。”
柳墨染便将那张华丽的弓重新挂了在墙上,就牵起秋漪的手儿,疾速走了。
一盏茶的工夫过后,那老叟夫妇就提着个篮子慢慢往家里走,那篮子里果有鼓鼓囊囊的竹笋。老叟夫妇一旁,却站着一个浑身黑衣的人。
老妪一边走,一边就絮絮叨叨地问儿子道:“今儿个,你怎么不声不响地就回来了?”
黑衣人见了父母,哪里会同他们说那些紧要之事,因就道:“秦府放了几天假,我就赶着回来看你们来了。”
黑衣人说着,便又从怀中取出几锭银子要给父母。
老叟见了,就摇头道:“我和你娘,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日子过得很是丰足。你若真为我们着想,就赶紧对那位秦大人告假,从此以后,和那府里断了的才是。”
老叟虽然不识几个大字,但还是知道做人的道理。虽身处这偏僻的山坳,他还是听说朝中那位姓秦的吏部尚书的不妥!此人阿谀奉承,心狠手辣,为官几十年,行了不少祸国殃民之事!说他是奸臣,一点儿不为过。老叟知道儿子这些年一直替那秦府办事,心里只是替他悬着。儿子自小随高人习武,身手是不错。十多年前儿子被秦府招募过去了,从此就少回来。即便回来,也是来去匆匆的。
老叟话音刚落,老妪便也道:“儿呀,你爹说的是。你这样是能得不少银子,但这可是刀尖上舔食,一不小心,你的小命儿便就没了的。”
黑衣人听了,只是摇头道:“爹娘不必为我操心,我心里自有想法。”
老妪见儿子死不回头,就叹口气,冷笑道:“罢了罢了!既如此,你便赶紧地走吧。以后,也不必回来了!好歹,你几个姐姐嫁得不远,随后都能回来。有她们照顾着,也就够了。对了,上回你匆匆地来,却是将一张弓丢在家里了!你的东西,我们是一概不碰的。不论是银子,还是别的什么。你赶紧地拿了去,继续做你的挨千杀的营生吧!”
老叟和老妪自然知道,儿子这些年在秦府,都做的什么。整日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早晚被仇家杀死!因此,老叟夫妇心里更是不抱半点希望了。
黑衣人见爹娘说上回寻不到的弓,果然是落在了家里,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了。黑衣人自诩孝顺,因此还不死心,还只管道:“爹娘,你们何必这样固执呢?真正人活一世,图的可不就那‘荣华富贵’四个字么?你们若跟了我,早早地去了京城,这会子,不知也享了多少的福!”
老妪听了,忍不住了,照着儿子的胸脯子就啐了一口,骂道:“少来!你爹我和只想过清静的安生日子!你自己不上进,进了泥坑不说,还要怪带着你娘你老子?有这个理的么?”
这老妪年轻时候,曾在一户将军家做过丫鬟。在她看来,这贪小便宜和丢了做人的骨格,区别儿是很大的!多行不义必自毙,这话她是听过的。但儿子屡不听劝,真正叫她也无办法。
老叟就叹息道:“算了,不必管他,就当咱们没生过这个孽障!”
黑衣人听了,也不与他们申辩。他往前疾走几步,只想早点将弓拿回挂在背上。




春心如宅 第66章 随喜
话说这几日内,柳府里头只乱得如一锅粥一般。
老夫人见女儿迟迟不回,心里生气,这病得就更是重。洪氏心里头也不舒畅。青城到底放不下他的哥哥嫂子,到底悄悄儿出了府门,寻墨染秋漪去了。
这一日,洪氏就闷闷地坐在廊子地下,嗑着瓜子儿,看着地下的几个小丫头洗头。刘婶子好不好地就过来了。自打她撞见了洪氏和李大麻子的奸情,心里自以为捏住了洪氏的把柄,这和洪氏说话,就有些不大恭敬。
洪氏看着这些个洗头的丫头,就问刘婶子:“怎么我从前没留心,咱们府里有这样多的小丫头?”
刘婶子就回:“这些个小丫头子,个个都是会唱曲儿的。都是从前老太太身体还硬朗的时候,去扬州苏州采买了来,预备以后府里搭建了戏台子了,得了闲空了,就叫她们打扮了过来唱上几曲儿的!不想,这还没几个月,府里就这样了!”
洪氏听她说起‘扬州’二字,心里就陡然地感慨起来了。“扬州?那可是我的家呀!不过,我自十三岁上离开扬州,我可也没再回去过了!”想起扬州的那些冷血的家人,洪氏心里涌起的只是化不去的恨意。
小时,她家里穷。三岁上死了爹,五岁上死了娘。她是跟着叔叔婶子长大的。可是叔叔婶子心狠哪!他们见养不活自己的五个孩子,一把就将她卖了给那些专培养瘦马的人家。
她小小年纪,虽不懂什么是瘦马,但也清楚,挑作瘦马的姑娘,长大了若是混得好,便是给大户人家做妾。可若形貌不好,长得丑了,只有沦落去妓院卖笑的份。
扬州瘦马,九州有名。瘦马们讲究的是形体苗条,身段窈窕,皮肤白皙,这就要求姑娘们只能小碗吃饭,要净饿,不然长成个大胖子,可就蚀了本了。除此之外,姑娘们说话还需轻言巧语,床上功夫高超。有些挑剔的大户人家,还要求吹拉弹唱琴棋书画的都会。
自打当了瘦马,洪氏可就七八年没吃饱过饭。洪氏虽然也聪明,但到底琴棋书画的不大精通。只是学了一手好的算盘,也略识了几个字。
户主本想将她带往京城估价高卖的。无奈,京城里那些达官显贵,竟是一个看不上洪氏。户主无法,便以为养了一个赔钱货,无一日不喝斥她打骂她的。京城去不得,便只能去其他地方。待她十五岁上头,户主将她带了来海陵城,装饰一新,以待高价卖出。就是在那个当口,她遇见了青城的父亲。为了摆脱四处专卖的命运,洪氏设计勾引了他,最终失了身子与他。
柳长风也不是玩弄之徒,见此女子和自己有了夫妻之实,便也郑重将她纳进府内。她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只感激的痛哭流涕的!
本以为,入了柳府,她终于可以脱离了苦海了!不想,柳府却是另一个火坑!她刚一进府,紧张得还没好好喘一口气儿,夫君的面上即刻冷若冰霜了。将她安顿好后,他便再不管她了。老夫人和大姑娘,从来也不正眼瞧她的。长风的正室妻子一心抚育她的嫡出长子墨染,压根就没空理她。洪氏受了委屈,也无一个人倾诉。就在这个当口,她却又发现自己怀孕了!
算了,往事沉沉,她不想回想了!自己受的苦,数也数不清!不过,总算就快要熬出来了。她看着这些个小丫头,就叹:“不过,老太太的身子到底不好!莫非,就一直养着这些小丫头们?”
刘婶子就又回:“主子,这个就不是奴才问的事儿了。”
洪氏听了,想了一想,就道:“罢了。我知道你是个喜欢揽权儿的。老太太病得这样重,这府里的大小之事,自然是我做主。如今钱也难赚,各处庄子上的田租子还没收上,铺子里还需周转。这不当家,不知道这其中的难处。这几个小丫头子是不能养的了。别的且不论,这每日的胭脂水粉钱就不少了。”
刘婶子一听,便笑问:“主子莫非是想将她们都卖了?”
洪氏想及自身,听着廊子下丫头们的嘻嘻的笑闹声,心里忽升了几分同情。因就对刘婶子道:“你来这府里,也二三十年了,何曾听见这府里卖人的?这知道底细的也还罢了,这不知底细的,还知道咱们柳家惹了祸事儿,亦或是入不敷出了,因就开始卖起人来!”
“那主子的意思是——”
洪氏就道:“此事我且交与你。她们也都十三四岁了,也都来了葵水了。既来了葵水,便就是大人。她们到底是要嫁人的。你看这府里有哪些未曾婚配的小厮,不如就将他们一个一个地拉郎配了吧。”
刘婶子一听,不想是这个差使。她眼骨碌一转,只想着在其中弄一点好处。这现成的媒婆,为什么不做呢?她便就殷勤地笑:“主子既信任老奴,老奴自当将事情办得妥妥帖帖儿的。这有什么不好呢?小厮们有了浑家,自会更替府里卖力的。”
洪氏既嘱咐完毕,便就挥了挥手,对刘婶子道:“好了。你且去办吧。我这里还有点子事。”
这刘婶儿是个多事了,听了洪氏这话,就腆着脸上来,又多了句嘴儿:“主子?莫非您要见那李大麻子?主子可有好几天未见那大麻子了。”刘婶子说道完了,却又朝洪氏深深一笑。
洪氏听了这话,便瞥了刘婶子一眼,心里起疑,因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不成?我怎样想,偏生你知道?还不快给我办事儿去!”
洪氏说着,就下了廊子,朝老太太的静心苑去。
洪氏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那栖霞谷底,白秋漪到底死没死,也不知那柳墨染寻得进展如何。更让她挂心的事,儿子青城出去寻墨染了,也一直没有消息。
听小禾儿说,因大姑奶奶没回来,老夫人在屋子里,可是接连生了好几日的闷气。洪氏想着:若老夫人还活着,等到大姑娘回府了,兴许老夫人会将她理账的大权交给柳文慧。这是她万万不想看到的。她熬了这么多年,苦囊似的过了来,并不想到了最后,什么都没有的!
她想:索性不如先下手为强。老夫人的年纪儿也大了,经不得惊吓和折磨!想来想去,洪氏的心里头忽有了个好主意。不如再将那宋道婆找来,施一施咒术,这个法术最好能要了老夫人的性命。
上回,那宋道婆问她收了五百两银子,那秋漪被拾弄的也不过就生了十来天的病。不过,因洪氏迷信,还是虔诚地相信她。
洪氏到了静心苑门口,见里头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就问那伺立的丫头随喜:“老太太这会儿还在午睡?”
随喜就回:“回姨奶奶。老太太的确刚睡下。姨奶奶来得可不巧了。”随喜说着,也就去里头端茶。
洪氏就阻止道:“罢了,我并不喝茶。既老太太也还没醒,我就坐在这里等,再则,且与你聊聊天儿。”
随喜听了,就笑:“我们是低贱的丫头,姨奶奶与我有什么可聊的呢?”
洪氏见了,就打量了她一眼。见她容长的脸,脸上微有一点雀斑,看着倒是添了几分娇俏。随喜容貌虽一般,但行事稳重。老太太不喜欢伶俐的丫头,偏喜欢稳妥细腻些个的。
洪氏一想,算来这丫头跟在老太太身边,也颇有些年头了吧。洪氏因就试探道:“随喜,你今年多大了?我记得,打十岁起,你可就跟在老太太身边伺候了。”
随喜听了,就又笑:“可不是!回姨奶奶,奴婢今年二十了!”
“你是属猪的?”
“姨奶奶怎么知道?”
“我略算一算,就知道了。”洪氏看着随喜鼻尖上的几粒雀斑,就道:“原来你二十了!真正这日子也快!我还记得你拖着个辫子,流鼻涕的时候儿呢!”
随喜听了,就有些不好意思,低了头。洪氏就试探道:“真正,老太太的私心也太过了!你都二十了,老太太还留着你不放,莫非是要你做老丫头不成?”
随喜听了,也不说话,头却低得更低了。洪氏见她神色有异,知道说中了她的心事,也就佯装叹息道:“这都是老太太上了年纪,行事越发糊涂了!这俗话说得好,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随喜听了,就辩解道:“姨奶奶这话过了,我是心甘情愿伺候老太太的。若不是老太太,只怕我早就在街上饿死了。”
洪氏听了,就点头道:“嗯。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丫头,你既这样想,想必老太太知道了,心里也极欣慰的。不过,到底女儿家大了,就该虑及终身的大事。随喜,不是我多嘴儿,有朝一日,老太题若是仙去了,你可怎么办呢?”
随喜听了,就道:“能怎么办?不过和继续和同贵呆着呗!”
洪氏就笑:“真正你这话实诚。同贵这丫头,我可看出来了。人虽不大,心眼子却胜似你十个!她年纪尚轻,自然要好生高嫁了出去的。因此,你说这话就是在蒙我。”




春心如宅 第67章 看上了大少爷
随喜听了,就更不说话儿了。
原她的心里,也有这样的隐忧。老太太这一日一日地不好了,还有谁会关心她的终身大事儿去?和府里的其他丫鬟们相比,她原就是个老姑娘了。依着海陵城的风俗,这女孩儿到了十六七岁,大都已嫁了人的。老太太依赖她,却是一点不替她的婚姻着想,随喜有时想来,也觉黯然神伤。
她和同贵不一样,同贵是这府里的家生子儿,虽父母都不在了,但到底还有哥嫂。她却是外头买来的。既当初父母狠心将她打发卖了,那么她便就没有再认的理儿。
其实,打二三年前,她的爹娘听她在这柳府混得有些脸面了,也曾来府里说要见她,但都被她挡了回去。既将她卖了,那她便是柳府的人了,和他们再无半点瓜葛。
就这一桩,府里的其他下人们听说了,都只认为她绝情寡义的。认为这到底是生她养她的爹娘,何必冷着脸子不认,生生儿地赶了走呢?这有父母和没父母,到底是两回事儿呀?
可同贵听了,只是冷冷道:“你们若要认,但凡去认。再不必议论我。真正大家都是苦人儿,谁还比谁多好一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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