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如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芳苓
墨染说着,又嘱咐了几句,方大步离开了沁碧馆。这穿过几株高大的梨树,就看见春琴手里,高高举着一包药丸,低着头走了过来。
墨染见了,只想避过她,便转走旁的小道。岂料,春琴此时恰巧抬了头,见又遇见姐夫了。便一路带笑地走了过来。“姐夫!你是也过来看我干娘的么?”
墨染见沁碧馆四处有下人走动,一味不理睬她倒也不好。因就停了步子道:“不错。”
“我干娘她醒了没有?”昨晚,春琴听涵儿说姨娘和大姑奶奶拌了嘴,因说不过大姑奶奶,气得一口气没提上来,就昏倒在地了。春琴听了,心里紧张,自然赶去探望了一回。
无奈,青城守在洪氏身边,压根就厌弃她,只想叫她走。春琴无奈,只得恹恹地回了屋子。春琴想了一夜,知道洪氏是自己在柳府的后盾,许多地儿还要用她,许多寂寞还未实施呢!这心里自然是一千个巴望洪氏身子好的!因此,这一大早地,春琴就出了府里,去了街上,因她不懂医理,也就随便买了一点治昏厥脑热的中药,托在手心,早晚儿也未吃,就赶着过来了。
墨染听了,便道:“还没有。”他说完了,便转过身,往那一边去了。
春琴看着墨染的背影,就娇声在后道:“姐夫,何必走得这样匆忙!真正,我的心里,是想与姐夫多盘桓盘桓的!”
这话,墨染已听进去了,因就蹙紧了眉。心想:春琴说话,越发不堪了。再这样下去,也只有拂了秋漪的面子,将她送走的清静。
墨染回到落雪轩,见秋漪正在房中静静地吃着早餐。待吃完了,她得出府去将小穗儿接进来。随喜已吃过了了,此番在秋漪身边伺候。
秋漪见墨染来了,便问他:“墨染,你吃过了没?”秋漪其实是明知故问。她知道一大早儿的,墨染去了静心苑姑妈那里问安,这顺道就在柳氏那里吃了。
秋漪想来,心里不免黯然。柳氏的出现,不知不觉间,只令她和墨染的感情渐次远了。但到底她是墨染的姑妈,血浓于水的。有些话,墨染到底还是和柳氏说得便宜。
“秋漪,我吃过了。”墨染看着小桌上的早膳,一碗红枣粥,一碟酱萝卜,一碟冻豆腐,如此而已。墨染因觉早膳简陋,遂对随喜道:“随喜,到底你怠慢了。这早膳也未免粗鄙了!”
随喜听了,赶紧就道:“大少爷,这不是我的意思。”随喜说完,便拿眼瞧着秋漪。因有一回,随喜故意端了这酱萝卜条臭豆腐的进来,打算试探秋漪一番的。不想,秋漪见了,只是淡淡道:“这样也就使得了。”
至此以后,只要墨染不陪秋漪吃早膳,随喜端的就是这些个。
秋漪不想令随喜为难,便点头笑道:“墨染,不要责怪她。我却是喜吃这些。”秋漪说完,便叫随喜出去。墨染见了,便叹了一叹,在她身旁的圆凳上坐下了,对她道:“纵喜欢,也不能多吃。以后,还是我陪你吃。我若陪着你,你倒还能吃一点的。”
近日,府里忙于老太太的丧事,他虽忙碌,但筋骨还好。可瞧秋漪,却是发现她瘦了,气色也未及在谷底的好。
秋漪就道:“吃饭是小事,我怎样都依你的。”
墨染听她语气和缓,便也道:“秋漪,待吃完了,我想与你散一会子步。”
秋漪听了,却摇头。“墨染,你忘了?我答应将小穗儿接了进来的,这会子我赶着吃完了就去接她!”
墨染听了,方道:“你不说,我却是忘了。你既喜欢她,你就做主接来。我一概不问的。只是,小穗儿到底疯魔了,她这一过来了,你只怕更要劳碌的。我只不忍心让你分神。”
秋漪吃饱了,就放下了碗筷,站起对墨染道:“墨染,其实,我倒希望我每日里都忙忙碌碌儿的!这样,日子才过得充实。有些烦心事也就不用多想了!如此一来,这日子就过得极快!”
“烦心事?不如说来与为夫听听!”秋漪吃完了,因为擦嘴儿,这唇就显得分外红润。加之她雪白的脸子,璀璨动的眸子,长眉入鬓,他见了,真想伸手在她脸上轻抚一下。
秋漪见墨染怔怔儿的,就笑:“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我这不是在问你么?”墨染没忍住,伸出手握住了秋漪的纤手。
秋漪想挣脱。不想墨染握得更紧。“秋漪,你似乎有心事。”
“我没有。墨染,我看你倒是有!”秋漪迎上他深幽的眸子。她等着他的回答。
不过,她失望了。墨染听了,沉默地看了她半响,方转头朝轩窗外看。这些话,还不能对秋漪说。其实,经过几天的缜密细致考虑,对于祖父订下的那桩指腹为婚之事,墨染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
但奸贼未除,洛家的人还一无音讯,诸事未明,他真的不能告诉秋漪。
“秋漪,我能有什么心事?对你,我并无甚么好隐瞒的。”墨染掩过心里的波流,只管平静告诉她。
秋漪听了,目光更是黯淡了。看来,墨染是打算不说的了。罢了罢了,何必再问?若再问,她真的担心他们之间会生分。
“我看,你也无什么心事。我不过这样一问。柳家是大家,是海陵城里的首富,你要什么,便有什么,哪里有烦恼呢?”
秋漪说着,就披了件衣裳,去外头叫了随喜过来,说要去小穗儿家里,将她带了来。
墨染见秋漪同他懒懒的,想再说什么,但还是罢了。他闷闷回到书房,写了一会字,方又出了落雪轩,往表弟瑞安住的凝霜榭去了。
话说,那随喜听了,别别仄仄的,就不想过去。因就皱着眉头对秋漪道:“大少奶奶,你饶了我吧。我可不想搀着一个疯丫头进来。万一她不高兴了,用牙咬我了怎么办?”
秋漪同她一边往角门走,一边就摇头道:“不会的。小穗儿虽疯了,但不会随意咬人的。”
随喜听了,也是摇头。她好不容易到了大少爷的跟前伺候,可不想一个疯子搅合在一起!这大少奶奶到底是主子,这照顾小穗儿的吃喝拉撒的,到了最后,还不都得落在他的头上!
随喜还是固执道:“大少奶奶,您请三思才行!依我看,倒不如雇个婆子去她家里看着她的好!这弄到了府里,只弄得人人心惶惶的!依我看,如今这小穗儿只比一只疯狗还让人难缠的!”
秋漪听了这话,不免叹气道:“随喜,我想不到你会说这样的话!到底,小穗儿与你也是一同在府里长大的!我见你们平日里也好,还以为你会很高兴的!”
随喜听了,眼轱辘子一转,方道:“大少奶奶,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她这进了来,会扰了大少爷的清静!到底,在我心里,大少爷是顶顶要紧的人!”
春心如宅 第106章 依旧在我身边
随喜心系柳墨染,这一下就说了出口。待说完了,发觉自己失了言,就低了头,脸上一片绯红之色。
秋漪也看出来了,心里也一怔。但为了顾及随喜的面子,秋漪便淡淡道:“大少爷也是点了头的,这点子,你不用担心。叫你跟着我去,本想是让你多眷顾一些姐妹情意。不想,你心里是这样想的。也罢,我也不勉强你,你若不愿,仍可回去。”
随喜听了,便僵立在那,口里讷讷。她想了一会子,到底又硬着头皮跟着秋漪走了。
焦愣头听了秋漪的嘱咐,已然在家里等着白秋漪过来了。估摸着大少奶奶就要到了,那焦愣头便哄着女儿道:“小穗儿,过会子大少奶奶就要带你走了。你跟着大少奶奶,总比跟着爹爹的好。爹爹一个粗人,照顾你哪里能那样仔细?”
也是怪了,那小穗儿听大少奶奶要过来了,也不似前几天那样吵闹了,安安静静地卧在床上,睁着眼一字一句道:“爹爹,我想起来。”
焦愣头听了这话,心里好大一怔,还不敢相信。女儿自疯了后,可是没有叫过他一声‘爹爹’。他的心里,又惊又喜。“小穗儿,你叫我‘爹爹’?”
小穗儿听了,就咧着嘴儿笑了一笑,说道:“爹爹,你就是我的爹爹呀!”
焦愣头一听,心里更是酸楚。因快步上前,对小穗儿道:“我是你的爹爹!只是,你不许淘气,待会大少奶奶将你带走了,你只管乖乖地跟着她,口里不许胡乱说,手也不许胡乱打人。爹爹嘱咐你的话,你记住了吗?”
小穗儿听了,盯了他半响,却又使劲点头。
焦愣头见了,当真惊喜万分了。小穗儿像变了个人似的,又对焦愣头道:“爹爹,我胳膊疼,你快些将我的手脚松开了!”
焦愣头听了女儿的话,更是心疼。当下就弯着腰,将她手脚上的链子松开了。小穗儿这才长长吁了口气,摇晃着脑袋,自言自语地道:“走了,走了!小穗儿就要走了!”
“是呀,你要走了!”焦愣头见女儿披头散发,但却是一脸天真无邪的脸色,心里又不好受起来。他叹了口气,从柜子里找出一把梳子,对着小穗儿道:“乖女儿,过来!你的头发乱了,爹爹帮你梳一梳!”
小穗儿听了,就奇异地看了他一眼,又喃喃地道:“你不会,你不会梳头。从小儿,都是小穗儿自己梳头的!”
“会!爹爹会!从前呀,你爹爹还时常帮着你娘梳头呢!”焦愣头握着梳子,眼里不禁想要掉泪。自打妻子过世后,他心里郁闷,又兼思念妻子,整日里不是喝酒,就是睡觉,待身边这个唯一的女儿,只是视作无物。而今,女儿疯了,焦愣头这才知道这几年自己有多混账!
他抖抖索索儿的,一下一下地给女儿梳着头。小穗儿睁着眼睛,看着屋子外,脸上笑呵呵的,却又看不出半点疯魔的样子。
秋漪和随喜,就在这个当口进了来。随喜挨在秋漪的身后,闻着屋子里的臭味,就捂住了鼻。小穗儿一眼看见了秋漪,口里就道:“你是来带我走的么?”
焦愣头磨磨蹭蹭的,已经将女儿的头梳好了。秋漪看着小穗儿的两个丸子头,又仿佛看到从前她娇憨的模样。秋漪就点头:“小穗儿,我就是来带你的!”
小穗儿一听,就身不由己地站了起来。她挪着步子,一步一步朝秋漪身边走去。随喜闻见了她身上的酸臭味儿,更是连连往后退几步,低声对秋漪道:“大少奶奶,你还是小点心呀!”
秋漪听了,就皱眉:“随喜,你若不愿,不如就走吧,不必勉强!”
随喜就咬牙道:“大少奶奶,我是担心你!”
秋漪就道:“我不用你担心!”随喜听了,便立在那里,口里讷讷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焦愣头便对秋漪抱歉道:“大少奶奶。虽小穗儿是我的女儿,但她到底大了,我是个男人,这洗澡擦身子的,我总不好扭着脖子做。平常,我总是请看角门的顾婆子帮上一把。但近日她女儿生孩子了,也顾不得上了。这过了好几天儿了,她的身上,确实有些臭。”
秋漪听了,心里愈发可怜起小穗儿来了。她上前一把握住了小穗儿的手,叹声道:“小穗儿,跟了我走吧!只要我在一日,便眷顾你一日!”
小穗儿听了,却又木头人一般地不动了。焦愣头见了,心里就有些急。方才,女儿看着不是有点好么?小穗儿看了秋漪好久,方一字一句道:“好人。我知道,你一定是好人!”
秋漪听了,心里又叹又笑,因问她:“小穗儿,我为什么是个好人?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小穗儿就嘻嘻地笑,却又将手一指,对她道:“你眼睛好,鼻子好,头发好,嘴巴好,就是好人!”随喜在旁听了,真的忍不住笑了!有那么一会,她以为小穗儿真的有好转,不想这疯子到底是疯子,扭转不过来的!
随喜就对秋漪道:“大少奶奶,您还是小点儿心。你瞧小穗儿笑的模样儿,看着还真吓人!”
岂料,小穗儿却是将手对了随喜,一本正经地道:“你眼睛不好,鼻子不好,嘴巴不好,你是坏人!”小穗儿这声音说得极大,随喜听了,脸上就红一阵白一阵。
“小穗儿,你仗着你疯了,就可胡说了不成?你若不疯,我现在立刻就来撕你的嘴儿!”随喜瞪了她一眼,也不管她爹爹的面子。
小穗儿疯了,听了哪管这个。更是扯着嗓子道:“呜呜!坏人!呜呜!坏人!我不要和坏人挨一处,我不要和坏人挨一处!”小穗儿说完,就抱着个头,躲在秋漪的怀里,不敢看随喜的眼睛了。
秋漪见了,就伸手安抚着她的背,轻声对她道:“小穗儿,你不用怕!什么都由我护着呢!”
小穗儿听了,仍旧不敢抬头。她只管紧紧缩着身子,口里不停说道:“我怕,我怕怕——”
秋漪就安慰道:“小穗儿,你只管站起来吧。怕什么呢?”如此一来,小穗儿便不敢跟秋漪走了。秋漪便对随喜折衷道:“随喜,既然小穗儿不想见到你,莫如你就走了吧!”
随喜听了,心里就哼了一声,纳闷极了。因就想了想,不声不响地走开了。随喜进了府里,未回落雪轩,却是赶着去了洪氏的沁碧院。
待到了里头,见小丫头小禾儿正一个人在廊子下喂着鸟雀,随喜见她这样闲,便上前笑:“小禾儿,你们姨娘醒来了没有?”
小禾儿见是她,也就回了头,说道:“姨娘也刚醒!”
随喜见她仍是逗弄着鸟雀不停手,就讥她道:“小禾儿,真正你也悠闲!既姨娘醒了,你是她的近身使唤丫头,如何不进去伺候呢?”
小禾儿就道:“如今,用不着我了!”
“这话什么意思?莫非,姨娘又调了人来伺候?”
“哪里?真正有大少奶奶的妹子,姨娘的干女儿在里面呢!人家是小姐,是姑娘。人家叫我出来,我岂能不出来?”小禾儿提起春琴,心里却有几分怨气。她这一来,明是来伺候的,但自己到底要沏茶倒水上点心地招待她。真正,反忙碌了。
随喜就笑:“谁叫你是个丫头呢?”
小禾儿听了,就瞥了她一眼,也笑道:“随喜,你说这话,莫非是在讥讽自个?真正,我是丫头,你就不是买来的丫头么?”
随喜就道:“我有事要见姨娘,就不和你多废话儿了。真正,我是要进去说正经事儿的。”
小禾儿一听,就丢下了鸟食,拦住她的去路,说道:“你要见,我非要耽搁你。废话?咱们都是梅香,一样的奴才。怎么听你这话,如今竟像是高我几等一样?”
小禾儿的心里,着实有些不服气。从前,随喜同贵几个仗着是老太太屋里的使唤丫头,和她说话,总是爱拿几分腔调。这也罢了,这府里的人也知道,这伺候老太太的丫头,原比别处的矜贵一些。不想,老太太辞世后,同贵嫁了,随喜调往大少爷屋里伺候,还这样居高临下地和她说话,可是叫小禾儿心里不好受。难道,虽姨娘是姨娘,但到底是二少爷的亲娘,是大少爷的长辈,合着在落雪轩伺候人就是比沁碧馆高贵?
随喜知道话说过头儿了。因就笑道:“小禾儿,我和你开玩笑呢!待回头,我再找你聊天!”
小禾儿见她忙忙的,就在廊下悠悠道:“随喜!我是知道你的心的!你赶着巴结姨娘,好说歹说的,只求去大少爷屋里伺候。无非是想着有朝一日,大少爷发了善心,或一时看走了眼,将你这老丫头收了房,你可顺顺当当地,当他的屋里人!哼,什么我不知道?”
小禾儿说完了,就也转过身子,找刘婶儿去了。
春心如宅 第107章 深深春心
随喜听小禾儿说得这样直白,见她说完就走,就遥遥地道:“你知道什么呢?我纵要嫁,早三年前就嫁了,又岂会等到现在?”
她这样说了,小禾儿也不理她。随喜有些尴尬,想了一想,见四下无人,也就从廊子下过了屋子里。洪氏刚醒转,春琴正拿着个碗儿一口一口地喂着洪氏。
“干娘,且消消气儿。到底身子骨要紧。常言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洪氏听她这样说,也就咽下了一口粥。
“哎!春琴,你是不懂我心里头的苦呀!”洪氏说罢,握着春琴的手,叹道:“我在这屋里熬了这么多年,本以为老太太走了,从此就熬出来了!可不想,他们一个一个地还是骑在我的头上!横竖,我这一生,是不得痛快的了!”
洪氏越想,心里越发沮丧。可说什么呢?自家儿子就胳膊肘儿往外拐!如今来了一个柳氏,只是一心要联合墨染,和她对着干的!
春琴听了,更是劝解道:“干娘,如今脸面儿也都戳破了,我看反而好,再不要装模作样的了!我看,他们也不拿干娘怎样?”
洪氏就道:“我有儿子。好歹他们会给我几分情面,只是这样我到底也灰心!”
春琴便放下碗,对洪氏道:“干娘,也别太伤心了。一动不如一静。依我说,该吃还是吃,该喝还是喝。既大少爷那边那掌权,干娘不如就假意依了!”
洪氏一听,心里疑惑,因问:“你是什么意思?”
春琴就献计:“干娘,这不干事自然不犯错。可这人呀,既做了事,就没有个十全十美的。到时候,干娘不妨站出来挑刺就是!”
洪氏就道:“可若他们小心,竟是没有错儿呢?”
春琴就笑:“那也简单。咱们暗里给他们使绊子,这不就有错儿了?”春琴虽和洪氏一个鼻孔里出气,但她心里想的和洪氏却又不一样。春琴想的是能嫁给柳墨染,这曲折委婉的,还是希望柳墨染顺顺当当的。她无非就是希望借洪氏的手,亦或联合洪氏,将秋漪给弄出柳府。
到底不能让她再从崖下起死回生的了。这回要干,就要干个彻底。决计不能再让她有翻身的机会。
洪氏一听,果然心悦。因就笑道:“好。此法子好。我也是糊涂了,竟是不懂往后退一步。”不过,洪氏还是告诉她:“只是,如今倒也不是墨染理家。”
“那是谁?”
“就是回来的大姑奶奶柳氏。”
春琴听了,想了一想,就道:“我知道了,这一定是我姐夫的意思。”
洪氏就冷笑:“他们就是要一唱一和的,令我难过。”
“干娘。如今你身子不好,依我说,不如就多歇一歇。咱们在暗里给他们使绊子就是。”
“但我从此便什么都不能做了,叫我如何甘心呢?到底这么些年,我一直帮着老太太干了那么多的事儿,一下就撒手了,我还真不习惯呢?”
二人说这话,随喜也就在帘子外听了会子墙根,觉得该进去了,便清了清嗓子,说道:“姨奶奶——”
洪氏一听,知道是随喜,便对春琴道:“你也伺候了我半日,想这会子也累了,不如先回去歇息吧。你的话,我记在心里了。”
春琴见一个丫鬟进来,自己就要走,心里就有些不高兴,因对洪氏道:“干娘只管说话,我在一旁看着就是。”
洪氏哪里肯让,只得如实道:“春琴,随喜这会子过来,定然有什么事儿要说。你若在场,只怕她不自在的。”
“不自在?有设么不自在的呢?”春琴哪里想走?
“你当然不是外人。有些话,我以后再告诉你。”
春琴听了,便不甘不愿地站了起来,对洪氏道:“既如此,那我就走了!过了晌午,我再来瞧您!”春琴说着,掀开帘子就出了去,正好和随喜打了个照面。
春琴心里,是记得洪氏说的话的:随喜这丫头,一心巴望的,便是能当姐夫的屋里人,做开脸的姨娘。洪氏常劝春琴要拉拢她,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但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春琴容不得秋漪,又怎会容下随喜?只是,一切还未显形,她也不好露出来。待将秋漪远远地拾掇了,她再来收拾随喜。
春琴因就对随喜笑道:“随喜姑娘这是来探望姨奶奶么?”
随喜听了,就低着头道:“我哪里是什么姑娘?姑娘且不必这样说,直折煞了我的。”
春琴就道:“这会儿不是,以后也难说!好风凭借力,扶我上青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没什么折煞不折煞的!”春琴不过跟着洪氏十来天,就练就了一身的心眼和口齿,可是和在家大不一样了。
随喜听了,就讷讷地笑:“二姑娘要这样说,真正我也没办法。二姑娘慢走。”随喜说着,便打了帘子,进了里间。
洪氏见随喜来了,便问何事。
随喜给她请了安,就到了床头,低低地道:“姨奶奶,这几天,你做梦了么?”
“做梦?却是不曾。我倒想做梦呢?”洪氏幽幽道。
随喜就叹:“昨儿个我梦到了老太太了。”
洪氏一听,就看了看帘子外,放低声对随喜道:“你去外边瞧瞧,兴许春琴姑娘还没走。”和随喜联合,将老太太害死一事,因干系重大,洪氏可是不想让春琴知道,以免节外生枝。
随喜听了,赶紧就出去瞧。转眼一看,四下并无一人。因又过来,对洪氏道:“二姑娘不在。纵她在,也不打紧。我只需将嗓子压低一点就行。”
洪氏便道:“你入了梦魇了?抑或是老太太和你说了什么?”
随喜听了,只是摇头。“都不曾。老太太只是看着我,不说话儿,只是睁着眼看着我。真正这才叫我心惧。”
洪氏听了,就道:“不要怕。到底我们是大活人。老太太都入了土了。这入了土的人,魂灵儿已经震住了。你不要多想就行。你看我就不怕,怕什么呢?我只要想起从前老太太苛待我的那些事,一点儿都不怕了。”
随喜听了,方移了话题,说道:“我还有一事。”
“何事?”
“今儿个,大少奶奶将小穗儿领回来了。”
“小穗儿?”
“是。小穗儿虽还疯癫,但见了大少奶奶,却又极听话。”
洪氏当然不想让小穗儿回落雪轩。若回了,保不定日后正常了,会说出那李大麻子之事。虽李大麻子死了,但到底让小穗儿看出了一点马脚。若她想起来了,告诉了秋漪,那自己还是难免不被人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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