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世子妃:缠定药罐相公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葬鹂颜
南边,已将近要看不见日影,原是天将黄昏,日头西斜过去,尚还未沉入山中,就已经比鲜血还要红。
整座山都像是洒满了鲜血,满目的猩红,残忍的扑杀在百里九歌心上,紧紧的绞着她的心。
她吃力的喘着:“姒珑,你刚不还说让我放心,说你不会再睡了吗?这才眨眼的功夫怎还食言?”
“……”
“姒珑,快打起精神来,行百里者半九十!”
“……”
“姒珑,我求你打起精神!你……你只是在吓我的对不对?”
“……”
百里九歌只觉得脑海在慢慢变的空白,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在将她的坚持一分分抽走,是恐惧亦或是什么,她已经分辨不清了,只是被这一旦爆发便会毁天灭地的情绪压得生疼。
“姒珑……”
心底仍还在坚持着,不为别的,只为不到最后一刻就不能放弃希望。
百里九歌虚脱的喘着,一步又一步,直到遥远的地方,浮现出一片瑰丽的颜色,那是如粉雪般缱绻的荼蘼花林,披上了夕阳洒落的猩红薄纱……
“姒珑!姒珑!到家了,你快看啊,终于到家了!”
百里九歌喊着,嗓音喊到尽头,沙哑中是兴奋和恐惧混合在一起的矛盾情绪。她仿佛是将体内还剩下的力气一并使出来了,步速加快,迈了过去。
渐渐近了,那一树树幻梦般的荼蘼……
那一树树盛放得仿佛随时会一败涂地的夏末之花……
“姒珑,你的侍者来了!”
在见到侍者们冲出的那一刻,百里九歌发麻的身子已经支撑不住背上的女子,她摇摇晃晃的坐地,姒珑从她背上滑落,青丝在几瓣早落的荼蘼花间蜿蜒。
姒珑的浑身都是血,在流的血,和干了的血……鲜血染红了她的每一寸黑衣,每一寸皮肤。
她闭着眼,唇角凝着的一点血迹,像是颗艳丽的朱砂痣,衬得肌肤苍白如纸,却是平静安详的宛如一幅画。 百里九歌心中的最后一根弦,轰然断裂,脑中突起一阵强烈的刺痛。她扣住姒珑的肩膀,纵声咆哮:“姒珑,你不能食言,你怎能食言!你看我们不是已经到家了吗?还有你的侍者,他们马上就背你回
去疗伤!”
小手再一次狠狠掐了姒珑的人中,“你快醒过来啊姒珑!”
“嗯……”痛苦低沉的闷哼声,从姒珑的鼻腔里逸出。
百里九歌心里一松,唤道:“姒珑,姒珑!”
“嗯……”姒珑再次睁开了眼睛,夕阳照在她的眼底,泛开一潭浑浊不见底的血泊。看不清她的瞳孔,因为已经很大、很大。
她凝视着百里九歌,好久以后,艰难的挽出一道安详的笑意。
“握住我的手……百里九歌,不要松手……”
“好,好,我这就来。”百里九歌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泪水已经淌了下来,她握住姒珑的手,转眸对那些侍者道:“快过来送你们主子进去,处理她的伤!”
然,那些正赶来的侍者,却在接触到姒珑的目光时,纷纷静默在原处,用着颤抖的目光望着两个人。
“百里九歌……”姒珑呢喃:“我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还不成了……只能把武功还给你……”
当百里九歌还未了解到姒珑的话意时,一股强劲的内力,便从两人交握的手心处传来。
百里九歌被这突来的暖流惊到,“姒珑,你做什么?!”下意识的想要松手,可却被姒珑牢牢的攥住。
“百里九歌……虽然上次与你玉石俱焚……我只剩五成内力……但以你的资质……再重新练……不出两个月就能恢复……”
“姒珑!”百里九歌想要甩开姒珑的手。
“姒珑,我要的是你好好治伤,不需要你还我什么!我虽对你有怨,但事到如今我只想着你能好好活下去!”
可姒珑的手怎也甩不掉,扣得百里九歌那样紧,浓烈的热潮涌入千络百脉,明明那样暖,可百里九歌的心却像是在被寒流一寸寸的腐蚀。
她朝着那些侍者嗤道:“快救姒珑进去,快啊!”
无人动作,只是默默的立在那里,用着一种百里九歌怎也看不懂的眼神,望着这边。
她嗤道:“你们的主子重伤成这样,为何都还干看着?快救她!好,你们不动是吧?”百里九歌甩不掉姒珑的手,索性就着这个姿态反身一扛,吃力的将姒珑架在肩膀上。
“你们不动那我就自己来,你们去喊大夫,拿止血药,准备纱布,快去!”
可侍者们仍然无动于衷,每一双眸底深处,都弥满着一层奇怪的雾气,像是哀怜的、认命的诡异眼神。
然后,百里九歌看见了,他们竟开始摇头叹息,甚至有人哀怜的叹息:“就算是阴阳家的死灵君,也主宰不了生生死死的宿命……”
百里九歌心底一痛,突然之间,手心里传来的内力减了下来,她大惊道:“姒珑,你竟把所有的内力都给我了?!”
“嗯……”姒珑气若游丝的嘤咛,那只手松开百里九歌的手,却在百里九歌的肩上推了一下。
被这样一推,百里九歌无力阻止姒珑从她的背上滑落下去。
她惊骇的接住姒珑,摇摇欲坠的跌坐在地上,抱着姒珑喊道:“你挺住,我、我……”
奋力的撕扯掉自己的衣衫,将整件衣服都缠在姒珑的身上。
百里九歌艰难的撑起身。
此刻,体内那些陌生的内力,烧灼着百里九歌的五脏六腑,不适的感觉越来越强。她没有力气再运功将内力还给姒珑,只能去据点里拿出止血药和纱布。
既然这些人都眼睁睁的不救助姒珑,那便只有她来救。
姒珑不能死,她不会让姒珑死的!
起身的那一瞬,百里九歌脸上的人皮面具脱落下来,那张倾尽天下的容颜重见天日,就这样映在了姒珑失去焦距的眸底。
夕阳,血色,交叠着这惊鸿一瞥,恍如隔世的感觉在姒珑愈加涣散的神智中,如清泉般扩散。
她近乎欣喜若狂的呼道:“圣女……大人!”
这一声唤击打在百里九歌的心间,她愣住,回眸的刹那,只看见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盯着她。
那样光明的一双眼,像是将四十多年的所有希望都汇聚在了一起,含着深深的祈祷和憧憬。
这是百里九歌从未见过的姒珑,像极了很久很久以前,国未破家还在时,雩风公主口中那常带纯净笑颜的珑姨。
“圣女大人……珑儿和蓬莱国的大家……终于等到您回来了……这样,战争就可以结束吧……” 百里九歌的心口咯噔一痛。姒珑,这是将她当成了母后吗?
冲喜世子妃:缠定药罐相公 第293章 293.花落人亡两不知
百里九歌急道:“姒珑,我不是她——”
“圣女大人……”姒珑的眼睛是那么亮,百里九歌只觉得那亮度在焚烧自己的心,一寸寸的,心字成灰。
“圣女大人……珑儿喜欢海……请把珑儿的骨灰撒在东海……”
“姒珑!”百里九歌的泪珠串串滚落,转身投向据点。
她要取来止血药,救活姒珑!
可身后的姒珑忽然回过神来,狠狠的一声重咳,嘶哑的喊道:“百里九歌,那个蒙面人,我怀疑他是——”
百里九歌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刹住,回眸呼道:“是谁?”
一只手颤抖的抬起,朝着百里九歌拼命的伸过来,就像是在国破家亡之刻,绝望的想要抓住那个远在万水千山之外的精神寄托。
“蒙面人很可能是、是……是……”姒珑动动唇,像是在说一个人的名字,可却没能发出声音。
指尖仍灌注着最后一丝力量,姒珑看见,对面,模模糊糊的好像也伸来一只手……那是谁的手?是、是……
圣女大人,您回来了?
指尖,终于触到了百里九歌的温度。姒珑的唇角,绽开一抹绝美的笑。
圣女大人,您……回来了!
姒珑的手滑了下去,戛然而止的这刹那,百里九歌的手还悬空在那里,手间刚刚触碰到的那只手,却已无力的坠下。
“姒珑?”
脑海里一片空白,却有种极致可怕的情绪,在以毁天灭地的程度蔓延。更可怕的是,百里九歌什么也不敢想,只能小心翼翼的唤着:“姒珑?姒珑?”
她仓皇的起身,跌跌撞撞的朝着据点奔过去,“姒珑,你在吓唬我的,你只是又睡着了对不对?我信你不会食言,我是信你的!”
可是,两名女侍女轻轻拦住了百里九歌,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早已在过度的劳累和灼烧内力的双重作用下,虚弱的谁都能轻易拦下。
“闪开!”
“世子妃,没用了,她死了。”
“滚!我才不信,别拦着我,都滚开!”
侍女们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百里九歌,“世子妃,我家大人死了,她已经死了!”
死了?
死了……吗?
姒珑死了?
已经超脱了死亡的死灵君也会死吗?
“是的,我家大人自知已经活不成了,所以方才向我们使眼色,传达了她的意思,不让我们再白费力气救她……”
白费力气……
“你说我是白费力气?”百里九歌歇斯底里的颤抖。
侍女哀怜道:“因为世子妃的武功尽失,看不出来,但我们却一眼就已经看出,死灵君大人她的伤……全都是伤在要害,断无一丝活路,能撑到现在,都已经是凭着意志力了。”
“你说什么……”
他们全都知道了,连姒珑自己也知道,就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吗?
甩脸望向姒珑,她静静的躺在几瓣荼蘼花之中,唇角明明还点染着笑意,这样安详的犹如在做着甜美的梦……
怎可能是已经死了?
“我不信!我说什么都不信!都一路撑到这里了,姒珑她怎能……”
百里九歌挫败的滑落在地,眼圈被泪水灼烧得通红,她连滚带爬的爬向姒珑。
“姒珑不能死!她答应过我要给墨漓解咒的!明明墨漓马上就可以恢复正常了,为什么到了这最后关头却……” 她爬到了姒珑面前,拼命的摇着她、晃着她,拼命的喊着:“姒珑,你醒醒!告诉我他们说的都是假的,告诉我你只是又睡着了而已!你答应了我的要给墨漓解咒,你连那个蒙面人是谁都还没和我说完
,你不能就这么撒手人寰!姒珑,我求你醒过来,姒珑!”
“世子妃。”两个侍女蹲下来,搀住了百里九歌虚弱的身子,安慰叹息:“生生死死,俱是虚空大梦,世子妃,节哀顺变吧。”
节哀顺变? 百里九歌猛然甩脸望来,满目铮铮切切的戾色,烫得侍女心尖发凉,“说什么生生死死是虚空大梦,说什么节哀顺变……姒珑为了护我而死,墨漓只剩不到一年的寿命,这就是你说的虚空大梦吗?好、
好!真是好一场虚空大梦!生不如死,死不如梦,是这样吧!是吧!”
泪水在百里九歌的脸上肆意出扭曲的形状,这是悲愤的泪、绝望的泪、控诉的泪。她为姒珑愤,为墨漓悲,为眼前绝望,控诉这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泪水洒了姒珑满脸,百里九歌抱紧姒珑,只看见酸风将眼前氤氲得一片模糊,举目见一树树荼蘼花纷纷败落如雪,天地间尽是凄凉。
荼蘼花,夏季的最后一种花,夏尽之日,亦是落花之时。
“姒珑,姒珑……”
悲痛至极的啜泣声戛然而止,百里九歌仰头,这一刻,落花纷飞中,响彻她凄厉的悲鸣。
“姒珑!!”
夏尽了。
花落了。
人也亡了。
姒珑去了,这唯一能为墨漓解咒的人去了,迄今为止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那墨漓呢?墨漓要怎么办?
只有不到一年寿命的他,要怎么办! 百里九歌蓦然望天,纵声嗤道:“老天爷是瞎了眼吗?为何要这样对待墨漓!为何要将我们的希望抹杀?!墨漓,墨漓,这是命吗?我不信这是命,可是姒珑死了,在我好不容易争取到今天能说服她的
时候,她死了!
百里九歌凄绝的哭喊,周围好像尽是喧哗,风声、人语、落花声,唯有怀中抱着的是寂静,天地为之肃杀。
她转动模糊的泪眼,然后,看见了那个如静影沉璧般的人。
他竟找来了这里,此刻就站在十尺开外,一袭鹤氅被风卷作凄凉的形状,那朵朵盛放的昙花在泪水中模糊的像是远处的雪。
一地荼蘼花落,两人相顾无言。
迟迟都没有人先出声。
痴缠的视线间,墨漓只看见,百里九歌的额头上,金色的荼蘼兰像是竭力要钻出来,闪着凄绝的光。
她将唇角轻轻扬起,想哭啊,可她的表情却背叛了她,竟让她笑了出来。
墨漓看见,那是苦笑,苦得肝肠寸断、痛彻心扉。
最后,她只说出一句话:“墨漓,姒珑死了……”随后,便不省人事。
“九歌!”
单薄的身子落在了墨漓怀里,他清晰的感受到她的每一寸虚弱、每一分情绪。泪水从百里九歌的脸上滑落,浸入墨漓的衣衫,像是刀子在他的胸膛一路划过,流下尖锐凄楚的痛。
姒珑死了。
而他的九歌,也哀莫大于心死。
这……真的就是命吗?
墨漓不知道。
头一次的,他竟像是一只蜗牛般,在触碰到“命”这个残酷的字眼时,逃避般的缩回了壳中,不敢再探出来。到最后,也只如百里九歌一般,仅说出一句话。
“九歌,我来接你回家了……”
抱起了百里九歌,徐徐站起时,周围的一切都让墨漓感到恍惚。纷纷扬扬落下的荼蘼花,在带走夏季绚烂的同时,像是将他的心也一瓣瓣的带走了。
如他这般内心强大的人,竟也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但有人叫住了他,是一名侍女,哀戚的说着:“世子殿下,还请世子妃能将我家大人的骨灰,撒到东海……”
墨漓的唇角,尽是无声悲鸣,他痛苦的落下一字:“好。” 然后,有人踏着一地荼蘼花走来,那一袭黑衣,此刻看来竟像是讽刺的挽布。衣摆上的墨蝶凄绝的振翅欲飞,墨漪低身,将姒珑抱了起来,长声叹惋:“你这又是何苦……明知断无活路,也还要撑回岐
山……”
顾怜也在旁侧,眼底蕴满了泪水,她惨惨问着:“是谁将她伤成这样的?”
侍女答:“她与周世子妃一起去见了上任生灵君,回来时,便已经是……”
狠戾之色,瞬间染了墨漪的眼,这刹那他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仇恨。
“那个人我会亲手杀了,总有一天,要他偿命!”
顾怜凄身一颤,不禁嘤咛:“墨漪公子……”
没有听到墨漪的回答,他的呼吸声里,透露出一种让顾怜脊背发冷的仇恨情绪。
墨漪恨,恨那人草菅人命,恨那人卑鄙阴险,更恨那人断了墨漓解咒的希望。从此,便只剩极阳之女这一渺茫希望。茫茫人海,一年之期,这样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根本不是希望,而是绝望。
他恨之入骨!
衣袂扬起,墨漪大步离去,荼蘼花落得肆意,满袖决绝。
顾怜哀声轻叹:“物伤其类,兔死狐悲……”
然则兔死狐悲之人,又何止墨漪一个?
顾怜惨笑,自己不也是如此吗?她和墨漪一样,被那蒙面人捏在鼓掌之间,他让他们活便是活,让他们死便是死。
又有何不同呢?
咽下一口浓浓悲戚,顾怜唤道:“墨漪公子……”
他回过半张脸来,唇角折射的是血红的夕阳。
随后,飘入耳中的是顾怜的警告:“墨漪公子,姒姐姐她,便是你我的前车之鉴!” 墨漪的轻哼声飘散在风里,他回过头,很快就走得不见踪影了,只余落花袅袅,荼蘼花事尽……
冲喜世子妃:缠定药罐相公 第294章 294.你若倒下,谁保护衿儿?
这一年的夏季,留给世人的是一种惊惶。只因翻遍陈年的老黄历,也没有哪一年的夏季去的这样快。
旦夕之间,夏花卒,风萧瑟。
西岐城的人们也时常说起,辛丑那年的夏尽之日,岐山与西岐城之间的十里驿道旁,千千万万的荼蘼花凋落成雪。
十里皆成缟素。
随后是一夜秋风起,将锦绣吹散成灰。
别院的六角亭下,百里九歌一袭红衣,坐在木椅子上,怀里抱着衿儿。
回来已有两日了,刚回来的那日,她一见到衿儿的时候,所有强忍在胸臆中的情绪,都随着小娃娃的欢笑,化成决堤的泪水。
她只觉得自己好累,为了这个家,她已经累得不知该如何再坚持下去。
她想到当初,自己在朝都的法场,抛却生死,是因为能换墨漓一命。
在九死之塔,她义无反顾,是因为想要解救被双重阴阳咒折磨的墨漓。
而如今呢?她不单有了墨漓,也有了衿儿,可是,她所能着手去改变的又是什么呢?心中从不曾放弃过希望,然而,希望要上哪里去找?
脑海里仿佛铺天盖地的都是血色,那是姒珑的血,染红了百里九歌整个视野,无孔不入的提醒着她,姒珑已死的事实,那冰凉的血腥味让她几乎无法喘息。
百里九歌木然的抱紧衿儿,将脸贴在她稚嫩的小脸蛋上。仿佛只有怀里的温暖,才能驱散那残忍的血色。
亭外不远处,墨漓静静的立着,眉梢眼底尽是疼惜与苍凉。
回来两天了,九歌一直都是这样精神不振,极少与他讲话,就只是一个人抱着衿儿,默默的坐着。
这样低迷的百里九歌,墨漓不曾见过,心里清楚,是姒珑的死对她打击太大。
启唇,想要唤百里九歌,可墨漓只觉得喉咙像是被撕扯着,太过苦涩。他唯有将声音咽下,垂眸叹息。
文鸯这会儿寻过来,见了墨漓,施了一礼,说:“太后娘娘这两日想小县主了,请世子妃带着小县主去延年殿走走。”
墨漓道:“九歌情绪低落,与太后祖母说说话,或许会好些……你便陪她去吧。”
“我?”文鸯问:“世子殿下你不去吗?”
墨漓叹息:“这两日她极少与我讲话,定是心里生了结,越是见我,便越是怕我抛下她独赴黄泉。此种心情,我如何不知?你陪她进宫吧。”
文鸯答应下来,接着去扶亭下,将太后的召见告诉了百里九歌。待文鸯扶着百里九歌走出亭子时,墨漓已经悄然离去。
坐着马车,百里九歌木然的抱着衿儿。文鸯试图找话说,却见百里九歌不愿吱声,最后文鸯只得和御风一起策马,低低感叹。
到了延年殿,太后几日不见衿儿,兴高采烈的将衿儿抱去。
百里九歌不知要怎样才能强作笑颜,只得挂着僵硬的笑,努力回答太后的每一个问题,文鸯也一直在旁边帮腔。
“对了,九歌啊,你父王也好几日没见着衿儿的,你抱着衿儿去给你父王看看。”
太后的话,都像是从遥远的角楼上传来的,百里九歌缓缓回神,点点头,“我知道了……文鸯,你在延年殿等我。”
“好,世子妃您慢点。”
百里九歌没再说话,抱着衿儿,独自出了延年殿,朝着临华殿而去。
一路上都是心不在焉,宫阙楼台、亭廊花木,一切都在眼前摇摇晃晃,一如百里九歌的心境般恍惚。
哪里是路,临华殿又在哪里……她不知道,就像是迷路的小鸟般,痴然走着。
在途经一片梅林时,有个嬷嬷正执着一把剪刀,将生长不良的枝条通通剪掉。
见百里九歌路过,那嬷嬷的眼底闪过一道异光,当即唤道:“这不是世子妃吗?老奴见过世子妃。”福了福身,“世子妃,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百里九歌怔怔的望向这嬷嬷,她在说什么?对了,是在问自己要去哪里……
“我带衿儿去给父王看看。”
嬷嬷笑说:“肯定是王上想小县主了,听说小县主出生那日,王上乐得合不拢嘴呢,老奴真要好好给世子妃道喜。”
喜这字眼,对如今的百里九歌而言,尽是苦涩。
嬷嬷又道:“不过世子妃走错路了,临华殿不是这个方向,是那边。”指了过去。
百里九歌木然的点点头,错身而过。周围的一切像是都与她无关,她就这么将自己锁了起来,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嬷嬷眼中闪过凶光。
重重梅树后,顾怜一袭桃花云雾烟罗裙,莲步走过,正好望向这边,接着就看见,百里九歌身后那嬷嬷从袖子下缓缓伸出一支匕首……
顾怜大惊,差点就尖叫出来,她捂住嘴,一眼瞅见梅树上落着的两只乌鸦,急中生智,捡了块石头就朝着乌鸦丢去。
“噶——”两只乌鸦鸣叫惊飞,这突来的响动,将那嬷嬷吓了一跳。
百里九歌回头望来,痴痴一笑:“原来是乌鸦……”
“呃,是、是啊,就是只乌鸦罢了。”嬷嬷在心里捏了把冷汗,幸亏及时将匕首收回袖子里了。
因着心有余悸,嬷嬷怕得先溜,“世子妃,您慢走,老奴先告退了。”
“噢,好。”百里九歌应一声,继续走自己的。
顾怜看得心下一恼,见那嬷嬷走远了方快步冲了出来,拦住百里九歌的路,“九歌,你这是怎么了,你怎能如此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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