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笙舞的传承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高原风轻
仰亚默默地说着,还是忍不住自己的泪水流了下来。其实,他多么想,这个时候,阿妈是能看到真正的孙子‘小亚略’的,而不是只是和他的生命树相陪伴。
阿爸的心里同样不好受,可是,他一直忍着,转过身去,卷了一袋烟,叭叭叭,使劲抽了几口,有些恋恋不舍地把烟头又掐灭在地上。
“回去吧,在这里,小亚略的树会长得很好的。”
仰亚默默地跟在阿爸身后,和来时一样,没有说话,也不想说话。
这是小小孩出生后的第一件大事。三天后,阿爸和仰亚又要去为小亚略搭桥祭桥了。
祭桥,不是有现成的桥,而是要为小亚略选择一个合适的地方,重新架上一部‘桥’
0067、三朝酒满月酒
0067、三朝酒满月酒
小亚略的三朝酒已经慢慢临近了,所有人都在紧张地准备着。
小亚略的奶奶不在了,其他的堂奶奶、婶婶、姑姑等都自觉地来帮忙。几天之前,她们都将要用的酒烤好了,一坛一坛放在仰亚家的后院。满屋子的香味,让人都感觉到即将来临的喜气。
三朝酒的头一天,仰亚和阿爸一起买来了三头大肥猪,这是三朝酒要用的‘菜’。鸡蛋,也准备了好几箩筐,那是用来染红鸡蛋的,三朝酒,红鸡蛋可少不了。而且还要用毛线编织起一个个的小网套来把红鸡蛋放在套里面。每一个来到的小孩都可以领到一个红红的、套好了的鸡蛋。当然,吃的鸡蛋是另外的。有些喜欢的孩子,会把套着的红鸡蛋背着好几天。
三朝酒即是小孙出生的满月酒的一种方式,满月酒是指在小孩子满月的时候办的,三朝酒则可以在满月之前任何时候办。所以,不叫满月酒而叫三朝酒。三朝酒是农村三大喜事之一,提前一天,阿爸就把寨子里的‘理事’请了过来,农村都叫他红白喜事‘大总管’。
大总管来了以后,家里一切的安排都听大总管的。哪些人买菜,哪些人借桌子碗筷,哪些人负责在厨房办菜,哪些人负责接待客人,这些都得一一地听从大总管的安排。
务妮的阿妈,也就是小亚略的外婆,自从小亚略出生以后,由于仰亚的阿妈不在了。所以,一直是外婆在这边来照顾务妮坐月子,当然也就是照顾小外孙亚略。
“亲家,家里不方便,并且我也已经到这边来了,要不,就不用再安排接阿婆的事了。”务妮阿妈这两天看着仰亚和阿爸忙前忙后的,于心不忍,就劝说亲家一切从简。可是,家里添了一个大孙子,当爷爷的高兴还来不及呢,这些事情哪里能简化呢。
“亲家,我们家添了孙子,你也添了外孙,而且是第一个,哪能不操办操办,这不是让人笑话吗再怎么说,也要按我们农村的规矩办呀。你说是不是。”
“道理当然是这样,但是,亲家母不在了,我看着你们两个大男人忙前忙后的,也怪可怜的,所以------”
“没事的,他外婆,这种忙,我们愿意,为了我们家大孙子,为也小亚略,再累,我们也愿意。”
这边,仰亚和阿爸已经在轰轰烈烈的准备了。务妮阿妈也要告诉务妮,她也要回去准备了。三朝酒那天,她再过来。
务妮坐月子已经有二十来天了,身体也在慢慢的恢复。基本可以在屋子里走动了。只是大人们一直强调不能到外面去吹风,所以,她才不得不呆在家里,要不,她早就想跑出去吐吐气了。
谁说坐月子舒服,务妮一点也没有感觉得到。虽然有好吃的,可是却吃不下,一家人都把自己看成是大熊猫一样地保护着,不能这样,不能那样。务妮真希望这什么‘坐月子’早些过去,好带着小亚略到外面去看看这个对于他来说新鲜的世界。
阿妈回到家,务妮阿爸一见面就问:
“小外孙怎么样”
“哎呀。小孩嘛,都好着呢。前几天你不是到看过了吗,怎么,这才过来几天,就又问了”
“哎呀,想我小外孙了呗。”
然后外公外婆就开始准备起来。
阿妈翻出自从务妮出嫁以后这一年多来自己所做的针线活。从务妮出嫁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在为这一天准备着,什么小小孩衣小孩帽等,阿妈做了一件又一件,就连那小小的婴儿鞋,阿妈都做了四五双,还有那好看的围脖,又叫口水兜,阿妈也做了三四个。
每一样,阿妈都绣上了最好看的花边和图案,每一针都缝得又密又紧,又细又扎实。
最好看的,就数那三套花背带了。打三朝,大家都会争相来看外婆都送了些什么给小外孙,而最看重的就是花背带。外婆能不能干,外婆对外孙有多爱,这都体现在了那一片片绣片上了。绣得好的,会引来所有人的称赞,绣得不好的,在这个时候,外婆是最不好意思的。所以,好多‘外婆’都只能事先做一个人来帮忙,把要做的花背带提前做好。
小亚略的外婆不用,她自己就是绣花的、数一数二的好能手,还经常帮着别人绣呢。
阿妈把这些都整理了出来,还有一些需要买的,也提前找人去买了。三朝酒的头一天晚上,阿妈就约好家族以及亲戚中的女性,也就是小亚略的伯外婆、叔外婆、姨外婆等等,都要一起陪她去打三朝。
第二天一大早,外婆们挑的挑,抬的抬,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地朝着仰亚家去。
仰亚家门口,早就有人通风报信说外婆们来了。
家里的人一阵手忙脚乱后,就在村口一直到家门前,摆上了十二道拦门酒,唱着歌,只等着‘外婆’们的到来。
外婆们来到了,还没碰面,首先歌相向。两边还有吹奏的芦笙。
“欢迎外婆们到来,谢谢你们,这么远,花钱费米地来看我们家小亚略,你们辛苦了,来,先喝杯酒。”
设置第一道拦门酒的,是寨子里最年老的几个老人,按辈份,应该是小亚略的太爷爷太奶奶辈的了。举着牛角酒,几首古歌,所有的人不得不喝。这是寨子里最隆重的接待仪式。
第二道,是属于仰亚同辈的年轻人、女性,也就是小亚略的姑姑、叔妈、姐姐等的。这一关,可就不同于第一关了。
第一关,那都是老人,这么尊重的老人向你敬酒,你还有理由一再推辞吗所以,第一道,大家都默默地喝下了。而且,真的是第一杯酒,走了那么远的路,能有一口酒喝,其实大家也是愿意喝的。
难就难在后面接着来的十二道酒了。
你有喝下十二道酒的海量,那也就不用在这里推三阻四了,一直喝下去就行,也不会再有什么人为难你,还会在心里对你暗暗地佩服呢。如果没有这种海量,那就要看你的口才和其它婉拒的理由了。
不过,不管你说出一万种理由,拦门酒你都得喝下去,只是喝多喝少而已。唱歌,是一种能免除喝酒的最好方式。所以,从第二道拦门酒开始,就只能‘八仙过活,各显神通’了。唱一首歌,能免除半杯酒,唱歌以后,你可以只在杯缘上?尝一点即可。
吹芦笙的,当然,也不能便宜了他们。尤其这种场合,有的芦笙手,就是特意请来吹奏芦笙热闹现场的。所以,他们不是客人,却是比客人更加受人尊重的人。所以,酒,是不能少了他们的。
吹芦笙与喝酒,每个人就一张嘴,要同时喝酒又要同时吹奏芦笙,其实也是一种技巧,你要是因为喝酒而把芦笙停了下来,那要受到别人的笑话的。这也是大家考验芦笙手的一种方式。一个人就一张嘴,你要把敬给你的酒喝下去,同时又必须保证芦笙曲子不断,那才值得人家佩服。
配合好的两位或者几位芦笙手,在这种时候,如果其中一位遇到敬酒,他最多只能腾出一只手来接酒杯,另一只手一直按着芦笙,其他的芦笙手,就要配合着把芦笙曲缓慢地过渡过去。而接了酒的人,就要趁着音乐节奏过渡中稍微的停顿时刻,迅速把手里的酒喝了。然后把杯子、牛角等递给敬酒的人,然后再迅速恢复双手吹奏芦笙。
其他人,动作同上。
这样,就不会让音乐停下来,这需要相互间密切的配合和信任,虽然在这种过程中,音
0068、宣传队解散了
0068、解散
三分醉意七分疯狂的婶子、大姑、小姨等的,满手抹上了各种颜色的颜料,嬉笑着向外婆们冲过去。当然,外婆们也不甘示弱,她们也早有准备,做颜料的锅碗瓢盆的,也都在附近。
她们留下一些人在抵挡着来势凶猛的主家女人们,另一伙人赶紧也冲到颜料旁,不管黑白青黄,糊乱抹了两手,也冲了过来。
两股势力,就像一场战争,你来我往,你争我夺,不管脸上、身上,抓住了就往上抹。
没几分钟,所有加入这场‘战争’的女人们,不管是客人还是主人,都一脸面目全非,除了两颗眼珠和一排牙齿,其他的地方都如一幅幅涂鸦的漫画,白里透红,红里有紫,紫中杂黄。一张张脸就像唱大戏的一样。口里还在不停地叫着喊着,手舞足蹈。
直到笑得大部分人趴下,这场打闹才算完结。
主人们把客人搀扶起来,又是一路歌声一路酒,程程相送。外婆们慢慢走远,直到看不见。这场喜酒才算完结。
一场好事,要累倒好些人,特别是主人。
几天来,仰亚和阿爸也累得够呛。送走了客人,回到家收拾好一切。仰亚倒头就睡了整整一夜。
这一夜,别说有多舒服多惬意了。仰亚好长时间都没这么美美地睡一觉了。
休息了两天,阿爸告诉仰亚,家里的事也办完了,该回去上班了。这时,仰亚才想起来。是呀,这前前后后,从出国演出回来,到阿妈的去世,再到小亚略的出生,大概都有一个多月了。
阿妈去世时陈团长他们来过;小亚略在医院出生时,团里的人也到看过,都是那么一句话:‘唉!你家里忙,就先忙吧,有些事你忙完了,回到团里再说。’
也是,仰亚他们这种演出团,有任务时,通宵达旦地加班排练也很正常,没有演出任务时,休息个半个月二十天的也有。不过,仰亚这次,两件事情加在一起,确实有点时间太长。
现在,就算阿爸没这样说,他也准备马上到宣传队里在去了。
就在仰亚准备去上班的头一天晚上,队上又组织了一次开会。当然,会议的主要内容就是分田到户。
上一次,因为抓阄的事,最后没能定下来。上次,来的可都是家里的男人们,尚且不能把问题解决。这次,听说是分田的问题,大多数人家里,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小,能来的都来了。女人怕自家男人心好,把好的让给别人,自己吃哑巴亏;老人怕小孩们不知道哪块田好哪块田丑也要来把把关。少的又怕老人太过啰嗦引起别人的笑话。所以,还是能来的都是来了。
又来来回回地折腾了一个晚上,还是没有任何结果。不是你得到的好了我得到的差了,就是我家的远了你家的近了。反正,就是没有几个人满意的。
会议最后,还是不欢而散。看来,队上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了,下一次,只有上报到公社,由公社的领导来解决了。
这次会议,仰亚去了,阿爸也去了,仰亚的性格脾气有点随阿爸,不与人争,不与人吵,过去点过来点都无所谓。差点又能怎样,自己勤快些不就行了;好一点又能怎样,你不去做,难道好的田就能自己结出谷子来吗所以,仰亚和阿爸就一直坐在角落里,等着大家争吵。
最后,没有结果,只好回家。
第二天一早,仰亚早早起来,看了看已经长得肉肉胖胖的小亚略,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小家伙好像也懂了点什么,在阿爸亲他过后,他也动了动自己的嘴和小手,好像在向阿爸说再见。一看到那小可爱的样子,仰亚都有点不想离开了。
“你走吧,你放心,小孩,我会照顾好的。”务妮在劝说仰亚。
“辛苦你了,你看我这——”
“没事,你去上班吧,现在有小孩了,平常不忙的时候多回家来看看。”
“嗯!”
仰亚搂过务妮,在她的脸上也亲了一口。务妮有些不好意思地把仰亚推开了。
太阳升起来了,远处的山边还有一团晨雾,轻柔而飘渺。依托着青山,软绵柔和得像一团絮花。
小鸟叫了,就在那片小树林里,那可是仰亚小时候经常关顾的地方,那里有好多仰亚童年的梦。
沿路一小溪,一直咕咕咕地唱着,为仰亚送行,为仰亚轻快的脚步伴奏。
仰亚,忽略过刚刚走出门时对家的依恋,对爱人对孩子的留恋后,赶着路上的他心情超好,好得他有点想笑,有点想跳,有点想唱。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已经是一个孩子的阿爸了,已经不再是‘小孩’了,心里一万次地告诫自己,要‘稳重、稳重!’。
可是,最后,还是忍不住自己喜悦的心情,开始在路上小跑起来。
心情好了,路也短了。
没用多久,仰亚就来到的宣传队门口。嗯,今天怎么这里没有人呢都到哪去了啊
在仰亚面前,整个一栋宣传队大楼,静悄悄的,好像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这是出去演出去了吗不会吧如果有演出,团里会不通知自己就算自己家里再有事、再忙,最起码也会接到通知后,再跟团长请假吧。
可是,整栋楼就是那么的静。
门口的大铁门关着,只留有其中的小门虚掩着;锁,就挂在门上,没锁。既然门没锁,那就证明有人在呀。仰亚看了看门边的门卫室,门关着,窗帘拉上一半。
“老李叔,在吗”
没人答应。守门的老李头也不在。
既然没人在,自己也没什么事。仰亚转过身来,看了看外面。他慢慢地朝公社集镇上走去。
街上比原来没什么两样,只是好像人少了点。仰亚慢慢地朝前走着,遇上几个店铺里熟悉的人,大家也都跟仰亚打着招呼。可是,仰亚总觉得大家好像比平时客气了许多。
“仰亚回来了啊吃饭了吗要不进来坐坐”
“啊,回来了,不了,我也刚刚吃过。谢谢啦!”
要是平时,就不会这样。
“小子,你们宣传队,又到外面疯来了哈!”
“那是!趁现在年轻,还不多疯点,再过几年就老了。”
“仰亚,你小子才多大还没结婚呢,老,距离你还远着呢。”
这一下子,大家跟自己客气起来,仰亚多少有些不适应。
对面,就是平常最为热闹的供销合作社。以前,每到这个时候,这里是最人多的。今天,这里也就稀稀拉拉那么几个人。仰亚无意识地走了进去。站在柜台后面的服务员,好像也少了好几个。一两个服务员,懒洋洋地坐在那里,看到仰亚过来了,头也不抬,身也不转。
“要买点什么吗”
以前可不是这样啊,像仰亚这样从宣传队过来的,人高又帅,这些供销社里的‘过来人’少妇大姐大嫂们,还没到门口,眼睛就直钩钩盯上了,无事找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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