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白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峰雪打火机
斟仲和荼以蝉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表情阴沉又复杂。
“这白于山,怎么了吗”卓展眉头深锁,心里钻出不好的预感。
斟仲浑身瑟瑟发抖,面色惨白地说道“白于山,是西山王畿所在地,化蛊阁,就在白于山脚的于阳城。”
“小兄弟,你们别管这些个什么石了,赶紧跑,出了西山,到哪儿都行。”荼以蝉焦急地说道。
卓展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刚才还对下一个地点抱有侥幸的心态,可谁成想,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这下算是准确无误撞枪口上了。
“卓展哥哥,这怎么办啊”赤看着卓展凝重的面庞,心里也打起了鼓。这里不是南山,没有大哥和父王护着,以他们现在的处境,深入这王畿之地无异于是羊入虎口。
“去,有开图石的地方,怎能不去”卓展铿锵说道,目光坚毅且明亮。
“啊呀呀,你这个小兄弟,怎么不听劝呢,我哥他不会放过你们的”荼以蝉气急败坏地大喊。
“是啊,卓展兄弟,有什么东西能比命还重要的。”斟仲也赶忙规劝道。
此时他和荼以蝉,倒出奇一致的团结。如果没有花腰,兴许他们真的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可这就是比命还重要。”卓展一字一顿,说得清楚而有力量。
斟仲和荼以蝉都被卓展这份固执给搞蒙了,他们怔怔地盯着卓展,想开口劝些什么,却似乎觉得什么样的言辞都无说服力。
段飞摇头笑了笑,拍了拍斟仲的肩膀,长长一叹“哎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斟大哥,荼二哥,你俩还是省省力气吧,在开图石这件事上,谁都劝不了。”
斟仲的拇指不停地揉搓着食指,思忖有顷,陡然起身,定目说道“如果你们非要去的话,那我陪你们一起去。原本下月十五我也要去白于山神宫递送今年的巫录,只不过是早去些时日罢了。到时候,我自会跟荼掌门解释清楚。”
“仲哥,你不要去”花腰倏然大惊,带着哭声劝道。
“腰儿,这一趟,我必须得去,与其等着,不如跟卓展他们一同面对。”
“那我给我那混蛋哥哥写封信,斟仲,你帮我带过去。”荼以蝉低头懊恼地说道,他知道,这封信的作用实在是微乎其微。
“也好。”卓展看了看斟仲,又看了看荼以蝉,定容说道“不过走之前,我还要办一件事。”
正当众人都猜测着卓展要干什么的时候,卓展仰头一叹,果决地走向蹲在角落里的悬铃,拉起她的手臂就往门外走。
“卓哥哥,你放开我,你要干什么呀”
“卓展哥哥,你这是”
“卓展,怎么回事,不至于送悬铃去见官吧”
卓展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我去找易龙,让他们把悬铃送回崇吾山。”
“我不走”悬铃使劲挣脱掉了,缩回到角落,幽怨又愤懑地望着卓展。
第二百一十五章 吉祥物是只猪
易龙他们住的这处院子很是荒僻,看样子许久都没人住过了,到处都是灰尘和蛛网,木门的门轴也断了一个,倾斜地耷拉下来,像条脱臼了的手臂。
院子里还乱七八糟地堆着各种木头、工具,以及小凳子、箱子、妆奁之类的半成品,虽未完工,但做的很是精细,不难看出,之前的主人应该是一个执迷于木工的手工帝。
卓展用脚随意拨拉着地上狼藉的木块木屑,眉头紧锁。
“不是,卓老大,你这要求有点儿过分吧,我易龙好歹也是隐土帮第一分舵的舵主,你这把我当成跑脚的,你觉得合适吗”
易龙抻了个懒腰抱怨道,抬头间不禁眯起了眼睛。几日来窝着没出屋,让他的眼睛很不适应正午毒辣的太阳。
卓展总算找到一个还算干净的木箱,拂了拂上面的灰,坐了下来,淡然道“合适啊,怎么不合适反正你呆在这阴晷谷也没事做,走这一遭,也算散心了。”
“卓老大,你有没有搞错啊我们又不是来旅游的,更何况咱这不是刚从崇吾山出来吗”易龙拧着眉,老大不情愿地说道。
“只要你把悬铃安全送到祁府,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卓展依旧平淡地说道。
“卓老大呀,你这都给我画了多少张大饼了啊,我咋一点儿实惠都没见着呢”易龙愤愤不平,也搬来一个未完工的小凳子坐在卓展的对面。
“没见着实惠”卓展凑近了易龙,盯着他的眼睛“没见着实惠你还能这么光明正大地跟着我们既然我跟三爷已经达成了约定,那么咱们以后打交道的时候还长着呢,日久见。”
卓展此刻看似无意地搬出顾三爷,其实也是在对易龙施压,意思是连你老大都不能把我怎样,你还在这反抗个什么劲儿呢。不过回想起之前易龙在顾三爷面前那副怂样,卓展不免一阵发笑。
卓展冷彻的表情中突然出现的一丝笑意,在易龙眼中却成了威胁他的警示。易龙顿了顿,琢磨了半晌。卓展既然打定了主意要自己送这丫头回家,即便自己拒绝,卓展也会使出各种阴招逼自己就范,还不如识趣点,答应他,也算落下个人情。
想到这里,易龙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他苦笑着点了点头“好吧好吧,算我上辈子欠你的。哎呀,我易龙原来挺硬气的一个人,怎么遇到你之后就硬不起来了呢。卓老大,你命里克我吧”
“是你命里克我,要不然我怎么会被你们这帮胶皮糖给粘住,真是的,甩也甩不掉。”卓展反唇相讥道。他虽不屑与易龙一争高下,但也不愿被易龙这种人用话击打。
易龙被怼的没脾气,无奈地耸了耸肩,以示服软。
卓展看了易龙一眼,叮嘱道“记住了,白于山,于阳城。来晚了我们可不等你。”
“哎,行行。”易龙答应着,继续苦着脸说道“不过卓老大,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就是这个悬铃,她老子是崇吾山的上将军,我不敢对她动粗,但我怕降不住她,万一她再跑了”
“那就捆了。”卓展快语说道,语气冰冷而决绝。
“卓哥哥,”一直站在院子中间,被猴子和大彪紧盯着的悬铃哽咽道,“你就真的不要悬铃了吗”
“回家,好好孝顺你爹。”卓展低着头,平淡地说道。
“可是卓哥哥,悬铃不能离开你啊,悬铃都说了此生非你不嫁的,你你忍心让悬铃孤寡一生吗”
卓展猛然抬头,怒喊道“你呀你,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个你闯了多大的祸你自己不清楚吗你可是害了荼以蝉一生你现在竟然还”
卓展愤怒地一脚踢向地上堆着的木块,吓得旁边的易龙一个激灵。
“卓哥哥,是不是因为悬铃连累了你们卓哥哥,对不起原谅悬铃好不好”悬铃双手使劲搓着自己的衣襟,瘪着小嘴,颤声说道。
卓展凌厉的目光骤然扫向悬铃,语气里虽没有了盛怒,却冰冷得更可怕“看来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卓老大,消消气,消消气。”易龙看了看两人,笑着圆场道。
“祁悬铃,”卓展淡漠说道,罕见地带上了悬铃的姓氏,“祁将军对我有恩,我不想捆你。老老实实跟易龙走,别让我亲自动手。”
悬铃的眼圈倏地红了,这个极少哭泣的将门之女,此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掉落下来。
“我走,我走我走了你可就再也见不到我了”悬铃用手背擦着眼泪,不甘心地看着卓展。
卓展起身,掸了掸袍子上的灰,转身走向了院外“这样最好。”
身后的院子里,悬铃嚎啕大哭着,哭声响彻了整个阴晷谷。
回到了荼家的卓展,正赶上斟仲给荼以蝉煎第二顿的药。
只见荼以蝉被花腰拉扯着扶起,花腰给他垫了个枕头,让他靠坐在床上。斟仲垫着手巾端来了药罐,小心翼翼地将煎好的汤药倒进了陶碗,又用手巾包住了陶碗,递给了花腰。花腰接过陶碗,端起汤匙,轻轻地吹凉,再仔细喂给荼以蝉。斟仲搬了个竹凳坐在花腰旁边,将一条方巾细致地铺在荼以蝉的颌下,以防掉落的汤药将他的衣服打湿。
卓展定定看着,这三个人的行为如行云流水般连贯,丝毫不违和,看起来就像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一样。
卓展心里明白,荼以蝉虽写了休书,与花腰再没有夫妻名分。但斟仲和花腰都是好人,荼以蝉因为他们变成这个样子,这两口子肯定会照顾他后半辈子。
这三个人,注定要痴缠一生了。
不过这样也好,解开了心中的疙瘩,总比带着仇恨相互敌视憎恶要强得多。
卓展凝视着靠坐在床上喝药的荼以蝉,心中恻隐,悲从中来。
感慨间,卓展眼前忽然一亮,拉起段飞和壮子就去了易龙他们住的那处废院。
易龙他们此时已经带着悬铃离开了,这里除了满院废弃的木头和工具,再就是易龙他们吃的零食包装袋,一片凌乱。
卓展他们在院中清理出一片空地,三个人一翻商量探讨,敲定了方案,便撸起袖子,热火朝天地大干起来。
而此时远在谷口的斟仲家里,那个温热的铜盆中正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直到夕阳将天边的流云擦红了边,卓展他们才终于大功告成。一辆崭新的木质轮椅赫然立于满地的废物之中,承接着金辉的洗礼。
三人已是大汗淋漓,汗水把领襟都湿透了,头发上也沾着木屑、木灰,灰头土脸的,很是狼狈。
卓展虽然继承了他爸的格物本领,也有一些木工经验,但制作这么大、这么繁复的东西还是第一次。木质大轮子很是废了一番周折,几次不成功后,还是求助了火大哥,将火大哥家的一辆木板车上的轮子拆下来用了。
但好在成品十分令人满意,轮椅宽大舒适,火大哥那么壮的人坐上去也不觉得狭促,推起来也很顺滑、游刃,堪称完美品。
卓展已经开始清理易龙他们留下的垃圾了,段飞和火大哥还在打磨扶手上细微的毛边,壮子则在院中这堆半成品中挑挑拣拣,看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玩意。
“嚯,这宅子的前主人是个手工宅啊,做出这么些个东西。”壮子说着拿起一只木质小鸟“你们看这鸟,一拉腿,翅膀还能动呢,真牛逼。”
“哎,这个拐杖真结实,不过这也太粗了吧,是用一整棵小树做的吧,谁用啊,拿得动吗”
“还有这个,这凳子中间带个眼儿,这个位置,哈哈,拉屎用的吧。”壮子在那翻腾的很是兴奋。
“壮子兄弟,喝水。”火大哥递给壮子一个竹筒杯子。
壮子拿起这个竹筒杯左看右看“火大哥,这杯子你在屋里拿的啊”
“嗯,屋里桌上有一排呢。来,卓展兄弟,段飞兄弟,喝水。”火大哥招呼道。
“呵呵,有意思,这竹筒下面还接了个兜槽,怕喝水往下漏吗,真是脱裤子放屁。”壮子讥笑道。
火大哥看了壮子手中的竹筒,长叹一口气“哎,这个院子是我一个朋友老齐的,他呀,就是爱做这些个小东西,乐在其中。”
“那这家伙现在咋不住这儿了,死了”壮子口无遮拦地问道。
“壮子”段飞瞪了壮子一样,提醒他问的实在太直白、太无礼了。
“疯了。”火大哥低落地说道,“他娘子死了后没多久,他就疯啦,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兴许早就冻死了”
“嚯,也是个情种呐。”壮子感慨道,“没想到你们这个小小的阴晷谷,爱情故事倒不少。”
“我和你火大嫂,年轻的时候,爱的可是轰轰烈烈。我跟你说啊,那高家的老二,就是那个背后有翅膀的秃顶孰湖兽人,他当时也看上了你火大嫂”火大哥来了兴致,开始跟壮子叨叨起来。
随后几人将这气派的轮椅推到了荼家。
斟仲他们哪里见过这么稀罕的东西,都被惊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火大哥和壮子架着荼以蝉坐到了轮椅上,花腰推着他,在院里走了一圈又一圈。
荼以蝉很是兴奋,后来他就不让花腰推了,自己去扶着轮子,尝试着向前慢慢移动,虽然吃力,但适应了以后就容易多了。
这木质的轮椅虽没有刹车系统,在安全上欠妥,而且也没有舒适的坐垫,轮子上更没有惯性助力装置。但对荼以蝉这个现在只能卧床的人来说,无异于是重获了行动的自由,他又怎能不高兴呢。
斟仲和花腰也激动的相拥而泣,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对卓展他们是千恩万谢。卓展他们不好意思地推辞着。场面一度温馨又融洽。
荼家的这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院,在短短的一天内经历了大悲大喜,仿佛几人一辈子的心酸甘苦,都浓缩在了这一天的光阴流转中,让人激动愤慨之余,不免也唏嘘嗟叹。
斟仲和花腰今晚要留在荼家照顾荼以蝉,卓展他们几个便自己出了谷,往斟仲家走去。
此时天已擦黑,夕阳隐没,一轮淡白的弦月低挂在天边。谷口那线瀑布还在幽暗中不停地低鸣着,发出鬼魅般的声音。
众人折腾了一天,早上没吃,中午靠着段越包里的压缩饼干对付了一口,此时已是饿得两眼发花,急需要食物的补充。
“我去,干活还不吃饭,要了人命了。斟仲家也没啥肉了吧,哎”壮子提了提自己半松的裤带,忍不住抱怨道。
“有大白狗,不过你要是敢动,斟大哥非跟你拼命不可。”段飞有气无力地说道,他也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对了对了,早上我跟越越熬的那锅粥还在灶上呢,一会儿热热,先垫吧一口。”壮子说着就三步并两步地小跑起来,去推院子的门。
“喂我说,一会儿咱们擀点儿面条吃啊,我看木桶里还有荞面呢,就是没啥做卤。”壮子一边推开院门,一边回头兴奋地对众人说道。
然而壮子却发现众人都瞪大眼睛满是惊恐地看向他这边。“你们这是咋了”
“壮子”段飞嘴唇颤抖说道,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院中“你的吉祥物是蜘蛛”
“啥是只猪”壮子一愣,还以为段飞是在跟他开玩笑,哈哈大笑起来“呵呵呵,有猪敢情好啊,晚上咱们还能吃杀猪菜呢。”
然而对面的众人依旧舌桥不下地望向院内,失魂丧胆。
卓展拔出了冰钨剑,段飞也亮出了小臂弩,赤的九节鞭已如惊龙般飞出。
壮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松弛下来,他僵硬地扭过头。
只见院中一只足有小船那么大的黑蜘蛛,正挥舞着尖锐的前螯,满嘴是血地向他飞快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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