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白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峰雪打火机
“哎哎,卓展哥哥你掐疼我了咱们这是干嘛去呀,还没吃早饭呢”赤惊呼着,莫名其妙地望着突然发疯的卓展。
“去荼家,找悬铃。”
卓展这句话不仅让赤震惊不已,其他的人也都一脸懵逼。几人大眼对小眼地望着彼此,心想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还是斟仲的一句“荼家悬铃该不会真的去找荼以蝉寻仇去了”点醒了众人。
几人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追着卓展和赤冲了出去。
荼家现在只剩下荼以蝉一个人。
谷里民风淳朴,向来夜不闭户。即便这段日子发生了人心惶惶的兽人失踪碎尸案,除了少数提心吊胆的兽人,大部分人家还是习惯了晚上不落锁,荼家就是。
夜晚入定后,谷里安静如死寂,悬铃很容易就进了荼以蝉的家。而定格后如同死人般的荼以蝉,就只能任凭悬铃摆布了。
悬铃这个将门之女,爱憎分明,嫉恶如仇。她容易被凄美的爱情故事打动,更容易因一时的情绪失控而冲动。爹爹对荼以鱼的极端厌恶严重影响了悬铃对荼以蝉的判断,加上对斟仲这个大帅哥的同情,这种仇怨便被无限地放大了。
于是,深埋于这个将门女子心中的仗义、侠气、执拗、凶残、狠辣一股脑涌了出来,就像被打开了的潘多拉盒子,一旦开始,便已失控。
当卓展他们破门而入时,可怜的荼以蝉已经出定醒来,拿着匕首的悬铃就站在旁边。
只见荼以蝉整个人都被捆在椅子上,嘴被破布堵着,脸已经被刀子划花了,鲜血顺着下巴滴下来。他那浓粗的眉眼惊恐、绝望又哀求地望着卓展他们,几近崩溃。
虽已心中有数,但卓展还是被眼前这幅景象给吓住了。他飞身冲了过去,扯出堵在荼以蝉嘴里的布,跟段飞一起,手忙脚乱地去解他身上的绳子。
不知是他们因着急太过用力还是怎的,当段飞解开绳子去拉荼以蝉胳膊的时候,荼以蝉竟撕心裂肺地大喊起来,喊叫声凄厉而惨烈,直刺耳膜。
卓展大惊,忙上前查看。竟发现荼以蝉双脚和左手的筋都已被挑断,右手的筋虽没断,但皮肉已被割开,鲜红的肉血淋淋地向上翻着。
卓展骤然暴怒,狠厉地看向悬铃,一字一字从牙缝挤出“你竟然废了他”
只见悬铃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上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阴邪,清丽脆亮的声音不和谐地响起“是啊,只是小小的教训了他一下下,怎么了吗”
第二百一十四章 欺负老实人有罪
“是啊,只是小小的教训了他一下下,怎么了吗”
这稚嫩又无辜的声音令卓展顿时火冒三丈,卓展指着一脸得意的悬铃咬牙切齿“闯大祸了呀你”
“我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悬铃扬起小脸,满是自得之色。
段飞也气得大叫起来“你这算什么路见不平,哪里来的不平”
“我自愿替白哥哥出头,你管得着吗豆芽菜。”悬铃白了段飞一眼,这是她第一次给段飞起绰号。
然而愤愤不平的悬铃却被斟仲一把推开,只见斟仲噗通跪在了荼以蝉的前面,难以置信地查看着荼以蝉身上的伤,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出在说什么“荼荼二当家我我”
“你滚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荼以蝉愤怒地大吼着,刚想抬起腿去踹斟仲,但他双脚的脚筋早已经断了,这一使劲,反倒又拉抻到肌肉,疼得他又嗷嗷大叫起来,肝胆俱裂。
悬铃倏然怒了,猛推了斟仲一把“白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帮你教训这个恶人,你怎么还”
“你懂什么”斟仲赫然怒吼,眦目瞪着悬铃,满腔的怒火呼之欲出。
悬铃被斟仲这一嗓子给震住了,怔愣地看着他,她没想到一向温和的斟仲竟也会像一头狮子般发脾气。
斟仲霍地起身,一把夺过悬铃手中满是鲜血的匕首,重重扔在地上,双目圆睁紧盯着悬铃,步步逼近“你又知道些什么谁是恶人谁是我告诉你,我是,我才是”斟仲猛捶自己的胸膛,高声吼叫着。
悬铃浑身一抖,一步步向后退着,气场瞬间弱了下去。
“荼二当家的,谷里数一数二的好人,老实本分,勤苦劳作,接济了谷里多少吃不上饭的人家。如果他也是恶人,那我呢我夺人妻子,还生下孩子,我是不是要被千刀万剐”斟仲喊着喊着已潸然泪下。
悬铃完全懵了,这和她想的完全不同。她心中那个荼以蝉的形象,明明应该是跟荼以鱼一样卑鄙阴险的坏蛋,怎么就成了老实本分的大好人了。
悬铃怔愣着,喃喃道“可是可是要不是他跟花容设计你,你又怎么会跟花腰姐姐被生生拆散”
斟仲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又陡然睁开“设计我的是花容和喜仑,提出退婚的是我自己,我几时说过这事跟荼二当家的有关”
“你说什么”荼以蝉俄然失色,惶措地看着斟仲,大喊道“斟仲,你再说一遍,谁设计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荼以蝉激烈的反应仿佛给了悬铃一记闷棍,到得此时,悬铃才意识到自己真的闯了祸了。
斟仲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喟然一叹。
“斟仲,你给我说清楚,说清楚”挣扎着的荼以蝉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虽然手脚又是一阵难以忍受的锥心巨痛,但他的口中还在高喊着斟仲的名字。
段飞和壮子赶紧去搀起荼以蝉,让他坐回到椅子上。
卓展无奈摇了摇头,也叹了一口气。他走到荼以蝉面前,有气无力地开了口“我来告诉你吧。是花容想让花腰嫁入你们荼家,才设计拆散了斟仲和花腰。”
“什么”
随后,卓展便将花容和喜仑如何为了花家的利益,设计斟仲和花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荼以蝉听得浑身直打哆嗦。待卓展说完,他呆呆地垂下了头,过得片刻,只见他突然仰头嘶吼起来“啊啊”喊声痛苦而悲戚,似乎将他多日以来胸中郁结的愤懑全都释放出来,又似乎多了许多新的痛苦和不甘。
众人都被这喊声给叫毛了,盯着痛苦不堪的荼以蝉,百感交集。
荼以蝉满是鲜血的脸不停地抽搐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斟仲,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你为何悔婚在前,又反过来招惹花腰,原来我若早知如此,是断然不会娶花腰的”
斟仲转过身,神情戚然且悲伤“荼二当家,我知道你也是真心喜欢花腰”
“我喜欢她我就是因为太喜欢她,才不想当这夺人所爱的恶人呐”荼以蝉愤怒地大喊起来,双目圆瞪,眼泪却汩汩流下。
斟仲也十分动容,他缓缓走到荼以蝉面前,再次跪了下来,颤声道“荼二当家,一直以来我都欠你个道歉,我对不起”
“你起来,起来”荼以蝉激动地朝斟仲怒吼,唾沫横飞“你,你这样是在羞辱我吗你给我起来”
“斟兄,起来吧,他心里难受。”卓展拉起斟仲的胳膊,低声劝道。
斟仲看了看卓展,点了点头,缓缓起身。
“斟仲,”荼以蝉抬起了头,眼睛里仍有愠怒,语气却不再暴躁“我荼以蝉也不想欠别人的,我也还你一句对不起。我明知道花腰有婚约在身,还对她动了心思,这才让花容有机可乘。今天这丫头做的虽过分,但也是我自吞苦果,怨不得别人。”
“荼二当家”斟仲顿感强烈的愧疚感袭满全身,心里如针扎般难受。
“斟仲,娃娃是你的,我既然喜欢花腰,就不会让她为难。我的右手还能动,我这就休书一封,从此我荼以蝉再不会跟你抢花腰。既然知道了真相,我便没脸再跟她在一起”
荼以蝉说的激愤,斟仲听的羞愤。
这两个昨天还视如死敌的男人,此刻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骤然冰释了,只不过这代价实在太大了。
卓展看着这极不搭调却又毫不违和的情景,心里很不是滋味。眼前这两个人都是常人眼中的大好人,谁也无意伤害对方,却都深深伤害了彼此。也许斟仲有错吧,但谁又能说荼以蝉就是完全无辜的呢只是荼以蝉无端遭受了这样一场灾祸,恐怕后半辈子都毁了。
而看似好端端的斟仲,其实也比荼以蝉好不到哪里去。荼以蝉的这场遭遇将成为斟仲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痛。即便花腰和孩子都回到了他身边,但他只要看到这对母子,便会想起这难以消弭的愧疚,又怎会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呢
然而制造出这一切恶果的罪魁祸首,正是那为了自家利益而改人命运的花容和喜仑。
卓展心想,这阴晷谷虽民风淳朴,但也不并非像祁昊说的那般纯净无垢。有人的地方就有攀比、争斗,利益面前更是如此。荼家的率先繁荣无异于在谷中抛下一枚炸弹,越是单纯的人们,越是没办法在经受住这巨大的诱惑。
此时屋内的气氛转变得有些诡异,众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人人心里都很清楚,悬铃这事干得实在出格,即便荼以蝉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种私刑也确实太过分了,更何况荼以蝉真的只是一个不知情的老实人。
段越拉了拉悬铃的胳膊,见她仍愣在那里不动弹,便给壮子递了个眼色。
壮子会意,打着哈哈上前猛拍了下悬铃的后背“哎呀,壮爷我早就说嘛,这欺负老实人有罪,你偏不听,呵呵,这下不臭美了吧,呵呵呵呵”
壮子的尬聊显然对缓解气氛没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让气氛更加尴尬了。
段越很是无奈,只得跟赤一起,劝卓展和段飞把重伤的荼以蝉抬到了床上,并赶紧给他清创、消毒、上药。
身为巫师的斟仲,也懂一些巫医之术。他先是给荼以蝉施针稳住了气血,又熬制了草药,让段越给荼以蝉喂下了。
荼以蝉的伤势和精神状态都稳定了许多,然而还是不肯休息片刻,眼睛一直定定地盯着棚顶出神。
期间荀二嫂听到叫喊声来看过一次。很快,这件惊天大事便在狭小的阴晷谷传开了。
平时受到荼以蝉照顾的人不少,不一会儿,来荼家探望的人便堆满了小院,却都被卓展和段飞以不能打扰伤者为由拦在了外面,即便是火大哥火大嫂,卓展也没让进。
正在坐月子的花腰惊闻此事后,不顾花家人的反对,执意回到了荼家。
见到花腰的斟仲和荼以蝉,心情很是复杂,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自己生命中最爱的女人。
荼以蝉挣扎着坐起,流着泪写下了休书。
而真的拿到这份盼望已久的休书,花腰却崩溃了,跟荼以蝉抱头痛哭起来。
旁边的斟仲也看得极为难受。
此时的三人都悔不当初。
嗓子喊哑了,眼泪流干了,三人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斟仲皱着眉,心事重重地走到卓展跟前坐了下来,沉吟道“卓兄弟,你也知道,荼二当家的哥哥荼以鱼是西山的国药师,白帝身边的红人,此番荼二当家遭此大祸,我恐怕”
卓展心头一紧,急忙开口“斟兄你是担心你”
斟仲深深凝视着卓展,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自是逃不掉的,我是担心你们。悬铃姑娘是你们带来的。我听说悬铃姑娘是崇吾山祁将军的女儿,酉擎封主自会护她周全。但你们不同,你们只是一群没有根基的外邦人,身为国药师的荼掌门是不会轻易放走你们的,只把会把怒火全都转移到你们身上。”
床上的荼以蝉听到斟仲这么说,连忙在花腰的搀扶下支撑着坐起“小兄弟,斟仲说的没错,我那个哥哥性情怪癖,器小善妒,从小我就不爱搭理他。他连我这个弟弟多吃了他一个馍都记恨好多年,更别提你们这些外人了。”
“荼二哥,这么说,你跟你那个有名的大哥感情不好啊”段飞瞪着眼睛,愕然问道。
壮子一听也赶忙接茬“感情不好那还担心个球呀,他没事闲的啊,为一个感情不好的弟弟追杀咱们。”
斟仲着急地一个劲儿摇着头“你们不懂,荼掌门跟荼二当家的不一样,你们随便去谷里问问”
荼以蝉也急了,大声打断了斟仲“哎呀,斟仲你少跟他们废话,我来说。我这个哥哥倒不会因为我去跟你们拼命,说实话,我这个弟弟在他心里都不如一单买卖来得重要。但他这个人极好脸面,现在我的事闹得整个阴晷谷人尽皆知,你们动我就是动荼家,就是在我哥他脑袋顶上拉屎,你说他能不把这事办干净吗”
“办干净”壮子对这种说法有些胆怵,不禁咽了咽吐沫。
“卓兄弟,我劝你们带着悬铃姑娘尽快离开西山,不要再耽搁了。”斟仲苦口劝道。
卓展有些为难,赧然说道“可是江老留在谷中的开图石还不知下落,我们肯定要等到兽族的巴族长回来。”
“你说什么”荼以蝉忽地探过身来,立目问道“你说的可是江酉国,江老”
卓展俄然一愣,恍然大悟“荼二当家的,莫非江老托付石刻之人是你”
“呃,江老走之前的确给了我一个石头让我保管,我也不知道那个有啥用。怎么,你们就是来谷里找这东西的”荼以蝉疑惑地问道。
卓展一拍大腿,自嘲地苦笑着“原来啊,原来”
没错,荼以蝉,荼家二当家,阴晷谷药田的主人,接济了无数吃不上饭的人家,勤劳勇敢,与人和善,不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吗
不过也不怪他们没想到,自打他们第一天晚上从荼以蝉手中救下斟仲开始,就对这口口声声喊着摔孩子、杀人的荼以蝉没什么好印象。再加上后来被斟仲和花腰的爱情悲剧感染,又有悬铃在旁边的添油加醋,难保不对这荼以蝉戴上有色眼镜。
众人刚才从斟仲口中得知荼以蝉是老实本分的好人时,还没觉得有什么,直到知道他就是江老开图石的托付人,才对他“好人”的这个名头有了实感。因为这一路上所接触的开图石持有人,都不是坏人。
悬铃从刚才开始就坐在角落里,将头埋进臂弯中,一声不吭。此时听到卓展他们要找的人就是荼以蝉,刚刚有些平复的心又再次揪紧。此时令她难受的,不仅仅是对荼以蝉痛下狠手后的罪恶感,更是怕自己因此害了卓展他们。
悬铃没有流眼泪,因为她是祁家的女儿。但她的心里,早已是一片了。
荼以蝉喊花腰从衣柜的隔层中拿出了一个小布包递给了卓展。
里面是一枚剔透的血珀,底部的石刻是条蝎子,不,准确的说只有半条。
毒蝎是化蛊阁的图腾,而这半条蝎子卓展无奈笑了笑,心想江老这个人还真是爱憎分明,对荼家这哥俩截然不同的态度也真够不留情面的。
卓展挥手将开图石扔给壮子,壮子将开图石稳稳放在了早已准备好了的路引图上,橘色的小点亮起,白于山。
“白于山”
“白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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