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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白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峰雪打火机
    喜仑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个红红的手掌印,他捂着脸,样子很是难堪,却没有一声辩驳,甚至连愤怒都没有,似乎早就对这种遭遇习以为常了。

    斟仲看到这番情形不禁深锁起眉头,内心十分不悦。

    花容转眼又笑容可掬地坐在斟仲身旁,给斟仲赔着不是,随后又冷眼呵斥喜仑给斟仲斟酒。这一冷一热的两副面孔,真让斟仲怀疑自己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喜仑按照花容的指示给斟仲斟酒,却一个踉跄跌了出去,将好好的一坛酒全都洒在了斟仲的前襟上。喜仑大骇,慌忙后退着打躬不迭,却冷不防地又踩在了花容脚上,疼得花容大叫不止。

    花容这回是真的怒了,只见她愤然起身,指着喜仑的鼻子厉声叱骂起来“喜仑你个剐千刀的,当了个小小的采办就不知东南西北了,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得来的一切,都是我花家可怜你的,你就是我花家养的一条狗还不快跪下,给我这兄弟磕十个响头。”

    令斟仲错愕的是,喜仑竟真的跪了下来,还跪得十分端正,恭恭敬敬地在地上对自己磕起头来。

    斟仲忙起身去扶起喜仑,让他坐在椅子上。

    花容拿了一条汗巾过来帮斟仲擦拭前襟,边擦还边赔着笑“斟仲兄弟莫要见笑,我们夫妻俩争执惯了。这死鬼也是可恶,笨手笨脚的。我这算火气小的,若是我家那小妹的脾气,定要叫这死鬼跪到子时入定也不得起身。”

    斟仲大骇,心中如打翻了腌菜缸,酸咸苦涩翻江倒海般涌了上来。到的此时,即便是温润如斟仲这样的人,也震惊了,愤怒了。他看着满脸堆着假笑的花容,心中顿时生出无比的厌恶与嫌憎。

    斟仲缓缓又有力地推开了花容正擦拭着他前襟的手,霍然起身,拱手答谢,转身拂袖而去。

    那晚斟仲一夜未眠,待到第二日寅时谷中刚出定,斟仲便手持那绢被他攥了一夜的婚书来到花家,坚决又不失礼节地在花风猎的错愕中退了婚。

    没多久,花腰便同那荼以蝉成了亲,花将也被送到了王畿,师从定远大将军麾下第一武练。花家上下都莫名皆大欢喜起来。

    斟仲虽为摄魂巫师,但谷中巫师只有他和大巫祝两个人,因此他也身兼其他巫职。谷中的祭祀、占卜、祈福、释谶都是要他亲自来操办的。

    第二年春天的开耕大典上,身为开典祭师的斟仲,在耕典结束后,偶遇了前来筛种的花腰。

    两人促膝长谈,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斟仲从未见过这么纯洁无暇的姑娘,花腰也从没见过这么温润如玉的男子。两人谈话间,也明白了自己被花容设计的事实,不免唏嘘黯然,感叹造化弄人。

    但爱情这东西,一旦无意间生根,就会发芽,继而便会恣睢无忌地生长起来,哪怕是有层层的桎梏与枷锁。

    之后发生的事情,不用斟仲说,卓展他们也能猜出了。

    那个出生就有着幽冥之眼的孩子是斟仲的,瞳色跟斟仲的一样,都是血色,预感系瞳力。只是现在那个孩子生在荼家,应该姓荼。

    “我们明明那么相爱,花腰明明应该是我的娘子,明明应该厮守一辈子,却哎都怪我”

    一声沉重的叹息让这凝固的气氛陡然附上了千钧重量,压得在场的每个人都喘不过气。

    唏嘘归唏嘘,同情归同情。

    但再怎么说,斟仲也是勾搭有夫之妇在前,无论他和花腰的爱情多么纯粹、多么凄美、多么令人惋惜,都改变不了他这个小三破坏荼以蝉家庭的事实。

    然而赤、段越、悬铃却不这么认为,三个女生听得是鼻涕一把泪一把。

    赤听着听着,就不自觉地把自己和卓展带入了故事中,越听越来气,愤恨得把嘴唇都咬出血了。

    最多愁善感的段越早已哭成了泪人,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泪水把手帕都洇透了。

    将门之女悬铃表面看虽然最坚强,自始至终都没掉一滴眼泪,但她却是最义愤不平的。小鼻子出着粗气,小嘴撅的老高,大骂着荼以蝉混蛋、荼以蝉是臭鼠这样的粗话。任凭斟仲怎么跟她说这不关荼以蝉的事,她都无动于衷。

    悬铃甚至抽出了自己的护身短剑,声称要去废了那荼以蝉。最后反倒是当事人斟仲苦口婆心劝起她来了。

    后来悬铃倒是不闹了,但没人知道这股怨愤和执念已经深植在了这个小小的女侠心中,一发不可收拾。




第二百一十二章 白狗抬尸
    众人从谷中出来时便已过了子时,在斟仲家又听了一通故事,睡下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的丑时了。

    然而只睡了一个多时辰,寅时一过,天还没亮,便听到院中一阵犬吠,斟仲家的大门被急促的叩响了。

    斟仲披着长衫,睡眼惺忪地去开门。

    来人正是昨夜在空场给风长老报信的那个大嫂。

    只见她神色惊慌,拉起斟仲就往外走。

    “荀二嫂,出了什么事,是不是花腰和娃娃”斟仲一边穿长衫,一边慌张问道。

    “不是花腰,也不是娃娃。荼家的事,有风长老在压着,花族长和水长老也都过去了,你就不要担心了。”

    “那是为何”

    “还不是董牛家的那闺女,昨夜不知道怎么着就吓着了,丢了魂。你又在荼家遇上了那样的事,以为睡一宿就能好,就没叫你过去。可今天一早出定,董牛家那闺女还没醒,怎么推都不动弹,气也越来越弱,就跟死了一样,你快去看看吧。”妇人焦急催促道。

    “斟兄,带上我。”卓展推开门从屋里走了出来。

    睡眠极轻的他一有动静便醒了,听到斟仲和妇人的对话,知道斟仲要作为摄魂巫师去为那姑娘作法,便不忍错过这个见识摄魂作法的好机会。

    斟仲微微皱了皱眉,他不知卓展为何会这么上心,但性情温顺的他还是笑着点了点头“也好。”

    “再捎上我一个”一袭红裙飘出,赤小心翼翼带上了门。眼见卓展出去,她又怎能按捺住一颗好奇的心。

    天还没有大亮,谷里昨夜醉倒在地上的人们大半都没有醒。

    卓展又看到了躺在猴子腰上睡得不省人事的易龙,此时他的侧脸已滚了一层灰烬,被边上靠着的魏子的口水糊成了泥,花花的一片很是好笑。卓展心想,如果壮子在这,说不定又能鼓捣出整他的新花样了。

    收起了心思,卓展看向斟仲。

    “斟大哥,刚刚听你们说的这丢魂,究竟是是什么意思”卓展从刚刚就想问了。

    斟仲凝眉,庄重道“这凡人有七魂六魄,其中多出来的那一魂,与的连结十分的不稳,若是冷不防受到惊吓,很容易灵魂出窍,这就是丢魂。”

    赤也赶忙说道“之前我在天虞山时,也见过神宫的摄魂给人招魂的。但这丢魂实在邪,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间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没错,什么事情都有可能把魂给吓丢了。之前水长老家的典三丢魂,就是晚上入定前忘记了栓牛。第二天早上出定,睡得迷迷糊糊的典三出去解手,刚一开门,就看见迎面老牛的大眼睛,立马吓丢了魂。诶,赤姑娘,小心,这里有水洼。”斟仲细心提醒着着赤。

    “那如果丢魂后放任不管会怎样”卓展扶了一把赤,继续问道。

    “这个不好说,每个人的灵根不同。有的人丢了魂,睡上一大觉,魂就会自己找回来。然而有的人却不行,魂找不到肉身,很容易飘着飘着就散了。这种情况最危险,放任不管很容易没命的。”斟仲郑重解释道。

    “到了到了,快走几步,快走几步。”荀家二嫂催促道。

    董牛家和荼家离的并不远,只隔了两户。

    路过荼家的时候,院里还是堆满了人,斟仲的眼神一直往那边飘着,很是心神不宁。

    董牛和自家婆娘早在门口等候,一看到斟仲过来,便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哭天抢地地磕起头来“斟摄魂呐,求你救救我家闺女吧,就快断了气啦”

    斟仲和荀家二嫂赶忙上前,双双扶起了那董牛夫妇“董大哥董大嫂快快请起,不要着急,我就是来救宛儿的,快让我看看她。”

    董牛夫妇紧忙起来,引着斟仲进到了屋里,卓展和赤也连忙跟了进去。

    斟仲急匆匆奔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宛儿,董家大嫂飞快拿过来一个木凳,放在了斟仲身后。

    斟仲摸了摸宛儿的脉,又探了探宛儿的鼻息,随后又翻了翻宛儿的眼睑,用手焐了焐宛儿的头顶,面色有些暗沉。

    “董大哥,宛儿丢魂丢的太久了,她的灵元和血气都流失的厉害,我要尽快作法招魂。”斟仲倏地起身,郑重说道。

    “哦,好好,需要我们怎么做”董牛夫妇连忙点头,焦急问道。

    “我先回家拿一下招魂要用的东西,你们准备好祭品,给宛儿用井水擦身。”斟仲吩咐道。

    “那我来帮忙”赤自告奋勇。

    斟仲感激地点了点头“也好也好,卓展兄弟,赤姑娘,你们留在这儿帮帮董大哥他们,我去去就回。”

    “快去吧快去吧。”连一向冷静的卓展都催促起斟仲来。

    斟仲这个谦和的男子,有时候温吞得实在让人有点儿着急。

    人命关天。不到正午,斟仲和董牛夫妇就做好了法式所有的准备工作。

    董家的小屋内,长条的木案端放在正西。

    三只洗刮得白亮还系着红绫的山鸡、野兔、夜鼠,被木棍串着撑起,昂昂立在大铜盘中。大铜盘中还铺着一层湿漉漉的稷米,泡发的米香味弥漫了整个小屋。

    木案的正前方,用井水擦干净身子的宛儿躺在地上的一张白茅席子上,身上盖着红色的麻布,周围用木架支起了黄幔。风从窗口吹来,黄幔轻轻飘起,若隐若现地露出了里面的宛儿,似乎给这神圣万分的招魂仪式又增添了一份神秘感。

    斟仲披散着头发,身穿绣有星宿图案的巫袍缓步走出,在木案祭品前肃然跪拜祷告“昊天宽宏,天帝佑生,恳望还魂于董氏二女宛儿之身,生祭于案,犹可替还。”

    祷告完毕,斟仲的口中又默念了几句听不懂的巫文。只见他双手叠合与身前,缓缓起身,闭目定神,霍然开眼,大喝一声“天苍索魂”,一只手已闪电般抽出了腰间的木剑,黑袍一旋,木剑迅速挑开黄幔,直指董宛儿的头顶。

    在卓展他们眼中,那董宛儿的头顶上方明明没有任何东西,却好像真的有什么被那木剑定住了一般,让众人的目光不由得都集中到了那一点。

    旋即,斟仲的另一只手一抖铜铃,又喝一声“白狗抬尸”

    四只大白狗倏然从屋子的四个角冲了出来,就像通人性似的,直奔董宛儿躺着的那张白茅垫子。只见四只狗各咬住一个角,生生将董宛儿抬离了地面。

    而对面的斟仲,已点燃了摆放在地上的三截小蜡烛。起身飞退间喝令再出“阴府过河”。那四只白狗抬着董宛儿飞快地穿过蜡烛,三星火苗随之熄灭,留下的三缕青烟旋空而上,却被斟仲的木剑骤然打散。

    “魂归故里”。

    “百鬼莫念”。

    随着两声疾喝,白狗已将董宛儿抬到一个事先支好的木架上落下。斟仲拿起一碗米酒便泼向董宛儿的面门,另一只手已经从袍子中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飞快刺入了董宛儿垂落的手中。

    手起针落,只听董宛儿口中发出“啊”的一声尖叫,鲜红的血顺着指尖流淌下来。

    而斟仲早已端起另一碗米酒,飞快递了过去。

    血滴不偏不倚,正正低落在酒碗中,缓缓晕散开来。

    “尸醒魂还”。

    “铭感天恩”。

    随着斟仲将盛有血滴的米酒泼洒向铜盘中的祭品,他的脸上也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而白茅席子上的董宛儿也睁开了眼睛,茫然地望着上方的顶梁。

    董牛夫妇哭喊着扑向了自己的女儿,手忙脚乱地给她擦脸上的酒、穿上衣服。

    斟仲则拢了拢披散的头发,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细汗。

    一旁默默看着的卓展早已兴奋难耐。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巫师作法,还是他最想了解的摄魂巫师,怎能不亢奋。

    他快步走向斟仲,击掌道“斟兄,真是精彩”

    斟仲笑了笑“招魂是摄魂巫师的本职,没什么大不了的。”

    “卓展哥哥第一次见,肯定觉得很厉害啊,我第一次看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赤也甩着辫子走了过来,递给斟仲一块方巾。

    “招魂的关键在于意念,只要巫师的意志足够集中、坚定,一般不会出大岔子的。我在神宫修习十二年,练的最多的就是聚念。”斟仲定容说道,接过方巾,轻柔地擦着脸。

    卓展刚想向斟仲询问黑摄魂的抽魂、索魂是怎么回事,却不想被激动的董牛给打断了。

    “斟摄魂,这次可真多亏了你呀,要不然我家闺女可就”董牛说着说着又跪了下来,被斟仲和卓展赶忙拉起。

    董大嫂揽着刚刚坐起的宛儿,泪流满面“我生了四个,就活了这一个闺女,她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娘,别说这样的话,我不是好好的嘛”宛儿有些虚弱地靠在娘亲肩头,微笑着说道。

    斟仲见宛儿已能开口说话,很是高兴,忙上前询问“宛儿,究竟是什么东西把你吓成这个样子的”

    宛儿皱眉回忆着,目光渐渐涣散起来。

    突然,宛儿“啊”的大叫一声,头猛地钻进了董大嫂怀中,身体瑟瑟抖动起来。

    “宛儿”斟仲刚把手搭在宛儿的肩膀上,宛儿猛地一缩,惊狂地呼救着“救命,救命啊”

    叫声凄厉,所有人的心都像被瞬间抽紧了般。

    “斟摄魂,这可咋办啊,咋办啊”董大嫂的脸拧巴成一团抹布,眼泪顺着皱纹的沟壑流了下来。

    斟仲见状脸色一沉,赶忙收回了手,半蹲下来,极其温柔地说道“宛儿不要怕,不要怕,好了好了,一切都好了,回到娘亲身边了,再也不用怕了”

    斟仲喃喃安慰着宛儿,这温柔的声音似乎有种魔力,不仅宛儿安静下来了,所有人紧绷的心弦似乎都在这温言软语中松弛了下来。

    宛儿不再抖动了,尝试着抬起了头,满眼的泪痕“娘”

    “莫怕莫怕,我的宛儿莫怕”董大嫂摩挲着宛儿的后背,哽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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