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白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峰雪打火机
花将笑笑“这一路上山我尽量快点儿,你们就在这山下逛逛,也欣赏欣赏这白于山的大好风光。”
花将说着就向后退着跑去,临进山门前还向他们挥了挥手。
夕阳西斜,余晖难耐。
壮子小跑着,绕到山的东头背阴处,贪着阴凉。
众人信步跟在壮子后面,看着天上的白鸟穿烧云而过,看着溪中的涓流绕山石而分。迎着阵阵清风,听着啾啾鸟鸣,让人一时间竟忘了这已是凛凛寒冬。
霍然,在一片葱葱桑树的转角处,竟出现一间雅致的草庐。
草庐外围一圈整齐规秩的篱笆院上,缠满了各色布条扎成的小花,远远望去,花团锦簇,仿若百花争妍。
小院外的草地上有一匹高大的枣红马,光亮的毛色和健美的肌肉看上去就是宝马良驹。此时马儿正在悠闲地吃着草,时而仰头长嘶一声,山鸣谷应。
“哎,卓展哥哥,那有户人家呢,好漂亮。”赤兴奋地拉了拉卓展的衣角,小兔子般欢脱地跑了出去。
卓展看着这幽静雅致、却略显突兀的草庐,微微皱了皱眉,但旋即便跟了上去。
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草庐的门“吱呀”地推开了,探出来一村姑打扮的秀美女子。
女子看见他们,嫣然而笑,明媚地迎了出来“哟,看来有客人呀。”
赤和段越两个女孩子率先迎了过去,说明了自己外邦人的身份,其他三人也依次点头示好。
女子很是热情,一边招呼着他们进来坐,一边拿出果脯瓜干招待他们。
女子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似是原始质朴又旺盛的生命力,声音也如山泉般干净醇厚。
她的性格也不像很多农家女那般胆小怯懦,这让众人瞬间放松下来,自然而然地就与她攀谈起来。
“我叫白蓝,你们叫我蓝儿就行。”
赤兴奋地打量着这间哪儿哪儿都精致的草庐,笑着问道“蓝儿姐姐,你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不,我跟我相公两个人。”蓝儿躬身滤着果茶,一缕鬓发落在脸颊,说不出的温婉。
“外面的那匹马是你相公的”段飞拄着窗棂望着外面吃草的枣红大马,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嗯。他上山打猎去了,约莫这会儿也该回来了。”蓝琪儿温柔说道,欠身过来把折窗支得更高些,以便段飞趴在窗口时不用低头。
女子十分善于察言观色,又特别地善解人意。似乎知道每个人的需求,并总能提前一步帮他们安排妥帖,这让众人心里一阵舒坦,不多时,便与这位蓝儿姐姐熟络起来了。
他们与蓝儿相聊甚欢,不知不觉竟已到了夕阳隐没、月挂枝头的时候。
卓展看了看窗外,起身说道“不早了,咱们也得往山门那边走了,万一花将下山找不到咱们,可就麻烦了。”
话音未落,草庐便响起了敲门声。
白蓝儿赶忙起身去开门,露出了花将那张童稚未消的脸。
“嘿,我猜得果然没错,你们果然在蓝儿姐姐这里。”
“花将,快进来。他们都是你的朋友”蓝儿抬手弹了弹花将肩上沾着的草叶,柔声问道。
“没错。”
“卓展刚才还说怕你找不着呢,你咋知道我们在这儿”壮子问道。
花将得意一笑,神气道“壮哥哥你怕热,肯定会往东头山阴处走,东边只有蓝儿姐姐这一处房子,你们还能去哪儿”
卓展不想耽误时间,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花将,通禀得怎么样了,我们什么时候去见白帝”
“内廷司已经传谕了,白帝现在正在用晚膳,膳后会召见你们。咱们现在就可以上去了。”花将正色说道。
“慢着,你们来白于山是要去见我父王”白蓝儿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微惊道。
“父父王”
“父王”
“不是吧”
众人一时间惊骇得说不出话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白蓝儿。
“对啊,蓝儿姐姐可是白帝的小女儿,咱们西山的十七公主。”花将用手指蹭了蹭鼻子,神气活现。
“果然。”卓展淡笑道,摇了摇头。
“怎么卓展哥哥,你不会又早就知道吧”赤的眉毛拧成一个小山,惊异又责怪地看着卓展。
“不是,你这神神道道的,又咋看出来的啊”壮子疑惑道。
“他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吊,胃,口。”段飞撇了撇嘴,有些不悦。
卓展看了看众人,转向白蓝儿,沉声道“寻常农人,都被整合到城郭外划地而住,能在这白于山脚下随意结草搭庐,不是皇族也是皇亲贵胄了。而且这精美雅致的草庐,与寻常农家重实用轻美观的草庐极为不同,这院外的枣红雅马也非凡品。而且蓝儿姐姐姓白,与皇族同姓,且气质高贵,举止得体,我便猜到了你非寻常农人。”
白蓝儿莞尔一笑,婉言道“想不到卓弟弟你一个男子竟也能这般心细,实在难得。”
卓展摇了摇头,淡笑道“不过我还是没料到你竟是公主,一个不住宫殿住草庐的公主。”
白蓝儿掩口笑道“此事说来话长,之后再与你们详说。还是上山要紧,别让父王等急了。我同你们一起上去,也是好长一段时间没见父王了呢。”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一百二十岁的人帝
宫里面珠围翠绕,雕栏玉砌,就跟白天从外面看到的一样璀璨夺目。
卓展等人在殿中肃立等候,打量着这殿内的金碧辉煌。
内廷司保进入后堂不久,一位须发霜雪的年迈老人便被人搀扶着缓步迈上了金阶。
这位老人,便是西山的人帝,白招拒。
然而当搀扶白帝的那个人不经意的一侧头,卓展等人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原本平静的心绪霎时被搅的巨浪滔天。
因为那是半张焦黑如炭的脸,没有眼睛,没有鼻子,也不见嘴唇,只有露出来的白牙在阴诡地笑着,森然可怖。
“荼以鱼”赤不禁脱口而出,段越也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
荼以鱼很平静,听到自己的名字也没有任何反应。倒是他搀扶着的白帝,顿了顿步子,厚重的眼皮一抬,看了看阶下众人。
“你们跟国药师认识”不明就里的白蓝儿惊喜问道。
众人没有吭声,全都肃容望向金阶之上。
荼以鱼搀扶白帝坐在龙椅上,恭敬地侧立在旁,也不抬头,只是颔首微笑着。
白帝肃然端坐,头发、皮肤、身形虽尽显老态,但从他那明亮的眼眸里射出来的光却很是明亮,他的精神十分矍铄,丝毫不像一个垂暮的老人。
冷风徐吹,烛光微动,白帝雪白的三绺长须被风吹起。微捋须发间,红润的面容清朗肃穆,举手投足都透出非凡的潇洒和气度。
阶下众人隆重揖礼,规矩列成两列。
“蓝儿,你,认得这些华国人”白帝悠悠开口,声若洪钟。
“嗯,父王。不过也是今天才认识的。”白蓝儿甜甜地回应着,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白帝微微一笑,严肃中透着慈祥,转而却又敛起笑容,看向花将“少年,听说你是龙将军麾下尤武练的弟子”
“回禀帝君,正是。”花将双眸明亮地说道。
白帝点了点头“不错不错,尤武练可从不轻易收徒,小小年纪,未来可期啊。不过”
白帝话锋陡然一转,神情也瞬间肃穆起来“你是怎么跟这帮华国人相识,并带他们来见我”
花将拱手,诚恳道“帝君,他们是我二姐和二姐夫的朋友,听闻他们要来白于山寻东西,我便带他们来见白帝。”
“寻东西,就是江酉国留下来的石刻”白帝肃容问道。
卓展猛地一惊。
刚刚他见白帝先是跟自己女儿说话,后又找花将问话,完全把特地前来觐见的他们当成了空气。卓展便立马意识到风向不对,定是那荼以鱼事先向白帝进了谗言了,寻回开图石的事,恐怕不乐观。
不过此时见白帝主动提起开图石之事,卓展心中又生出些许希望。
他抬头定容看向白帝,上前一步拱手道“回禀帝君,正是。师祖江酉国老先生几年前曾到访过白于山,据说在此留下一枚石刻。我等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寻回那石刻。”
白帝捋着清须,冷冷一笑“若不是听国师说起,寡人还真不知道江酉国曾在我白于山留下过石刻。”
卓展闻言心中一阵戚然,这是他预想中最坏的情况了,白帝同荼以鱼一样,与江老的关系并不好,甚至,还可能有过节。
突然,一个细弱的声音想起,站在旁边白蓝儿颤声道“江老的石刻在我这儿”
众人吃惊地看向白蓝儿,只见她从腰间的绣荷里拿出一截小小的柱状橘粉色石头,晶莹剔透,在殿内烛光的映衬下,闪闪发亮。
卓展大惊,舌桥不下地盯着白蓝儿。他实在没有想到,他们来到白于山偶然间见到的第一个人,竟是江老开图石的托付人。
卓展此时是心如潮涌,追悔莫及。只恨自己当时在草庐太过拘谨保留,怎么就没多问一嘴呢。
然而此时此刻,再深彻的悔恨都没用了,因为更大的悔意马上就来了。
只见白帝缓缓抬手,摆了摆,示意白蓝儿过去。
白蓝儿“哦”了一声,双手拿着石刻,快步走上金阶,恭敬地放在白帝的手中。
白帝耷拉着眼皮,摩挲着这晶莹剔透的石头,颇具玩味地笑了笑,阴声说道“真是好东西,寡人活了这么久,也没见过这样的宝石。蓝儿啊,这个东西,就让为父代你保管吧。”
“可是父王”白蓝儿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看到白帝阴冷的神情,又赶忙打住了。
卓展料到白帝会从中阻拦,但确实没想到白帝竟将他们撇除在外,直接将白蓝儿的石刻据为己有,这种霸道行为实在不该是一方人帝所为。
震惊之余,卓展只得强压愤怒,拱手淡笑道“帝君哪里的话,白于山四季常青,祥瑞天成,帝君也定能长命百岁,万寿无疆。以后能看到的东西,何止这一方小小的石刻。”
白帝闻言轰然而笑。
就连旁边的荼以鱼也大袖掩面,虚假地赔笑着。
卓展一时怔愣,回想自己说过的话,实在不知哪里出了错,心中惶然。
白蓝儿见状,很是焦急,挤眉对卓展说道“父王已经一百二十岁了,哪里还用长命百岁”
卓展慌忙打躬作揖,仓惶道“卓展无知,冲讳了帝君,还望帝君恕罪。”
白帝这回倒还算大度,只见他依旧笑着,轻轻摆了摆手“罢了,无妨无妨。年轻人,寡人知道你的心思。只是这石刻,寡人还是给不了你。你且先在白于山住下,三日后,宫例行长生宴,你们也来吧。”
卓展见白帝的态度软了下来,事情似是有缓,心中大喜,赶忙应和道“多谢帝君盛情邀请,我等定当恭礼出席。”
白帝点着头,笑眼迷离,看似和悦地转向白蓝儿“蓝儿,那日,你把盘长也带来吧,为父也好些日子没见他了,也不知他怎样了。”
白蓝儿一愣,旋即僵硬地笑了笑,柔声道“好啊,到时候我们俩就随卓弟弟他们一同过来。”
白帝对白蓝儿的回答很是满意,又看向卓展他们,意味深长地说道“既然几位贵客同寡人的药师关系匪浅,那你们就暂住在化蛊阁吧,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白蓝儿笑着看向阶下众人,却发现他们的脸上非但没有笑意,反而面如寒霜,铁一般的僵硬,似有一团黑云漂浮在头顶。
她再转头看荼以鱼,却惊恐地发现荼以鱼正傲视着阶下,狞厉地冷笑着。
聪明的白蓝儿瞬间洞察出这个种的因由。
心念闪电间,她快步小跑下金阶,站在卓展他们身旁,肃立拱手道“父王,化蛊阁弟子众多,且进出药草多为毒草,我怕他们几个在那边住的不方便,再给国药师添什么乱子。还是让他们住到我那儿吧。”
白帝微微一怔,转而苦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悠悠问道“蓝儿,你那个草屋才多大,他们几个都去,能住下吗”
白蓝儿使劲地点着头,嘴角依旧扬起甜美的笑“住下了住下了。他们刚刚还说要等盘长回来,骑一骑父王您赐的那匹血雅骓呢,我都答应他们了,好不好嘛,父王”
看着白蓝色拧着身子撒娇的样子,白帝仰头而笑,洪亮道“好好,就依你我这个小女儿啊,最会撒娇,要么共里宫外怎么都传说我最疼你呢,还不是你最会讨人欢心,哈哈哈哈”
“多谢父王”白蓝儿灿然一笑,转头朝卓展他们轻轻眨了眨眼睛。
刚刚听说白帝要把他们安排到荼以鱼的化蛊阁,卓展都懵了,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任凭大脑多么飞速运转,还是徒劳无法。但白蓝儿的及时谏言,如同拨开了浓重的乌云,让他们的心情一下子敞亮起来。
几人都不约而同地感激看向白蓝儿。
“不过,”白帝陡然严肃起来,定容看向白蓝儿“让盘长,好好看着他们。”
白帝说这句话的时候把声音拉得很长很长,长到意味幽深,长到令人彻骨寒。
下山的一路上,众人的心情都是轻松而愉悦的。
虽然失去了拿到开图石的机会,但白蓝儿的及时解围,让荼以鱼的计划也没得逞,这令他们心情大好。
“嘻嘻,你们瞧见没有,刚才白帝答应蓝儿姐姐让咱们住到草庐的时候,荼以鱼的那半张脸啊,就快黑得跟另外半张一个颜色了。”赤甩着辫子,幸灾乐祸道。
“可不是,看到他那个样儿,我怎么比拿到开图石都爽呢。”段飞赞同道。
“你们呀,低调点儿,知不知道福祸相依、乐极生悲。”卓展看了他们一眼,无奈道。
段飞很是不以为然“这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不知道来的是福还是祸,那就两眼一抹黑,勇往直前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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