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推理悬疑

消失的白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峰雪打火机

    “卓展明白”卓展如打了鸡血般,转身就往院外走。

    “哎,回来”

    “是,师父。”

    “练之前,先去后院,给我起一坛子酒出来。”

    “是,师父”

    “用手挖,别用棍子撬,弄坏一坛,我废你一条胳膊。”

    “是,师父”

    这一口一个师父叫得高昂又亲切,清崖阴沉的脸上也现出一丝喜色。

    一老一少先后绕到后院,谩骂声和回应声此起彼伏,令这常年清冷的枥木林终于有了一丝暖和的人气儿。




第二百六十七章 阴阳绳 阴阳隔
    虽已是早春,但刚开化的滔滔共水还是冰冷刺骨,光是沾一下就如刀刺般难忍,更别提整个身子都浸在里面了。

    已生出青蓝色鱼鳍蛇尾的赤,梭鱼一样扭动着身子,奋力向上游着,却无比吃力。因为那月婆正死命抱住她的双腿,令她下肢无法动弹,只能靠身体的扭动和鱼鳍的作用缓慢挣扎游着,嘴里不停地漏出一串串泡泡。

    而月婆的脚上,阴阳绳的另一端,还拴着星公的尸体。赤一下子拖着两个人,即便她水性再好,也是寸步难移。

    终于,就在赤几近虚脱之际,她终于抓到了滩壁凸出的一块岩石,并借力一鼓作气游了上去。

    瘫倒在淤泥河滩中的赤大口地喘着粗气,任凭正午毒辣的太阳刺得眼睛生疼,也要将脸直面太阳,索取这微薄的温暖。

    过了好一会儿,冻僵的身体似乎缓过来一点儿了,赤动了动腿,却发现月婆的那双手还在死死抠着自己小腿,不松手。

    赤用尽仅有的一丝力气,支撑着坐起,用力掰开月婆的手。月婆顺势滚到了河滩之上,仰面朝天,一动不动,死猪一般。

    赤盯着泡的有些发白的月婆,大着胆子,慢慢爬了过去,拨开粘在月婆脸上的湿发,使劲拍打着她的脸庞:“喂,俏婆婆说句话啊,你死了”

    赤的手虽小,但拍一下很是有力,月婆一侧的脸都被她拍得有些红了,却还是一动不动。

    赤的眉心拧成了个小疙瘩,她俯身听了听月婆的心跳,又用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

    起身后,鼓鼓的包子脸又拧成了十八个褶,黑亮亮的眼珠子骨碌一转,似下了很大的决心。赤深吸一口气,双手叠合,猛地朝月婆的胸口按压下去。

    “噗!咳咳……”

    一大口水吐出,月婆借着呕吐的力量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大大的眼珠子似要凸出来一般。她捂着自己的胸口,猛烈地咳着,鼻子里缓缓有泥沙流出。

    意识到自己似乎是用力过猛了,赤咧了咧嘴,颤声道:“俏婆婆……你没事吧”

    渐渐平息咳嗽的月婆翻着白眼,瞪着赤,破口大骂:“小贱种,这么盼着我死,为何还要救我”

    赤嘟起了嘴,小声嘀咕着:“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说什么!”月婆大怒,刚要去推搡赤,却蓦然发现自己的脚上,阴阳绳的另一端,竟已经开了,死蛇一般卧在淤泥里。

    月婆瞪大眼睛、猛吸一口气,发了疯地去扯那阴阳绳,却一把将绳子从自己脚上扯掉。她双手捧着那满是泥沙的绳子,浑身都颤抖起来,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盯着那阴阳绳出了神。

    赤回想之前从月婆那里听到的,她跟星公年轻时的过往,以及二人缠上这条绳子的因由,明白只有他们其中一人死了,这条绳子才能解开。

    赤看着月破微妙的神情,不禁心生感慨,竟有些能体会她这种悲喜交杂的复杂心情。

    突然,月婆踉跄着爬起,惊慌失措地四处搜寻着。当目光扫到岩块旁一个白色漂浮物的时候,月婆陡然心惊,慌忙跑了过去,将其拖上了河滩,翻了过来。

    月婆定定看着星公紧闭的双眸和微紫的双唇,颤抖的手指小心触碰着他胸前那个已经不再流血的大洞,心如潮涌,情难自已。倏然,月婆仰天嘶吼一声,竟放声大哭起来,哭声凄厉惨绝,摄人心魂。

    “俏婆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虽然知道自己不像段越那般会劝人,但赤还是努力地说了,即便明知这无关痛痒的话起不到任何减轻痛苦的作用。

    月婆用袖子拭干脸上的泪,那双依旧可以看出年轻时风采的杏眼泪光莹然,凄楚动人。她有些怅然地望着赤,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像挤出了一丝笑容,又不像。

    “小姑娘,我们俩的事,我跟你说过。这几十年来,我每天都在想,他死的那天,绳子解开,我一定会高兴得大喊大叫。反过来,如果死的人是我,他也会欣喜若狂,定会去百仙楼抱着姑娘喝上个三天三夜。可谁知……没想到啊,没想到……这老鬼死了,我竟会哭,还哭得这么伤心。呵呵,真是作孽……若是他泉下有知,定会嘲笑我自作多情、食言自肥吧。”

    “俏婆婆……其实,你们俩心里面,都是爱着彼此的,就像你们年轻的时候那样。只不过,后来的憎恶和仇恨,湮没了那珍贵的爱,直到一方死了,仇恨没了,这份爱,才又回来了。”赤望着月婆悲伤的脸,真诚说道。

    月婆苦涩一笑,哀叹一声,凄然道:“我们俩爱恨纠葛,痴缠半生,彼此消磨掉对方全部的耐心和隐忍,直到真的有一个人死了,才明白过来。哎……报应,报应啊……”

    月婆长叹着,闭上了眼睛,眼泪又断了线地流了下来。

    赤知道再多的安慰都是徒劳,只能默默地在旁边陪着,希冀月婆能自己从悲伤中走出来。

    不想月婆却并没有像赤想象的那样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她擦干了眼泪,看了眼赤,平静地说道:“小姑娘,你可以走了,我不追你。”

    赤眉头一皱,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稚嫩的小脸异常的坚定:“我不走!再怎么着,也要帮你埋了他再走。”

    “埋了”月婆一愣,经赤一提醒,陡然想到之后的事情。

    “没错啊……要不然呢,你要带走他吗”赤眨巴着眼睛,天真地问道。

    月婆双目无神,木然点了点头,声若蚊蝇:“是啊,总得要埋了……老鬼,终于要说后会无期啦……”

    又是一声哀叹,月婆抬起头,看向赤:“小姑娘,那你就帮我一道把他埋了吧。”

    随后,赤跟月婆将星公和他的长剑埋在了远离河滩的一棵大树后。连牌位都没有,月婆只是把自己簪头的一把银簪插在了上面,以作牌祭。

    风吹树动,正午的阳光惨白而浓烈。

    跪坐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月婆在赤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她抓过赤的手,将那条沾满了污泥的阴阳绳放在了赤的手上。

    “俏婆婆,你这是”赤瞪大眼睛,惊讶问道。

    “阴阳绳,也叫锁仙绳,怎么用,你是知道的。我是不想再看到它了。跟着老鬼入土,又糟蹋了这件仙物,再怎么说,这也是上古创世神玄冥的东西。你留着吧,总会有用。不过你别傻到用它去缠你的小情郎,我就算不白送你。”月婆哂然道,似乎已经打开了心结,不再悲伤。

    赤接过阴阳绳,紧紧攥住,点了点头,心绪万千。

    “俏婆婆,你之后打算怎么办还回文魉那里吗”

    月婆摇了摇头,盯着滔滔共水出了神:“不回去了,他死了,我还回去干什么他才是巫师,白冥十二刃之一,而我,只不过是他甩不掉的附属品罢了。回去只会自找尴尬,我这张老脸还是要的。”

    “不过,小姑娘。”月婆话锋一转,蓦地回身,意味深长地看向赤,“你那个好情郎虽然被清崖救走了,暂无性命之忧,但他已经被神主盯上了,仙尊也誓要找出白泽之力。他体内的那两股力量,怕是再也藏不住了。”

    “你是说……文魉是要卓展哥哥体内的冰和魔火自相缠斗”赤大惊失色,赶忙问道。

    月婆淡然点头:“没错,只有阴阳相斗,才能毁他肉身,找出白泽到底在哪儿。至于找出白泽要干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赤咬着嘴唇,低眉深思,半晌,蓦地抬头,冷静说道:“俏婆婆,我知道了,谢谢你。不管怎样,我绝对不会让卓展哥哥摘掉指环。”

    之后,月婆告别,孤身一人,走向那不知青黄的远方。

    赤望着月婆落寞的背影,唏嘘感慨。

    她无意纠结于月婆和星公的爱恨情仇,也无心思量这悲惨故事后的警示哲理,但总归是要动容一番的,仅此而已。

    不过,经过这次的劫难,还是有所收获的。手上这条福祸未知的阴阳绳暂且不说,那死去的星公,可是白冥十二刃之一,这么说来,对付卓展哥哥的人,是少了一个的,确切的说,是少了两个,总归是好事。

    这样想着,赤微微一笑,加快了回箨泽国的步伐。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一壶清酒 两个山梨
    高耸入云的枥木林广袤苍凉,人迹罕至。

    参天的枥木笔直粗挺,通体金黄。

    这层明艳的金黄色,是枥木中渗出的树脂,经年累月,一层覆盖了一层。又经岁月的洗礼,树脂石化,便形成了这厚重又漂亮的金黄色外壳。

    耀眼的金黄色树干和银绿色的茂密叶子交错在一起,仿佛金枝玉叶般梦幻。偶尔一两声鹭鸟的幽啼,更是给这古意森森的枥木林增添了一分禅意。

    不过此时树上的卓展可没闲情逸致欣赏这番绝美景色。他已经跟着清崖十余天了,每天都来这里砍树枝,还是没把东面这片该死的枥木林砍完。

    现在他一看到这满目的金黄,心里就烦得很。因为枥木这层石化的皮壳,非但光滑,还很坚硬,这不仅给他爬树带来了极大的困难,也让他的砍枝工作变得异常艰辛。

    不能使用巫力的他,只能将绳索绑在自己腰上,另一端甩到树杈上,挂紧,一点儿一点儿爬上去。边爬边砍树枝,接着继续往上甩绳子,继续砍。直到爬上最顶端,把所有树枝都砍完,再抱着树干滑下来。

    多日下来,卓展的双臂和大腿都生出了粗壮的肌肉,手掌和脚底却都是硬硬的老茧。而且这层硬茧每天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厚,一天不用小刀削掉,第二天爬树时一个不小心便会开裂,鲜血直流。

    虽然他已经很小心了,但每次顺着树干滑下来时,还是会猝不及防地被断掉的树杈给刮着。现在浑身上下遍是大大小小的各种伤,稍稍出一点儿汗,就难受的要命,卓展真怕感染了。

    这十多天,除了砍树,清崖还给他布置了其他的任务。无非就是挑水走平衡木、蒙眼打鹭鸟、空手掘石、瀑布淋雨花样倒是不少,但跟剑术有关的东西是一点儿没教。

    卓展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这十多天的练习下来,他的反应、速度、力量、耐力似乎都在微妙地增强。于是便也耐着性子继续埋头苦练起来。虽然枯燥,但只要有效果,他还是愿意咬牙坚持下去的。

    这日,卓展最后一趟平臂挑水走单木,终于将原来的两桶水加成了四桶,疾步如飞地走下来,面不红、气不喘、心不跳,日渐黝黑的双臂钢筋一般坚硬。

    回到小院,卓展将四桶水倒进水缸,又用葫芦瓢往吊釜里舀了两瓢水,蹲下身利落地生起火来。见火势渐旺,卓展欣然一笑,起身去石屋舀米。

    半碗糙米倒下去,原本烧开冒泡的水又沉寂了下来,却在平静中蓄势待发,等待着下一次的沸腾。

    这便是卓展的晚饭了。其实早饭和午饭也都是这个,因为这里除了这个,便没别的可吃的了。虽然枥木下生了很多不知名的蘑菇,但卓展怕中毒,不敢吃。

    中毒倒是小事,若是被清崖大骂一顿,再毒打一番,卓展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为避免踩雷,所以只能忍住口舌之欢,不去碰它。

    石桌上端端正正地摆了两个山梨,这个卓展是不会去动的,因为这是清崖的晚餐。

    清崖是不吃那糙米粥的,每餐只是一壶清酒,两个山梨。除此以外,卓展再没见过他吃其他东西。不知是修行所需,还是他真的不好口舌之愉。

    但有一点卓展可以确定,那就是清崖嗜酒如命。每天把酒当成水喝,而且还喝不够。

    虽然这个世代由于酿造技术的落后,酒的度数没那么高,但照清崖这个喝法,身体再好的人也给喝完了。卓展真想找机会给清崖拖到现世那边去查一查,到底有没有什么酒精肝、胃出血、动脉硬化之类的病。

    不过卓展观清崖,虽已年逾古稀,但黑发黑须不霜染,耳不聋眼不花齿不落发不脱,身体矍铄,健步如飞。若不是强大的巫力灵元打底,怎会有如此效果

    虽然清崖从来没在卓展面前展露过巫力,每天也只是一把木剑随兴而舞。但卓展确信,清崖是有巫力的,只是他不屑于使用罢了。但这巫力到底是什么,卓展想破头也猜不出来。也许是什么兽的巫力吧,使用出来会变成很丑的样子。

    这样想着,卓展竟笑出了声。

    他赶忙抬头瞄了眼正眺望苍穹的清崖,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反应,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这让卓展感到很奇怪,若是每天,清崖肯定是要奚落他一番的,今天为何

    山中光影渐渐幽暗,只见清崖盯着苍穹的双眼陡然圆睁,随即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卓展急忙抬头望天。

    只见血染的天空中,出现一个极小的黑点,黑点的速度很快,不多时,便飞到了他们头上,旋即俯冲而下。

    清崖敛袖抬手,那小东西便稳稳当当地落在清崖的手掌之上。卓展定睛细看,是一只木鸟。只不过那木鸟落在清崖手上的刹那,尾巴便断了。清崖从断尾处抽出一块兽皮,展开,眼珠微动,快速浏览着。

    稍顷,清崖抬头,看向卓展,将兽皮丢给了他“喏,你的同伴们都知道了你在我这儿,这回你不用整天魂不守舍的了。”

    卓展看了看手中的兽皮,点了点头,又看向清崖手中的木鸟,微微皱眉。

    卓展发现,这只木鸟长的很是特别,似乎还有些眼熟在记忆中努力搜寻了片刻,他终于想起来,这只木鸟跟当初雒雁给段越的那只一模一样

    回想起雒雁说过的,她那身武功,是她少时没离家出走时,师从一位途径翠山的世外高人学得。她在丹砂国送给段越得那只木鸟,也是那位师父的东西,莫非

    心念及此,卓展眼前一亮,脱口而出“师父,你可认得西山翠山的雒雁姑娘”

    清崖回过头,一脸茫然,随即点了下头“嗯,认得,竹箭城雒氏药铺家的丫头。当年我去翠山访友,教过她半个月的功夫。怎么,你认得”

    “怪不得雒雁姐功夫那么好,虽没巫力,却也能排进顶尖高手之列,原来是师父您教过”

    清崖冷笑一声“呵呵,那丫头,资质好,又肯吃苦,若是能跟着我一直修习,没准真能接我的衣钵。她虽没有巫力,但这点恰恰成就了她,让她在战斗中不得不依靠自己的身体和头脑来致胜。不像你,就想着用你那乱七八糟的巫力。”
1...161162163164165...176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