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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白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峰雪打火机

    围观过来的众人刚想去扶庆生,却被赤展开双臂给拦住了。

    卓展蹲下身子,一把将庆生的胳膊反手拧了过去,疼得那庆生“嗷嗷”大叫起来。

    “卓兄,你这是干什么”令二郎大大声质问道,性情温和的他在酒劲儿的催化下显然已经怒了。

    卓展并没有理会令二郎的愤怒,将那庆生死死地摁在地上后便在他身上一阵乱抹,终于在他的袖袋里搜出一团纤细的线绳和一堆做工精巧的细小榫头。

    卓展举起这堆东西在新郎官面前晃了晃,很是得意“盯了他一整天了,我就知道他还没逮到机会处理掉。”

    庆生眼见证据已在卓展手上,便心虚地低下头不再作声,用那老鼠般的余光瞄着令二郎的反应。

    “卓兄,这是”令二郎捻了捻那坚韧的线绳,怔愣问道。

    “你随我来。”卓展说着便拉起令二郎的胳膊,快步走上喜台。

    “令兄,你看这木柱,断口边缘很是整齐,里面虽然是自然折断的断茬,但这中间的木头却十分干燥,一点而没有朽烂的痕迹,仅仅上面这样的顶梁,是压不断的,除非是人为弄断的。

    还有这里,这里,这里的小洞,把这个榫头放心去大小刚刚合适。

    你再看这儿,还心思巧妙地顺着木纹挖了小凹槽,不细看是看不到的,你看,这线绳放在凹槽里,严丝合缝。

    线就是顺着榫头那里牵过来的,一来能牢牢钳制住这早已做了手脚的木柱,二来可以随时操控木柱断裂的时机。

    这可不是场单纯的事故,而是预谋已久的谋杀,而凶犯,正是这堆东西的主人。”

    卓展再次举了举手中的绳团和榫头,引得喜台下的众宾客一阵哗然,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令二郎大气不敢出,瞠目结舌地听卓展说完这一切,茫然道“这么说来,我记得庆生确实在丹砂国学过几年的木匠”

    “这个人在你们大婚当日谋害你们性命,心思之缜密,布局之精巧,欲念之歹毒,都是常人所不能及的。做了这样的事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地坐在这里参席吃酒,也真是令人佩服。”

    跳下喜台的卓展将那团东西一把扔在了庆生脸上,盯着缩头缩脑的庆生凛然说道。

    “是啊,真没想到庆生竟是这样的人”

    “乡里乡亲的,怎么下的去手”

    “坏成这个样子,他爹娘泉下有知非得气得从坟里跳出来不可。”

    “可不是嘛,多亏了这路过的小兄弟哟,否则这俩孩子的性命,哎”

    “咱们村居然出了这样的败类,送官都便宜他了,就应该乱棍打死”

    “是啊是啊”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开了,不停地对着被冻在地上的庆生指指点点,甚至一口一口吐上了吐沫。

    “啊”一直蜷缩着的庆生突然大吼一声,吓得正议论纷纷的村民们登时没了动静。

    见众人都哑了火,庆生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几近抓狂“我就是喜欢秀秀,我有什么错凭什么人就不能娶兽人你们看秀秀,哪一点不像人我跟秀秀那么多年的情谊,凭什么就被这个没怎么在村里住过的令二给捡了便宜”

    “庆生,你真是大错特错且不说西山律例人与兽人不能结合,就单说秀秀,她已经说过和你只有兄妹之谊,没有男女之情,你又何苦如此执着呢。你和她本就不可能有结果,又何必这么步步相逼呢”一身红服的令二郎蹲下身来,专注地看着庆生,掷地有声地说道。

    “她跟我没有男女之情,跟你就有了吗你们也只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什么幸福可言秀秀跟着我才是最好的归宿,我爱她,我会对她好。我们可以去南山啊,可以去东山啊,南山和东山的男子都是可以娶兽人女子的。”庆生不服地大叫道,眼睛猩红得像头野兽。

    “简直丧心病狂你既然那么爱秀秀,又何必要费这样的心思来害死她”赤激动地大声呵斥道,早已是怒不可遏。

    “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她不属于我了,我只能毁了她”庆生撕心裂肺地大吼道,整张脸因失控变得狰狞无比。

    “庆生哥,你错了。”在廪仓那边听到动静的秀秀此时已经赶了过来,她推开重重人群,走到庆生面前,轻轻牵起令二郎的手,面无表情地说。

    “庆生哥,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出来就是想跟你说个明白。我真的只是把你当做邻居家的好哥哥罢了,我若真的倾心于你,早就随你一起离开西山了,又怎会等到这个时候

    还有,我和二郎虽然是父母之命,却真的是一见钟情,相处后更是情投意合,我俩是真心相爱,我从来没有过一丝不情愿。

    我跟你之间,与人和兽人的身份无关,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一厢情愿。”

    秀秀的一席话说的铿锵有力,震撼人心。

    刚刚还喊得撕心裂肺、不依不饶的庆生俄然间哑了火,呆滞地盯着秀秀木然的脸,一动不动。

    “秀秀,你说,我们该把他怎么办”令二郎回头征询着秀秀。

    “送官吧,我不想再看到他。”秀秀疲惫地说着,转身走进了屋里。

    “捆起来关在柴房吧,我们回去的时候会去丹砂国的府衙,顺道一起带过去了。”卓展看着那丢魂散魄的庆生,冷冷说道。

    闹了这么一出,白天喜庆的气氛早已荡然无存了,宾客们都再也闹不起来了。

    一一送走乡邻后,好心的令家父母同令二郎和秀秀一起,将花头大叔夫妇请到了正屋,让这家人光明正大地团聚在一起。

    花头大叔很是感动,连连感叹秀秀嫁了个好人家,给令家父母是又奉茶又作揖的,搞得不知所措的令家父母面露难色,不知如何是好。

    花头大叔一直拉着秀秀的手不肯撒开,但眼看着外面已日落西山,他也知道自己到了该走的时候了,不停地回头瞄着卓展和赤,又紧紧攥着秀秀的手不忍放开。

    卓展看出了大叔的心思,跟赤对望了一眼,笑着说道“大叔,你不用着急了,来的时候你跟我们的约定是,只给你这一天,过了今天就跟我们一起回去。所以,今天你都可以跟秀秀在一起,明天一早咱们再回去。”

    “真的”大叔回过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卓展淡笑着,真诚地看着大叔。

    大叔从土炕上一下翻起,“噗通”跪在了地上,不停地磕着头“谢谢,谢谢谢谢啊你们不仅帮我逃了出来,还救了秀秀和二郎两条命,甚至揪出了害他们的凶犯,现在又现在又”大叔说着便又捂着脸呜咽起来。

    秀秀和令二郎赶忙下来将他扶起,好说歹说的才平复下他激动的情绪。

    “大叔,你能遇到我们两个,也是冥冥中的天意。你就当是老天可怜你,派我们来帮你的好了。”赤挤着眼睛,俏皮地说道。

    “岳丈大人,我十二岁开始就在丹砂国的布庄做伙计,现在已经做到了掌柜,等过几天家里这边安顿好了,我便带着秀秀去丹砂国里住了,到时候我们俩可以经常去看你,你也不用担心见不到秀秀了。”令二郎温文说道。

    “在城国里做掌柜的呀,行啊,怪不得这么斯文呢,一点都不像粗人。”赤笑着说道,“对了,卓展哥哥,回头跟石川大哥和齐坤大哥都打个招呼,以后秀秀和二郎去大牢探监,都给开个方便。”

    “好好,好啊”花头大叔应着应着又失声痛哭起来。

    这一整天他经历的实在是太丰富了,大喜大悲狂风骤雨般扑面袭来,内心中积淤多年的桀骜、偏执、迷失、悔恨、希望都在父爱这杯浓厚的调羹中完美的中和了。

    现在的他,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爬满葫芦藤的小院,用自己亲手做的秋千推着小小的女儿,笑着看她飞起,看她惊呼,看她笑得比花儿还灿烂。

    秋夜高远明澈,星星密密麻麻地铺满了夜空,微弱又璀璨的星光一点点吞噬掉秋夜的寒凉,拥挤着,喧哗着,又吵闹着。

    令家父母和花头大叔夫妇都已睡熟了,只有令二郎和秀秀房里的红烛还亮着,两人在窗前互诉衷肠的剪影温馨又恬适。

    卓展和赤并排坐在湿凉的房顶上,看着清冷的星辉和温暖的剪影相映成趣,心里说不出来的舒畅。

    “今天出来转了这一遭,满意啦”卓展侧过头看着赤清丽的侧脸,淡然问道。

    “嗯,何止满意啊,参加了一场喜宴,见证了一次重逢,还顺带抓了个凶犯,简直太丰富了啊”赤甩着辫子灿然说道。“只是那个庆生实在是太可恶了,用你们家乡那边的话来说就是什么来着,对,就是心里变态,今天要是没有他就太完美了。”

    “他也是个可怜人,爱而不得,心里扭曲罢了。”卓展一声叹息,略显无奈。

    “卓展哥哥”

    “嗯”

    “你说秀秀和令二郎这种温温吞吞的感情也算是爱情吗”赤盯着下方随红烛吹熄而消失的剪影,呢喃问道。

    “当然啊,并不是所有的爱情都像石川和照影那般歇斯底里、轰轰烈烈的,寻常人的爱情多半是像秀秀和令二郎这种细水长流型的吧。不能说哪种好,哪种不好,爱情是不能比较的,适合自己的相爱方式才是最好的吧。”

    “哦那那我的爱情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赤侧过头,盯着卓展泛着星辉的发梢,有些出神。

    “不知道啊感情这东西,怎能轻易猜出结局呢”一声长长的叹息,卓展平躺在屋顶上,伸展着双臂拥抱着这迷人的夜风与星辉,只愿更长一些,更久一点。

    “哦”

    “明天就要回去了,心情准备好了吗”

    “嗯。”




第一百五十八章 连环真相
    仲秋的清晨,村庄要比城国里来得更冷冽些,一早便飘起了蒙蒙秋雨。

    云厚天低,万籁俱寂,刷刷的雨声不急不缓,不疏不密,不间不断,似有节奏又无章法地在轺车的青铜盖顶滴落成一串好听的音符。

    花头大叔驾着车,只穿了单衣的卓展和赤相偎着坐在后面,脚下是那五花大绑、嘴里又塞着布条的庆生。

    雨中林间泥泞,牛车速度不快,除了脚下的庆生,三人的心情都随着牛车的节奏慢了下来,欣赏着雨中的风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长里短。

    此时,花头大叔的心里是澄澈明净的,这场寒凉的秋雨似乎来的正是时候,不仅洗掉了他内心的凹糟与愧疚,更洗掉了他多年来身上的骄纵放逸,让他从此能够更坦然的去思念妻子,眷挂子女。

    对于卓展和赤来说,这场秋雨则是小罡村和丹砂国的一道天然分界线,过了这道线,昨天所厉所思的种种都要埋在心里了。

    昨天的这出闹剧,与其说是赤心血来潮的一场探险,不如说是他俩在“爱不能”这种压抑气氛折磨下来的一场逃离。

    短暂的一天,暂时放下心中的芥蒂,就像以往那样,亲密无间地笑着、说着,一起经历着别人的爱与痛,倾诉着自己的思与想,不用考虑后果,不用在意旁人,哪怕这天过去后,他们还要回到之前那种若即若离的尴尬状态。但能让心灵有这片刻的放松,也是十分值得的。

    花头大叔不时回头张望着,看出了卓展他俩今天的拘谨,不同于昨天那般放松,虽猜不出由头,但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多少也能觉出点味道。

    大叔无奈地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问道“小姑娘,发什么呆呢想嫁人了”

    “才没有呢我才不要嫁人呢”赤忽地坐直身子,理直气壮地叫着,又渐渐软了下来。

    “我看你的样子也有十五六了吧,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怎么,还没有心上人哈哈”花头大叔侧头瞄着赤旁边的卓展,试探问道。

    “有”赤小声嘟囔着,声音被雨声瞬间湮没。

    “有为什么不告诉人家”兽人的耳朵可是灵的很,即便赤的声音小成那样,还是被敏锐的大叔捕捉到了。

    大叔这一问让赤很是尴尬,她的心上人就在旁边,不是她不想告诉,而是不能啊。赤

    没有接话,反倒回呛了大叔一句“要你管我说大叔你咋管的这么宽,是不是没参与上自己女儿的婚事,心里痒痒啊”

    “我是囡囡老子,婚嫁这么大的事儿,没给她参谋上,怎能不痒痒啊”大叔朗声说道,“不过令家二郎是真的不错,挑不出一点毛病,我是满意的很呐。不让我参与也好,我眼光差,要是我真瞎掺和进去了,没准就断送了囡囡一辈子的幸福了。不瞒你们说,以前我还一直觉得庆生这个混蛋不错呢。”

    “不是吧,大叔你你这眼光也太差了吧还好还好,秀秀和令二郎真得感谢你这不在之恩。”赤两只眼睛瞪得跟小黑葡萄似的,难以置信地用脚蹬了蹬蜷卧在脚下的庆生,对他投射过来的贼目鼠光一阵鄙夷。

    “哈哈哈哈”大叔一阵爽朗大笑,畅然的声音直穿雨幕。

    “不过说真的,大叔,我可真是佩服你。就为了看一眼女儿大婚,竟敢越狱,那么多真枪真刀的狱卒守卫,就你自己一个人,谁杀了你都是头功一件啊,你就不怕死吗”赤探过身子,好奇地看着花头大叔。

    花头大叔敛起了笑声,沉默片刻,叹了一口气“唉,怎能不怕死啊为了这一天,我足足计划了一个月,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就想着自己到底会被乱刀砍死还是乱枪刺死。

    我怕死,更怕以后再也见不到老婆子和囡囡,这一个来月,别提多折磨人了。

    好在啊,昨天来送饭的狱卒不是很强壮,夺刀夺得顺利,又撞大运遇见了你们,这才了了心愿。”

    “没有我们啊,你可能真被乱刀剁死了,大叔你也真敢。”赤唏嘘道。

    “到了我这个岁数啊,你们就懂了。”大叔放下了缰绳,牛车渐渐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真诚地看着卓展和赤,悠悠道“年轻时的我做了太多错事,总觉得外面的江湖才是我的归宿,家里的妻女不过是一介附庸。

    我当过打手,劫过商队,绑过富贾,有了钱就去吃喝嫖赌,真是做尽了坏事。以至于现在我对囡囡小时候的记忆少得可怜。

    从小到大,我尽过的父亲责任,也就有一次心血来潮,在我们曾经那个葫芦小院里给她做了架秋千。

    但就这仅有的一次推她荡秋千的记忆,竟足以支撑我在大牢熬过千百个漫长的日夜。”

    “大叔”赤在花头大叔扭过头的瞬间,看到了他眼角留下的一滴浑浊的老泪,心里不免一阵酸楚。

    “所以说啊,姑娘,这辈子,身边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别的啊,都是过眼云烟。

    正因为大叔我之前的放纵和贪图享乐,才知道人这辈子的某些珍贵瞬间是不能错过的,一旦错过了,就真的是永远失去了。

    我就是不想再错过囡囡人生中任何一个重要的瞬间了,所以才会冒死逃出来,拼了命也要看她一眼。”花头大叔掏心掏肺地说着,再次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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