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逢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苔花小开
“楚云!”
“楚云姐姐!”
一阵惊惧悚然的声音响起,几个白衣女子奋身朝同一个方向扑去,想去挽留甚么,却终是徒劳无功。
不知是天谴所致,还是楚云自己死不瞑目,那窗前的那摊血水,竟渗入坚硬的地板中,一丝也不曾留于石面上。可怜的楚云,孩儿降生就灰飞烟灭,自己也修为散尽坠地化石,就算死了,也无法与孩儿相聚!
那斑驳的血色,在白色地板中尤其刺眼,如同时刻提醒着众人,勿要违反天道,重蹈覆辙;更似刺激着众人,要推翻这无心无情无趣的天道,为后人争一线生机。
殿内一片呜咽之声,悲伤惊惧,兔死狐悲,众人不免推己及人,纵然为仙,也觉生死之虚妄。
我由最初的诧异,到震惊,最终却困惑于楚云临死前的那几句诅咒。
“轮回石是什么”我轻轻问道。
众人纷纷拭泪,面对着我跪坐,却不敢回答。
“楚云为何说要拆了轮回石那是什么”我再次问道,看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夜探
“那又如何”初云抚了抚歪掉的发髻,不以为然:“若两人有情,纵然无后,也可相伴一生。”
“简直冥顽不灵!”凌云怒极,伸手飞出捆仙绳,将初云捆住。
“你已经不是扶风殿总管,怎么老是管我还用了总管才用的捆仙绳。”又变成白蚕的初云气冲冲地看向凌云,见她听而未闻,转首看向我,哀求道:“少主救我!凌云姐姐私藏捆仙绳。”
我摆摆手,有气无力道:“我允她用了。时辰不早,你们各自回房罢。”
众人行礼后,陆续退去。凌云拎着初云,暮云在后面监看着,也小心翼翼地出去。
待众人散尽,梦香才上前,轻轻道:“姑娘,地面不洁,我安排其他偏殿你先歇下”
我摇摇头,双手抱腿,下颐抵膝,看着月光下的那摊血色,低声道:“不必。”
“姑娘去榻上躺着罢,”梦香劝道:“平素你最爱躺在榻上吃糕点,说是快活似神仙。”她似乎有意逗我开心,但她语气沉重,讲出的话自然也轻松不了。
我转头看她,真切地说:“梦香姐姐,你歇息去罢,我想一个人静静。”
杵立了半晌,她最终还是依言退下。
偌大的归兮殿,只有我,月光,还有化成血色的楚云。
方才黑云压城城欲摧,一派灭顶之象,如今却风清月朗,月明千里。
当真是天谴当真是不可违逆
这天道,忒惨厉了些……
不知过了好久,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你害怕么”语调冷漠近乎阴森,仿佛不是询问,而是威胁。
青冥师兄
我缓缓侧首,看见青冥一身白衣,墨玉簪,左手中的浮香剑泛着清冷幽蓝的冷光。
“你害怕么”他走上前来,站定在我面前,轻声问道。
我转头看向自己的鞋上的玉兰花,半晌才抬头看他:“青冥师兄怎么得闲来此
第一百三十章 执着
从鼻孔发出一声轻笑,我不愿开口。他难不成还以为,我是青要时的音凝
“你无需害怕,”他深吸一口气,安慰道:“师尊已得灵息殿允诺,将你我登铭,载入仙籍。你我二人,成亲之后,不会如此。”
原来他所指在此。
我不免好笑,为何所有人都认为我会与他成亲,他自己也笃定不疑。
与谁携手一生,与谁生育子嗣,我为何不能有自己的选择
月色如霜,夜凉如水,窗外的玉兰香丝丝缕缕地飘来,仿佛远处高楼中渺茫的歌声。
见我沉默,他转头瞧我,又局促地握紧了拳,最后似下定决心,轻轻问道:“当初在青要荷塘,你血书断情,之后可如楚云一般”
我抬头看他,不解他为何有此一问。
他冷冽的眼神中,此刻难过,自责,担忧各种情绪,错综复杂。
“南秋师父赶回青要时,说他在空中见青要结界一片血红,今日瞧见楚云下场,不免想起。”他盯着我的眼,小心试探:“你可还在怪我”
他魂归仙界至今,似乎一直对青要之事耿耿于怀,我魂归太虚时,纵然有些怨怼,得司命仙君开解,清楚前缘后已然放下。如今见他如此执着,日日追忆自苦,竟然有点心痛。
“既死了,形骸如何又何必在意呢”我淡然道,看了他一眼:“双眼长于额前,就是上天告诫我们要往前看。师兄不必囿于往事。”
“往后看,固然有你,往前看,难道就没有你么”他叹息一声:“你我夫妻缘定,我的前路,也只是你。”
多日未曾提及的话题,现下提及,我不免有些头大。
“此事言之尚早。”我轻轻撇开这个话题:“夜深露重,师兄请回罢。”
“我陪你。”他无动于衷。
今日遭逢大变,我心中悲催,多愁善感。月明星稀,夜阑人静。他若执意在清冷中与我并坐,恐会徒乱人意。
我无意与他久坐,作势起身,不料久坐无力,险些摔倒在地。他转首看了看我,凝思片刻,便一手穿过我
第一百三十一章 被绿
辗转反侧,孤枕难眠,方才青冥出殿时的那副场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自那日出桐玉殿,他质问我是否偷盗瑶池泉水,我们不欢而散,许久都未曾往来。今日他一见天有异象,便不计前嫌地跑了过来,还热脸贴冷屁股地陪我枯坐许久。我纵然对他心如死灰,也生生被他捂得还剩了丁点火星。
想起桐玉殿,我一下坐起来。
洛齐呢他没看见天生异象么他不忧心我么即便他病卧在床,让多鴖来瞧我一眼,也并非难事,可我连半根绿毛都未曾见着。难不成因为我太过主动,他便以为我是煮熟的鸭子,飞不了了或者以为定了情,他便高枕无忧
这可不成,这不还没成亲嘛。如今他便如此怠慢我,不在意我,成亲之后,那还了得
先前的那丝悸动和感伤了无踪迹,我越想越生气,如芒刺在背,卧不安席,当机立断,决定夜探桐玉殿。
我用隐身术,一路避过殿中守夜的仙婢。到了桐玉殿,见里间一片静谧,树影斑驳。寝殿支起的窗户,隐约有豆大灯光。微凉的夜风穿堂而过,端的是神神秘秘,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我隐身到了窗前,见洛齐着寝衣,倚枕看书,素来聒噪的多鴖不见踪影。我心念一转,便化形为多鴖模样,自窗台而入。
踱步至洛齐脚下,见他瞥了我一眼,面有笑意。
这笑容他该不会瞧出甚么来吧。
纵然是第一次化鸟,但多鴖与我相处良久,其生活习性我还是颇为了解,不至于穿帮。我强作镇定,抖了抖翅膀,停伫他肩上,想瞧他看的是甚么书,竟然不去看我。
歪头瞅了半日,总算看清了。原来是本寻宝探秘之书,我也瞧得兴起,跟着他的节奏一同看了许久。
他一目十行,我也能跟得上,欣喜之余,也不免疑惑,不知我何时有了明察秋毫的辨眼之能。
“方才不还赌气的么怎生自个儿回来了”洛齐把书一合,垂眸看我,轻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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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火攻
我脑子乱成一团,他与素玉,我倒还可接受,左右不过是他移情别恋,投入了小青梅的怀抱。可他与它,这未免有些石破天惊吧
我狠下了心,逼着自己忍耐片刻。我倒想看看,他对着这一身绿毛,细长红喙,当真下得去嘴
哆嗦地瞧着那张苍白的唇徐徐靠近,我终于忍不住,双翅一展,将小脑袋严实捂住。
“哈哈,”爽朗的笑声响起,显示着那个磁性嗓音的人此时心情极好。
收了双翅,看着那个俊逸清贵的脸眉飞色舞,我的脸惨绿一片,心也跌落谷底。我在归兮殿担惊受怕,他却在此喜逐颜开。被未婚夫与密友同时背叛,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
他飞速在我长喙上一啄,温柔笑道:“你怎么来了”
气呼呼地别转过去,我担心一时按捺不住,会啄烂他那张明媚的笑脸。
“阿练!”他用手指拨弄着我的脑袋,低声唤我。
我猛地回头,却看见他那再也掩藏不住的笑意。
“白练!”一阵尖锐的叫声凭空响起,杀意十足:“你给我变回去!”
余光瞥见一团绿光从窗外闪电般飞入,一团火球直袭我门面。
洛齐抬臂一转,还是慢了寸许,身上的绿毛被烧掉了大半,我委屈地直掉泪:“多多!”
多鴖余怒未消,指着翅膀骂我:“你这没良心的,我大半夜去归兮殿找你,你倒跑来丢我的人!”
“是丢你的鸟!”我纠正道,小心反驳:“你又不是人。”
多鴖大怒,一团火又从嘴中喷出,洛齐长袖一挥,生生避过。
“你就护着她罢,”多鴖恨铁不成钢地说:“哪日她被人拐了去,看你还笑得出来。”
我扑腾着飞出洛齐掌心,触地便显出原形。只见白色的裙衫,被火烧了好几个窟窿,连右边的鬓发都被烧秃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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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悔亲
“阿练,”洛齐掀开锦衾,蹒跚着走过来,试图将我拉了回去,顺带消去了我凝聚于掌的灵力:“你许久未出殿,多鴖是想让你多留片刻。”
我纹丝不动,气沉丹田,脚运千斤。
他拉了半日,见我无动于衷,便妥协道:“你鬓发残乱,如此出殿,纵然夜深,也形象不雅。”
他反手一转,一朵红朱瑾凭空出现,他将其插入鬓发之中,遮掩残发,仔细端详后赞道:“你果真更适合红色。”
“残便是残了,何必粉饰”我一把扯下朱瑾,纤手一握,便红光四散。
洛齐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眼神温柔又伤心。
“你坐下,”他平复了许久,打起精神,又试图拉我:“我为你修复秀发。”
我被那目光一触,又心痛难忍,一时不忍拂他好意,便依言坐下。
“不可。”多鴖又飞到洛齐面前,焦急地叫道:“你旧伤未愈,刚添新伤,若强行运功,会伤你根本。”
先前给他瑶池圣水,内服外用,想必元气也恢复得七七八八,怎还会有伤我疑惑地望着他,却见他面色为难,心中了然,起身道:“不必麻烦。”
他将我的叮咛抛之脑后,无故又添新伤。他一直如此,心中有事,从不与我说。他的快乐,他的苦难,似乎与我,半点干系也没有。
“白练,”多鴖见状又飞到面前,语气不善:“你今日行事怪异,莫非果真是被那青冥所惑,想要琵琶别抱”
甚么乱七八糟的词!
它不提便罢,一提我就想起夜探桐玉殿的初衷,不由得火冒三丈,粗鲁地将它拨开。
“啊—”多鴖陡然被我一拨一甩,直直摔了出去,幸得被洛齐所救。
“阿练,”他捧着多鴖,欲语还休:“定亲之事,你若后悔,也无妨。”
探头去看多鴖有无受伤的我,闻言猛一抬头,倒退两步,不可思议地瞧着他。
他面色平静地回望我,不致歉,不挽留,不解释,不表白,一如既往。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互怼
我远远避开他,瞧他在月下歪歪扭扭,如弱柳扶风,便笑道:“若素玉见了师兄此模样,当心生怜爱。”
“她”他蹙眉道,摆摆手:“才不会。她眼高于顶,只有洛齐方能入她的眼。”
如今,我与他可谓是同病相怜。我叹道:“一醉解千愁,师兄,将你殿内珍藏的美酒拿出来罢。”
“美酒”他踉踉跄跄跟到风月亭内,摇摇空荡的酒壶,拍着肚皮,打着酒嗝儿:“没有,都进这儿了。”
我正待告辞,却被他拉住。
他得意忘形地笑道:“小师妹莫急,师兄我有一门秘术。”
见他神秘兮兮,故弄玄虚,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给他,等着他自己开口。
“逡巡术。”他得意地笑笑:“厉害罢。”
所谓逡巡术,传说中是一种能顷刻酿成酒的仙术。阳古素来在修炼等正经事上不甚上心,钻研那些稀奇古怪的术法倒是颇有天赋。
“逡巡术可不是容易炼成的,”我故意刺激他,嘲笑道:“你说大话小心闪了舌头。”
见我不信,他便撸起衣袖,双掌隔空相对,口中念念有词,专注地施起法来。
只见他双掌之中,慢慢腾起雾气,雾气渐浓,便又逐渐变色,又白而粉,雾气渐浓,聚气成云,云色又转为红色,凝聚为水状,空中渐有酒香。他掌心不断运输灵力,那水状愈厚,酒香愈浓。
一炷香后,他左手画圈,右手二指合并,朝那酒壶一指,那酒便自动飞入壶中。
他长吁一口气,擦了擦汗,隔空取物,将一素瓷酒杯放于我面前:“你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喝酒。”我言简意赅,拿起酒杯便满饮。
“
第一百三十五章 闻讯
花香盈鼻,微风送爽。
我惬意地伸腰翻了个滚,被身下的硬物硌得生疼。迷糊中睁眼一看,发现自己醉卧在花圃中。头顶艳阳高照,直让我眼冒金光。我心念一转,瞬间变成一只小虫,躲进宽厚的树叶中,继续酣眠。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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