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逢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苔花小开
怊怊惕惕,未曾想过我会如此!
我心中愤恨恼怒,脑子又像是被放了烟,一片眩晕,皱眉抿嘴闭眼,再睁眼时,却见他双瞳之内的我又变成另一个男子模样!
心胆俱裂,好似被人击中要害,我久久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皇天大地,这是为何我为何会诸般变幻我到底是谁……
我魂惊魄惕,心下凄然,毅然侧首,不再看他。
“阿练是你吗”托着我的双臂微微有些战栗,带着低沉的颤音传来:“你转过来,让我瞧瞧!”
我知自己现下模样,并未动作,只迟疑道:“你—”
见了我这般模样,是嫌弃,还是远离怕是以后也会推我百丈
第十七章 争执
“阿练,你莫恼!我方才是有些吃惊,”大约是见我情绪低落,他坦诚道:“虽不知为何如此,但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你始终是我初见时的阿练。”
他双眼清亮,有如月光,我促狭之心顿消,被他看得脸色微赧,便随口道:“你所言极是!你一无所有身无所长,我无需让你负责。你好生养病,痊愈之后便走吧!”
他眼中的月光仿佛被乌云遮蔽一般,再无半点光芒。
我有些心慌,转身瞬间,却被拦住,他掌心托着一枚挂饰,碧玉的菱框,框内嵌着一颗白色转珠。我不解地看着他,他解释道:“这是我的贴身之物碧玉白转珠,其功效来历价值几何,我已全然不记得,你收着吧!权当聘礼!”
我不免惊愕,慌忙摆手:“我方才是有意捉弄你,你万万不必挂怀!”
“我明白,是我配你不上。”他缩回手臂,神情黯然。
我默然,将其按于座椅,涩然一笑:“莫要妄自菲薄,你是良人,却非我所属。我已有意中人!”
他自是不信。我便指了指手腕上那玄色手镯,懒洋洋地躺在炕头上,与他说起了冥灵。
冥灵他总是一袭碧色长袍,着木簪。据说他法力高强,仙**德可入仙界却不愿入,只喜欢占山为王,天天摆个山主的臭架子。又贪财又小气,稀罕古玩宝物,锱铢必较,重利爱财,整日除了处理山务,打坐、入定便是他的日常功课,还禁止众人下山玩耍,实在是无趣得紧。
洛齐似信非信,困惑道:“他既如此不堪,你又怎会心仪他呢”
我打着呵欠,迷迷糊糊地说:“纵然如此,我却知他赤子之心,宽容豁达,善施博爱。”
月华如水,凉风习习,被褥清香,我心情轻松,渐入梦境,仿佛冥灵就在眼前,翻身之际含糊地说了一句:“可是,冥哥哥,我只想你偏爱,可以吗”
梦中似乎传来他的回应:“等我!”
我闭眼甜甜一笑,抱紧了那松软的被褥,点头应道:“嗯,等你。”
洛齐腿伤好后,我便带着他继续赶路。
我见他虽然功法受损,体魄稍有缺憾,但神志日渐清醒,便想着要同他分道扬镳。他却不依,一路指责我,使唤我,时而怨天尤人,时而寻死觅活。想当初他也是个翩翩佳公子,彬彬少年郎,如此转变,也委实怪我。
那日共处一房后,我也不知何时睡沉。翌日一早,我在睡梦中感觉阳光扎眼,便将头往被褥里钻,突然听到近在咫尺的一声闷哼,便迷茫地睁了眼。
好家伙,这一睁,目眦尽裂!我竟然趴在洛齐的身上,他的新衣被蹂躏得
第十八章 中计
这可使不得!分明昨日我与他还共患难呢,没道理过了一夜就成仇敌了,还莫名其妙地!
我情急之下以术法困住他,只得好言相劝:“你想我如何”
一想到还没捕到多鴖,便补充了一句:“我现下不能以死赔罪。”
“你要对我负责。”他的语气倔强,毫无商榷之意。
“啊”我有些讶异:“如何负责”
“要么我娶你,要么你娶我!”他态度坚决。
曾经觉得姑逢山的苍鹄长了好几个脑袋,甚是多余,现下却好想借两个用用,我脑子完全不够,只觉着有哪里不对劲。
见我沉吟,他决绝地说:“我乃是一好儿郎,被你多次调戏欺辱,还有何颜面若你不应,纵然你有术法傍身,也抵不过我一意求死。你是为冥公子历劫而来,我若因此而死,劫难必定会加倍施于他身上。你想是不想”
我固然不想,可是……
“你无须过于忧虑,我并非奢求即刻成亲,你只需允我伴你左右。再者,”他似乎看出我的为难,语气和缓了些,继续游说:“我有助于你和冥公子。”
我吃惊地望向他。
“你和他可是两情相悦”
见我摇头,他扬眉一笑,语气轻松:“既然如此,何必如此为难若想知道他到底对你是何情意,有我助攻,不是更简单直接!”
道理好像如此,我点了点头。
他突然笑了笑:“那我当你应了。现下你放开我,我不会寻死,但腹中饥渴,你去帮我拿点吃食。”
后来,等到我反应过来到底哪里不对劲时,他已经如同我的血肉,如影随形了。
这日,对他的各种使唤一忍再忍,忍无可忍之后,我气势汹汹地将他的包裹扔到门外:“你走!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他一路小跑着把包裹捡回来,顺手关了门,摇头叹气:“阿练,你以后生气时不要说话。”
“为何”我又被他带偏,一脸懵懂。
“你自己没发现吗你发怒时,变身的彪形大汉和你这幅嗓音甚是不搭。”他围着我绕了几圈,还好奇地扯了扯我的胡须。
啊——居然敢调戏我还敢扯我的胡子!
我,我,我要杀了你!
围着方桌和条凳躲藏追逐,终于揪住他时,他却足下一软,瘫倒在怀里,一反常态地任我搂着他,促狭般地挤眉弄眼。
我看到他的瞳孔中,一张粗犷的脸上须发四指,怒发冲冠,便又忍
第十九章 约定
一路向西,人烟渐少,我们风餐露宿,躲过尘暴,走过戈壁,陷过流沙,攀过绝壁,坠过深渊,他为我掉入过猎人陷阱,我也曾用翅膀显形带他一同逃离绝境。后因翅膀受伤,他也一路悉心照料。不比他一路食野果便可果腹,我许久未沾荤腥便全身脱力。他为我费力捕鱼,可我闻不得鱼腥,他便在越来越难见的山林里为我捕捉禽鸟,艰难地生火烧烤,常常弄得狼狈不堪。
我想他失忆前大约是富家公子,不问俗事,见多识广,纵使偶尔有些耍赖,但也无伤大雅。其神志已然清醒,谈吐也颇有风度,我却不敢追问他是否已恢复记忆。
“过了此山,便是符禺山了。”他递给我一只烤得黑乎乎的不知什么鸟,满脸汗水,额头、鼻尖、脸颊上满是灰痕。
我食不知味,只含糊地应了一声。
“你身子可痊愈了”他挨着我啃着野果。
“早好了!”我嘴里含着一根黑乎乎的腿骨,有些不满:“你之前那么使唤我,现下可是嫌烦了”
他摇头笑了笑,指了指前方在暮色中显得阴暗压抑的山影:“多鴖,其状如翠而赤喙,可以御火。其性喜阴,能通人语,若能驯化作为灵禽,倒是不错。”
“如何驯化”我瞪大眼瞧他。
他勾了勾手指,笑道:“侧耳过来罢。”
我此刻正跟腿骨上的软肋较劲,闻言便凑过去,下一刻,便在他的瞳孔中,看到一双手正粗鲁野蛮地把我的花苞头揉成了草窝头。
这厮如今反倒越来越放肆了!卯定了我不敢拿他如何是么
望着他笑得忘乎所以的脸,咧开的嘴里白晃晃的牙,我恶从胆边生,松开手,转手捧着他的脸,咬着腿骨的一端,将那粗大的腿根径直戳到他嘴里,一只手转而摁住他的后脑勺,腾出另一只手,咬牙切齿地去蹂躏他的脸。
他怔住了,双手垂肩,口含腿骨,只呆呆地瞧着我。
我揉了半晌,见他的脸上全部乌漆嘛黑,同他嘴里含着的腿骨一般颜色,只一双眼还泛着清亮的光,忍不住捧腹大笑。
解了气,便替他取下那腿骨,他是沾不得半点荤腥的,时间一长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我笑得嘴角都酸了,见他还是一副魔怔的模
第二十章 多鴖
再见着他时,已经是我五日后,再过一日便是望日,我的半月之期。
以往也就罢了,这次我估量着时间,潜意识想在望日之夜赶回洛齐身边,便也发了狠,又飞又跑地追着多鴖几个昼夜。这多鴖通人语,却并不知我耳聪至此,如何也甩不掉我。等它筋疲力尽,被握于掌心,却还负隅顽抗,用红色的鸟喙啄得我手背血肉模糊。
我极力忍耐,想到自己如此费尽心力,冥哥哥或许并不领情,还让洛齐伤心伤情,望眼欲穿,不禁酸从中来,泪如连珠。那多鴖或许是因多日未能饮水,见我落泪,便和着我的血和泪一通乱吸,吸罢还打了个嗝儿,满意地瞅着我。
我刚刚难得一见的顾影自怜,便这样被这家伙给瞅没了。
第一次捉住它时,使了个术法用树藤变了鸟笼,将其置于笼中,也不知哪里来的火,将鸟笼烧了个精光,它带着毫不掩饰的嘲笑飞走。我只能咬牙,再晕头转向地追了它几遭,方才又捉住,于是回来这一路,我再不敢大意,只能用双手死死握着多鴖,结果这死鸟倒好似很惬意,渴了饮我血,饿了啖我肉,我却万法无用,只盼能早日见到洛齐,他或能助我脱困。
刚出符禺山,远远地便瞧见洛齐。
我几夜不曾合眼,体力早已不支,见他瞬行至我眼前,满脸忧虑,便报之一笑:“我回来了!”
他搂住我,语气凝重:“虽早知捕捉多鴖很是不易,但见你如此,我—”
我虚弱至极,唯恐他再说出什么让我情难自已,便岔开话题:“这死鸟费了我许多血肉,该如何是好”
“你只管放开它!”他似乎不知多鴖厉害,风轻云淡地说。
我摇摇头,双手握得更紧。只觉头皮一疼,见他将我的一根黑发从多鴖的左右鼻孔穿过,瞬间黑发消失殆尽,他松了一口气:“现下,你可以放心了!”
我半信半疑,瘫软在他怀里,在地面松开双手,见那多鴖僵着爪子,仰面侧躺,不再动弹。
“它死了吗”我怀疑自己太过用力。
“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那多鴖突然又生龙活虎,在地面上气得跳脚。
我又不太放心:“如何安置它”
“不必,”洛齐打横抱起我往回走,神情泰然:“它自会跟过来。”
我自是信他的,便在摇摇晃晃的温暖中安然入睡。
梦中似乎回到姑逢山,大家在沐休玩乐,一袭碧绿色长袍,头着木簪的背影凭空出现,大家纷纷行礼:“冥公子!”我准备躬身时被他扶住,笑盈盈传来一句:“阿练,怎又如此生分”我抬头看他,脖颈上不再是空洞一片,那眉眼竟是我十分熟悉的。“洛齐”
“我在这儿!”耳边传来惊喜的,略显疲惫的声音。
“阿练,你醒了”洛齐轻轻地扶起我,双眼布满血丝:“你睡了整整一日,感觉如何”
多鴖在身旁也一脸担忧,转了转眼珠,又换了一副不屑的模样。
大约是我还没睡醒,竟然觉着它在担忧!
“气力恢复了些。”我接过洛齐递过来的水,喝了几口,见多鴖眼巴巴地瞧着我,便把碗放到它面前。
“不够!”它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我取了纳水珠,用手指施了法,转眼间便有清凉澄明的水从珠内飞入碗中,飞入木桶中。
那多鴖似是没见过如此场景,在木桶上方盘旋,想入水又不敢。
“多鴖,你知道姑逢山罢!”我
第二十一章 梦醒
“凝儿,凝儿”耳边传来焦急的呼唤。
这声音,仿佛在遥远的梦中听过。
“你,”嗓子许是太久未用,竟有些暗哑,我清了清嗓子:“你唤甚么”
“凝儿啊,音凝。”那人用力地握住我的肩膀,用力地摇晃,言辞恳切:“我为你取的名,你忘了么”
我垂首掐了掐虎口,有些困惑狐疑:我不是白练么
“你是”我迟疑道。
“我是乐樵,师兄啊,你怎么了”
不是洛齐么不应该还有多鴖么
感觉面前被褥一沉,他坐下来,一把抱住我,惶恐不安:“你昏睡七日,我用尽了术法也奈何不得,吓坏我了!”
我一怔,七日可在梦中,却感觉是好几年的光景。
或许是日思夜想,或许是入戏太深,我居然梦见自己,便是姑逢山的那个红衣女子。
那,梦中的时雅时痞的洛齐,时喜时恶的多鴖,究竟是真是假
“你方才梦中大笑,所笑为何”他捏捏我的手。
我忆及梦中场景,不经意又轻笑出声。
“你许久未有这般开怀!”他似是有些情绪:“究竟何事如此”
我摇摇头,笑道:“已然忘记,只觉心内欢喜,便笑了。”
他不再追究,只拍了拍我手背,欣慰道:“醒来便好,回来便好!”
此后,我身子日益好转,性子也逐渐恢复如初。
乐樵对我也不再多加管束,任我日日在竹屋内外游荡。他似乎很忙。听其言外之意,我昏睡多日无法唤醒,他始觉术法浅薄,更刻苦修习攻读各类书籍。
那日醒后,我也曾想再次入梦姑逢,与那一众异类沐休欢聚,看能否与那一人一鸟再续前缘,但却始终不能如愿。
我目不能视,行动不便,索性更少出外。一日当中,有多半光阴在竹屋竹榻中蹉跎,反刍着那个过路人的故事,以及我那昙花一现的梦中姑逢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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