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雁归来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东方暮落
柳枝心有疑惑,却也不敢多问,战战兢兢的快脚出了门。
商正初近前一看,这姑娘后背深扎了三个铁蒺藜,腿上也有两个。铁蒺藜有四根刺,长数存,凡着地便有一根刺朝上,是军用极为常见的铁质尖刺的撒布障碍物。
寻常铁蒺藜揪出来,白酒清洗完,上药包扎即可。而这群匪徒用的铁蒺藜虽制作粗糙,却用心险恶,有的在尖刺处开了倒刺,须得下刀子割开。
很快,翠禾东西备齐。
商正初虽然随身带伤药,但哪及得上给王爷备的,他打开药箱,一一分辨,将用得上的药粉备在一旁。
商正初从腰囊里取出惯用的匕首,淋上白酒,在火盆上烤:“这姑娘命大!刺上没带毒,也幸好只扎了一个这种有倒刺的,不算深,还有这儿,避开了重要脏腑,要是再偏几指,再深几分,扎进心肝肺,太医也救不回来!”
“你们两个,使劲摁住她手脚,千万别让她乱动。”
李妈年长不惧,紧忙上前,压住程云深的腿。
翠禾上前,正抻量着不敢下手。
商正初皱着眉头,将白酒倒手上,挑开一点破衣服,又对翠禾说:“等我剜出刺,你拿棉布摁住她伤口。”
翠禾顿时瞪大眼,来不及拒绝,又听商正初厉声道:“一定要快!”
她吓得忙转身拿起棉布,又回来按住程云深的双手。
只见商正初左手摁住止血,右手手起刀落,一插一划,一剜一挑,力道控制的刚刚好,铁蒺藜应声落地,上面只勾着一点点血肉。
翠禾赶紧拿布按在伤口上。
第五章 无情柳枝随风摇
柳枝见上面沾血,很不情愿接,却迫于李妈严厉的目光,捏起一小撮白的布,硬着头皮拎了出来。
商正初见来人不是翠禾,说不清失落还是挂心,总想问问人吓着没,不由烦心,眉头紧蹙:“你!收起来,抓紧送到别庄,交给冯四海,再回来当差。”
那小兵接过沾血的布包,一溜烟跑走。
商正初走出院门,见另个小兵还站里面,不知哪来的气:“你愣那干什么,屋里都是姑娘家,出来站这!”
柳枝回到屋里,跟着一起收拾残局,心里不服气,觉得李妈故意偏心翠禾,手下摔摔打打的。
李妈在她身后,冷喝道:“不想跟我做活了,等回王府,愿去柴房恭房浣洗房的,我不拦着,别折腾这院里的破桌子烂椅子!事出在咱们院,就该都沾点血,别想躲开了谁,领赏都挤挤地往前凑,若是挨罚,也没躲开的道理!”
柳枝知道李妈数落的是自己,急忙跪地磕头:“奴婢错了!”
李妈看着跪在地上的柳枝,并未从那张脸上看出怎样真的知错,想来不过是,还打算着跟她回王府,不敢惹怒自己罢了。
她是王府的老人,从宫里跟到宫外,又从京师跟来楚地,眼见顾宴从皇子到楚王,从稚子到成家业,等闲下面人这些谁不敬她三分。
要不是王妃以她没照顾好宋侧妃为由,打发她去客院,她又怎么会跟来庄子。可哪里是她没照顾好,分明是看不顺王爷夜宿侧妃的小院。
她还没听过,哪家皇子妃挺着肚子,放着好好地王府不呆,就因为听闻王爷外住逍遥庄,就跟着来的。
李妈自来看不上这出自孟家的王妃,一股子小家子做派,尚在闺阁里时,便名声不显。
若不是孟太后指婚,哪里轮到她孟芸溪在这楚王后院称王称霸,还将宋茜如,一个正经官家千金,逼得投缳。
想起那个已经故去的女子,李妈心中不平,冷冷的讥讽道:“你没错,错的是人心!你摸着良心问自个,她对你不好吗你去别人跟前嚼舌根子,你这是给她递刀子呢!”
柳枝顿时心惊,知道自己做过的事败露了,伏在地上,也不吭声。
李妈还想说柳枝点什么,比如人自私点没错,可不要把别人往明知的死路上推,比如你想往上爬,得有点自知之明......奈何人走茶凉,想了想有些索然无味,竟没得说了:“人心凉薄比人命还贱呐!”
一盏茶杯,哐啷一声,摔碎在地上。
翠禾也慌乱的跪下,低着头。
李妈扫了她一眼,她猜翠禾也是知道的,但是明哲保身,倒也不能指责人家有什么错。一股颓丧感涌上心头,李妈撑着胳膊,坐到座位上:“都起来吧,去给床上的姑娘擦擦身整整衣,怪不舒服的。”
翠禾忙扯起柳枝,又去换了盆水,端到床前。
两人悉悉索索的忙活起来。
李妈一旁盯着,见她俩做的不精细,眉头皱起:“哎哎,手脚轻着点!别动了伤口。嘴都发白了,怕是口渴,去拿条干净帕子蘸了水,给她润润。不行拿剪子剪,剪坏了给她穿我的。”
“哪能穿您的,这姑娘看着身量年纪与我相仿,我去拿一身就是。”翠禾把手巾放入水盆,起身回房。
不一会儿,李妈便见她肘间搭着衣服,另一手持了把剪子,走进门行了一礼:“回嬷嬷知道,这中衣是新的,外衣是我阿娘旧做的,王府统一制的不好给姑娘穿。”
李妈颔首:“你有心了。”
柳枝扶程云深侧着身子,由于程云深的外衣单薄,大多因沾血的贴在身上,翠禾
第六章 多嘴老妇临终义
李妈忙环顾左右,声词严厉的呵斥道:“王姐姐禁言!”
可那王婆子却不肯:“就因为不是她肚子里的,都被作践没了,也不怕造孽!咱们这些宫里跟来的老人,你说说哪个得了好,现下活着的也不过五个,你这么多年谨慎,不也跟我一样,被发落来了庄子。”
“哎,你可别说了!”李妈又恼又怕,这种话别人都藏掖着,连亲近之人都不说的。
“我就说,她做的我还讲不得了!要是我的伊姐儿还在,定立她的规矩!”王婆子说的伊姐儿,是苏贵妃的闺名。
李妈已经好多年没听过,一时有些恍惚,竟没拦住说恼了的王婆子,只听她高声道:“三年不出,残害子嗣,休了她,孟家都不敢说什么!”
李妈顿时目瞪口呆,这话,怕是她家王爷也不敢明说的,忙急急避开:“你莫要再说,我先回去了!”
看李妈脚步飞快远去,王婆子很不满:“你就是个怕事的!好好地婚事,平白让人抢去都不敢言语,算什么能耐,要搁我身上,不咒她一尸两命不算完!”
“哪来的泼皮老妇!休要胡言论语!”
王婆子但听身后一声呵斥,回身见来人,顿时大惊失色,竟是孟家前来照顾孟王妃的堂妹孟芸岚。
孟云岚用帕子捂着嘴巴,一副气得浑身发抖,体力不支的模样,眼中雾气氤氲,指着王婆子:“这,这......”
“嬷嬷且看,我这苦命的姐姐,为了王府受尽辛苦,竟!”孟云岚以帕掩面,哽咽的话都说不下去。
身边的嬷嬷搀着孟云岚,气势汹汹道:“来人,掌嘴!”
王婆子心知大势已去,悔之不及,肥厚的身子不由坠坐在地,她抬手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自个脸上。
“门房的都出来,谁是这里主事的”
门房的丫鬟仆妇站了一排,大多低头垂手没吭声。
“不说不说同罪,都发卖了!”
抻了好一会,有人犹犹豫豫的指了指地上的王婆子。
那嬷嬷脸色愈发难看:“这就是王府的规矩!都说说,刚才谁在跟她说话,一并看押起来,我倒要让你们王爷评评理!”
王婆子面色灰败,她知道自己定无活路,看着地上散落的桂花糕碎屑,她紧紧攥着李妈包点心的帕子,趁人不注意,偷偷地藏进里衣。
这会,孟云岚身边刚才去追的丫鬟回来,摇了摇头,没有追上。
见此,王婆子略感心安,她索性撒泼大骂:“都不用我跟人说,她哪有半点王妃的样子,连寻常大户家的主母都赶不上,要不是我们宴哥儿厚道,凭她七出占五,合该被休回孟家!”
“目无尊卑,快堵上她的嘴!一个看门的婆子,也敢直呼王爷名讳!反了她了!”孟芸岚的嬷嬷也算知轻重缓急,由不得王婆子朝孟家泼脏水,她拿住王婆子的话,轻巧的逼开锋芒,让旁观人听了,只道是王婆子胡言论语。
孟芸岚身后跟的两个丫鬟,赶忙上前去摁王婆子。
哪知王婆子一身蛮力,挣开喊道:“呸!你也不用牵连别人,一人做事一人当,她孟芸溪谋害多少王爷的子嗣,说破了天,她造的孽,我哪怕死,也要咒她,不得好死!”
话音刚落,王婆子竟冲开围堵,一头撞到门柱上!
当场殒命!
“啊!”有丫鬟吓得大叫起来。
还没行远的李妈见好多侍卫丫鬟的朝门房赶,心里咯噔一下,停下急匆匆的脚步张望,又听得这声尖叫,想到王婆子,心有不安,正想往回走,却被顾小天拦住去路:“别去!王婆死了。”
李妈瞬间脸色发白,她定在原地,愣愣的听顾小天说:“您快回去换身衣服,有人问起,就说来找我问程云深的事,对,程云深就是送你院里受伤的那人。别去看了
第七章 种瓜向来只得瓜
柳枝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在翠禾眼神示意下,忙跪地解释道:“奴婢以为,以为嬷嬷,还未回来。”
“接着说。”
“嗯”柳枝以为听错了。
“你起来,接着说。”李妈重复了一遍。
柳枝听李妈确实让她接着说,并无惩罚的意思,这才开口:“孟姑娘的大丫鬟说是见到王婆与人说话,不知说了什么,王婆就咒骂起来,现在王婆死了,该把与王婆说话的也揪出来问罪。”
“还有呢”
“已经请了王爷过去,眼下二门跪了一地的人,闹得阵仗不小。王爷说以王妃为重,不宜此时动干戈。孟家的主事婆子却不依,说什么这是欺孟家无人,包庇以下犯上的恶奴。奴婢不敢近前,远远听了几句,就跑回来了。”
柳枝回完话,静候李妈指示,却见她走神似的,便轻唤两声:“嬷嬷”
李妈回神,哦一声:“过午了,先吃饭吧。”
翠禾和柳枝不敢多言。
三人吃过饭,李妈回房歇觉。她睡得并不踏实,醒来就去了顾小天住的客院。
翠蝶和柳絮问过安,回李妈问话:“嬷嬷先坐下等会,天儿爷自昨天夜里出去,一直没回来过。”
李妈坐了片刻,道:“天儿爷许是还在内院门房候着呢。刚才我去见他,衣服都起褶子了,夜深露重挂上水,穿着也不舒服,翠蝶去一趟问问,可过吃饭,他若只是等着,先请回来,换衣吃饭再过去便是。”
“哎!”翠蝶脆声应了,出门去,不过片刻,就返了回来:“嬷嬷,天儿爷回来了。”
李妈蹭的站起身,迎了出去:“快!翠蝶摆饭,柳絮去准备换洗的衣服。”
“摆饭不必,您送去的桂花糕我吃了两块,剩下的赏给了门房的王嬷嬷,帕子您收好了。”前脚踏进院的顾小天,将帕子放到李妈手里,“只是刚刚出了点事。
“王嬷嬷去了,您节哀!”
李妈怔怔的看着顾小天。
顾小天接着道:“我当时在那儿,王嬷嬷蹲角门吃着桂花糕,许是想起了以前,又因王妃罚她来别庄看门,心里不平,便口无遮拦的骂了起来。”
顾小天示意翠蝶扶着李妈,坐到院里的石凳上,他接着说:“您是知道的,她以前在贵妃娘娘跟前伺候,何等风光,我给王爷也是这么说的。不成想她骂那话被孟姑娘听了,赶这档口,王妃正难着,她这么骂,哪能落着好。”
“她那张嘴吆!我提醒过她多少回了,不要乱说话,不要乱说话。”王嬷嬷掩面,拿袖子试了眼角,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道:“祸从口出啊!”
“孟家原还想着攀咬别人,可那丫鬟也没得证据,这会顾念王妃,都消停了。王嬷嬷的后事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您也放宽心,等再晚几天,我带您给她上柱香,也算全了这些年的情分。”
“我换身衣服就走,王爷还等我呢。您先坐会儿,喝口凉茶歇歇,翠蝶好生伺候着。”顾小天行了一礼,转身进屋去。
经顾小天这么一说,李妈微微感到轻松,心下感激不已。
若真这么圆过去,万一王妃真有不好,她也能摘出去了,就算摘不干净,总算能保住命,可再想王婆子,李妈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事还不算完,这会想不得太多,顾小天的帮顾情分却实打实的欠下了。
她吩咐翠蝶:“天儿爷是跟王爷干大事的人,他忙,你跟柳絮好生照顾,衣食住行,一应俱全的,该准备的做好,衣服勤换洗,屋里要通风,吃的顾不上让仲卿给他送去......怎么没见仲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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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乘凉需记栽树恩
最后这句,顾小天说了,准挨顾宴的揍。
幸好那会儿,李妈看两人脸色都臭,还没吵起来之前,就把院子里的都打发出去了。
“一地鸡毛、乌烟瘴气,成亲有什么好的!就算不能娶个心意相知的,总该娶妻娶贤吧,我家那位给我相的都是什么主儿,你不是不知道,怕不是想把她娘家栓我身上!我傻了,才不躲开!”
顾小天这句豪言说完,李妈就听屋里乒铃乓啷。这哥俩时常来这么一套全武行,好在外院的账走顾宴的私库,不用看楚王妃的脸色。
敬亲王府没少送有姿色的丫鬟来伺候,虽说都被顾小天赶回去了,但架不住精力旺盛的年纪呐!说起来,翠蝶和柳絮当初就是因相貌好,才分给的顾小天,虽说明面上没说,也是有那方面的意思。
“左不过这两年的事了。”李妈不无叹息的想到。
她先去看了程云深。翠禾正给她擦脖颈上的虚汗:“嬷嬷!程姑娘发烧,嘴里还念念叨叨的说胡话。”
李妈近前,摸了一下程云深的额头,果真烫的吓人,左右没见到柳枝,便问翠禾:“柳枝呢”
“去厨房打热水了。刚才柳枝又请了次大夫,还是没人,内院传出来说,王妃喊的乏力,昏过去一次,女大夫施针才醒过来,那些大夫连午饭都是内院草草吃的。要是在王府,咱也不用费劲,去外面请一个便是,可偏偏在这山野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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